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日的敲打,再無人敢懈怠,都繃緊了神經認真接受培訓,唯恐被抓住錯處。
培訓的第一天,吳媽媽就曾經說過,每一次府裡入新人,都沒有全部能堅持到分派的,總有那麼幾個人要被淘汰掉。剛開始大夥還不在意,如今方知這話非空穴來風。
日子不知不覺晃去一個月,夏青曼覺得自個受益匪淺,如今形體走路等等,越發有那古人輕盈之風。雖比起別人步步蓮花欠了幾分,卻比起從前好了許多,而規矩更是能倒背如流。
派人的時間越發臨近,夏青曼敏銳的察覺到這周圍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就連白玉嬋和蘇俏兒也沒那麼淡定,神色總難掩忐忑之色,畢竟未到最後大家都難料變數。
分配之前吳媽媽開始個人技能大調查,檢驗每個人的特長,以決定最後的分配。雖說潛規則必然有,可是大致的方向還是不能馬虎。
吳媽媽先從幾大類開始考察,如廚藝、女紅等等。
第一天便是廚藝,先是讓會廚藝的站出來,然後帶到廚房去。每個人先做個指定的菜色,再來一個自己拿手好菜,如此一來心中便是有了底。
具體細節夏青曼也是從王碧靈那聽來的,她連廚房都沒能進,被留在大院裡繼續練習端茶倒水,走路小跑啥的。
夏青曼在廚藝上雖是會那麼幾手,可是那都是在煤氣竈電磁爐這種可控火候的前提下,這種燒柴的她沒試過還真不敢確定自己會不會炒糊了,因此乾脆自動放棄。
後面女紅、花藝、煮茶等等,她更是沾不上手,只能默默的看別人展現。這時王碧靈並未藏拙,非常大方的展現自己的才藝,竟是差不多每一項都能沾上手,而且每次都能做得非常出色,頓時在衆人之中知名度高了起來,頗受一杆子裁判矚目。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麻煩便是來了。
煮茶的時候王碧靈就被人故意碰到,結果把手給燙傷了。紅彤彤一大片,感覺那皮都要掉下來,夏青曼看得心直抽抽。
“那人也太壞了,怎麼可以這般。這手若是隻留疤還罷了,若是殘了可如何是好,有多大仇恨非要下手這麼重。”
王碧靈卻是不在意道:“利益之爭就是如此。”
夏青曼撇撇嘴,對這種行爲極爲鄙視,“憑能耐吃飯,幹不過人就使陰的,真夠缺德的。好在吳媽媽也沒用偏袒,直接把人給轟出去了。也多虧姐姐機敏,能把揪住她的錯處,否則只怕是白挨這麼一次。”
原來那人是想以不小心而爲推脫責任,可王碧靈也不是吃素的,雖是捱上這麼一下,卻能抓到對方故意爲之的證據,又有那人對頭的煽風點火,那人便被趕了出去。
王碧靈得意而笑,“我是那般好欺負的人嗎。”
“知道姐姐能耐,可是下次還是要小心,這般實在是太受罪了,若是傷狠了那可就糟糕了。”
“我省得的,你不用擔心。”
夏青曼有些焦急道:“姐姐的手傷成這樣,後面的考察可怎麼辦?”
王碧靈卻是不在意,“我風頭已是出得差不多,正好打住。”
夏青曼深以爲然,“好在後邊也沒啥了,否則姐姐便是可惜了。只是不知道姐姐會被分到哪去,按道理至少得是個三等吧?”
王碧靈笑笑未語,可眼神中卻透着自信。
這考察不僅關係到分派的地方,還關係到分派的等級。雖說評委分個一二三名來,但是大傢伙其實心裡都有數。
表現優秀的一般都不用從粗使丫鬟慢慢爬上去,會直接分到主子們的院子裡做個三等丫鬟,特別優秀的甚至直接跳成二等丫鬟。而且那些人慣會看人下菜,院裡比較得勢的主子都會派得到能幹的奴僕。因此就算是有潛規則,能幹的人一般來說還是不會被埋沒的,因此王碧靈纔會被這般下絆子。
這技能考覈已是過了好幾項,夏青曼悲哀的發現自個啥也沾不上邊,十足十的廢材。
夏青曼有些着急起來,一點表現都沒有,若是被分到漿洗房就慘了,大冬天手在冰冷的水裡泡着,這不是要人命嗎,長這麼大她就洗過自己的內褲和襪子,其他都是扔洗衣機的。
她又不認識什麼人,想給吳媽媽送禮又沒錢,看着周圍人那積極打點,她卻無計可施心底不由着急起來。
天無絕人之路,終於有個技能她能沾邊了,就是讀書識字。
這裡的字和中國古代繁體字是一樣的的,夏青曼以前經常從臺灣那邊訂漫畫個人志,甚至輸入法都是用的繁體字,認字這對夏青曼來說不成問題。
可是認字和寫字是兩碼事。她一不會寫,二不會用毛筆寫,這能算數嗎?
