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的時候,鎖天終於在我又一次發出沉重嘆息的時候,看了我兩眼問道:“你怎麼了?”
聞言我又是沉沉的嘆了口氣:“...我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
鎖天輕笑了一聲:“說的好像你正常過。”
倪了他一眼,現在沒心情跟他開玩笑,又是沉沉嘆了口氣後,把腦袋朝着鎖天懷裡蹭了蹭後開口問道:“寶寶出生那天,你就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恩。”鎖天點了點頭。
“讓你知道那得有多受罪,多痛苦。”
“好。”仍舊點頭。
“........”思索了一會,我仰頭看了鎖天一眼:“那庇護所有醫院麼?能不能去給個剖腹產什麼的...”
話說完肚子裡的小傢伙好像是抗議一般,突然動了下。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胎動,總之最近總是能感覺到肚皮某處傳來點點的動靜。
有時躺着,有時站着,有時吃飯,都會時不時的動一下,每當這個時候我都覺得幸福的不能自抑,小傢伙在跟我打招呼呢,但是縱然如此,幸福歸幸福,對於生孩子的恐懼仍舊是一天大過一天。
伸手點了點肚皮,我示意鎖天:“快瞧,你兒子打拳呢。”
鎖天聞言看向了肚皮,我把上衣撩起來,他看了我兩眼才猶豫的伸手慢慢附了上去。
可是小傢伙不給他爹面子,這會沒有動彈,鎖天神色溫然靜靜的看着,看着他安靜的側臉,我伸手附上了他的手,鎖天的手心有手繭,莎莎的,碰到肚皮上有點癢,就在這時,小傢伙又動了一下,鎖天的眉頭一挑,眼睛裡幾乎放出光了,定定的盯着看了兩眼才轉過頭對着我扯開嘴角笑了出來:“他動了。”
我禁不住也笑了出來:“何止呢,你再等等,皮着呢,一會還會動。”
結果話剛說完,大鬍子就從外面着急忙慌的衝了進來,鎖天眼疾手快一把扯過被子蓋住了我,眼睛一眯對着大鬍子抿了下嘴問道:“什麼事。”
大鬍子是鎖天身邊的老人了,這會瞧了鎖天表情一眼,立即開口:“當家的對不住了,俺是個急性子人,一着急就忘了規矩...”
鎖天從牀上站起了身子:“發生了什麼。”
“咱們被圍了!”
鎖天瞄了我一眼,轉身招呼大鬍子出去說話。
我躺在牀上,在被子下面扯好了衣服,隨即跟着從牀上爬起來,現在正是下午,走廊裡沒什麼人,跑出門的時候,鎖天就已經跟着大鬍子進去了電梯。
我盯着電梯看了兩眼,一遛彎的轉去了徐淑的房間裡,結果打開門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孫思邈和程煬韓雪三人,徐淑也搬個凳子坐在一旁,愣了一下他們幾個回過頭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們幾個在鬥地主。
不得不說,鬥地主真的是一個利於大腦轉動,有趣又十分能打發時間的消遣娛樂方式之一,要比之前那什麼手機上的連連看,消滅星星,打魚打飛機的好的不知多少倍,起碼這遊戲能讓人和人之間相互有交流。
進去挨個打了圈招呼,我順勢坐到了韓雪的身後,看他們玩了一圈後,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徐淑的身上,我們總是有意無意的找她聚在一起,找出點花樣玩遊戲,一羣二十多奔三的人甚至能玩從電視上學來的誰是臥底遊戲,玩一整天。
記憶中那是徐淑情緒恢復最完善的一天,從那次之後她的笑容明顯多了,讓我記憶更加深刻的是,那天的遊戲鎖天中途也被扯着參加。
我們手中的卡片上寫的都是蘋果五,他拿的是諾基亞。
結果鎖天掛着那張萬年臉,硬是順在別人身後順的大家都沒猜出他來,然後我們一羣人不承認,這雖然是遊戲,智商也是我們的硬傷。
鎖天這次出去,直到半夜裡纔回來,期間外面的槍聲幾乎是持續了一個下午,引得下午的時候,整棟樓的人都趴在窗戶上,跟看錶演似得看着c隊是怎麼對付大批行屍的。
這回的行屍數量不少,大概幾百只的樣子,十分的鬆散,總之也夠c隊的人喝一壺的了,回到屋裡後沒有午睡,跟着大家盯着下面瞧,每當有幾個一組的小行屍隊伍被撂倒,整棟樓都會爆發出一陣歡呼喝彩聲。
我驕傲的看着下方帶着c隊打頭陣,利索打出手勢變換c隊隊伍的鎖天,得意的摸着肚子,你爹真帥啊!
