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藍長呼了口氣,心想自己只得多出幾份力,這樣也好對自己的過失有所償還了,但願潭棋能夠找到他們,也希望素琴和崎雪都還平安,這樣她心下才會不那麼愧疚。
潭棋辭別擎戰後,便帶上幾名神獸兵團的人離了開,而擎戰幾人則直接朝城輔的府邸走去。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幾人便到了城東處的城輔府邸之所,照理說城輔愛子猝死,應該舉辦後事,可是這府邸沒有絲毫做喪事的氛圍,只是顯得異常的冷清沉悶而已。
而府邸的大門緊鎖,裂勃走上去用力扣了扣門環,過了許久才從裡面走出一個半百的老頭子打開一道門縫,有些不耐煩道:“我們老爺不見客,你們走吧!”說着便要將門闔上,裂勃一掌將門推住,那老頭竟關不攏來,很是發火地看着裂勃,看他那瞪眼吹鬍的模樣,彷彿就要對裂勃破口大罵起來。
裂勃只冷言道:“去通報你們家老爺,就說王城少君前來悼念其子!”
這老頭雖然只是一名僕人,不過跟在城輔身邊,自然也清楚王城少君是什麼人,他頓時很是驚懼,他朝門外瞅去,但見臺階之下站在爲首的那人華貴俊美,神態卓越非凡,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物,想必他便是高貴無比的少君了,這老頭不敢再多話,連連應諾,立刻回去稟報,等過得片刻,便見大門重新敞開,那城輔和衆僕都迎了出來。
擎戰連忙走上去,他怕引人注目,只對城輔輕聲道:“城輔大人不必行禮,此處不是說話之地,我們還是進府去再說吧!”
城輔看少君神色,不知他爲何意,但他既然有此命他也不得違背,只得將他們一行人都讓了進去,隨後將大門闔上。
到了大堂之中,但見一具棺木停放在那裡,而大堂之中並沒有設靈堂,也沒有人披麻戴孝,這倒讓擎戰頗爲意外,“雖然對城輔大人愛子慘死之事深表遺憾,但畢竟人已亡故,何不讓他入土爲安呢?”
“少君也知我兒死得冤枉,老臣爲這清周城付出這麼多心力,到頭來卻連自己兒子都保不住,雖然我這兒子少不更事,可總算勤懇效力,卻未想到他最終會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老臣不能爲我兒洗掉冤屈,他如何肯瞑目?又如何會入土爲安?”他說着說着想到自己兒子慘死的形狀,心中又是一陣悲痛,以袖掩臉淚流起來。
“城輔何不就去找虞慶城主請命爲令子討回公道,你是一城之輔,豈可讓你還蒙受屈辱。”擎戰既對他同情,也對他的愚忠有些生氣。
城輔頓時嘆了口氣,竟苦澀地冷笑起來:“主上不捨其妹,又如何將老夫兒子放在心中,老夫兒子在主上眼中何足道哉,而其妹被他視若珍寶,又怎會輕易將其治罪。”他言語中充滿了對城主的怨懟與不滿。
擎戰見此事正是時機,但是有如此多的下人畢竟不妥,只道:“如果城輔大人不介意,我們何不借一步說話!”
城輔心頭一驚,知道少君定然是要對自己說一些關要的事,所以才示意自己屏退左右,他只道:“那便請少君到內室說話。”
城輔從大堂的側門處走出,而那老僕人在前引路,等穿過兩道月亮門後,便到了書房處,那老頭將書房門推開,將少君他們幾人讓了進去,隨後城輔了進了屋,而那老頭則識趣地將門關上,守在門外,不讓任何人來打擾。
見沒其他人了,城輔便道:“少君有何話說便說吧!”
擎戰心想這城輔大人恐怕也猜到了幾分,那自己就不用再拐彎抹角了,直接道:“城輔大人英明果斷,處事穩重,見識淵博,依城輔大人看這清周城現下情勢如何?”
城輔一聽,嘆了口氣,道:“妖魔復興,百姓流離,恐怕清周城就將有滅頂之災。”
“那城輔又可知這清周城爲何會變成這般不?”擎戰繼續追問道。
城輔頓時沉吟不說,彷彿心中早已知,但有所忌憚不敢妄言。擎戰見他如此,只道:“城輔心下明明知道,卻不敢直言,這樣豈不太對不起你口中的先主了?”
這一句話彷彿醍醐灌頂般讓他頓時恍然大悟,他只嘆道:“先主遺志,老夫如何不知,老夫盡全部心力爲這清周城着想,也只希望他日漸昌盛,然如今妖魔四起,百姓受苦,主上卻絲毫未放在心上,這般下去,恐怕清周城就會毀在他 的手上。”
“那就請城輔大人出一己之力,救救這清周城吧!”說話之人正是虞寧。
城輔聽到說話之聲,很是疑惑,他詫異地看着虞寧,不明其身份,而虞寧將戴在頭頂的斗篷摘了下來,露出他的面孔,城輔見到這樣的他,驚得倒退一步,等得心神稍甫時,他才俯身行禮道:“老臣參見世子!”
