欺軟怕硬,這是個非常流氓的詞彙。這個流氓詞彙可以套用在任何一個人的頭上,只要對方不是位面第一,只要那個人有他自己害怕的東西,任何人都可以把這頂帽子甩在那個人的頭上,並且洋洋得意,不用害怕報復。
“你敢打我?那你就是欺軟怕硬。”
這句話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在通用語中,也有一句十分類似的話。在喬尼的腦海裡,這句話被自動翻譯爲——
欺軟怕硬。
“奧芬巴赫!”當喬尼和奧芬巴赫說話時,從另一邊——也就是奧芬巴赫的帳篷那裡——走來了五六個人,“你輸給了一個女人啊?”
奧芬巴赫和喬尼同時擡頭看了一眼對方。
“你不是罵我們貪生怕死嗎?你們說我們消極畏戰嗎?你也不怎麼樣啊,你輸給了一個女人!”那個人誇張地笑着,“十夫長奧芬巴赫.斯坦因納輸給了一個女人啊!”
奧芬巴赫騰地站了起來。
“怎麼?你打不過女人就來找我出氣?”那人倒也光棍,“你說的那個什麼貴族精神裡包括欺軟怕硬嗎?”
必須指出一點,當喬尼還是夏小三的時候,他就對各種混蛋邏輯深惡痛絕,恨不能隔着屏幕把那些傢伙拖出屏幕踩在腳底下碾壓,然後吊起來上拷刑,然後扔到鐵處女裡紮上七八十個窟窿……
所以,當他聽到“欺軟怕硬”的時候,素來理智冷靜的喬尼.史密斯頓時燃了起來。
“士兵,你叫什麼名字?”喬尼一拍奧芬巴赫的肩膀,站到了他的身前。
“幹什麼?”那傢伙上下打量着喬尼,有些遲疑。
“你的名字,士兵。”喬尼面無表情,“這是一個十夫長在詢問你,報出你的名字,就是現在!”
“安德烈.斯堪尼斯。”那名士兵回答道,“來自薩戈斯的斯堪尼斯村。”
“很好。”喬尼點點頭,然後對奧芬巴赫說,“白手套借我用一下。”
白手套決鬥法雖然在奧賽丁屬於稀罕物,但對於這些在奧芬巴赫手下待過幾天的士兵來說,可並不陌生。
“這位長官。”安德烈有些奇怪,“我沒有得罪你吧?還是說你要爲這個被女人打敗的傢伙出頭?”
這小子適合當防戰,自帶嘲諷光環。喬尼撇了一眼安德烈,擡手止住奧芬巴赫想要說話的衝動,只是催促他將白手套交給自己。拿到東西之後,喬尼纔將身子轉回來,正對着安德烈。
“你得罪我了。”喬尼用手指點了點安德烈,然後環視四周,見人羣重新密集起來,便開始在安德烈面前踱步,“你褻瀆了奧丁的教誨,這讓我很生氣。”
“什麼?我沒有!”安德烈爭辯道。周圍也有不少人流露出疑惑的申請。
“首先,從開始到現在,你都表現出了強烈的歧視女性的想法。”喬尼說着,開始把奧芬巴赫的白手套往手上戴——他相信奧芬巴赫應該是愛乾淨的,“無論是奧丁的愛人安妮,還是奧賽丁統一戰爭中的女性英雄,以及史蒂芬.路德維希大人的妻子,那名以一人之力拼死近十名坦尼亞斯入侵軍的值得尊敬的長者,都是女人。在不久之前,史蒂芬先生所在的維希爾村,整個村子的男孩子都被老先生的孫女壓着打。而你竟然歧視女性?奧丁教導我們歧視女性了嗎?”
奧丁當然沒有教導過這種東西,安妮的塑像至今被安放在聖殿裡,供後人瞻仰。
“其次,作爲一個奧賽丁人,你卻說出了‘欺軟怕硬’這樣的話,簡直就是在辱罵你和在場所有人的祖先!”喬尼看着安德烈隱隱有些發白的面容,心中暗爽,“欺軟怕硬?據我所知,奧賽丁的先民們在他們最艱難的時候,都是避開無法戰勝的強敵,選擇守衛薄弱的地方進行作戰的,你是在罵他們欺軟怕硬嗎?”
