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戰對此事也頗爲上心,他知道此事一旦處理不當,勢必會惹起一番爭鬥,也只是令戰事變得更爲艱辛,他看着裘臻,思考片刻,便道:“可能將此事交由裘將軍去處理,將軍會覺得小才大用,但是此事滋事體大,不可小覷,目前戰事未起,便請裘將軍去紫瑞郡一趟,一是查探究竟紫瑞郡是否是與黑穆郡聯盟之郡,倘若是那裘將軍可尋機將炎魔救回,不知將軍可否願意前往?”
裘臻將軍見少君派此事於自己,也是對他莫大的信任,更何況自己派去的下屬失手未將炎魔帶回來,這算來也是他的過錯,他本來也有此意,因此見少君所命,自然而然便領命稱是。擎戰拍了拍他肩膀,叮囑他小心行事,裘臻見少君如何掛懷,心中頗爲感激,他怕耽誤時辰,便出了御書房安排兵馬前往紫瑞郡,因爲此次前去,他先是暗訪,所以都穿的是便服,幾人也不多加停留,將近黃昏時,便朝紫瑞郡乘飛而去。
軍情商量之後,婕藍便回自己寢宮,這一日大殿激辯,又商議了一個下午的軍事,他已有些疲憊不堪,準備歇息,正準備歇息之時,卻聽得有內侍前來稟報,那內侍是服侍賢治王子的內官,看他慌張的模樣,且不知究竟有何事,那侍官見到婕藍公主,便即跪下,只道:“奴才本不該來打擾公主歇息,只是王子病重,又一直喚着想見公主,所以奴才斗膽深夜至此稟報。”
婕藍自從來到王城之後,與賢治王子還未曾怎麼見過面,一時自己公事繁忙,二是短短几個月裡突變極多,她也不顧得去看望賢治,但是這個孩子心地純樸,又聰敏機智,倒是頗爲討人喜歡,如今聽到他病重,她怎的不擔心,忙道:“你帶我前去見他。”
那內侍應了一聲,便起身在前引路,而婕藍在後跟隨,繞過幾道走廊月亮門,便到了‘翠竹閣’,此處閣院清雅幽靜,即便經過內亂也未受到影響,婕藍進了寢宮,便讓內侍在外守候,自己進去見賢治王子,他剛走進去,便見裡屋裡燈火通明,而屏風之後坐着一個男子,那男子正坐在案桌前讀着書卷,讀的內容應該是兵書之類,而他讀來彷彿是念給賢治聽的,而賢治斜靠在牀頭,身上靠着被單,仔細聽着先生讀着書,因爲身體虛弱,所以不時地傳出咳嗽之聲。
婕藍不忍心前去打擾,就站在外面,也靜靜地聽着,那先生唸了一陣之後,便停了下來,對賢治道:“老夫已唸了這許久,王子身體不適,還是早些歇息,等得王子身體好後,老夫再來爲王子講學。”
“老師別走!”賢治因爲說得太急,又咳嗽了幾聲,只道:“我無用得緊,同樣身爲王族之人,眼見王城遭受大難,卻無法爲此出一份力,倘若我多讀些書,或許便能幫上王姐了,也不用讓她一人這般操勞。”
這先生是王上派去做賢治王子老師的樂滎大人,他見王子還如此年幼,就有這般爲國爲民的善心,心中不免甚爲安慰,卻也嘆了口氣,道:“王子現在身虛體弱,這家國大事自然有當今王上公主還有少君大臣們操勞,王子只需要好生靜養調理好身體纔是好的。”
賢治聽得他說這句話,心中頗爲不高興,只道:“我身爲王族,豈能因此而有所倦怠,再說,家國之事,人人有責,而我更應該爲國出力,如今大敵在前,王姐每日裡不眠不休,而我自然也得做一些纔好。”
