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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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降亞當斯的護衛軍的確不是區區叛軍可以抵擋的。眼見陳香坦艦隊擺出hourhand的姿態全軍進犯叛軍的三艘護衛艦乾脆就沒敢回來支援。楊滬生難得覓到了這個天賜良機,哪肯放過,連政策攻心喊話都省了,也不顧忌全球議會談判代表的死活,命令軍隊分小隊前進逮捕叛軍流民,如有抵抗便宜行事。

護衛軍登陸五個小時後,全球議會終於通過緊急議商達成了初步意向,由譚康向楊滬生通視頻電話訓斥:“誰授權你進攻的。們的談判代表怎麼樣了?”

楊滬生此時正是牛逼之時,頂道:“叛軍違反停火協議襲擊我方,造成一百多名官兵全部死亡,屬於特別重大事件,代表全球議會綏靖三星地方的本人自然有權作出處置決定。”

“看你搞的大簍子!”譚康向楊瀘生舞着拳頭喊叫道:“在議會作出全面部署之前,所有的問題你自己收拾吧!”

進攻很順利,在登陸後的一週之內,披掛着厚重盔甲的護衛軍士兵在亞當斯行星上可謂橫掃無敵。叛軍內部不統一,這幾個月來的軍事訓練和裝備都很不像樣。一般的叛民自然不可能是護衛軍的對手,他們往往也沒有什麼抵抗的決心,望風而降的風氣一起,甚至只要看到一個護衛軍小隊就會有上百人坐地投降。此時護衛軍最頭痛的問題不在於如何作戰,而是如何在遍佈整個行星的一百多萬亂七八糟的人中間把叛軍主力找出來——戰事一起,楊滬生便發現自己在事先考慮中完全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如何鑑別叛軍和流民?自己面對的不是一看就牛逼轟轟的黑社會,而是上百萬衣衫襤褸的流放犯。在他們中,叛軍和流民沒有本質的區別,所差別地只是拿起或放下一支微不足道的武器而已。

護衛軍登陸亞當斯地一週之內,與其說是作戰,倒不如說是在收降。然而隨着收降率的不斷上升,楊滬生的心情卻開始暴躁了起來。

事先預想的最壞情況出現了:一週之內。自己的部隊已經收納了一百五十多萬投降流民,很明顯殘餘的那些傢伙數量絕對湊不夠真正的“叛軍”數量。也就是說絕大多數的叛軍已夾雜在流民中投降——然而究竟是投降還是等待時機興風作浪,此時沒有人能看得清楚。楊滬生只能看清楚一點——這些傢伙絕對不懷好意,都是雙手空空地投降地,以前收過路費扣下的海量物資不知藏哪裡去了,護衛軍必須用自己的軍糧來養活這些投降人員。而護衛軍只有三萬人編制,要把口糧平均分成五十分之一給每個人,要不了三天就會全部餓趴下。爲了在戰事結束前不出亂子,必須保持正常口糧供應。雷隆多的護衛軍軍需庫的存儲量因此迅速削減了下去。陳香妲的艦隊整個變成了運糧艦隊,對此她的意見也大得不得了,卻也無可奈何,事後形容此時地情景象是:“我就像個養殖場的農婦一樣,拿着一塊麪包向幾千只小雞丟去。麪包還在半空中就給分光了,然後我又回身去取下一塊。”

全球議會一開始對楊滬生的軍事行動予以強烈譴責,可看到他成功收納了大部分叛亂分子後就開始不吭氣。對於這種沉默。楊滬生非常瞭解:那是一種居於上位的老謀深算者看熱鬧的態度:我們沒有干涉你嘛,給了你最大的自由去發揮,所以有了任何功勞,都是上面領導有方;出了任何岔子,板子都會向小羊地屁股上打將過來的——誰讓你不尊號令妄自行事?