虞寧將城輔扶起,道:“城輔大人不必多禮!”他頓了一頓,“城輔大人見到我不必害怕驚慌,我也是剛從我城兄的刀口之下逃出來而已,倘若不是少君派人來相救,恐怕我也跟城輔大人愛子一樣,死於非命了。”
城輔更是一驚,“這,這怎的會?主上當真對世子…”
“我又何必欺騙城輔大人?這許多年,我能保平安其實還多謝城輔大人對我的庇護,倘若當年不是城輔大人勸我那城兄勿要殺害於我,我又怎會活到今日?”虞寧想起當年城廷之變時,虞慶奪得殺害衆大臣,自己篡逆奪得城位,而他打算將自己處死好斬草除根,幸虧城輔大人說恐讓先主魂靈不安,百姓不服,上天見責,因此改將虞寧判爲終身幽禁,只能在特殊大典上才允許其自由活動,這樣來避悠悠之口,以免說他赦父殺弟,爲百姓所不齒。
城輔現下想起當年城變之事,心中也頗爲懊悔,道:“當年都怪老夫愚鈍,聽從了虞慶殿下的威言,才致使他謀取城位,倘若當年老夫加以阻止,恐怕現今在位的便是世子你,老夫知道世子仁厚大義,定然會成爲百姓稱頌的城主,真是可惜了。”
“城輔大人當年也只是因爲城兄的脅迫所以纔不得不如此,不過就算是城輔大人阻止,照當年來看,恐怕也無法阻止得了城兄的野心,我就算沒有按照城父的遺命當上城主,但是想只要城兄一心爲民,那這城主旨位無論誰來擔任,我也不會在意,但是五年時間裡,城兄的所作所爲已經讓我難以忍受,倘若再讓城兄這樣任意妄爲下去,恐怕清周城遲早會走到滅亡之路,先主去世時,將清周城託付給城輔大人你,可見先主對城輔大人你的信任與倚重,難道城輔大人希望看到清周城變成這樣嗎?”虞寧痛心疾首地說着,想到清周城的命運,他如何不急,又如何不心痛呢?
城輔聽後很慚愧,但是他也明白了少君和世子此番前來的目的,他作爲城輔,又輔佐了虞慶五年,就算對他有何不滿,但要自己謀反,恐怕還是有些不願,他只擦乾眼淚,道:“主上如此都是我這做臣子的錯,老夫就算這條命不要也要讓主上阻止妖魔復甦,也會勸主上不要對世子你下手,老夫想你們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定然會有轉機的。”
擎戰和虞寧一聽,便知道他根本不原意與他們一起合力推翻虞慶,正準備再勸說時,卻聽得身後的婕藍怒道:“城輔你好迂腐,你現下都已經自身不保了,你還想着虞慶會聽你的話嗎?倘若虞慶城主當真可以勸服的話,他何必要下令殺虞寧世子?又何必讓你不要再上朝?又何必違抗少君之令將青魔再次擄劫走?他真的愛惜清周城的百姓,又怎會逼青魔走入魔道,好讓這清周大地的妖魔復甦,好聚集妖魔的邪惡力量,這一切就連我這個無知的小小女子都明白,難道城輔大人你還不明白嗎?”
聽到一個女子如此呵責自己,這還是生平第一次,倘若是在平時,城輔恐怕早已將這女子問罪,但是現下受盡屈辱的他聽到這一番話,卻彷彿是猛頭棒喝一般將他從他那不切實際的夢中醒悟了過來。婕藍說得對,他怎的不明白虞慶城主的野心,又怎的不明白他已經走入了一條不歸路,無論誰都無法勸回,只是他不甘心而已,不甘心五年前自己做的選擇居然會是個錯誤,而且還錯得如此離譜,他又怎會如此輕易地面對自己的錯誤呢?
城輔怔在那裡,看着這個藍髮女子,這個曾經差點成爲一城之後的女子,他不免有些佩服,怪不得主上對這個女子頗爲戀慕,也怪不得少君對她富有情意,或許正是她如此獨特的魅力征服了這兩位心高氣傲之人吧!
“婕藍使者說得極是,老夫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終究只是不肯承認自己犯下的彌天大禍而已,哎,主上走到今日這一步,老夫可說也是罪孽深重啊,但是清周城不能再這樣下去,老夫畢竟爲自己當年的罪責負責,此後會聽從少君和世子的安排,就算贖老夫的罪過吧!”他想到自己的過去,都羞愧得有些擡不起頭來。
虞寧和擎戰聽得他肯幫忙,都是高興不已,他們想不到自己說這麼多這城輔都無動於衷,反而婕藍的一番話倒起了效用,這倒出乎他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