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縱帶着禿尾巴狗向南城走去。
南城,對面有家小酒樓。夏天縱第一次討生活的地方。那個喜歡欺負人的僕役,是不是還在?
夏天縱已經看到了對面有家小酒樓。
但夏天縱突然停了下來。一個黑衣大漢,手提兩面巨斧,從街道拐角處轉了出來。
這個人很危險。因爲夏天縱認得此人,現今第一龍護衛家族屠家八虎的老二,屠城。老屠家八虎在滅夏家時,被秦殺動用上古之物,殺掉七個,只有老大屠洪僥倖生還。屠洪回來後,重新組成了八虎,屠城排第二。
屠城出現在這裡,只是巧合嗎?夏天縱從來不相信巧合這樣的事。
果然,屠城一聲不哼,一見夏天縱,手中兩面巨斧脫手擲出,風車般削向夏天縱。
夏天縱一掠而起,半空中轉身,向南門撲去。禿尾巴狗似乎與夏天縱的直覺一樣,也是撒腿就向南門跑。
“你跑個毛,快去找四小姐,帶着她來找我。”夏天縱一邊跑一邊向禿尾巴狗吼道。禿尾巴狗豎了豎耳朵,斜着跑了出去。
屠城一擲不中,身子突然化作一道虛影,追上巨斧,一提一擲之間,巨斧又呼嘯着追了過來。
飛龍境,尼瑪的飛龍境高手,這下子麻煩了。
飛龍境的真實戰力如何,夏天縱還沒有體會。但飛龍境的最顯著特徵,是化實爲虛,達到飛龍上境的人,一掠千丈都是小菜。那速度,絕對可以用牧野流星來形容。
不知道屠城是因爲剛到飛龍境還是受兩面巨斧的拖累,其速度雖然快絕,但最快也是斧頭凌空飛擲的速度。
不過饒是這樣,夏天縱已是心中戒懼。一逃就是全速,再無半分保留。
夏天縱不知道,他雖然很吃驚,但屠城比他更吃驚。屠城以爲,憑自己飛龍境的速度,要追上夏天縱,還不是手到擒來?哪知道追出了南城門,還是沒有追到夏天縱。
屠城追着夏天縱出了城,屠城身後,更多的黑衣人涌了出來。這些黑衣人俱是屠家的子弟,每個人手裡都是掄着一對斧頭。禿尾巴狗非常不爽這批斧頭幫的,但是現在只能繞開走,因爲它有任務,要去通知四小姐。
四小姐聽沈烈要自己去城南與夏天縱匯合,知道這一去,又要很多日子,於是將衣服日用品等收拾好了,這才抱着古琴,出了驛站,順着城南大道,向對面有家小酒樓走去。
對面有家小酒樓,很有趣的名字,夏天縱在鬼谷裡,學陣破陣之餘,就是與四小姐兩人,各自講過去的事。這家酒樓,自然是在講述範圍之內。
四小姐正在走着,突然見到無數的黑衣人,掄着斧頭,向南城涌去。
“屠家的人,這是要對付誰?”四小姐正在想着,禿尾巴狗突然從旁邊竄了出來,在她面前閃了一下,直奔北門。
“難道是天縱?!”四小姐猛然一驚,不但沒有跟着禿尾巴狗去,反而向着黑衣人多的地方掠去。
女人就是麻煩啊!禿尾巴狗狠狠地吼叫了一聲,折過身子,幾下撲到四小姐面前,生生將她阻住。
但周圍的黑衣人發現了禿尾巴狗。
“就是這條狗,抓住它,抓住它。”
黑衣人大叫着,分出一撥人,向禿尾巴狗撲來。
禿尾巴狗站直狗身來,兩隻狗眼衝着四小姐瞪了瞪,這才翻身逃跑。四小姐終於明白了禿尾巴狗的意思,跟着禿尾巴狗向北門跑了。
屠城追着夏天縱,眨眼之間,就追出了二十里。夏天縱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這就是境界的差距!屠城冷笑一聲,抓住兩面巨斧,又要風車般擲出。但一點紅光,就在這個時候,鬼魅般出現在屠城眼前。屠城一驚,雙斧一架,那點紅光叮地一聲撞在斧面上,竟然撞得屠城手臂一麻。
什麼東西?好大的力量!屠城低頭一看,只見斧面上釘着一枝黝黑的長箭,箭頭深深地紮在斧頭之中。這一枝箭,自然是夏天縱的天隕長箭。
屠城心裡格登一下。這對巨斧,可是鑌鐵百鍊而成,什麼箭可以釘在斧面之上?但一枝箭就可以阻止自己的追擊麼?屠城冷哼一聲,伸手一抹,將天隕長箭抹平在斧面之上。
兩隻巨斧又呼嘯着擲了出去。
切割式旋轉的巨斧,實在是難以阻止。夏天縱無奈,只得再跑。
禿尾巴狗帶着四小姐在北城轉了一下,折而向南,跑到城南外大道上時,已甩掉了後面的追兵。
禿尾巴狗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已嗅到了夏天縱的味道,跟着追了上去。
就在屠城追着夏天縱出了皇都不久,太保周定公和太宰封恆兩人出現在了對面有家小酒樓。
“意外嗎?”封恆問道。
“很意外。”周定公回答。
“我也很意外”,封恆道:“屠城,飛龍境的高手,夏天縱能逃得出去?”