樂滎先生見王子還如此年幼就如此憂心家國大事,心中倒也頗爲安慰,他不由得試探着問道:“那不知王子對如今天下可有何迎敵之策?”樂滎也只是隨口問問,畢竟賢治還是十一二歲的孩子,又怎懂得治國平天下的道理了,所以也只是問着替他解悶的。
卻不料賢治卻直起身來,咳嗽兩聲,然後正色道:“我也是才疏學淺,又未經歷過政事,歷來都是先生將家國大事說於我聽的,但是先生見問,我雖然不才,卻也說上幾句,先生聽後定不要笑話。”
樂滎笑了笑,道:“這裡並無他人,王子但說無妨。”
“其實天下大勢,最爲危險的便是黑穆郡,見王姐和王上如此憂心此郡,想必此郡的力量必不簡單,並且我們又受內亂之苦,兵力自然不敵黑穆郡,但是我們王城相比起黑穆郡,卻有兩大優勢,一是民心,婕藍姐姐平定赤燕城清周城的事蹟早已天下皆知,如今她掌權,想必百姓們甚是歡喜,而同比黑穆郡,謀反叛亂,又養邪物,單從這一點來看,就民心盡失,只要傳出謠言,讓百姓們知道黑穆郡逆天而行,養妖魔,行惡意,那麼百姓自然而然痛恨黑穆郡,自然不會心向於他,先生也曾說過,戰爭的較量也是民心的較量,只要抓住了民心,勝利也就多了一半。”
樂熒聽得王子說出這番話來,驚得從藤椅上站了起來,目光一直盯着他,彷彿遇到極爲震驚的事一般,竟良久都說不出話來,許久,他才顫抖着手問道:“那王子所說的第二件事卻又是何事?”
賢治見先生未有反對剛纔自己所說的言論,心中便大起了膽子,又續道:“這第二件事嘛,就是聯合各城郡一起對付黑穆郡,他黑穆郡就是再大本事,畢竟是反叛之軍,不可能讓所有城郡都認同於他,而應該大都城郡都還是聽命於王城的,更何況當初赤燕城和清周城和王姐還有生死之交,想必這些城郡定會相助王城,只要讓他們相助對付黑穆郡也就容易得多了。”
樂滎聽得這些話,對王子的才略更是欽佩得五體投地,他一個老者,尚且還難以想出這些法子,更何況他還只是個稚氣孩子,居然到現在就有這般見識,可見其長大後,定是個賢能之人。然而他這樣一想,心中不由得哎唷一聲,深知自己這樣想已經起了不義之心,因爲如今王者之位顯而易見是婕藍公主,而賢治王子就算再多有治國之能,將來也只能成爲一個臣子,又怎能成爲君王呢?所以自己這樣想豈不起了不忠於王室之心。
賢治見先生一直愁悶不說話,以爲自己說錯了話,便有些不好意思,忙問道:“先生,我是不是說錯了,惹你不高興了?”
樂滎此時才反應過來,忙道:“不,不,老夫聽了王子的話,很是欣慰,王子所說的雖然還不是很深刻,但是卻道明瞭最關鍵之處,已經讓老夫頗爲歎服了,等王子再多學得時日,定當能爲血瀛國出力的。”
“當真嗎?”賢治見先生誇讚自己,打心眼裡高興,“那我所說的比之王姐又是如何?”他雖然才智過人,但是畢竟年幼,這種話脫口而出,卻未想過旁人聽了定會起疑心。
樂滎聽得王子問出這句話來,也是大驚失色,因爲王廷才因王位之爭發起一場內亂,而賢治雖然不在王者候選之列,但是畢竟爲其他王者還是有所顧忌,要是被別有用心之人聽了去,定然會起爭端,因此他忙得起身走到王子身前,捂住他嘴,小聲道:“王子這些話以後可不得再問,王子只需要靜心學習學問便好,切不可與婕藍公主相比,知道嗎?”
