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線槍無音,聽不到槍炮聲,但滿城都是哭喊與廝殺聲。人們四處奔逃,到處都是煙火瀰漫。紫光如網,不停地收割着生命。留下遍街的屍體,卻不見血流成河。因爲射線槍是通過高溫灼穿,而不會炸裂人體。
黑天堂猶如世界末日,曾經猖狂至極的匪徒,此時一個個像是網中之魚,驚魂喪膽,到處逃竄。因爲他們的反擊,全然無效。他們的狼爪和所有冷兵器,在敵人面前跟腐朽的麻桿差不多。即使有些人拿出私藏的實彈槍,也無法對那些看似沒穿任何防護裝甲的敵軍,造成絲毫的傷害。這些突然殺入黑天堂的士兵,像是刀槍不入的天兵天將。
柏天長几人將飛車撞進城主府,然後跳下來,爬到旁邊最高的建築物頂端觀戰。衛八六人拿着射線槍,像狙擊手一樣,朝混亂的城主府點射。城主府所有敢於走出建築物之外的人,都被一槍斃命。
城主府即星主府。整個黑天堂,就這麼一座城市。
密室內,閭丘辭恨得咬牙切齒。不用猜測,來襲者一定是柏天長的隊伍。他怎麼都想不到,柏天長竟然如此之狠辣,武器纔到手,立即回過頭來就血洗黑三角。看這節奏,似乎是要斬盡殺絕。
可這不是發泄憤懣的時候,逃命要緊。可是讓他恐慌的是,發出去的所有指令,全如泥牛入海,毫無迴應。所有手下或者其他黑幫大佬的電話,一概不通。過了一會,居然全城停電,那麼所有飛車,也無法起飛了。
狡兔三窟,城主府有的是地下密道。閭丘辭恨恨地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柏天長,你等着。”然而,柏天長不用等着,他也沒有十年的時間。帶着一幫親信和衛隊,駕駛機車趕到密道出口,卻發現出口已被炸燬。
“快,快,去二號出口。”這個出口或許是湊巧被炸了。然而,閭丘辭越來越絕望,所有密道的出口,全被炸燬,無一遺漏。
“內奸,一定是出了內奸。柏天長從來沒到過黑三角,更不可能知道我的密道。唯一的理由就是有內奸出賣我。是誰?”閭丘辭暴怒地吼叫,狀如瘋狂。
聞得仁顫顫驚驚地建議,“會長,要不我們去跟柏天長談談。”
“是你,一定是你。城主府的人,就你跟柏天長接觸時間最長,說,柏天長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背叛我。”聞得仁來不及辯解,就被歇斯底里的閭丘辭拍碎了頭顱。
“敢背叛我,我先殺了你,我殺了你們。”閭丘辭突然發瘋,身邊的人驚慌逃竄。可是又能逃到哪裡去?身爲高階武尊的閭丘辭,這一刻倒是充分發揮出了他的功力,一拳一掌,就結束一條人命。即使有衛兵拿着射線槍射擊,也被他輕鬆閃過。
閭丘辭不能不瘋,因爲停電,通道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就是他不殺,所有手下也將窒息而亡。
等到身邊全是屍體和鮮血,閭丘辭清醒了。或者說更瘋了,他後悔將人殺完了。使勁踢着手下的屍體,“起來,快起來給我挖,挖出一條通道來。”
躁狂了半天,喊不起一具屍體。“都他孃的背叛老子。沒有你們,老子自己動手。”閭丘辭一拳轟在堅固的鋼筋水泥牆上,整個通道都在顫抖。他拼命地攻擊,後悔當初爲了防止高爆**的襲擊,把地道建得過於結實。
耗費老半天,精疲力盡,終於挖到鬆軟的泥土。欣喜若狂,一頭鑽進洞窟,徒手拼命地刨土。兩手漸漸鮮血淋漓,卻感覺不到一點痛感。
挖呀,挖呀。身軀像蚯蚓一樣,在泥土中鑽進。可是速度越來越慢,因爲身後都被他堵嚴實了。他不是蚯蚓,他需要呼吸。劇烈的運動,加快了氧氣的消耗。縮小的空間,氧氣幾近於無。
高階武尊,如果斂息閉氣,端坐不動,足以維持一天不呼吸。可是遭遇突變的閭丘辭,那可能靜得下心來,進入忘我的龜息狀態。慢慢地,頭昏眼花,肺部如炸。慢慢地,失去知覺。此時,他離地面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行百里者半九十,就這短短的一米,要了閭丘辭的性命。
如果沒有那堅實的水泥牆消耗過多的功力,如果沒有殺光自己的手下,讓別人先挖而自己積蓄勁力,閭丘辭完全有能力逃出生天。一代黑道巨擘,就這麼將自己活埋了。大概是惡貫滿盈的報應吧。
日升日落,循環往復。一個夕陽又一個夕陽,屠殺持續了整整一天。
柏天長坐在樓頂,呆呆地看着西邊沉入地平線的夕陽,晚霞漸暗,然後恢復浮雲的本色。東邊的太陽,綻放出萬丈光芒,普照大地。這是不是代表着罪惡的消亡,黑天堂迎來新生?
