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萱看到信上的落款還是“十笙”這個名字,心裡有些難過,只是一想到他的真身是隻老虎精,不免又有些害怕。十笙他走了也好,起碼自己的安全可以保障了。只是甄萱不知道該如何向村人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親朋好友解釋,爲什麼一個大活人會突然之間不見了。甄萱忐忑不安的出了房門,奇怪的是,每個見到她的人都不問她怎麼不見十大夫,甄萱只有自己去問他們,結果他們很驚訝的看着甄萱,來摸甄萱是不是燒迷糊了,甄萱完全不知所以然。甄萱的母親拉着甄萱到一邊坐下,告訴甄萱她十大夫早就已經離開尚家村了,怎麼還問十大夫去哪裡了呢?甄萱一驚,連問了幾個人,大家的回答都一樣,十大夫早就已經離開了尚家村,他們的記憶中已然沒有十笙和甄萱成親的這回事兒了。甄萱知道十笙是獸王,那他一定有些本事的,定是他將全村人的記憶都給抹去了,於是甄萱又恢復成了單身,媒婆還是照樣踏足甄家的大門。甄萱以爲自己可以重新再來,可是腦海裡卻怎麼也忘不掉十笙的身影。甄萱終於知道,即使他是老虎精,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傷害過她,對她是如珠如寶,可惜自己卻因爲他是異類而害怕,想他原先也是人類啊,甄萱心裡很是懊惱,她想十笙能夠回來,便鐵了心的拒絕了媒婆所說的一切媒,就想等十笙回來。十笙留給村民的記憶是最後十笙乘船走了,所以之後的每天每天甄萱都會去江邊等十笙。那時經過尚家村的船有固定的三班,早午晚。所以每天甄萱都會去看看那些船上下來的人其中是否有十笙,她希望十笙能夠原諒她,再次回到她的身邊。
甄萱就這樣等了一個多月。有一天從船上下來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子,她一眼就看到站在碼頭邊的甄萱。雖然她覺得她自己很美,但是看到甄萱就知道自己的美根本就比不過甄萱的美。只是她不動聲色,上前和甄萱打了個招呼,說是知道噬聖的下落,想要告訴給甄萱知道。甄萱連忙帶她到一旁的茶寮邊坐下,讓她告訴她,十笙在哪兒。那個姑娘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甄萱後,笑道:
“當初是你不要噬聖的,爲何現在又想要他了?”
甄萱一聽那個女子這麼說,心裡卻也有些傷心,低聲道:
“那時我是真的害怕,可是後來日子一久,我就發現即使他是異類,我還是喜歡他,所以我想他回來,再和我在一起。”
那個女子便對甄萱道:
“那你跟我來吧。”
說完便往後山上走去。甄萱不疑有他,跟着那個女子就去了後山,路上甄萱問那女子姓什名誰,那女子只說她姓辜,其他的就都不說了。很快,她們就來到了山上。那辜姓女子見四下無人,便拉過甄萱就對她施展了咒術,甄萱根本就沒來得及防備,只是就算防備也沒有用,她只是一介普通女子,怎麼能抵得過呢?那辜姓女子見甄萱癱坐在了地上,嘴角一絲冷笑道:
“哼,當初噬聖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子,怎麼樣也要和她在一起,我想他幸福,只能放手,可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是帶着落寞回來的,是你傷了他,我要你生不如死!”