不過這同時,不停靠近的行屍隊伍也讓我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這裡始終不是個安全的地方,可是聽鎖天的意思,似乎庇護所那裡也並不是完全安全。
結果到了晚上鎖天回來,還沒等我開口提起這些事情,他就率先提出要離開這裡,去庇護所的事情,最近越來越密集出現的行屍隊伍確實讓人不得不注意。
第二天的時候,大家都接到了消息,原本是打算開車過去,但是據說這一路上並不太平,可能會遇到千人大的行屍隊伍,所以仍舊是直升機來回的接送我們。
打包收拾東西的時候,平日裡交好的那些人都過來跟我們告了別,一時間場面略帶着傷感,我是最怕這種分別或者離開的場景,總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最後答應孩子出生以後,會再過來看大家,一羣人才稍顯得欣慰。
在內心裡我只能暗自嘆氣,我們一羣人就是因爲行屍過多才離開這個並不算安全的地方,他們在這裡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
孫思邈他們跟我們一起走,到了下午的時候,飛機率先把韓雪嘎子叔孩子們,陽陽沈風他們帶走。
我和鎖天一起排在最後,在頂樓等待的期間,我和程煬趴在頂樓邊緣上聊天,她頭一次和我說起了孫思邈。
雖只是提起了簡單的事情,他們的相遇,認識,熟悉,直到現在,並沒過多說起其他,但我還是從中聽出了一些別樣的意思,似乎...程煬是挺喜歡孫思邈的。
第二架飛機很快就到了,孫思邈他們一羣人也都離開了。
我獨自站在頂樓看着下方,和原本守樓的人進行交接的c隊隊員們,深深的舒緩了口氣,其實我們真的算是十分幸運的了,在當時從縣城離開,投身到這個混亂的世界時,我們驚慌失措,無家可歸,只能一路漂泊,卻幸運的碰到了,鎖天和他的隊伍,然後我們有了依靠,雖然一路也算是死傷慘重,但是相比較而言,能有那麼多人安然無恙的活下來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站得高看得遠,很遠的地方行屍晃動,我都能隱隱的瞧見。
天朝的人口數量是十分驚人的,眼前這情況起碼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已經感染,我們一路才只是遇到那種千人的隊伍,實在不得不說運氣也算爆棚,這其中也大概有鎖天每日對着地圖給我們找路的功勞,一旦遇上那種幾十幾百萬的行屍隊伍,我們估計連渣都不剩了。
鎖天他們很快的上來,第三架直升機也來了,我和鎖天率先上去,待坐滿之後,直升機突突突的升空起飛,看着腳下越離越遠的大樓,我閉上了眼睛,已經跟太多的地方告別了太多次,這次就算了吧。
想得太多,最後難過的還是自己,徒添鬱悶,還不如大大方方的離開,期待遠處的未知。
飛機很快的在一大片的草地上停了下來,很大很大的一片草地。
之前在飛機上我就注意到了,這裡大概就是庇護所內部了,在上空的時候我看到了四周和本部如出一轍的高牆,上面也是架有炮臺和守城的隊員。
這裡身子要比本部的那個庇護所還要再大上一些,不僅圈住了整個城池,身子臉周邊一些農村也都圈了進去。只不過城市的部位高牆明顯是比較穩固的。
下了飛機,立即就有人上前拿着儀器給我們上下快速檢查了一圈,隨即鎖天上前跟草地上一個似乎是領導的人低聲說了兩句什麼,那人立即點頭招呼身旁的人去辦什麼事情。
