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第奉是誰揮出的,也不知道那隻酒杯怎公四(一個酒客的臉上。在喬尼他們看來,那一羣人先是爭執,然後叫罵,最後就動手了。
“一個具有高貴品格的騎士,自然會寬恕他的敵人。”奧芬巴赫搖搖頭,“他們爲什麼就吵起來了?”
“並不是所有仇恨都能放下的。”喬尼嘆口氣,看了一眼艾絲翠兒,“人必須爲他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但是”奧芬巴赫還想爭辯,一個碟子直飛過來,打斷了他的話。
“誰!”奧芬一把接住碟子,怒目看向人羣。
酒客們還在混戰,根本就找不到投手的位置。
“算了,奧芬喬尼一語雙關,“要照顧一下別人的感受。”
奧芬巴赫看着喬尼,餘光掃了下艾絲翠兒,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說起來,斯坦因納家族不也是想反攻回自己祖先居住的土地嗎?
一片混亂中,這七個人所在的桌子卻無比的平靜。平靜的桌子還有很多,但酒館中心的那一圍似乎有擴大的趨勢。
“住手!”老闆終於看不下去了,“統統給我住手!”
這一聲怒吼頗有氣勢,但沒人理睬他。
“再不停手我就要動手啦!”老闆揮舞着肉乎乎的拳頭,表情無比的憤怒。
這句話似乎有些效果。酒客們突然都住了手,看向老闆。待掃視一圈他身後那些提着棍棒的夥計之後,他們又打了起來。
“喬尼,我記得那個穿藍色衣服的和那個光頭都是罵吟遊詩人的啊安迪突然問道,“他們怎麼打起來了?”
此時場面越混亂。從酒客們的話語判斷,他們既想與對方女性家族成員生不正當關係,又希望與對手展開一場純粹上的基情。至於之前的爭執,似乎已經被他們拋到了腦後。
“估計他們已經忘了自己爲什麼打起來了喬尼看了一會兒,回答道,“本來就是一羣酒鬼,打到後面就只記得要打了。”
這時,似乎有正義之士想要站出來主持公道。
“我是野火傭兵團的。”一個臉上用藍色顏料畫的有些猙獰的中年人站了起來,看向那無可奈何的老闆,“出於對秩序的熱愛,只要一介。金幣,我和我的弟兄們願意平息這場混亂。哦,還有酒水全免。”
伴隨着話音。站起了兩個桌子的人,個個精壯。
老闆猶豫了下。一個金幣固然不多,但這麼些漢子要是敞開了喝酒,受不了啊。
猶豫間,戰陣中喀嚓一聲響,有人開始拆桌子了。
“三個金幣!”他喊道,“每人附送一杯麥酒!”
面目猙獰的中年人搖搖頭,沒有動彈。似乎是受到了啓,木料碎裂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
“五咋。金幣!”再不阻止這酒館就要被強拆了,“不能再多了,我正式請一羣護衛也就這個價錢了
“但你請不到那麼好的中年人搖搖頭,但顯然是接受了,“好了,弟兄們,讓我們幫幫這個吝嗇的可憐人吧
“都給我住手!停下!站到一邊去”。中年人突然爆喝一聲,如同一聲驚雷,“野火傭兵團現在負責維持秩序,不想死的都給我停下來”。
無比地囂張。
“野火傭兵團,”喬尼咀嚼着這個名字,“很有名嗎?”
不三定。
原本打得歡樂無比的酒客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野火傭兵團清一色的藍色面紋讓他們有些遲疑,而這些人的健壯的身材更是讓他們忌憚。但他們對於野火傭兵團的名子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呸。”一個光頭大漢淬了口唾沫,“老子今天就是要打死他”。
說着,返身踹倒身邊正猶疑的對手。然後回頭挑釁地瞥了一眼。
有點令人失望啊,喬尼想。他本來以爲會是“野火傭兵團算個什麼玩意兒”這樣的回答呢。
中年人嘆了口氣,擺擺手。沒聽見什麼動靜,他身邊那些類似裝扮的男子已經一個個短劍在手。然後齊齊一聲嚎叫,撲入了人羣。
動刀?
“別給老闆添麻煩!”那中年人雙手攏在嘴邊,喊了一句。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那些手持利刃的漢子將光頭架了起來,走出酒館大門。
那光頭的掙扎顯得十分無力。
“都是拿命換錢的,彼此給個面子。
”中年人對剩下的人說,“人家開店做生意也不容易,我們賺點生活費也難。大家高高興興喝酒不好嗎?這是何必呢?”
這時,中年人的手下回來了。
“解決了嗎?”他問。
“快了一個手下回答,“我們把他帶到後巷,挑了腳筋手筋,劃開脖子放血,這會兒應該差不多了。”
中年人點點頭,重新看向酒客們:“你看,我其實不喜歡殺人。大家繼續喝酒,好嗎?”
商量的語氣,誠懇的表情,和猙獰的面容,外加身上沾了點血斑的手下。
於是大家老老實實地找位置坐下,或者結賬走
“我說,這位老闆。”中年人走到老闆面前,“你的酒不錯,但僱守衛的錢不能省啊!”