那辜姓女子蹲下身子,單手抓住甄萱的臉道:
“本來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讓你生不如死的,可是看到你這麼一副漂亮的臉孔,我就知道了,我在你身上下了一個咒術,這個咒術除了我沒有人能幫你解開。從此以後你不會招任何同性的喜歡,而是會讓她們討厭你,恨你,你該知道,天下最毒女人心啊~~~你越是受男人的喜歡,她們就會越怨恨你,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呵呵……我可是很期待呢~~~”
那辜姓女子說完這些話,突然就不見了。甄萱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只知道原來自己真的傷了十笙的心,她不禁兀自哭了起來,是,是她傷了十笙,就算現在遭到懲罰,她也無怨無悔。果然,那咒術真是如同那辜姓女子所說的一般,甄萱越來越遭到同性的怨恨,連她的母親,姐妹等等都對她開始討厭起來。她只能每天每天地去往江邊,可是碼頭那邊也都是人,也有女人,所以她只能遠離碼頭,而是跑到離碼頭遠遠地小山邊,看着船隻的到來,看着人們的來來往往。就這樣又過了幾個月,這一天,江上起了大霧,所有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甄萱知道只有在江上起霧的日子裡,不會有船經過碼頭的。只是她還是去了江邊,這次她不看船,只是看着江面,看着被煙霧籠罩的大江。突然甄萱的眼前出現了一艘大船,那船的裝扮雖然並不是十分的華麗,相反還挺樸素,但也絕不是那種小船,甄萱擡眼望去,只見從那大船中走出來一個男子,身着華服,當他看到甄萱的時候突然就兩眼放光了一般。甄萱看了那男子一眼,便想轉身離去,結果就聽到那男子在叫她,甄萱自從中了咒術之後,男人是越來越喜歡她了,可是她的心裡除了十笙,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雖然這個男人倒是長得溫潤如玉,一表斯文,可是甄萱仍舊提不起任何興趣。甄萱理也沒理那男子的呼喊,轉身就消失在了濃霧之中。
過了沒幾天,就有人來到了尚家村,帶來了鄄城王曹植寫的《洛神賦》:
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其辭曰:
餘從京域,言歸東藩。背伊闕,越轘轅,經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傾,車殆馬煩。 爾乃稅駕乎蘅皋,秣駟乎芝田,容與乎陽林,流眄乎洛川。於是精移神駭,忽焉思 散。俯則末察,仰以殊觀,睹一麗人,於巖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爾有覿於彼者乎? 彼何人斯?若此之豔也!”御者對曰:“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則君王所見,無乃日 乎?其狀若何?臣願聞之。”
餘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 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 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 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脣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 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 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 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
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採旄,右蔭桂旗。壤皓腕於神滸 兮,採湍瀨之玄芝。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盪而不怡。無良媒以接歡兮,託微波而通辭。願 誠素之先達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習禮而明詩。抗瓊[王弟]以和予兮,指 潛淵而爲期。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感交甫之棄言兮,悵猶豫而狐疑。收和顏而 靜志兮,申禮防以自持。
於是洛靈感焉,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 若將飛而未翔。踐椒塗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長吟以永慕兮,聲哀厲而彌長。
爾乃衆靈雜遢,命儔嘯侶,或戲清流,或翔神渚,或採明珠,或拾翠羽。從南湘之二妃,攜漢濱之 遊女。嘆匏瓜之無匹兮,詠牽牛之獨處。揚輕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休迅飛鳧,飄忽若神,陵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 若還。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於是屏翳收風,川后靜波。馮夷鳴鼓,女媧清歌。騰文魚以警乘,鳴玉鸞以偕逝。六龍儼其齊首,載雲車之 容裔,鯨鯢踊而夾轂,水禽翔而爲衛。
於是越北沚。過南岡,紆素領,回清陽,動朱 脣以徐言,陳交接之大綱。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抗羅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之浪 浪。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無微情以效愛兮,獻江南之明。雖潛處於太 陽,長寄心於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悵神宵而蔽光。
於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遺情想像, 顧望懷愁。冀靈體之復形,御輕舟而上溯。浮長川而忘返,思綿綿督。夜耿耿而不寐,沾繁 霜而至曙。命僕伕而就駕,吾將歸乎東路。攬騑轡以抗策,悵盤桓而不能去。
來者說是鄄城王經過此地的時候,看到有美人佇立,因此寫下了《洛神賦》,不知道此地是否真有如此美人,還是那美人果真是洛神?村民知道他說的美人就是甄萱,村裡的女人們聽說因爲鄄城王看到了甄萱所以才寫成了《洛神賦》,不禁心裡對甄萱更加的怨恨了。而甄萱也聽說了此事,沒想到當初所遇到的那個人就是鄄城王,而就在這個時候,甄萱的一衆姐妹,甚至是母親外婆姑姑姨母都來了,捂住了甄萱的嘴巴,就將甄萱架到了江邊,將甄萱五花大綁,甚至還在她的身上綁了石頭,甄萱恐懼地看着這一切,可惜嘴裡被塞了布條,根本就叫喊不出來,這個地方又離碼頭很遠,平時根本就沒人會來,甄萱不知道她們爲什麼會這麼做,其中還有她的親人啊,此時她們每人的眼中都充滿着嫉恨,一邊綁甄萱的時候,一邊嘴裡還說着“哼,洛神?你真以爲自己可以和洛神相媲美嗎?”“就是就是,我倒要看看這樣子你還美不美。”“既然鄄城王說你是洛神,我們不如就讓你當真正的洛神!”之類的話,甄萱知道她們今天會將她丟入江中餵魚,可是沒想到她們從懷裡掏出匕首,將甄萱的臉給刮花了,甄萱此時感覺不到臉上的痛,只感到心痛,那心痛甚至壓蓋住了那臉上的痛。這親情友情怎麼就抵不了那可惡的咒術呢?甄萱的淚流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她臨死前就希望能再見一面十笙,可惜天不遂人願,“噗通”一聲,甄萱就被扔進了江水之中,沉入了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