賢治大惑不解,不知先生爲何這般說,正相問時,卻見婕藍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她神色肅然,顯得有些不悅。
樂滎先生咋然之下見到婕藍公主,都嚇得面色慘白,立刻跪了下來,他擔心婕藍公主聽到了賢治王子的話,怕她多生嫌疑,忙得道:“不知公主在此,微臣未有遠迎,請公主恕罪。”
婕藍恩了一聲,道:“請起吧!”
樂滎卻是不敢起,忙謝罪道:“方纔老夫與王子講學,談到興致處便忘了言行,但王子心地純樸,對公主敬慕有加,並無其他惡意。”
婕藍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得知賢治的卓世才能之後,自己怕他成爲將來的威脅,會佔據自己的位置,以至於自己會對他下手,就如同南容忌憚自己一樣,婕藍想到此節,心中老大不快,但念及他也是護主心切,也就不多加追問,只將其扶了起來,道:“先生說哪裡話,你們剛纔的對話本宮都已經聽到了,賢治有這般才略,本宮很是高興,先生此後一定要多加用心地教授賢治,將來必會成爲血瀛國的有用之才。”
樂滎不懂婕藍話中是何意,他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卻聽得婕藍微微笑道:“先生不必擔心太多,倘若我婕藍是先生所想的那般人的話,我婕藍豈不惹天下人恥笑,更何況,賢治乖巧伶俐,如今孤苦伶仃,便只我和王上兩位親人,我疼惜他還不及呢。”
“微臣惶恐,不敢有這般想法。”樂滎見婕藍公主猜中了自己心思,倒有幾分害怕了。
“你先下去吧,我跟賢治說說話。”婕藍說後,樂滎便退下,而婕藍走到牀邊,將被子爲賢治蓋上,又握着他手,見他雙手發燙,便知道他是感染了風寒,他忙得將賢治扶下,道:“你也真是的,怎的這般不聽話,都這般了還要逞強,你還是好生歇息,等病好了,再讀書不也一般。”
賢治見到婕藍,心中高興,又見她如姐姐般疼愛自己,心中也很是歡喜,便道:“王姐來看我,我很是高興,王姐這般辛苦,我作爲王弟,也很想爲姐姐分憂,不知道可不可以。”
婕藍微微一笑,“可以,當然可以,但也必須得等到你病好之後,這樣的身子要來處理朝政,恐怕會讓姐姐心中難安,王弟若是爲姐姐好,豈可讓姐姐難安呢?”
“那麼我病好之後,是不是就可以幫姐姐了呢?”賢治竟然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那當然,本宮一言九鼎,絕不食言。”婕藍微微而笑,溫柔地撫摸着他手,希望能讓他放鬆下來。
賢治聽得這話,自然而然高興了起來,氣色比之之前又大好了許多,他點了點頭,就握着婕藍的手,不忍放他離去,婕藍見他竟然這般依戀自己,想必也從小沒了父母,所以需要人愛護,正好自己和他投緣,是以便這般依戀。
婕藍也就任由他握着,而自己則坐在他的身旁,靜靜地撫慰他入睡,過得片刻之後,賢治慢慢地沉睡了過去,婕藍便小心地將他手放進棉被之中,然後起身準備回自己的寢宮。
她出了‘翠竹閣’,便見樂滎仍然侯在外面,婕藍見到他,見他還是誠惶誠恐的模樣,便道:“等得賢治王子傷好之後,你讓你每日清晨到刑部白尚書那裡學習,下午到禮部弘登大人那裡學習,而晚上,你再授他課程,知道嗎?”
樂滎不知道婕藍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在那兒愣了片刻,良久才道:“這..這...”
“好了,本宮見賢治是個人才,你每日只在書本上教習他,豈是無用?還不如讓他早些時候到各部去親自學習,那纔有用。”婕藍聲色嚴肅,倒不是在說謊,反而是一片誠摯。
樂滎見婕藍公主如此寬厚仁慈,而方纔自己卻以那般的想法來看待婕藍公主,自己倒真成了奸臣小人了,他心中痛悔,忙得跪將下來,只道:“微臣領命!”
婕藍點了點頭,便隨同侍衛一起回自己寢宮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