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風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沉默片晌,只道:“你當真不怕死嗎?”
婕藍嘆了口氣,道:“他是因我而死的,我記得他倒在我的面前的時候,他還笑着對我說話,他都不懼生死,我又怎會?只是我擔心你們,這次去王廷,你們就真的不用跟我去了,到這裡就好了,真的。”婕藍一再強調,因爲她實在不願承風和龍奕他們出事,她也經受不起自己所愛的人因爲她而受到傷害了。
“藍,你真的打算獨自一人闖王廷嗎?這樣不行的,王廷不是一般的地方,不是想闖就闖得進去的。”黑豬很是焦慮,害怕婕藍會出事。
“龍奕,不要擔心我,或許青蒙說得對,這是我的命運,我此生恐怕要跟這王城牽扯一生了,現在我就算想擺脫恐怕也是擺脫不了,我現在只希望你們都好,而我自己,生死對我來說真的已經不重要了,我只想見擎戰最後一面,這是我欠他的,你懂嗎?”婕藍說着這話時,眼眶盈淚,顯然她心中對擎戰還是有很大的愧疚與思念,她就算怎麼堅強,怎麼硬氣,也畢竟是個女子,面對自己所愛的人,如何會控制得住自己的心緒。
看着婕藍這麼傷心,黑豬知道,倘若阻止她的話,那等於是變相地殺了她,那還不如放手讓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黑豬伸出前腳緊緊握着婕藍手,道:“藍,你要去王廷我不會阻攔你,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活着就是爲了待在你身邊,守護你,倘若我不能的話,那就沒有我存在的意義了,所以,不管你要去做什麼,我也要跟着你。”
黑豬已經不是第一次跟她說這番話了,可是每一次婕藍聽到心中卻還是抑制不住高興,此生有它在身旁,也已足矣。
承風聽完婕藍的話後,知道此刻的她心中只有擎戰,其他人與事比起擎戰來說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承風多少有些失落,不過這種時候,是自己照顧她的時候,所以就算心中有何不願,承風也會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而他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道:“我想你不用去闖王廷,接下來會有人主動來找你的。”
婕藍的心沉了下去,神色也凝重起來,“我知道,王廷的人知道擎戰是我殺的之後,定然會派兵來捉拿我,這樣也好,也省去了我闖王廷的麻煩。”婕藍這般說後,反而有些鬆了口氣。
“捉拿你?”承風突然冷笑起來,“你知道在清周城的時候虞慶想娶你爲妻,然後讓你答應三件事,你知道第三件事是什麼嗎?”
承風倘若不說,婕藍恐怕都忘了這事,她以前問過擎戰,因爲虞慶說擎戰會清楚,但是擎戰最終還是沒有告訴她,婕藍不知道承風此時提起這事是什麼意思,便問道:“莫非你知道?”
承風淡然一笑,卻不答話,只是挑了幾樣小菜細嚼着。
“既然你知道何不告訴我呢?”婕藍雖然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但擎戰不告訴自己,而承風現下又這般,顯然此事還是頗爲重要,出於好奇便想知道答案。
“我想過不了多久,會有人來告訴你的。”承風並不想將緣由告訴她。
婕藍不懂承風言中之意,但瞧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想必他是不會說的了,婕藍也不知這秘密對自己來說究竟有多重要,所以承風不說她也沒多大的興趣,只是想着擎戰的事。
“你不說也罷,但是你剛纔說我不需要去王廷也會人來找我,我想你說得對,不過就怕他們找到我時,也會對你們下手。”婕藍始終還是憂慮承風他們的安危。
“放心啦,藍,承風是白魔,王城的人知道他回來了,恭迎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爲難他呢,再說我和雪都是侍魔者,雖說是半妖,但談起身份來,也並不是他們隨意可動的,只是藍你...”黑豬擔心婕藍殺害擎戰後,王城的人會問罪,所以可能不會輕饒她。
婕藍不想黑豬擔心,只是勉強笑了笑,道:“沒事的,倘若兩日內,他們沒有主動找上來的話,那我便去找他們,遲早都要面對,何必害怕呢?”
幾人見婕藍從容淡定,已經沒有那種惶恐之色,大家有些慌亂的心也平靜下來,只是在內心裡祈禱着婕藍能渡過這一關。
用過飯後,幾人沒有再外亂走,怕大家走散出事,到時就麻煩了,所以各自回房歇息,到得晚間時,婕藍準備歇息,剛走進房中就見一道白色身影從窗前晃過,婕藍以爲是承風,便出了來,但走廊之上並沒有瞧見承風的身影,她很是驚愕,往天頂上的房樑看去,但見房樑之上,月光之下,一個身着白色長裙,手中拿着一隻白玉笛子的女子站在房頂之上,而那女子削長的面龐紋滿了蛇形圖案,掩蓋住了她本來面目,只剩下一雙靈動的眼睛帶着冷然的氣息。
婕藍頓時驚愕不已,也有些氣憤,因爲這女子正是當日屢次攻擊她的那幻姬,而這女子這次前來又是所爲何事呢?婕藍心中疑惑,忙躍上房頂,面對中幻姬,冷然問道:“你到這裡來是來找我的吧?”
幻姬冷然看着婕藍,雙目中滿是仇恨,良久,纔開口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活着,還到了王城,我勸你,還是離開這裡的好,免得讓我再起殺念。”
婕藍正有許多事要問她,忙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擎戰的手下,前幾次你攻擊我,是擎戰所派嗎?”