當然,凡事都可以往正面的、光明的方向去想。然而再怎麼努力地往那些好的方面去想,也不能理解主星不同意楊滬生這個綏靖主任動用三星儲備糧供應亞當斯饑荒的理由。倒是阿爾法和雷隆多地現任總督都是六十年代在辛巴手下當兵的舊人,看在曾一同與小羊蹲在鬼飲食街邊上邊傻笑邊吃麪條邊看美女的舊日情分上偷偷勻了點糧食給他,不然羊手掌在第一週的週末就會斷糧了。

戰事進行到第八天下午,情況終於開始變化。陳香妲艦隊在連日奔波之後,一直缺乏保養的艦隊開始出現小範圍的機械故障。有四艘護衛艦接連癱在了運糧途中,同時她得到了艦隊機械主管“全部艦船必須馬上回大十字架整修”的報告,知道自己艦隊底細的她招呼都不打就轉向回大十字架去了。陳香妲地艦隊一停,亞當斯的糧食供應馬上就斷。

楊滬生知道自己的存糧連三天都熬不過去——哪怕是吃稀飯,立即急得如熱鍋螞蟻,連忙與三星風險投資公司聯繫,企圖靠自己當年曾與該公司薰事長巴斯克桂打過很多次麻將的關係爭取到雪中送炭的。這個其實很簡單,雷隆多和阿爾法現在還能借出糧來。不需要向桂大財借糧,只需要他慷慨提供幾十艘貨運飛船幫着運運糧就行了——事實上,貨運飛船的運輸效率遠遠比戰艦高,純以運送物資來講是筆劃算買賣。

談判還沒開始就宣告破裂了。倒不是桂大財記恨羊手掌當年曾胡他多次極品之仇——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商人,當年既然肯跟小羊打麻將就存了投資之念,不會把那麼點小錢一記二十年。問題就出在“划算買賣”四個字上。他一聽羊手掌說出這四個字,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美啊,你是個聰明人,那麼划算的買賣,怎麼一開始不做呢?”

楊滬生頓時語塞。這其中的竅門其實很簡單:因爲他雖名爲軍鎮一方的綏靖主任,卻混得極衰,手裡一毛錢綏靖經費都沒有,出去一下都要從捉襟見肘的護衛軍軍費裡剋扣,所以花錢租用貨運飛船運糧的事從一開始就根本沒考慮過。陳香坦的艦隊雖然名義上歸他管,但財權是獨立的,而且那邊也沒錢——主星只給提供最基本的運轉費用和燃料等物資。因此產生運糧這種需求時,使用不花錢的陳香坦艦隊就遠遠比花錢的桂大財船隊現實。儘管運輸成本天差地遠,但只要支付者不是羊手掌本人就可以無視。人類社會的不必要浪費多是因爲這種“*賣爺田心不痛”地思維造成的。

巴斯克桂作爲二十年來最成功地。唯一沒有受到軍管影響的紅頂商人,對這些看得非常清楚。事實上。他已成爲人類商賈之王,所考慮和接觸的層面已經遠遠超過了楊滬生一級,楊滬生這個地方緩靖主任才鎮不住他,因此他對於楊滬生的困境則根本是無視的。一語揭穿了楊滬生根本拿不出錢來租用船隊後,未等楊滬生出言恐嚇勒索便用大話堵了他的嘴:

“三星風險投資公司從六七年正式掛牌成立來,還沒做過虧本的買賣。就連最近奧維馬斯幕府運送metaegean的單子,也是付即兌支票地。當然,小羊啊。咱們畢竟是一張桌子上坐過的麻友嘛,凡事不能太絕對,但這麼大的運輸費用,要讓我血本無歸是不可能的,包括擔任名譽薰事的兩位大將軍組成的三星風險投資公司董事會對你這種違反商業規則的行爲是不會答應地!不過啊,我們都是老朋友對不對?老朋友有困難可不能完全袖手旁觀。我先派一艘船給你的司令部運糧過去,免得把你本人餓壞了——這一船的運費和糧食都算我送你的。夠朋友吧?

你那邊就立即聯繫黃大將軍,讓他給我出一個借款的,或者保證的條子,電子簽章地都可以。從黃大將軍當年在我那兒拍翻牌機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他骨子裡是個非常善良樸實耿直忠厚的人,一定會答應的。只要條子一到。我立即派船隊給你送糧去!”