周定公道:“按說是絕對逃不掉的,但屠城有一個很大的弱點。”
屠城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的一對巨斧。這對巨斧由鑌鐵精煉而成,極其沉重,嚴重影響了屠城的速度。所以屠城才以脫手擲出巨斧再追趕的方式,來實現速度的最大化。換句話說,只要屠城放下這一對巨斧,他只需要一個衝刺,就能追上夏天縱。
屠城會放下巨斧,徒手追上夏天縱嗎?答案是否定的。屠家家主在傳授屠城功夫時,就給屠城定下了一條規矩,就是不能讓這一對斧頭脫離自己的控制。屠家家主之所以給屠城立下這一條規矩,是因爲屠城一身功夫,全在這一對斧頭之上,要是有人誘他棄了斧頭,那屠城可就危險了。
屠城不棄巨斧,已經形成了固定思維。這一點,周定公和封恆這個級數的人,自然是知曉得一清二楚。
所以封恆聽周定公提到屠城的弱點,也是點點頭道:“這個弱點確實有可能幫助夏天縱逃出去,但是就耐力來講,夏天縱不可能比得過屠城的。我估計夏天縱會被追得像狗一樣吐出舌頭。”
“呵呵,他真的有一條狗,一條很厲害的狗。”
“現在是比速度,再厲害的狗也幫不上他。”
“那就看他的運氣吧,有些事情,咱們也只能看着。”
正如太宰封恆大人說的一樣,夏天縱真的被屠城追得像狗一樣吐着舌頭,呼呼喘氣。
此時已是第二天中午。
一天時間,兩人已跑到了舍瓦村。
夏天縱剛跑上荒蕪的山崗,就看到了山崗下的舍瓦村裡,瓦蘭的爺爺半躺在村口,好像一直盯着村口之外。
夏天縱突然轉身,嗖嗖嗖三枝天隕長箭連環射出,將屠城阻得一阻,緊接一掠而下,到了瓦蘭爺爺身邊時,略微停了一停,給老爺爺打了一個招呼,老爺爺睜着昏花的老眼,沒有回答。
屠城出現在山崗上,大斧一掄,又追了過來。
夏天縱帶着屠城在村外跑了一圈,又繞了回來,衝老爺爺大聲叫道:“是我,是我啊。”
咳,這是最笨的自我介紹方法了,聽的人一般都回答“哦,是你啊,哈哈”。夏天縱挺聰明的一個人兒,也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老爺爺果然沒有叫出夏天縱的名字,只是把頭轉過來,看了夏天縱一眼。
夏天縱心裡嘆了一口氣,正要遠去,老爺爺的手指忽然動了動。
夏天縱眼睛一亮,然後大笑一聲,沿着山溝,急掠而去。
山溝之中,幾千名新徵的民兵,手執簡陋的兵器,亂嘈嘈地向前開進。夏天縱一頭扎進這些民兵裡,就如一滴水扎進了大海,立時消失。屠城站在溝坎上,看着山溝裡螞蟻一般蠕動的幾千民兵,眉頭皺了起來。
只有幾千人而已,只要停下來,逐一查看,一定能查出夏天縱在哪裡。只是民兵這個詞,對大周皇朝的人來說,就只有一個意義,那就是送死。趕着去戰場上送死的人,誰還管你是皇家還是屠家。就算屠家家主親來,弄不好,還得換來一頓唾沫。
屠城盯着這些民兵,直到他們轉過山溝,慢慢消失了背影,才無奈地向西三師駐地走去。
昔日的玄鷹宗,只剩下斷壁殘垣,只有一些散修,來到這裡,藉着玄陰澗、蓮花峰等好位置,各自進行修煉。
西戎戰事爆發,西三師慘敗,退回阿伊山後,玄鷹宗伊裡諾峰這一帶,就成了西三師的後備軍營。
西三師第七營伍長趙趕三領着一千民兵按指定的位置駐紮了下來。趙趕三的任務,就是到時帶着這一千民兵,衝在戰爭的第一線。
趙趕三是一個倔驢,早就得罪了千夫長,捱到今日才被髮配到民兵營來,已經是千夫長開恩了。
一個伍長領一千民兵,這確實是千夫長開恩。因爲千夫長說,趙趕三既然想當千夫長,那就讓他過過千夫長的癮。至於趙趕三有沒有說想當千夫長這樣的話,那就只有他與千夫長兩個人知道了。
民兵們東倒西歪地塞滿了一地,有躺着的,也有蹲着的,有木然的,也有吹牛的,看得趙趕三心裡堵得慌。
一個民兵抱着一根生鏽的長矛,面對着營地中的一塊大石頭坐着,腰彎得蝦米一樣。趙趕三踢了那民兵一腳,跳上大石,吼道:“我是你們的千夫長,都給老子精神點,這仗說打就打起來了。”
啐!不知道誰帶頭吐了一口口水,然後趙趕三就聽到啐啐啐呸呸呸的聲音震耳欲聾,帶着各種顏色的口痰,如西戎士兵射出的長箭,又如七月的蝗蟲一般,鋪天蓋地地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