會讀書識字的人不多,三十幾號人只有三個站了出來,其中包括王碧靈和白玉嬋。夏青曼看那三人模樣,都是透着一股“我是才女”的氣質,來幾首詩,寫一手好字應都不是問題。
這世女人讀書識字極少,一般都是那大家小姐纔有那機會,若是有條件識字的一般都不吝於練字,寫幾首小詩也不在話下。
夏青曼那猶豫半天,終於邁開了步子往前走了半步,介於那四個人和後面一羣文盲之間。
吳媽媽見狀不由皺起眉頭,“你這是作何?到底是哪一排的?”
夏青曼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與後面的識一點,與前面的差一點,這不就只能站中間了。”
話落頓時一片喧譁,不知夏青曼搞何名堂。
好在這吳媽媽見多識廣倒也沒覺得夏青曼在胡鬧,只詢問道:“何解?”
“我確實識字,卻談不上個識文斷字。在家鄉時在學堂四周溜達的時候,跟着學生認了幾個字,卻不能書寫,也不太明瞭其中深意,更不會作詩論文。比不得幾位姐姐,因此就站這中間了。”
“你這丫頭倒是精怪。”吳媽媽笑了起來,讓身邊一個丫鬟拿來一本書,“你若能把上面這些字能唸了大概,便算你識字了。”
夏青曼看封皮,原來是啓蒙書《千字文》,再看看那一頁,還好都識得,便是朗朗唸了起來。
“似蘭斯馨,如鬆之盛,川流不息……”
吳媽媽點點頭算是應了,讓夏青曼與王碧靈她們站成一排,又考校那兩人一番。果然這兩位比她厲害得多,都寫得一手好字,作得幾首好詩。
而王碧靈無疑厲害許多,因傷了右手只能左手書寫,卻依然漂亮。
吳媽媽不由奇道:“你是左撇子?”
王碧靈淡淡而笑,一派溫婉恬靜,“不是,只是左手也可寫個一二。”
吳媽媽深深的看了王碧靈一眼,“你倒是個能耐的。”
語中難掩惋惜之色,王碧靈依然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常見的技能都考察完畢,後邊便是自由發揮時間,也就是沒考察到的自個會的,便是上前展示。
就三十幾號人,一半還是家生子,另一半大部分也是農家出生,因此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只有一個叫大妞的小姑娘的特長讓在場的人目瞪口呆。
那丫頭的特長竟是力氣大!
這大妞夏青曼也認識,一次井裡打水的時候碰見過。夏青曼這小身板力氣小,擡起一桶水頗爲吃力,尤其是從井裡打水的時候特別費勁,每次都把腦門都給漲紅了才能打到個小半桶。有天正好碰到大妞,那大妞看不過去便熱心幫忙。
大妞這人特別熱情,幫人幹活一點也不含糊,自打那以後便經常幫夏青曼打水,兩人便是這般混熟的。
大妞其實也就比夏青曼這身體大了一點,也不過十歲左右,人看着挺結實,但也沒有一副女金剛的模樣,平日也沒見過擡什麼東西,因此知道她力氣大,但是卻是不知道具體有多大。倒是飯量確實讓夏青曼嚇了一跳,四五個大饅頭下去都還沒開胃。
怪不得大妞之前一直說除了這國公府一直沒人敢要她,這食量能把一般人家給吃窮了。
因此大妞的表演,讓夏青曼也嚇了一大跳。
大院子裡一般都會擺兩個大水缸,裡面裝滿了水,夏青曼猜是走水的時候好滅火。那水缸十分巨大,得三個人才能抱住。
大妞左右看了看,覺着這院子沒啥重的東西能表現的,便是把水缸擡起來,眉頭都沒皺一下。大妞抱了一會便把水缸放下,撓着頭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那啥,這水缸沒個把手,我胳膊短不太好擡,真不是我力氣小不能走幾圈,要不再給我找個重的東西再試試?”
話落,頓時一片譁然,娘也,還要走幾圈!這院落真的不算小。
就連見多識廣的吳媽媽都看呆了眼,這裝滿水的水缸就是壯漢也得至少兩個人擡才行,她一個小姑娘就輕輕鬆鬆給擡起來了,這能不讓人驚奇嗎。
大妞看大傢伙都沒反應,越發不好意思了,聲音弱弱道:“那啥,我力氣真挺大的,吳媽媽再讓我試試吧。”
吳媽媽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揮手道:“不用了,我已經瞧出來了,你這力氣還真是夠大的。”
大妞眨巴眼,這才鬆了口氣,傻笑道:“那是,我以前還能徒手打熊呢,要不是這天災,我吃得又多,家裡又有人病了,肯定餓不着被迫賣身。”
徒手打熊!一羣人頓時倒抽一口氣,艾瑪,這還是人嗎!
曾經欺負過大妞傻的人頓時腿都嚇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