聽到桂大財的話,楊滬生產生了絕望的情緒——如果向我呼籲有用地話,他還在這裡當這個衰到極點的綏靖主任幹什麼啊!再說了,向尼布楚前線發的特急電報也會有人員交接的耽擱,即使以最理想狀況傳到了我手上,只要考慮一下午。這邊就得乾等一天半,時間上確實敏感危險到了極點。但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楊瀘生只得立即向我發了特急電報,然後提心吊膽地盯着存糧不放。極度渴求立即得到回覆電報和極度害怕存糧見底的心情交織在一起,如一堆小耗子般不住啃着羊手掌的心頭肉。後來他在回憶錄裡不無感觸地寫道:“那時患得患失的心情,自八歲初戀以來還是第一次。”

然而我讓楊滬生失望了。他地電報送達我官邸的時候,我正在陪陳琪到費金大陸南部海岸去賞雪。既然是賞雪,沿途的氣候就好不到哪裡去。惡劣到了無線通信基本上癱瘓的程度。這份特急電報由傳令兵冒着鵝毛大雪,開着氣墊車衝殺了一千多公里方纔送到了我手中。我仔仔細細看完了報告後,又算了算時間——此時已是楊滬生求援信發出的十天之後了,不由啞然笑道:“羊手掌不會已經被他手下餓慌的兵涼拌來吃了罷?”

此時的楊滬生正坐在雷隆多的綏靖主任辦公室裡接受全球議會代表郭光的誡勉——也就是官方意義上的訓斥責罵。儘管郭光的資歷和地位較楊滬生高,但在軍界一直沒太高聲望,楊滬生對他便沒什麼好臉色,聽他說明了來意便陰陽怪氣地說:“喲呵,現在真不知道閣下是身爲對外交往司長的本府同僚還是倒向譚康的騎牆派了。”

郭光的臉皮厚度與虹翔是同一級別的,這類嘲諷對他完全無效。他好整以暇地說:“簽了入府文書是沒錯,不過本人也是全球議會議員,接受全球議會的統一領導,雙重身份嘛!至於騎牆,那也是大將軍樂於看到的,他總得有個善於騎牆的人幫他打理對外關係啊。而且,左右歷史的最偉大力量——人民!就是典型的騎牆派。你難道想與全世界人民爲敵?”

楊滬生立即明白嘴仗是沒可能獲勝的,搖頭道:“算了算了,你是讀書出來的,滿嘴歪理,我不跟你爭,該說什麼說什麼罷。”

郭光翻開筆記本,按照事先記錄的要點一一斥責了楊滬生一頓。這種誡勉場合是根本不需要受誡勉人說話的,悶頭捱罵就行了,然後在檔案上給你記一筆作爲人生污點之一的“曾被組織誡勉”。楊滬生悶頭聽完了。端起杯子就準備送客。郭光倒不自覺,往沙發上一靠。嘻嘻笑道:“公事辦完了,羊手掌,我們來聊些私下的吧。畢竟是本府同僚,有些什麼花邊內幕給我透露透露。”

楊滬生翻了翻白眼,什麼話都不想說。郭光嘿嘿一笑,問:“那天當真敗得如此之快嗎,有沒有內應作亂的因素?”

儘管楊滬生並不想跟郭光說太多,但這些窩囊事憋在心裡久了。早就有不吐不快快地感覺,他立即打開了話匣子:“爲了防止出現那種情況,監視降俘的力度很大。所以內應完全沒有機會做亂,我們是被自己打敗地。”

“當時還有糧,爲什麼會出現那麼大的亂子?”

楊滬生嘆道:“參謀部商議了之後,決定驅逐那些身體健壯的降俘,讓他們自己去找吃的。亞當斯上肯定有大量糧食儲存,不然他們不到我們進攻的時候纔剛好糧盡。既然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找到首腦逼問出存糧地點,就索性放他們自己去取。肚子總不會騙自己罷?”

郭光點頭道:“聽起來是個沒辦法的辦法,也應是有效的,可爲什麼會亂成那樣?”

“大部分地降民確實是不知道糧食在哪裡,只有叛軍的核心知道。

我們的跟蹤分隊成功地跟隨可疑分子找到了他們的大本營,但此時後面起亂子了。”

郭光說:“報告中寫得模模糊糊。我也理解你不願意自爆的心情不過私下裡可以說說吧?”

“其實不說,你也應該想得到的。一旦被驅逐出去便無依無靠立即會飢餓致死的流民會怎樣哀求驅趕他們地士兵。面對這麼多如懦弱羔羊般的老弱腐儒,情況又會演化成怎樣,你都能想得到的。你不是沒打過仗的人,年紀也不小了。”楊滬生痛苦地閉上了眼:“真是令人發嘔的噁心一幕。我從未想過那些兵會變成那樣的恬不知恥。流民身上地手錶、戒指、耳環、項鍊……一切值錢東西都被颳得一乾二淨;刮完錢財之後,他們又開始動了色心,上至白髮蒼蒼的老太太,下到還沒車輪高的小孩都遭到了那羣野獸的蹂躪。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根本來不及阻止就已蔓延到了除去中軍和追擊分隊的全軍。作惡一開始,所有理智和廉恥就完全被踩在了腳下,我派去勒止暴行的軍官也在紛亂中被殺害了。

亂軍甚至圍困了我所在地中軍,使我們無法干涉。”

“O~oeemio!羊手掌你一向有色羊之名。但一直沒人找得到你的把柄,倒是你的軍隊表現得比你直接得多……”郭光見楊滬生的臉色越來越陰黑,連忙轉移話題道:“然後呢?”