“老大,吃點東西吧。您一天一夜都沒飯了。”站在柏天長身後,勸他進餐的是古一。
柏天長一直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嚇壞了衛八。屢勸無效,只好通知其他兄弟。
除了留在星外的牛七,其他人全部來了,就這麼陪着他看屠殺,看朝霞,看夕陽。
柏天長終於動了,盯着自己擡起的雙手,“有人說,殺一人爲罪,殺十人爲雄,殺千百人爲蓋世豪雄。你們看看這雙手,殺人盈野,這他媽的是豪雄嗎?我怎麼只看到淋漓的鮮血。”
目睹了一天的屠殺,成千上萬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柏天長也癲狂了。本就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凶神,一次屠殺這麼多人,心理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畢竟才二十歲不是。
古一等人啞口無言,面面相覷。他們比柏天長大不了幾歲,而且不是決策人,僅僅是執行命令而已,當然難以體會柏天長的心情。
好在古一帶了一個人來,原夏侯玄市文教局長晁孝書。司馬昭星淪陷時,他作爲高官,本來可以逃跑的,但爲了保護學生,耽誤了逃跑的時機。
晁孝書站出來說:“統帥,您就是頂天立地的蓋世豪雄。您殺的沒錯,因爲殺人是爲了救人。您殺的那些都是人渣,是魔鬼,是畜生,他們不配爲人。您是在滌盪罪惡,還世界以正義和光明。您不必爲殺這些惡棍有任何心理負擔。您看,陽光普照,黑暗盡消,您聽,哭聲沒了,殺聲小了,到處都是笑聲。這纔是朗朗乾坤!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您有這個能力,帶領我們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想起那些被任意宰殺的奴隸,想起那些被摧殘致死女人,想起夏侯玄市的廢墟,想起光頭從邦森等人天訊裡獲得的,大華民衆無助地哀嚎、逃命的畫面,柏天長的目光漸漸清明,“朗朗乾坤。是啊,朗朗乾坤。你剛纔喊我什麼?統帥?”
晁孝書激動地說:“是,統帥。你不但是軍事上的統帥,也是我們精神上的統帥。您必須擔任這個統帥,爲了這遍地的奴隸,爲了我們八萬多死裡逃生的難民,爲了更多大華陷入戰亂的百姓。爲了世界和平。”
柏天長苦笑,“我有那個能力嗎?”
晁孝書堅定地說:“有!沒有也得有。不然這十幾萬人怎麼辦?他們將迷茫而痛苦。他們需要一個明燈,一個看到希望,看到光明,看到美好未來的燈塔。所以這個統帥非你莫屬。你忍心看着這麼多人,繼續在黑暗中煎熬,在絕望中死去嗎?”
柏天長深吸一口氣,“你這是逼上梁山。”
“不,我這是黃袍加身。”
“可我不是趙匡胤。”
“趙匡胤算什麼?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柏天長臉上慢慢露出堅定的神色,“好一個還看今朝。我盡力。”
晁孝書大喜,啪地敬禮,“統帥好。”
古一等人一起立正,莊重地敬禮,“統帥好。”
“好了好了。”柏天長拍拍晁孝書的肩,“晁局長,我知道你,是個英雄。你要把千鈞重擔壓在我身上,我就要你跟着一起分擔了。”
晁孝書大聲回答:“但有所命,萬死不辭。”
“別那麼嚴肅,刀山火海,自有我們,用不上你。你呢,立即組織人,確立黑天堂的行政機構,管理制度。解放出來的奴隸,有七八萬吧。加上司馬昭星的民衆,十好幾萬人。吃飯、穿衣、工作、社會秩序、科研文教、結婚生子,等等等等,都靠你了。能者多勞嘛,大家各司其職。給你一個特權,除我之外,所有人隨你調動。”
壓力大,權利也大。晁孝書面色潮紅,激動萬分,“晁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柏天長對古一說:“你們全力配合,儘快穩定秩序。我餓了,你們去吧。”
“是。”回答聲整齊響亮。
柏天長狼吞虎嚥,吃下燕青瑩爲他更換了好幾次的飯菜。然後往地上一趟,“我睡一會。”
衛八說:“老大,呃統帥,去房間裡面睡吧。”
柏天長閉着眼睛擺擺手,“別喊統帥。老大好聽,我的兄弟都喊我老大。他們不會給我很多時間睡覺,我就在這裡眯一會。”
千頭萬緒,很多事情必須柏天長拍板。晁孝書、古一他們不得不驚擾柏天長的睡眠。
黑天堂必須更名,實行的政治體制和政治思想,奴隸解放後的安置,俘虜的黑幫份子的處置,很多很多。最爲重要的是,光頭強,他們指揮不動。光頭強不動,整座城市和整個星系,全都陷入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