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用拐彎抹角地想拉自己下水,讓自己的兄弟處於水火之中,李創不由氣惱。
猛然起身說道:“鴻基乃直爽之人,不喜歡陰暗晦澀的話語,更不喜歡被人扭扭捏捏地奉承,若想當說客,自用兄請便吧!”
“鴻基兄勿惱……”王自用慌忙站起,謙然道:“自用不是所謂的說客,實是卻有難處。”
“難處?鴻基手下不過兩千兄弟,與自用兄的十萬兵馬相比,只能說是九牛一毛,就算說破天,在下也不相信你是來求我的,哈哈……”
“老兄,你太不地道了,還是走吧?”劉良佐與李過已然上前,準備將王自用趕出去。
“呵呵,慢着,誰不知鴻基兄手下兄弟以一當十,當下能與你相抗的人那是少之又少,就算官兵前來亦要眉頭長滿如山般的疙瘩。”
“有趣,看來私下裡沒少查探在下的消息,”示意幾人放開王自用,李創對王自用的細心起了興趣。
“查探!根本談不上,”王自用抖了抖衣袖道,“古人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鴻基兄如此隱居山林,同樣逃不過官兵的法眼,只是官兵沒有時間來清繳而已。難道在下說的有錯嗎?”
“沒錯,像自用兄這樣的人,才能活的更長久,觀時勢風雲變幻,察戰機於毫末,兄弟領教了!”
“鴻基兄擡舉在下了,眼下確實有難處,爭世王賀錦……”
李創擡手止住王自用的話頭道,“自用兄先不必說,叫在下猜猜看。”
面對李創自信的目光,王自用心中有些虛,似乎所有心事於李創面前一覽無餘。
李創嘴角輕輕上挑,一字一句,非常嚴肅地說道,“爭世王是不是說如今金兵北歸,朝廷正下令清繳一衆反王。”
“鴻基兄真是料事如神,永平、遵化諸地已被官兵收復,正所謂來勢洶洶啊!”
“其實這些均與在下無關,在下不過誅殺一小小縣令,並未與官兵有過正面衝突,在下何愁之有,”大明雖已日漸凋敝,於此年月必然訕訕退去,沒什麼神不神的道理,李創對此心知肚明。
“此言差矣,甘肅精兵盡皆歸附鴻基,這口氣,放在鴻基兄身上,你會輕易放過嗎?”
“當然不會,但在下亦不會莽撞到拿兄弟的命開玩笑,”李創搖頭嘆道,“在下少時橫行鄉里,不知百姓疾苦,如今時當壯年自會爲兄弟們謀條出路纔是。”
“鴻基兄能醒悟當年,此行胸襟便是我等自感不及,看來在下沒有來錯,哈哈哈。”
聽得李創鬆口,王自用輕笑了出來,“在下此次前來,並非代高闖王收納鴻基兄部,而是想聯合衆部,以抗官兵。”
“如此更好,若是自用兄以舅舅壓我,想來你已不在此地了。”
“嘉胤我王曾叫兄弟帶話過來,若鴻基兄投入我部,我王將以其位讓之,以求帶兄弟們走出一條活路。”
“別,別,千萬別,”李創連忙揮手道,“鴻基只爲一己安危,何德何能搶佔他人功德。”
“鴻基兄若願隨兄而行,我王無所不從,”王自用表情莊重,眼神卻是閃爍不已,可見他雖然對招攬李創下了血本,卻也是心有不甘。
“自用兄言重了,鴻基可以協部前往,卻也不是別無所求。”
“鴻基兄說來便是!”
“兄弟交人便想交心,我部兵馬自然是由在下決定出兵與否!”
“這個自然!”
“自用兄不必心想過多,鴻基只想身入大海,而不想置身於風口浪尖,希望自用兄弟諒解纔是。”
“鴻基兄,含而不發,令人佩服!”
“錯,在下只不想兄弟們無謂送命,但在關鍵時刻,自會放出奇兵,以攻其不備,危急之時自會出手相互幫扶。”
李創如此一說,王自用心下才更輕鬆,他可不想養個寄生蟲,哪樣真是何苦來哉。
兩人交談看似乎沒有任何防備,卻也是處處心機的緊,都在小心地試探對方的想法,爲自己留着後路。
李創只是不想有任何的把柄落在對方手中,而自己的實力卻是對方羨慕已久的鮮魚。
有十萬人的隊伍,誰人不想弄到手,李創卻知道若是做的太過,只能爲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不如裝做一心效力於王嘉胤,或許以後會有轉機。
李創心想當機會真正來臨的時候,自己纔不會傻到欲擒故縱。
雙方愉快地交談着今後的戰略戰術,酒至酣暢,王自用不由得話多了起來。
“這位顧先生可是前時效力於高如嶽帳下的顧先生?”
“不才,正是老朽!”顧君恩老早就想到會被人認出來,不想王自用卻是在喝醉的情況下問了出來。
“鴻基兄?”王自用醉眼迷離,看着李創樂呵呵地問道:“聽聞高如嶽於蘭州境內被人擊殺,不知鴻基兄可知內情?”
“在下與顧先生相遇街頭,曾聽聞如嶽之事,他是在下的義表兄,他日那賊若落入鴻基手中,自會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慰表兄在天之靈。”
“鴻基兄不會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吧,啊,哈哈哈……”
“自用兄喝多了,此等話怎能出自足下口中呢!”李創並不喝酒,他認爲人只有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才能發揮體內的所有潛能,對於王自用的話心中有些不爽,卻不想因此事惹起干戈。
“高如嶽縱闕鄉間,淫**女,早已惡貫滿盈,誰殺了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爲關中百姓帶來一時安寧,”提到高如嶽,顧君恩卻是怒髮衝冠,言辭甚烈。
“文人就是執拗己見,一會考慮全局,在下如此一說你便交了實底,若是被闖王得知,你我皆不能活的長久,”喝得醉熏熏的王自用卻非常清晰地來了這麼一句,令當場衆人愕然,齊齊轉頭查看李創臉色。
“先生不過是感同身受,在下又怎能誅殺自己的義表兄呢,如此豈不應了手足相殘的老話,”李創着定地看了看王自用,正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的感覺。
“不論此事誰是誰非,自用都能感覺到他們眼中的殺氣,”王自用醉眼迷離,憨態可掬,伸手指着劉良佐、李過幾人道,“不過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用自會守口如瓶,絕做不出背信棄義之事。”
王自用表現出很累的樣子,輕輕地趴在桌子上,口中卻嘟囔道:“衆所周知,先生是高如嶽的隨軍軍師,如今卻在鴻基身邊,以高闖王的性格……”
“過兒,自用兄醉了,送他下去歇息吧,”李創拍打着王自用的雙肩,隨口說着,微笑地看了顧君恩一眼。
顧君恩卻在對視的哪一刻前低下頭去,彷彿做錯事的孩子,他沒看到的是李創是微笑着面對他,其中亦沒有責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