接下來的一路子,我和鎖天一起,都有專門的人帶着我們去了居住的地方,這裡沒有本部那麼隨時可舊物利用的別墅區,我們住在一片被鐵絲網和外面的人分開的小區中,這裡是高層的小區,不用說,電梯肯定是通的。
只是在經過那鐵網大門的時候嘆了口氣,這裡也是同樣的三六九等區分,人類就是愛這樣,總是要分出個我強你弱。
大概是鎖天之前就說過,所以這回我們跟嘎子叔一家人承包了一整層的房間,孫思邈他們跟我們也住在一層裡。
我和鎖天到的時候,韓雪立即就唧唧咋咋的扯着我到窗戶邊,指着遠處一個人工湖嚷嚷道:“陳煬,陳煬,你快看!咱們以後可以去那裡釣魚,然後整個小魚缸,繼續養魚。”
從本部離開之後,韓雪就沒少懷念養在游泳池中的那幾條魚。
看着身旁的大家對新家的打量,我也對着未知的地方充滿了期待。
屋子裡的東西都十分的齊全,這就是vip的貴賓待遇,我們幾乎都不用收拾什麼東西,直接入住就好。
每個房間都裝有電視,雖然沒有信號不能看,但是有許多的電影,電視劇,動畫片的碟片,幾乎滿滿一箱子擺放在電視下面。
嘎子叔給他們放出奧特曼的時候,小虎和停雲直接就失去了理智,在屋子表演了一出武松打虎的現場版。
下午的時候爲了慶祝入住新居,並且看樣子這個穩妥的地方會是個居住時間較長的地方,我們一羣人熱熱鬧鬧的辦了場派對。
鎖天則沒有這種好運氣,似乎無論在哪裡他都很忙,總是不停的有人找他,一出去就得很久才能回來。
住進這裡大概一週以後,他纔算是有時間帶我去市裡的醫院做檢查。
一路上這裡的一切都讓我對庇護所三個字徹底改觀,這裡的人怎麼說呢...用安居樂業也不誇張。
走在這裡的街道上你會覺得,外面那些恐怖的事情就好像是放電影一般,跟自己是沒什麼關係的。
我和鎖天出門的時候剛好趕上市裡的中學生放學,瞧着歡呼着從學校裡涌出來的學生們,我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又掐了鎖天一把,看到他眉頭瞬間擰了起來,才願意相信這真的不是做夢。
學校的門前有紅綠燈,但是學生們似乎不太遵守那個,兩邊的司機也好耐心的等着,就算綠燈也不通行,等待學生潮散開,鮮有按喇叭的。
瞧着外面一張張歡笑的臉,我禁不住轉臉對着鎖天欣慰的開口:“這裡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鎖天若有所思的盯着外面看了一眼,攬過我在額頭上落下了輕輕一吻,引得外面經過的幾個女學生朝着我們車裡多看了兩眼:“你喜歡就好。”
十分鐘左右,校門前就逐漸安靜了下來,我們也終於可以再次出發,一路上經過了小吃一條街,步行街,酒吧街,等等一系列讓我覺得不真實的地方。
期間甚至還經過了一家動物園,瞧着我脖子都勾成了長頸鹿,鎖天開口:“裡面有動物,這裡一切都是正常運轉的。”
聞言我驚喜極了:“原本在本部的時候就覺得能住在那樣的地方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現在來到這裡才知道什麼叫做天堂。”
鎖天輕笑了一聲,沒在開口。
接下來,在我的碎碎念中,車子很快的停到了醫院門前,這裡就是正經意義上的醫院,一樓大廳有排隊掛號的,門前有120車送來的,醫生護士忙成一團,病人,病人家屬充斥着各個樓層,看着身旁的一切,我覺得異常感動。
我們倆一行到了八樓,這裡是產科,鎖天扯着我順着走廊走到護士值班的地方,那護士見到鎖天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即看到鎖天身上的制服,立即站起身點了下頭:“c隊長好。”
聞言我轉頭看了鎖天一眼,怎麼這裡,c隊也吃得開?