“一夜之後,叛軍的主力部隊終於在黎明時分攻來了。這一次,他們身後有上百萬與我們誓不兩立的流民尾隨。那些亂兵的盔甲雖然結實,裡面已被荒淫作惡淘空了,外面又要面對數十倍於己的刻骨仇恨者撕咬抓扯,沒一個人能頂得住。憤怒地叛軍和流民就象鐵水溶冰一樣吃掉了那些作惡的外圍部隊,又接着向我們包抄過來,當時司令部的每個人都寫好遺書了。如果不是陳香妲及時來救,我和所剩無幾的遵紀部隊都沒可能逃掉。”

“只是想一想就令人發嘔,戰爭就是那樣的。”郭光聳了聳肩說:

“不過我認爲你好像是碰到了一個更狠的、更能忍耐的對手。現在知道叛軍主力的領導者名字了嗎?”

“經過這一次衝突,叛軍內部好像已經團結統一起來了,這是最棘手的情況。”楊滬生搖了搖頭說:“情報還在分析研究中,過些時候就會報到全球議會去。不過基本上應該不會錯了,現在的軍事領導是前江淮軍的參謀長甄晨星。這個人軍事才能是有的,但從以往的記錄和傳聞看,並沒有太大魄力,也許是流放的艱苦生涯把他鍛煉出來了吧。”

“我們的努力總會造就一些令自己頭疼的敵人。”郭光微微一笑:

“如黃二般能將最棘手的敵人收服爲部下的,畢竟是少數。不過羊手掌,說到這裡我真得批評你一句了。你養出來的這些兵,素質真跟當年雷隆多的第一營一樣,見了鮮血和錢財就什麼都不顧了。辛巴這些年來讀了不少聖賢書,做了許多秀,現在已不會有人還記得他當年的作惡史了。你本人雖然不太壞,但一向不怎麼約束士兵,大概跟雷隆多時期辛巴給你們的影響有關,以後得多注意啊,小心讓手下污了千古名聲。”

“現在說千古,是不是還早了點?”楊滬生嘆道:“你說的我都清楚,這是我的弱點之一,以往練兵時委任部下過多,對士兵直接的關心和約束太少。現在還殘留在我身邊的精銳近衛部隊是我一手栽培的,能力和風氣都屬一流,在他們的基礎上,我有信心重塑一支作戰勇猛、作風優良的部隊。”

“你要補充軍隊的話,全球議會同意給你錢了嗎?這次損失了上萬部隊,光是撫卹金都是個大數目吧。如果我沒記錯,你的部隊是沒買保險的。”

楊滬生立即賠笑道:“那就要累郭首長從中美言了,對全球議會和大將軍都說說我的好話。”

郭光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來回踱了幾圈,忽然嘆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句臺詞純屬放屁,如果不想說,說這句話幹什麼?只有最不識趣的人才會不配合地說:“愛說不說,不說也罷。”這種不自覺的人全宇宙內除了我和虹翔大概找不出第三人。楊滬生連忙大送諛詞,要郭首長快點給他指點迷津。郭光聽得舒服了,正想回答時,忽然門外傳來通信員的急促腳步聲和劇烈敲門聲:“首長,有緊急情況報告!”

見到郭光也在場後,傳令兵猶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該在此時此地報告。楊滬生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其中有貓膩,但此時正是要向郭光求助的時候,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提防着他,於是不耐煩地揮手道:

“這裡沒有外人,都是同府朋僚,有什麼問題立即說來。”

傳令兵只得硬着頭皮說:“首長,自我們敗退回來之後,四○四的人就囂張得很了。以往他們還裝模作樣地維持下治安,設設檢查崗亭,現在純粹就成了攔路打劫的了,什麼人都要檢查,看到什麼東西都要查扣……”

楊滬生心情正惡劣,這兵又來說這些最頭疼的事,立即暴吼道:

“混蛋,這些事情用得着你跟我說?”

