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天長的分身拼命往行星內部深入。然而選擇的方向似乎出了問題,溫度反而越來越高。人形大小的身軀,因爲過高的溫度,快速蒸發,越來越小。由成年人的身軀變成了孩童,再進一步縮小到只有一個一尺來長的玩具娃娃那麼大。
壞了,再找不到低溫區,這點身體也將保不住。按說自己判斷的沒錯呀,岩漿涌出,覆蓋地表。那麼地表和地核之間,必然有一個土層纔對。到底錯在哪裡呢?
此時他已經在岩漿中深入了十幾千米。再退回去,那是找死。不等回到地表,這點身軀估計會蕩然無存。但是再前進的話,如果不能在幾分鐘內找到安全區,同樣死路一條。
柏天長進退兩難,不由自主地停止了運動,隨着岩漿流飄蕩。怎麼可能呢?涌出的岩漿怎麼都覆蓋不了幾十公里厚啊?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柏天長被岩漿衝回了好幾百米。柏天長突然驚醒,這麼放棄可不行,那是等死。必須趕緊想辦法,但是前後都是岩漿,該怎麼選擇?柏天長慢慢陷入絕望,因爲無論向前還是向後,他的時間好像都不夠了。大概最多隻能再堅持一分鐘。柏天長苦笑着給自己計時,六十、五十九······。
向外噴涌的岩漿,衝擊着最後那一點身體。柏天長感覺到好像自己是在湍急的河流裡隨波逐流。
猛然,柏天長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湍急的河流,無論順水而下還是逆流而進,都不可能靠岸。自己這是倒黴地進了一個噴發口了吧。什麼向前向後,向旁邊啊。
三十、二十九,身軀已經沒有一隻耗子大。來得及嗎?別掙扎半天還是做無用功。可不掙扎呢,那必死。拼盡最後一絲餘力,至少有那麼一絲絲希望。拼了!
所謂拼了,是柏天長準備將最後一點元力一起爆發,實施瞬移。靠遊動,二十幾秒的時間反正是不夠了。
武皇瞬移,在太空中,可以達到幾百公里。但是在密集的實物質中間,卻只能移動幾百米。如果橫移幾百米依然是溶漿,柏天長這個人就真的消失了。
最後一搏,武皇技在這一刻發動。嗖,柏天長從溶漿中消失。
也不知過了多久,柏天長的意識慢慢清醒。最後那一刻的奮力一擊,消耗了元力的百分之九十九,使他暈過去了。內視自身,搖頭苦笑。如果說俠客島分身是總體身軀的一根毛的話,現在所剩的有意識的身軀,就只有人的一根毛髮那麼多。從某種意義上說,柏天長這個人已經死透了,只剩下一個細胞。
雖然好像是幸運地移到了‘低溫區’,只有幾百度,不至於融得掉自己的身體,可剩下這麼點份量,這麼點元力,怎麼去找其他身體,又怎麼去激活那些海量的量子?這簡直是讓一隻螞蟻去搬動一隻大象。
看似死不了,保存了一絲元力,但絕望依舊。只剩這麼丁點,別說去激活身體的其他部分,連移動都不敢。萬一再踏入溶漿,將會死得很徹底。
進退無路,柏天長不由浮想聯翩,就像一個即將走到生命終點的老年人。回想起沒有正形的老媽,穩重嚴肅的老爸,乖萌調皮的團團,溫柔可愛的卓青菱,千依百順的龍欣然、卓青陽,豔麗無雙卻難以合拍的卓青青。哦,還有一心想抱自己大腿的龔妙心,被血海深仇干擾了真摯感情的馮茹蕾。從小玩到大的範恭明、魯有序,還有苦命的劉星葉。
自己要是就這麼去了,他們會很傷心的吧。
兒時的無憂無慮,看到卓青青之後的脫胎換骨,進入天武之後的逆反心理,老校長、龍崑崙死前的委託,在西太、在黑三角一怒殺人的血腥。
一路走來,痛快地玩過,痛快地愛過,痛快地殺過,人間留名,尚有何求?值了。
真值嗎?爲了救堯帝星人而致自己於死地,致至親於煎熬?但這也是自己該承擔的責任啊,老校長和龍校長的囑託也好,老媽移交的責任也好,自己這麼做,理所應當。自己也說過,出口如諾,說到做到。既然說了要救堯帝星民衆,當然就該付諸行動。人如無信,那就沒有底線了,跟牲畜有什麼區別。
不對呀,自己的責任不只是堯帝星民衆吧?如果就此去了,對自己的女人們就失諾了吧,卿卿我我時,發過誓要陪她們一生一世的。對兒子,也失諾了吧。既然生了,就不應該放手不管,得給他一個完整而溫暖的家,將他培養成才纔是。對老媽,對老校長和龍崑崙,也同樣失諾了,沒有完成他們的交代和心願。
柏天長豁然而驚,不行,不能就這麼去了。自己原來還欠那麼多人的帳。我得活着,不能將遺憾留到下輩子。呵呵,雖然冒充過彌勒佛,但自己還不知道有沒有下輩子呢。