老闆點頭稱是,哆嗦着讓夥計回櫃檯數出五枚金幣來。
“多謝中年人點點頭,回自己之前的桌子了。
喬尼等人看得有些呆了。
“喬尼,維爾薩是不是太亂了點?”奧芬巴赫小聲議論,“昨天達芙妮是決鬥,我沒話說。今天這可是謀殺啊!”
“這我真的不知道了。”即使上過戰場。手上帶着兩位數的人命,喬尼也有些震驚了,“我在塔布裡城生活了十六年,聽說過傭兵尋仇的,但那都是暗殺!”
談笑間取人性命,之後還若無其事。這已經出了喬尼的認知了。
“奧芬巴赫,你不是最喜歡古維爾薩的貴族和騎士麼?”達芙妮已經回過神來了,“怎麼剛纔沒去阻止?”
“貴族的精神裡沒有插手這種事物的內容。
。奧芬巴赫頂了回來,“在我看來,兩邊都不是好人。”
蘭斯洛特的神情有些沮喪:“我本來以爲當傭兵很有趣呢”
“別擔心,這應該不是普遍現象,也應該是有一定規則的喬尼安慰道,“我們回去之後問問沃茲先生。這座城市裡都有哪些規矩
話雖如此,但喬尼的心中還是處於震驚的狀態。
連戰鬥都沒有,談判也沒有。架出去就殺人”這是什麼世界?
這頓飯吃得十分沉悶,各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喬尼講了一段關於羅馬帝國戰陣的描述,但卻絲毫沒有提起衆人的興趣。因爲心中煩悶,每個人又多要了一杯麥酒,於是結賬的時候多了五個銀幣。
“這裡不能常來啊。”喬尼惦着手上的六個硬幣,“東西雖然好,但是太貴!。
“是不能常來蘭斯洛特應道,“每次來都得鬧出人命來。”
倒是事實。一個黑暗的世界突然出現在這麼一羣滿懷夢想與希望的少年人面前,讓他們覺得無比失望。
“回去問問吧,我覺得不可能那麼亂。”喬尼說,“不然伯斯林城不可能這麼繁榮
確實,混亂並非常態。嚴格地說,混亂並非屬於整個伯斯林城。
“侯爵的軍隊和法律保護所有來到伯斯林的客人。”在住處,汰茲解釋道。
根據伯斯林城的法律,原住民與商人享有絕對的人身安全的權利。任何人不得主動傷害城中領民與商人的人身與財產,違者將受到城主衛隊與伯斯林軍隊的追捕,屍體將被吊在城中央的廣場上示衆。
“你們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不過在那裡不能佩戴武器汰茲提醒道,“內城區不準佩戴武器的傭兵靠近
伯斯林城經過兩次擴建。清晰地分爲兩個城區。這在地圖上可以看出來。幸運的原住民和有錢的商人或無地貴族可以住在內城區。那裡有良好的治安,清爽的環境,周到的社會服務。
行商與傭兵就只能在外城區徘徊,甚至耍靠近通往內城的城門都要經過允許,武器是絕對不能帶在身上的。
“至於你們說的那個謀殺”雖然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我也很驚訝,但那確實是合法的沃茲嘆了口氣,“各個商鋪僱傭的護衛有權殺死任何試圖損害商鋪合法利益的人
“也就是說,如果顧客和老闆吵起來。開始砸東西的時候,老闆就能讓手下動手殺人了?”喬晃驚愕地問。
“那是自然沃茲點點頭,有些奇怪眼前這年輕人的驚愕,“不然要護衛幹什麼?”
雖然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但總算有個解釋了。至少,在這裡殺人也不是隨便誰都能殺的。
“這下放心了吧?”喬尼故作輕鬆地對自己的團員說道,“只要我們自己不惹事,就不會被人找麻煩的”“哦,對了。”沃茲一拍腦袋,“一直沒想起來跟你們說,走在路上還是小心一點。伯斯林城的小偷還是比較猖檄的。這倒不是什麼要命的事情,但你們的錢都是拿命換來的,還是小心一點好。”
這不是問題。喬尼他們點了點頭,也沒放在心上。互道一聲晚安,便各自回屋睡去了。
深夜,躺在溫暖舒適的牀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喬尼突然驚醒。
他覺得有人在看着他。
喬尼睜開眼晴,挺身四顧。月光中,一個人影端坐在他的牀邊,靜靜地,彷彿一尊雕塑一般。
還真有人!
喬尼正要暴起難,卻聽到那人影輕輕開口:“喬尼”
是艾絲翠兒的聲音。
喬尼頓時鬆了口氣,隨即皺起了眉頭,輕聲問道:“那麼晚了。你”你來幹什麼?”
此時心神已定,再看艾絲翠兒時,便能看到一些模樣了。在皎潔的月光下,既長且直的馬尾靜靜地垂在腦後,俊俏的面容還有些模糊,但卻帶着一絲憂色。
“怎麼了?”喬尼追問一句,“你的臉色怎麼有點糟糕?”