楊滬生再怎麼也是一軍之場,這一吼可把通信員吼得面目蒼白,不過還是勉強挺住沒有昏倒,急急切切地說:“首長,是有緊急情況,跟這個有關!”

楊滬生大不耐煩地讓他說下去,從通信員口中說出的緊急情況卻簡直沒法讓人裝傻充愣打混過去:陳香坦適才到雷隆多來見楊滬生(這件事楊滬生是知道的,而且她顯然遲到得過分了,如果不是在接受郭光的誡勉顧不過想這件事,早該覺得不同尋常),然而此時沒有軍事任務,陳香妲艦隊又都在整修,她便只帶了五個隨從乘坐民用船過來。一到空港就遭到把守關口的四○四特工刁難,說她沒帶證件,要收審她。這很明顯是找茬,因爲陳香妲的名氣相當響亮,即使認識她相貌的人不多,聽到她的名頭後,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也並不礙事。可四○四的人卻非要“公事公辦”,連讓她回去拿證件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要收審——當然。他們同時也表示自己的部門經費缺乏,可以適當考慮以罰代法。

既然大姐你自稱是個艦隊司令。量體裁衣罰個三五百萬的估計也交得起罷?陳香妲哪裡受過這種齷齪小人地氣,親自用槍托打破了爲首課長的頭,帶着人揚長而去。

按常理來說,這種下犯上被教訓了地事,自己悶頭受了就是了,可四○四此時表現得格外與常不同,不斷有小隊來堵截陳香妲的車,沒過多久便發生了槍戰。陳香妲也開始明白此事有蹊蹺。必須以最快速度逃奔至護衛軍司令部。交火幾次後,她的隨從有人受了傷,被尾隨得也越來越緊,只得讓她下車步行過來,隨從繼續駕車吸引火力。

因爲衛兵和四○四人員的交火,雷隆多中心城區迅速進入了戒嚴狀態,一隊隊四○四人員在大小街道上巡邏不休。然而這些人的手腳卻實在不乾淨。與其說是戒嚴,倒不如說是以戒嚴之名名正言順地爲所欲爲,很快連法律依據都不提便直接開始硬搶了。從空港到護衛軍司令部的短短一段路上,陳香妲竟然遭遇了三起巡邏隊的騷擾。第一次搶去了她的錢包,第二次搶了她地手錶項鍊,第三次的巡邏隊要她脫下了價值不菲的貂皮大衣和皮靴“以充公用”後。卻還是覺得刮到的油水嚴重不足,心存遺憾之下,見她雖已不是十歲的小姑娘,卻有一種超越常人的成熟氣質,皮膚又白皙,便起了歹心。幾個人一圍就想把她拖到僻靜處去強姦。虧得此地已是護衛軍司令部警戒範圍的延伸部分邊界,有一個途經此處到司令部辦事地護衛軍士兵喝止了他們的罪行,卻遭到了巡邏隊的槍擊。不過這幾天四○四異動頻頻,護衛軍全體上下早就加強了戒備,這個士兵到司令部辦事時便穿着制式盔甲,帶着突擊步槍,一個人便把一隊四○四人員壓制在角落裡。雙方聞訊後都各自增派了人手,此時那裡已成爲兩軍對峙之地。護衛軍有二十個兵在那裡頂着四○四一百多人。陳香妲此時已經給救了下來送到司令部的會客廳,就等楊滬生去見她了。

郭楊二首長聽到這樣的報告,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都無語了。儘管“一切盡在不言中”是一種崇高的境界,此時二人卻不能一直這樣崇高下去,再崇高就成逃避現實了。楊滬生心裡迅速盤算了一下,謹慎地問郭光:“您對這件事怎麼看?”

“就算四○四地人太久沒見過女人了,發生這種事情也是不可原諒的。”郭光義憤填膺地說:“他們的品味竟然那麼差!”

楊滬生頓時腦門一暈,如捱了一記悶棍般眩暈了許久,方纔苦笑着說:“您不愧是大將軍的同學舍友,思維方式簡直如出一轍,下官佩服得五體投地。”

“羊手掌你說笑了。”郭光收斂了嬉皮笑臉的神色說:“現在先去見陳香妲吧,免得她等得久了又心生怨氣。話說回來,羊手掌你這個綏靖主任纔是此地的軍事一把手,我們這等幫人傳話之人有什麼資格在你面前說三道四?該怎麼做要怎麼做,你自己不會想麼?”

