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泛着的星光漸漸淡了下去,消失在薄霧之中,森林又恢復了方纔的歡騰。
婕藍跳下樹梢,呼了口氣,所幸是有驚無險,但是她心裡明白,若那些骨屍當真找的人就是自己的話,那自己遲早會再和他們碰面的,就是不知道他們所畏懼的那些人是誰?以至於走得如此匆忙。
婕藍並不想再去思考,連日來的疲憊已使她有些睏倦,她走出森林,便見到不遠處居然有一小客棧,那客棧雖簡陋破敗,但是這總比這些天來一直露宿野外要好得多了。
她進了客棧,客棧中只見到一個奉茶遞水的小二還在擦拭着幾張破舊的桌椅,那小兒左腿已跛,走起路來左右搖晃,但是行路卻比正常人快着幾倍,看來他倒並不爲此跛腿而感到不便。他披散着頭髮,看不清他的輪廓,唯獨那雙手佈滿了老繭,彷彿是一雙花甲老人的手,婕藍無法看清他的樣貌,但從聲音可判斷這小二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當他注意到婕藍時,先引起他注意的是她那一頭惹眼的藍色頭髮與藍色雙眸,那小兒定睛看着,面無表情。
婕藍以爲他跟村落裡的那些村民一樣,將自己當作妖魔而感到害怕,正準備解釋時,那小二卻先開口了,“這世道很亂,我這小店經不起太大折騰,姑娘不如改裝改裝,也算是爲自己省些事兒。”
此人居然能夠如此冷靜,婕藍倒有些傻眼了,她愣住片刻,道:“改裝?你是怕我給你帶來禍事不成。”
“來這店的每一人都會給我帶來禍事,我是早已習以爲常,也是靠此謀生的,倒也無所謂,不過你自己倒要考慮下自己了。”
“你倒是很聰明,可見遇到不少的事,既然能在這麼多事中還能存活下來,卻是不簡單!”對這個跛腳的小二,婕藍滿腹疑問,由心地戒備了起來。
那小二卻只是苦笑,將一條絲巾扔到婕藍面前,隨後走到櫃檯前撥弄起珠盤,“那條絲巾是要算錢的,住一晚加在一起共五錢。”他開始在賬本上記賬,“如果要想將自己完全化裝成人類模樣,那我可以給你一枚丹藥,不過得需要十兩銀子,一分都不得少!”
化裝成人類?是說我只是個妖魔嗎?這小子不過是個店小二,又有何資格敢嘲弄我是妖魔?
“哦?我倒要看看你什麼丹藥能讓我變成人類?”冰冷的她此時浮現不屑的笑容,那笑容在這破敗的棧中發出幽冷的光。
“我知道你不信,不過你聽聽外面的聲音,說不定會有大麻煩找上你!”
屋外鐵騎飛奔的蹄聲不絕傳來,婕藍知道,那應該是那四個骷髏怪物所提到的赤燕城的兵士,這些城郡的兵士對付妖魔是從來都不會手軟的,所以若被他們撞見即便自己怎麼解釋也是無用。
然而此時婕藍疑惑的是那鐵騎踏響聲還在百里之外,自己是因爲擁有神性的靈力才能聽到如此遠的聲音,可是這個區區的店小二卻居然能聽到,看來此人外貌雖然平凡卻一定不是一般的人。
“你既然認定我是妖魔,難道就不怕你被我這個妖魔吃掉嗎?”婕藍試探地問着。
那跛腳的少年依然沒有擡頭,專心地撥弄着算盤,深怕自己一分心就算漏了賬目,“妖魔若是真敢對我出手,那不過是自動送上來成爲我鑄劍的材料!”
好大的口氣,可是又顯得如此的氣定神閒,或許面前這個人並未撒謊,不管他有什麼目的,婕藍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她從腰帶中掏出十兩銀子,放在那少年身前,“這下該我瞧瞧你說的丹藥了!”
那店小二收了銀子,走到櫃檯之後,打開了櫃檯的第三層第一個抽屜,那抽屜裡面有一個青色的盒子,他將盒子打了開,就見裡面有一隻發着寒光的白蛙,那白蛙看到主人顯得很調皮,跳起來便奪他手裡的餌肉,吃完肉之後,那白蛙彷彿作爲報答似地吐出了一個白色透明的小丸,那少年取了藥丸之後便闔上盒子,將白色藥丸遞給婕藍。
“你讓我如何相信你這藥不會有問題,或許你想借這丸藥殺了我!”一時間經歷太多的婕藍已無法像往常一樣去相信一個人。
“沒關係,用不用在於你,反正你錢已經付了!”
蹄聲已經近了,只要再過半盞茶的時間那些兵士就會到此處,沒有太多的時間考慮,婕藍將那丹藥置於身前,那枚丹藥瞬息間發出白色光芒,光芒籠罩住她,只感到體內一陣冰涼的感覺在蔓延,隨後體內像有什麼東西在遊走一般,最後停在了手腕處,而白光也消散了下來。
婕藍撫摸着自己的藍色頭髮,現今卻變成了以前一樣的墨黑色,而雙眸也變成了夜的瞳孔,唯獨在手腕之上,卻多出了一個紅點,那紅點像一粒硃砂痣,絢彩奪目。
“這是怎麼回事?”婕藍有些惱怒地詢問着那少年。
“這粒藥丸不過是暫時將你身上的魔性之血壓迫到手腕處,不過只能維持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它就會慢慢消散,你也就會恢復你原來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說我身上流着妖魔之血,嘿,你好厲害!”那‘好厲害’三字即便是在微笑中說出,卻也顯得如此的刺骨,婕藍很想將面前這個小二狠狠教訓一頓,雖然她知道這樣做不能改變什麼,可是至少能讓自己一直壓抑的內心得到釋放。
然而卻已沒有時間可以對一個小二發怒了,因爲身後鎧甲刀劍的摩擦聲讓整個客棧都靜了下來,婕藍知道,是那些赤燕城的兵士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