那護士是個明白人,看到站在鎖天身旁穿着孕婦服大着肚子的我,立即就明白了什麼意思,帶着我們倆進到了主任的辦公室裡。
這主任是一個帶着眼鏡的老太太,大概五十多歲左右,頭髮有些花白了,面目十分的慈善,護士帶我們進來後,她也是瞄了眼鎖天的制服,隨即笑呵呵的開口:“可是少有中心部隊的人來產科。”
看了那老太太胸前的牌子‘婦產科主任醫師,宋遠文’我禮貌的對着她點了下頭:“宋主任您好。”
她轉頭看向我,笑盈盈的回了句:“你也好。”隨即看向我的肚子問道:“足五個月了麼?”
她話題轉的太快,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身旁的鎖天先開口:“差幾天就五個月。”
“恩。”宋主任點了點頭,示意我們倆坐下後,接連問了幾個日常的問題,當她問起房事的時候,我沒出息的老臉又是一紅,跟個大頭番茄似得偷偷瞄了鎖天好幾眼。
宋主任大概是見慣了我這樣的害羞病人,笑呵呵的開口:“別害羞,直說就好。”
“...沒...沒幾次...”聲音像是蚊子一樣。
點了下頭,宋主任開口:“是這樣,你的身體情況我大致判斷了下,具體的還不清楚,不過,最近還是儘量避免房事,你已經保了兩次胎,而且剛剛聽你說肩膀上還受過槍傷,這都是大大的不利,目前雖說是穩定了,還是建議儘量再穩兩個月,畢竟擠着壓着都不太好。”
接着我們又做了b超,瞧着b超裡腿腳都長全似模似樣的小傢伙,我一掃剛剛的臉紅,熱切的跟鎖天介紹:“你瞧,那是腿,那是胳膊。”
過後,宋主任開口:“孩子發育的還算不錯,體重可能偏輕,孕婦注意補充營養,你自己都骨瘦如柴的,孩子上哪裡吸收營養,自個注意點。”
一通檢查之後走出醫院門的時候,鎖天一直若有所思沒有開口,在上車的前一秒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看了我兩眼開口:“今天開始,我睡沙發。”
“什麼!”我猛地提高了聲音正準備開車門的手停了下來:“不行!”
......最終我的抗議仍舊是沒什麼用處,無論是軟是硬,鎖天都不吃這一套,剛開始在他連續睡沙發上幾天的時候,我還洗過澡巴巴的湊過去,結果一旦我成功佔領了沙發牀,他就立即起身跑到牀上,我一回到牀上,他就立即起身回到沙發上。
白天的時候,出去忙完回來,還會把手放到肚皮上感覺感覺孩子的小動作,但是一旦洗過澡以後,就絕不在靠近我。
在滿了七個月的時候,那天是程煬韓雪徐淑麗麗幾個人陪我去的醫院,宋主任終於誇獎說我營養跟的不錯,孩子的體重體型也都達到了標準的大小。
那晚回去後,我色眯眯的跟鎖天彙報了這個消息後他只是恩了一聲,隨即轉臉看向我問道:“然後呢。”
臉一紅,我開口:“然後..然後就是那個...然後可以啦。”
鎖天細細擦拭着手中的鋼刀,聞言頭都沒擡就回了句:“想也別想。”
......鎖天仍舊堅持不懈的睡着沙發,天氣已經很冷,我實在想念他那個天然火爐,戰鬥了兩個月仍舊越挫越勇,每天生活的樂趣就是怎麼把鎖天騙到牀上。
可是沒用,人家再世柳下惠,晚上洗過澡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的大肚皮,深深的嘆了口氣,把手附了上去,怏怏的穿上衣服歪在牀上,對着一旁沙發牀上的鎖天聲音不大不小的喊着:“兒子呀,媽媽以後可就只能指望你了,爲了懷你,媽媽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壞了身材,沒了形象,你爸爸也不喜歡我了,以後你可千萬要孝順媽媽,千萬不能學你爸。”
聞言,鎖天挑眉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放下手中的鋼刀起身朝我走了過來,在牀前停下了身子,棲身到肚皮前彎腰小聲開口:“你媽瞎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