“我又做夢了。”艾絲翠兒輕輕地說。聲音有些顫抖,“昨天也是
“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泣種態度,目然是噩
“做什麼夢了?”喬尼坐在牀上,突然有點冷,於是道,“你等一下。我穿衣服
“不,不用麻煩了艾絲翠兒擡手阻止到,“你就裹着被子聽
“行。”喬尼也不客氣想起自己下身還穿着寬鬆的亞麻短褲,很是不雅,“你說吧
他坐起身,裹着被子,認真地看着艾絲翠兒。
“我夢見我父親了果然,“我夢見他渾身是血,脖子上裂開了一個大口子。”
喬尼皺皺眉頭。沒有說話。
“我看到一個穿着黑色皮甲的人拿着一把匕,在旁邊笑着。我看見戴拉斯伯爵大人,還有其他騎士叔叔們倒在一邊。到處都是血,我就站在血水裡面。我看見周圍有很多穿着黑色皮甲的人,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不對,他們是拿着弩,上面搭着弩矢。屍體上還有弩矢”艾絲翠兒語無倫次地說着,聲音越來越急促。
“不要激動,別害怕。”喬尼伸出手來,按在艾絲翠兒的肩頭,“別緊張,別害怕,有我在,別怕。”
這句話其實很缺乏說服力,但艾絲翠兒的身體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不要怕,那只是夢境。”喬尼說,“慢慢說,不要怕
連續幾聲“不要怕”之後,艾絲翠兒真的不怕了。她的聲音恢復了正常:“我看見我爸爸脖子上裂開一個口子,血已經流乾了。我看着他,想哭,卻哭不出來。這時候他突然說話了,聲音還是和平時一樣溫柔,就好像在問我今天去哪裡玩了一樣。”
頓了頓,艾絲翠兒的身子又顫抖起來,聲音也同樣顫抖:“他說,他說,艾絲翠兒,你什麼時候爲我報仇啊,”
女孩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她抓住喬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抽泣起來。
喬尼被這種情緒感染了。他想起了自己看見父母屍體的那一瞬間,他也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被老師告知父母死於車禍時的悄景。
十六歲的少年,多少次留着眼淚醒來。夢中依舊如昔日溫馨,醒來卻獨自一人,面對着兩張微笑的照片。
喬尼也想哭了。
但他終於沒有流出淚水。
“然後,然後艾絲翠兒依舊抽泣,但卻開始說話了,“然後,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對我說,他被”
“難道你不想爲你的父親報仇嗎?你想讓他的冤魂在不甘心中度過多久?他們殺死了你父親,他們。那個卑劣的傭兵團,那個卑劣的教會。哦,那個教會,那個宣稱是世上唯一神被的神被,那個掌控了太陽神職就自以爲光明的自大狂。你要忍下來嗎?你要讓你卑劣的仇人如此安逸地度過自己的餘生嗎?他們甚至會拿你父親的死來炫耀自己的功勞!看吶,我殺了這個人,而連一個爲他復仇的人都沒有”。
蒼涼扭曲的聲音曾經迴盪在艾絲翠兒的腦海,而現在,它被一個女孩用顫抖的聲音唸了出來,縈繞在房間中。彷彿一個詛咒一般一它竟讓一個女孩牢牢地記在心裡!
“不!你是要復仇的!喬尼握緊艾絲翠兒的手,緊緊地盯着她,“你從來沒有忘記仇恨,不是嗎?你一直在等待復仇的時機”。
艾絲翠兒點點頭,停止了抽泣,聲音的抖動漸漸微弱:“我是這麼跟他說的,但是”
“復仇,呵呵。向誰復仇?向一個多半已經被燒死的人嗎?向一羣已經快要被打垮的傭兵嗎?還是隨便找一個穿着白袍的牧師,將他放在復仇的祭壇上,然後宣佈自己復仇完成?。
艾絲翠兒顫抖着複述出那個聲音所說的話,眼神迷茫再痛苦。
“是馬格努斯,對嗎?,小喬尼目光嚴厲,他已經現了問題所在,“馬格努斯又闖進了你的夢裡?對嗎?”
“對。”艾絲翠兒點點頭,“他讓我重新信奉他,我撫絕了。他說他還會再來的,”
“只爲討回死者的公道。”艾絲翠兒還記得那個扭曲的聲音,“作爲仇恨之主,我不能允許世上還有這種不公存在!”喬尼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艾絲翠兒的肩膀:“他不是爲了公道。爲了公道的話,他就不是邪神了。”
噩夢與仇恨。喬尼可以確定用他所知道的陣營劃分方法,這是一個混亂邪惡的神被。
“你要經常向你的神袱祈禱,艾絲翠兒。
”喬尼開導她,“你的神會在夢中護衛你的。”
說到這裡,喬尼腦中突然閃過一些場景。蒼涼的聲音,雄渾的聲音”
“從他的夢境裡離開”。
他瞬間有些暈眩的感覺。
“怎麼了,喬尼?”艾絲翠兒現了喬尼的異常,關心地問道。
“沒事喬尼收回手,按住太陽穴,晃了晃腦袋,“沒事。”
他似乎有些想起,那天晚上的夢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