楊滬生滿心想郭光給他指點迷津,結果遭到了一陣打哈哈,只得唉聲嘆氣地說:“算了,過了再說吧。陳司令這次受驚受難了,看是不是我們一起去,我代表我個人,您代表上面一同慰問下她?”

郭光連忙搖頭道:“我就不去了。與你是同府之臣,什麼話都好說,跟她卻不是一夥地,如今情況又尷尬,她要扯住我不放,要我立即給她個說法——我給得出來麼?這就走了!”

真是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高手啊!楊滬生對郭光推諉的功夫心生讚歎之時,忽然想起一事,連忙說:“此值多事之秋,貴專員要走,下官也不好留了。不過適才您說過要指點我一二,就別打啞謎趁早說了罷。”

郭光知道此時得速度走人,也不跟羊手掌打哈哈了,直接說:“其實就一句話:凡事只能靠自己。”

楊滬生頓時失望得一塌糊塗,唉聲嘆氣地說:“就這句?”

“你是想說‘就連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這句話’吧?可是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又有幾人?”郭光微微一笑:“我說這話不會是沒緣由的。

兩位幕府大將軍都親征到前線去了,他們的威懾力仍在,但對天頂門以內的主星事務實際上是根本沒精力和能力干涉的。大多數人都因這二十年間發生地一切對他們兩位都心存畏懼,卻忘了他們再英明神武也是普通人。尼布楚的那麼多事已經讓他們忙不過來了,能有足夠的心思放在後方麼?一切只能靠自己。”

楊滬生心中隱有所悟。遲疑着說:“您是說……”

“咱們地boaa也好,奧唯馬斯也好,目前在後方並沒有留下一個內閣級的能說上話地人,因此後方的事情,只要沒有徹底辦砸,出現怎樣的局面他們都是可以接受的,即使不甚滿意也不會深究的。沒有看清這一點,只是畏懼着他們會怎樣想就束手束腳的。不是英雄所爲。羊手掌,我聽說你和陳香妲的人調查這件事已經有些眉目了,襲擊陳香妲艦隊的人並不是亞當斯地叛軍吧?”

楊瀘生頓時警覺道:“現在你究竟代表誰跟我說話?”

“代表一些人,也代表我自己,同時更代表大將軍的利益。”郭光微笑道:“我知道你們軍人這一系很多人看不起我,可你看內藤、提都斯等人,哪個不對我客客氣氣。那是爲了什麼?你又是否真的知道一根牆頭草的艱辛?既然是依附強勢的牆頭草,一旦倒錯了方向,立即就是斬草除根的下場,我能青雲直上地混到現在,不是沒有理由的,毫不自誇地說:本人從來沒有在大是大非地問題上犯過錯,一向能敏感地在轉折點來臨前選擇一條當時看起來匪夷所思的正確道路。如果你相信我這個人,就堅定你自己的判斷和信念吧。”

十一月十二日中午。察覺到楊滬生和陳香妲的沉默不同尋常的霍書湘派四○四局辦公廳主任蕭端韜帶了三個人到護衛軍聯繫,解釋一下適才的行動全系“查緝叛亂分子地四○四低級警察過於敏感造成的誤會”。蕭端韜經常幫霍書湘幹這種擦屁股的鳥事,一張嘴顛倒黑白的本事已練得爐火純青,結果到了護衛軍司令部卻吃了冷板凳。幹坐了一下午後,楊滬生和陳香妲纔出現在他面前。蕭端韜連忙拉過在空港爲難陳香妲的檢查課長,堆起笑容說:“都是自家人。爲了工作上的事鬧出這麼大誤會,真是可笑。你還不快跪下謝罪?兩位首長都是有身份地人,不會與你這等瑣碎角色計較的。”

“蕭主任,說起可笑,我倒真覺得有些可笑。”楊滬生冷笑道: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有心思庇護這等無足輕重的角色,卻不好好想想自己能不能走出我這司令部?”

