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圈裡看不見外面,柏天長還在堅持,還在狼狽地躲閃。偶爾莫名其妙地偷襲一下,逼退對手,然後獲得片刻緩氣的機會。
對手忽然暫停了一下,“鹹魚頭,何必硬撐。認輸吧,輸給我又不丟人。你應該知道,你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再打下去有什麼意思。”
柏天長撓撓頭,“何江崇,你反反覆覆就這十二招。我想知道,你除了這十二手,還有沒有招數?”
何江崇說:“誰不知道纏絲拳就十二手?沒有了。你問這幹什麼?”
柏天長好像有點失望,“只有這麼多嗎?我以爲還有呢。算了,來吧,我不會輸的。”
何江崇氣往上涌,突發一招躥步三箭,閃電般連續攻向站在光圈邊緣的柏天長,意圖一氣將他逼出圈外。
何江崇這招中間有一個身體左轉180度的動作。柏天長突然快速反轉,繞向何江崇身後。上架下撩,身體稍向前傾,撩掌直打對方襠部。
觀衆眼中,柏天長還是流氓招式。但急忙回身的何江崇卻大驚失色,這是標準的閉手撩陰,纏絲拳的第七招。猛然向後一退,卻不知不覺地退出了光圈。
何江崇待要再次衝上來,光圈卻忽然消失,系統宣佈他輸了。
何江崇大急,攔住柏天長不讓走,“你怎麼會纏絲拳?”
柏天長聳聳肩,“不會呀。”
“那你怎麼打出閉手撩陰的?”
“叫閉手撩陰嗎?你看錯了,仔細回想一下吧。”擡頭看見卓青青等人,柏天長丟下凌亂的何江崇,走了過去。
何江崇真的回想了一會,好像是有點不同。閉手撩陰是身體左轉180度,柏天長當時是右轉。可除了轉向不同,其他絲毫不差。何江崇比劃了一會,怎麼都覺得右轉很彆扭。再擡頭,柏天長跟着魯有序等人已經嘻嘻哈哈地走遠了。
柏天長問:“你們怎麼來了?”
卓青青撇撇嘴:“專門來看看你的狼狽相。被人打得抱頭鼠竄,真丟人。”
柏天長大言不慚地說:“誰說我狼狽啦,你們沒看到我遊刃有餘嗎?我是想把他的招式看完,要不我早就一腳將他踢出去了。”
“噗嗤。”馮茹蕾掩口而笑。魯有序和範恭明也一臉偷笑的模樣。
卓青青嗤笑着說:“看看,誰信?臉皮真厚,當面撒謊。”
柏天長攤攤手,做苦悶狀,“我明明說的是真話,怎麼就沒人信呢?我,我跳樓算了。你們別拉我。”
卓青青用手往上一指,“先爬上去再跳,我保證沒人拉你。這是地面,你往哪跳。”
柏天長擡頭看了看,使勁搖頭,“那麼高哇,我不敢,我有恐高症。”
“哈哈。”“咯咯。”幾人笑鬧成一團。不知不覺間,五人的關係漸漸融洽起來。有時候柏天長把手搭在卓青青肩上說話,卓青青愣是半天才反應過來,柏天長過線了。猛地一推,追在後面打,“你又佔我便宜。”
一場比賽爲時一個小時,休息半個小時,然後繼續第二場比賽。
第二場比賽與第一場如出一轍,又是四人早早地結束了比賽,然後來看柏天長的狼狽相。
這次柏天長的對手並不強,排名接近三千。但柏天長好像並不因爲對手的低弱而有所改善,還是那副岌岌可危的狀態。結果對方看到柏天長的反擊沒什麼力量,越打越興奮,幾乎不防守,一味猛攻。打得柏天長全然沒有還手之力。
馮茹蕾的心又懸起了,“青青,天長是不是要輸了。”
這次卓青青卻沒有隨便發表評論,而是認真地看着柏天長的動作。有時,柏天長如狂風中的柳枝,隨風搖擺。有時,他像是風中落葉,飄忽不定。有時,他又像是波濤中的小舟,上下顛簸。應對得非常被動而醜陋,或倉促後仰,或以手杵地,或就地打滾。對手的拳掌,稍微再快那麼一絲,或偏那麼一點點,就打中他了。
馮茹蕾等不到卓青青的回答,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服,“青青,問你話呢,你說天長會輸嗎?”魯有序和範恭明則把兩拳捏的緊緊的,恨不能上去替下柏天長。
卓青青被馮茹蕾驚動,“呃?別鬧。”又專心看比賽。她確實發現了一些詭異,就是差那麼一點點。一招兩招差一點,可以理解,但每招都如是,就不太正常了。
柏天長本場的對手,練的是劈掛拳。要求單勢與套路相結合,招與招之間,幾乎沒有停頓。動作大開大闔,如暴風驟雨,狂猛無比。
攻擊沒有間歇,柏天長躲得就更爲窘迫。偶爾想回擊一招,可對方根本不予理會,一副以招換招,以傷換傷的架勢,嚇得柏天長又趕緊收手退縮。
馮茹蕾越來越緊張,纏着卓青青說話,以緩解心裡的害怕。希望從卓青青嘴裡蹦出一句,柏天長可能會勝的評語。
卓青青卻豎起了手指,示意噤聲。然後慢慢靠近光圈警戒線,因爲她看到柏天長的嘴脣在動,似乎是自言自語。
靜心聆聽,果然,聽到柏天長在嘀咕,“滾、勒、劈、掛、斬、······、掠、擯、······、彈、砸(鋤)、擂、······,十八字訣。沒有了嗎?”