“不是……”安德烈的額頭開始冒汗了。
“奧丁和他的朋友們,包括現在的國王陛下的祖先,乘着維爾薩帝國最脆弱的時候爭取奧賽丁人的獨立和自由,在你看來,也是欺軟怕硬了?”喬尼已經把手套戴好,走到安德烈的面前,逼視着他。
“不是……”
“我看你就是。”喬尼一揮手,打斷了安德烈的辯解,隨即指向四周的圍觀羣衆,“你看看他們,哪個有你那麼多閒話要說?你以爲就你一個人看到了那場決鬥嗎?”
周圍人都默不作聲——喬尼的嗓門夠大,這會兒他們就是想說些閒話也沒膽子冒着褻瀆教義和辱罵先人的罪名說出來,況且他們和奧芬巴赫也沒仇。
“要說被女人打敗。”喬尼重新盯住安德烈的眼睛,“我曾經被那個女人身邊的那位給打敗過——很多次。所以你也侮辱到我了。”
然後,喬尼一把摘下手套,甩到安德烈的臉上:“安德烈.斯堪尼斯,我,喬尼.史密斯,向你正式提起決鬥。”
一邊是腦袋有些發暈的畏戰士兵,一邊是意氣奮發,兼帶怒氣逼近max的戰鬥英雄,決鬥的結果……
“喬尼,雖然我很感謝你替我解決了這個麻煩。”奧芬巴赫事後對喬尼說,“但是你拍他那麼多次臉……”
“給他個教訓。”喬尼無所謂地回答道,“沒有實力的時候要學會正視強者的實力,而不是說什麼‘欺軟怕硬’這種鬼話。他要是能找來什麼強者給他報仇,我也敬他是條漢子。我問你,你小時候總是輸給達芙妮,你有沒有像那個傢伙一樣那麼多廢話?”
“沒有。”奧芬巴赫搖搖頭,“那時候住在一起的有二十多個來自各個家族的孩子,全都不是達芙妮的對手,大家都叫他瓦爾特家的安妮。”
喬尼還記得安妮的故事,那個用彪悍的,用生命換取奧丁從敵人的包圍中逃生的傳奇女子。
這簡直就是另一個維希爾村啊!喬尼想起了天天頂着蠻力術的蘭斯洛特。
“我錯就錯在小時候不懂事啊!”奧芬巴赫打開了回憶的閘門,放下了素來的高貴的儀態——他捧着臉,很有些不堪回首的感覺,“維爾薩貴族禮儀中說不能打女人,我知道的太晚了啊!”
--------------
不管怎麼說,經過這個插曲,營地裡再也沒人敢拿奧芬巴赫和不知名女子決鬥失敗的事例作文章,而奧芬巴赫對喬尼的態度也改觀不少。雖然傭兵團旗幟的決定權終究沒有交出來,但對於自己不如喬尼聰明這一點,奧芬巴赫算是徹底妥協了。
喬尼不知道蘭斯洛特和達芙妮最終被安排住在哪裡,她們一直沒有再次出現。直到決鬥開始第五天,他們被派上前線,那兩名女子也沒有再次出現。蘭斯洛特的到來就彷彿是一個夢,匆匆來,匆匆去,留下一個模糊的信息,讓喬尼心神不寧。每次想起,喬尼都忍不住自己雜亂的思緒。
“蘭斯洛特經常提起我。”喬尼走在隊伍裡,心裡不住盤算着,“她臨走時還老是看向我。”
難不成這個彆扭的小姑娘看上我了?沒理由啊!
“難道說蘭斯洛特曾經許下心願,要找第一個沒被她打敗的男子做他的丈夫?”喬尼越想越遠,“或者任何在她手裡撐下多少招的男子都會得到她的芳心?”
完全想不出頭緒。於是喬尼想起了遠方的艾絲翠兒,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那頭烏黑精神的馬尾。
“快點結束吧,我想回家了。”喬尼輕聲嘆道。
決鬥場非常樸素,也沒有劃開多麼明顯的分界線,僅僅是隱約地告訴你有這麼一片場地——反正雙方都是血勇的戰士,倒也不會滿場打轉。一名薩滿和一名牧師就站在場邊,算是公證。喬尼站在場邊,看着野蠻人那邊走出來一個身披硬皮甲的戰士,提着精製的單手斧,一手握着盾牌,來到場上。再看自己這邊,一名戰士將巨劍舉在眼前,緩緩步入場地。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開始。”薩滿和牧師互相看了看,同時用兩種語言宣佈決鬥開始。
奧賽丁的戰士揮舞巨劍首先發難。巨劍是德國雙手劍的制式,但喬尼可以看出這把劍更多的卻是爲劈砍元素服務的。更爲寬闊的劍刃,相對而言並不銳利的劍尖。那戰士大力揮砍之下,砸得那野蠻人倒退兩步。但收劍再想劈砸時,卻被對方閃過,跟着盾牌拍在劍身之上,大踏步上前,一斧頭斬在那人的身上。
一片驚呼聲中,奧賽丁的戰士後退幾步,忍痛彎腰,卻不伸手去碰傷口,只是在那裡喘息。野蠻人大吼一聲,大踏步向前想要收割自己的勝利果實時,便被那戰士俯身一劍斬斷了下肢,倒地哀嚎。
“奧賽丁勝!”牧師高喊一聲,然後低頭在一張羊皮捲上記了些什麼,再讓那名受傷的戰士到他身前來,吟唱幾句,按在對方的傷口之上。光芒閃過,那道還在滲血的傷口便恢復如初。
示意那名戰士下場之後,牧師宣佈道:“第二場,雙方準備!”