幻姬神色變的有點複雜,她並不辯解,也不迴應,只道:“我只能告訴,這王城之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倘若要活命,你還是回到屬於你自己的地方去吧,否則,你遲早會死在這王城之中。”
“爲什麼?你是爲擎戰報仇來的嗎?”婕藍實在不明白這幻姬的身份,不知道她到底是擎戰的手下,還是其他人的手下,以至於處處與自己爲難。
幻姬卻不願表明身份,只道:“你根本就是個禍胎,你也根本沒有資格留在這王廷之中,倘若你現在離開永世不出,那尚且還可饒你一命,不過你若是執迷不悟,執意要去王廷,那便怪不得我沒有勸告你了。”
“爲什麼我不能留在王廷,難道我會給你們王廷帶來什麼災難不成,還是說我的存在會妨礙到你?”婕藍見她出言傲慢,又利用疏影和青蒙,心中對她很是芥蒂,自然而然不會聽從她的勸告了。
“對,你不過是個魔物,一個遲早會覺醒的魔物,你沒有資格留在王廷,更沒有資格與他人爭奪權力,既然是妖魔,就回到屬於你這個妖魔的地方去,王權不是由你來玷污的。”她對婕藍的反抗顯然是已經震怒了,所以言下很是鄙夷。
“爭奪權力?你在說什麼?我雖然是藍魔,但我的血還不至於骯髒到玷污你們的王廷,所以收起你那不可一世的嘴臉,我到這裡來,只是想見少君最後一面,就算你想殺我也沒法阻止得了我。”婕藍對這幻姬的侮辱言語已經忍無可忍。
幻姬的秀眉微皺,道:“見少君?你永遠不會再見他,我也不會再讓你們相見。”幻姬眼光中突然迸射出狠辣的光芒來,彷彿帶着怨毒一般,要將婕藍吞沒。
難道幻姬果然便是擎戰的手下?以至於她也跟潭棋一樣阻止自己與擎戰相見,那麼擎戰爲何要讓幻姬三番五次地殺害她,倘若幻姬真的是來擎戰所派殺害她的話,那擎戰不可能屢次出手相救於她?那麼她究竟是誰,爲誰效命,爲何要這般痛恨自己,爲何要阻止自己去王廷?
婕藍有太多的問題想不通,但是這種時候,就算是想不通也容不得她花時間去細想了,因爲幻姬的笛聲已經飄揚了起來,這是她在喚醒幽魂之界的樂聲。頓時間,婕藍所處的屋頂開始被黑色的結界包裹起來,將她們二人與外界隔絕開來,這樣其他人既發現不了她們,她們之間的打鬥也影響不了外界的變化。所以婕藍就算想呼喊承風他們,恐怕承風也無法知曉。
漸漸地暗之幽靈開始扭動着他們的無形軀體像怨魂一樣朝婕藍涌了過來,婕藍嘗過這幽靈的厲害,知道只有承風的淨化力量才能對付,而自己的封印力量卻無法將這些不屬於人世間的幽靈封印到無影劍中去,婕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倘若再像上次一樣的話,她很有可能會再次被這些幽靈拖入到地獄裡去,那麼她就永遠無法回到這人世間,也永遠不能再見到擎戰。
婕藍揮動着光刃,朝這些幽靈割裂而去,但光刃就像劃過水一樣,竟絲毫沒有反應,婕藍慌張不已,因爲她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因爲那些幽靈正將自己往風之黑穴中拼命拽去,只要進了那無盡止的深淵裡去,婕藍休想再回來了。
這種時候,不能再期待擎戰會出現來救自己,也不能期待承風來救自己,自己既然來到平都,那麼就要學會依靠自己,婕藍苦苦冥思着,想着究竟用什麼法子才能擺脫幻姬的控制,究竟怎樣才能從她的幽靈陣中獲救。
婕藍苦苦冥思着,正當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見手間的無影劍在微微顫動,而同時無影劍在閃耀着火色光芒。婕藍起初很是奇怪,因爲自己的無影劍感應到自己的靈力的話,應該是藍色光芒,怎會有火色光芒呢?並且無影劍劍身發燙,婕藍感受着無影劍的脈搏聲,突然心間像明白了般,那是無影劍在提醒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救她自己。
婕藍大腦中靈光一閃,便懂了無影劍的反應,她提起無影劍,嘴裡念着復之咒語,只那一剎那間,無影劍火光大盛,那光芒伴着渾厚的吼叫聲,這聲音聽來卻正是龍的聲音。
一旁吹奏着笛子的幻姬突然聽到龍嘯聲,很是驚愕,突然間停下了笛聲,朝婕藍看去,但見婕藍的無影劍中,一條火龍 的魂靈從無影劍中釋放出來,那火龍狂叫着,重獲自由的它彷彿飢餓到了極點,它瞧着圍繞在婕藍四周的幽靈,張開噴着火焰的大口,朝這些幽魂噬咬而去,那些幽魂見到火龍,自然而然嚇得四處逃竄,否則被火龍吞噬之後,就會永遠被焚燒在烈焰之中,連最後的魂都會破散。
幻姬嚇得待在那裡,不知道婕藍的無影劍中怎麼封印着如此可怕的火龍,看着那條火龍之魂圍繞在婕藍的身周,將她纏繞在一起,幻姬手都在顫抖,口中喃喃道:“難道,難道這就是天意,難道這個女人註定要成爲藐視天下的女人,不,不,我絕不能讓她如願,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