頹廢盡去,生的渴望重又熊熊燃起。天無絕人之路,我還不信沒有辦法。
這番心路歷程,也可以算作是一種頓悟。沒有參悟出什麼天地至理、大道歸一之類。他參悟到的是一個男人該承擔的責任。爲了家庭,爲了愛人,爲了理想和信念,爲了天下人,爲了人類族羣的延續,柏天長覺得自己在任何時候都沒有資格放棄生命。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
回到生存的主題,如何才能活下去呢?身體太小,元力太少,移動困難,怎麼辦?要是能長大一點就好了。怎麼長大?最快的方法當然是激活其他部分,還有一個就是吃。對呀,柏天長一拍比毛髮還細的大腿。
一天,兩天,三天,五天。“溫大俠,天長怎麼還沒反應?”女人們都等得着急。就像柏天長想的一樣,她們全在痛苦和焦慮中煎熬。
溫慎遠苦笑着說:“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會主昏迷前就那麼交代的。至於結果如何,我也無法估測。”看到幾女的臉色大變,溫慎遠趕緊補充道:“會主肯定會沒事的。你們想啊,如果是做無用功,他的分身萬里迢迢的跑到這裡來幹嘛?就爲了連分身也毀去嗎?”
“對對對,天長一定會沒事的。”衆女連聲附和。但在心裡,不管信不信神,都在祈求諸天神佛保佑柏天長平安歸來。
卓青菱突然大叫起來,“你們感應到沒有,你們感應到沒有?天長的生命力在增強。”
其他女人趕緊用心體會,然後木呆呆地看着卓青菱。卓青青說:“青菱,你產生幻覺了吧。”他們全都毫無察覺。
“不是的,我真感覺到天長的生命力在增強。難道你們都沒感應到嗎?”
幾女再次細細體會,然後失望地搖頭。
“我感覺到了。”忽然說話的是衛八。
卓青菱大喜,“真的?”
衛八肯定地點頭,“真的。校長一直帶我們修煉,我對他的念力感應非常熟悉。校長的念力在快速增長。”
龍欣然遲疑地說:“難道因爲你們兩個是武王的原因?”
溫慎遠馬上否認,“不會的。我也是武王了,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要不問問你的那些部下?”後面一句是對衛八說的。
衛八立即打開通訊系統,詢問其他艙室的親衛們。
親衛們意念一掃,猛然爆發出狂熱的歡呼。
不需要回答了,主艙室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同樣激動得又蹦又跳。龍欣然等人立即就要往外衝。溫慎遠連忙將她們攔住,“應該還早,別衝動。如果會主恢復了,所有人都能感應得到。”
“也是哈。”龍欣然憨笑着停下來。
確認了柏天長無恙,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飛船裡終於有了歡聲和笑臉。龍欣然開玩笑地對卓青陽說:“我就說了吧,老大非她莫屬。”卓青菱跟在柏天長的身邊也沒多久,卻比其他人有更靈敏的心靈感應,只說明一件事,她的用情最深。
卓青陽咯咯地笑,“老大定了,但其他人可就不好排名咯。”
女人討論起私密話題,而且都是主母,溫慎遠趕緊退出艙室。
不知是不是天性,這個話題激起了大家的興趣,討論很是熱烈。卓青青最是鬱悶,“我明明是老大好不好?”卓青陽嗤之以鼻,“憑啥,我還是你姐姐呢?”
除了龔妙心不爭,其他人爭論得很是熱烈。
唯一不是外人的外人劉星葉打岔道,“你們都沒資格說話,決定權在我哥那裡。”頓時所有人都不說話。
柏天長真活過來了嗎?當然。他想到的辦法是吃,就是吞噬。本來最初,分身還沒昏迷之前,計劃的是用腰帶的儲物功能,將自己的一部分藏起來。進入火球之後,使用腰帶將其他部分都收進儲物空間。可他沒想到,分身竟然開啓不了傳送門。
還在最後終於想到了吃。這裡的能量不缺,找不到身體的其他部分,那就乾脆分解身邊的物質,壯大自己。雖然慢,只要有鐵杵磨成針的恆心,總會有成功的一天。
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螞蟻’變成了‘蜻蜓’,‘蜻蜓’變成了‘燕子’,身體一天天在以數量級的方式成長,吞噬同樣以數量級的進度加速。五天之後,變成了一個元力滿滿、意識清醒的人形。卓青菱就是在此時感應到了柏天長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