鮮血,殘肢,兩邊的吶喊。喬尼混在人羣中,感受着這種原始的狂熱氣息。受了傷的奧賽丁戰士,丟了性命的野蠻人勇士,如此不對等的戰果,卻給人以勢均力敵的錯覺。
就連喬尼也有這種錯覺。
奧賽丁這邊不停重複着以傷換命的過程。很快,輪到喬尼上場了。
“你數好了。”喬尼回頭對奧芬巴赫說道,“雖然咱們之間是不打賭了,但我們還是得看看誰殺的更多。”
取劍上場,喬尼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對面是一個手執長柄戰斧的高大野蠻人。若是按史蒂芬教給喬尼的知識來判斷,這名身披獸皮的野蠻人應該不是一個強大的角色,儘管他的武器有些嚇人,但仔細看去,其實也就那回事。
事實也的確如此。磕開對方奮力下劈的斧柄,喬尼的焰形巨劍橫在野蠻人的脖頸邊,用力回拉。鋸齒形的劍刃割開了厚厚的獸皮,帶起一蓬鮮血。不等場邊有所反應,喬尼雙手一挺,劍身已經完全沒入了野蠻人的腹部,再一攪,徹底帶走了對方全身的力氣。
看着那個不知名姓的野蠻人丟下斧子,無力地抓住自己的巨劍緩緩倒地,喬尼並沒有什麼負面情緒。他踏住對方的胸口,將自己的劍拔出,然後望向牧師的方向。
“奧賽丁勝!”那牧師也沒有任何驚異,語氣如常,“下一場,雙方準備。”
屍體被野蠻人拖了下去,一條血跡留在場上,緩緩凝結。
喬尼用力一甩,甩去一些劍上殘留的碎肉,看向自己的下一個對手。
……
……
喬尼有點累了。即使是經歷過耐力訓練的他,也有些累了。在與最後一個對手糾纏了大概幾十個來回之後,喬尼終於一劍刺進那傢伙的腹部,用力一攪之後放手向一邊翻滾而去,閃過勇悍的野蠻人的最後一擊,然後拔出腰間長劍,站在一邊,警惕地看着對方。
內臟的疼痛並非常人可以忍受。那個野蠻人此時已經失去了力氣。顫抖着雙手想要拔出腹中的武器,卻被疼痛阻止,只能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喬尼踢開對方扔下的武器,慢慢靠近,拔出巨劍,在野蠻人的身上抹乾淨血跡,望向牧師。
“奧賽丁勝!”牧師向喬尼微笑了一下——對於能夠連勝十場的戰士,值得給予這樣的尊敬,“下一場……”
牧師的話被野蠻人那邊的騷動阻止。突然爆發出來的歡呼,讓奧賽丁的士兵們有些驚異。他們擡眼望去,發現野蠻人的人羣分開兩邊,讓出了一條道路。一名手執巨型雙面戰斧的彪形大漢越衆而出,雖然身上依舊是獸皮的鎧甲,但在脖領處,卻能看到隱約顯現的金屬質地。
“凱利斯!凱利斯!”野蠻人發出歡呼。
“凱利斯?”喬尼一頭霧水,“野蠻人的老大親自來了?”
場邊的牧師和薩滿交流了幾句,皺起了眉頭。他回頭對喬尼說道:“來的人是凱利斯的親衛,你是否還要繼續戰鬥?”
親衛?
喬尼注視着對方,猶豫了一下。
“我累了,不繼續了。”他搖搖頭,轉身下場。
шωш☢ тTk an☢ ¢ 〇
接下來,輪到奧芬巴赫了。
“這個傢伙抵得上二十個普通士兵!”喬尼衝奧芬巴赫喊道,“加油吧,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