蕭端韜往日專門負責四○四對外的交往事務,與各界人士打交道慣了。對楊滬生也很熟悉。如是一天之前聽到楊滬生會說這種話,他只會哈哈大笑幾句“淫羊也會放狠話啊”。但此時楊滬生全身竟有一種肅然殺氣,使得經過風浪的蕭端韜明白眼前的羊手掌已不是原來的善與之輩了,而霍書湘讓他來時只說“不管等到什麼時候也要見到他們,解釋清楚事情,觀察他們的反應”,卻沒說遇到這樣地情況該怎麼處理。正在額頭見汗時,楊滬生又問陳香妲:“這幾個人你都認識?”

那當然了,霍書湘讓蕭端韜帶來賠罪的三個人正是先後刁難和搶劫過陳香妲幾批人的代表,要不是企圖強姦她的那一小隊人已經被護衛軍全部打死了,他還得在那幾個人中也選個代表派過來。這樣的“解釋”

和“謝罪”與其說有什麼具體的誠意,不如說更能體現一種裸的挑釁和藐視。然而四○四這幾個月在雷隆多上恢復了元氣,囂張氣焰甚至遠勝在主星之時,已經讓包括蕭端韜在內的絕大多數人察覺不到這一點了。感到護衛軍司令部內全是欲除自己而後快的殺氣後,蕭端韜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的這次行動是多麼愚蠢。殺死自己對楊滬生來說比捏死一隻螞蟻麻煩不了多少,自己卻還乾巴巴地來挑釁揚威?儘管此時幡然悔悟,卻實在是晚了點——羊手掌現在看來很想捏自己一下的樣子。

就在蕭端韜冷汗直流時,陳香妲一一指認了他帶來的這幾個人的罪行。儘管這些除了第三批死鬼外,這些傢伙的罪行當真推上法庭去審也不過坐一兩年牢的程度,楊滬生卻絲毫沒有身爲一個領導幹部應帶頭依法行政的自覺,立即下令:“全部槍斃!”

“你敢!”蕭端韜知道面臨絕境,索性拼死一搏了,大聲叫道:

“未經司法程序就擅殺公務人員,楊滬生你不怕遭到組織的懲處嗎?這幾個人雖然籍籍無名,但也是我們四○四的一分子,我們是絕對不會坐視這一切發生的!”

“鄙人才是三星綏靖事務一把手,蕭主任你搞錯了立場。”楊滬生嘿嘿一笑:“別說我確有不經法庭審判處決任何人的權限,就算沒有,也輪不到你四○四來管。現在發佈三○八○年綏靖辦公室一號令,文書,記錄後立即發佈!”

楊滬生的文書立即跑到旁邊打開了記錄本,楊滬生一字一句地說:

“限四○四局全體人員於三○八○年十一月十二日下午六時整前離開三星。六時之後將採取必要之強制措施,一切後果自行承擔。”

蕭端韜呆呆地聽完楊滬生的命令,擡起手腕一看,這不已經五點六十了麼?頓時苦了臉說:“楊首長,你這命令什麼原因也不談便要我們幾十萬人立即離境,又不給一點商談時間和餘地,未免太霸道了罷?現在已經六點了,我倒想看看你要採取怎樣的‘必要之強制措施’促使我們離境。幾十萬人哪,可不是開玩笑的!相對而言,楊首長你現在倒是人馬稀落吧。現在還有多少,五千?不會超過六千人吧?”

楊滬生冷冷地看着蕭端韜,一直看得他心裡發毛時,走廊外忽然傳來“啪”地一生槍響和沉重物體滾落地面的聲音。蕭端韜耳朵和頭髮立即都豎了起來,尚來不及作出肢體上的下一步反應時,那邊又連續傳來兩聲完全一樣的槍聲。須臾,一個副官來楊滬生面前,絲毫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說:“解決掉了,首長要不要去看一看?”

楊滬生搖了搖頭,揮手讓他下去了,然後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蕭端韜。蕭端韜頓時雙腿一軟摔倒在地——那三個人罪不至死,那麼這樣的處置顯然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就是“斬使以立威”。深刻地理解到這一點後,蕭端韜哆嗦着抱住了楊滬生的大腿,喃喃道:“我錯了!”

趁楊滬生錯愕之際,他又在楊滬生褲子上抹了一把眼淚和鼻涕,泣不成聲地哭喊道:“我投降!”

當晚,楊滬生髮布了義正詞嚴的討霍通電,隨即率軍向四○四局武裝人員發動進攻。這一舉動標誌着這二人自東北平亂期間樹立的其實根本不存在的信賴關係公開流產,也標誌着長達十餘年的綏靖戰爭的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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