又打了有十分鐘左右,柏天長喃喃自語道:“好像真沒有了。”這時,局勢突變。對手的雙拳,形似雙風貫耳式擂到。柏天長狼狽地一滾,卻不是向外滾,而是滾向對手。一腿彈出,直取對手襠部。這招對方不敢不應,要是以傷換傷,可就虧大了,慌忙收步後退。
柏天長借一滾之勢,旋身而起,甩臂屈肘,用力一砸。對手急忙架臂相抗,嘭,一招對實。因爲對手本就在後退之中,這下退得更急,蹭蹭蹭蹭,停不下腳步。
柏天長一縱身,作勢追擊。將動未動,又是一頓,站在原地,好像假動作一樣。
對手被柏天長的動作閃了一下,下意識地發力收力。然後很不幸,像是一腳踩空那樣岔了力,腳下一踉蹌,又退了幾步。等他醒悟過來,光圈熄滅了。他已無意中退到光圈之外。
光圈一熄,柏天長髮現卓青青離他不遠,作側耳傾聽的架勢,“老婆,你在聽什麼?”
卓青青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比賽已經結束,“你,你怎麼勝的?”最後一招她居然沒看到。
柏天長故意作怪,“我也不知道,他自己跑到光圈外面去了。”
卓青青轉頭看那位,卻見那位氣得呼哧呼哧地喘氣。他自己都不清楚,明明隨時都可能將柏天長一招擊倒,怎麼突然被逼得後退,且一下就退了近十米遠,跑到光圈外面來了。
最讓他氣憤的是,柏天長最後的假動作,讓他把力發到空處,以致失了蹄,哦,失了重心。他覺得這不符合武道精神,是欺騙的手段。
柏天長真的不是故意做假動作,他判斷即使自己不追擊,對手的一隻腳也會踩到光圈之外,所以才懶得追的。
欺不欺騙不重要,勝負已定。柏天長走向對手,伸手想握一個手,認識一下。三千多人,絕大多數認識他,但他卻認不了那麼多。誰知對手呸了一聲,“虛僞!小人!”一轉身,昂頭離開了。
柏天長一愣,這是怎麼回事?旁邊走過來的魯有序,範恭明和馮茹蕾卻笑得肚子痛,指着柏天長說,“你耍人家,還要跟人家握手,沒耍夠哇。”
“我耍他?我耍他了嗎,我耍他了嗎?”柏天長無辜又委屈,無論怎麼解釋,三人就是不信。騙鬼呢,別人還沒到光圈邊上,你就能判斷他一定恰好踩線?越是解釋,別人越當是搞笑。算了,正經說話沒人信,我還是不正經吧。
下午的第一場比賽已經只剩八百人了。到目前爲止,還沒人因傷不能參賽,四百個光圈如期閃亮。柏天長這次的對手讓他感到無趣,因爲這名叫宋三山的對手,使的是黑沙掌。
黑沙掌乃少林五毒掌之一,級別很高的一門內外兼修功夫。可是柏天長練習的第一門功夫就是黑沙掌,覺得學無所學,當然興趣不大。
不過等到宋三山一出手時,他又改變了注意,因爲對方的招式和內力運行的經絡,跟他所知的,似乎不太一樣。於是,他又開始使用閃避逃竄戰術,目的,自然是爲了學習對手的拳法。當然,這回並非一味的退讓,而是偶爾出招對拼一下,並且就使用黑沙掌的招式。
這一出招,宋三山哈哈大笑,“鹹魚頭,你也使用黑沙掌。是哪裡撿來的一些邊角餘料?遇上別人或許可以咋呼一下。在我面前,那不是關公面前使大刀嗎?讓我教教你,真正的黑沙掌是如何打的。”
柏天長呵呵一笑,“是嗎?那就謝了。”
宋三山當然不可能真教,而是發力益發剛猛,暴風驟雨式地狂攻。在比賽中酣暢淋漓地KO勝對手,大概是絕大多數武者的意願。僥倖遇上以拖後腿出名的柏天長,而且對方使用的還是似是而非的黑沙掌,宋三山哪肯放過這大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