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曼姐姐,這是伯爺這一個禮拜的食譜,請您過目。”接任代秋掌管封慶昱膳食的妙竹道。
代秋和畫之都已定了人家,正逢府中遣散大潮,兩人都自贖出去。封慶昱念兩人忠心,不僅不要錢放了人,還給了些遣散費當做嫁妝。青曼明白這是做樣子給大家看,若是伺候好了,就會有個好前程,以安定浮動的人心。
此次大面積把奴僕遣散,人心不穩是正常。
夏青曼也想隨着這次大潮出府,可如今她年歲尚小還不滿十四歲,不似畫之和代秋都已經十七八,就算留也不能再留多久,因此放出府也頗爲乾脆。她現在又是個能頂事的,年紀尚小還能剝削好幾年,現人手又削去大半,如她這般能幹活的根本別想出去。
夏青曼也曾委婉的與封慶昱提過,封慶昱連眼皮都沒擡,只讓她先好好幹着,不會虧待她的。封慶昱一回府還把含桃利落處置了,也是爲了讓她安心。
夏青曼無法只能先暫且熬着,等伯府一切穩當了再計較。經過那些劫難,封慶昱如今最信任的便是她,什麼事都由她去處理,因此一時半會兒還真走不了。
“嗯,沒什麼問題,不過最好先給李大夫瞧過,若他說可以便這般安排吧。”夏青曼接過菜單,掃了一眼。
封慶昱雖說如今已是康復,可之前掉了不少肉還需慢慢補回來。可怕亂吃亂補出事,每次都會擬定十天的菜單讓李大夫看過。
“是。”
夏青曼見妙竹依然未退,便是道:“還有何事?”
妙竹想了想才下決心道:“我娘說如今的菜不如從前的新鮮,伯爺這邊還好,大廚房那邊都快不成樣了。”
妙竹負責封慶昱的膳食,而妙竹的孃親則負責大廚房的膳食。
夏青曼微微皺眉,“這事直接找採買的管事就是了。”
妙竹道:“我娘找過徐管事,可徐管事說都是因爲姐姐不讓繼續再之前那家採買,價格又壓得太低了,所以菜纔會不好的。”
如今伯府乃封慶昱的府邸,因還沒有女主人,方夫人又退居二線不再管事,因此後院一切事務都暫且由夏青曼負責。
伯府較之從前費用可謂大縮水,夏青曼是從底層爬上來的,因此最是清楚其中貓膩。尤其接到採買的價格單子,都快氣笑了。怪不得那採買的管事胖得流油,管事女兒整天金銀首飾顯擺,這裡邊的油水也忒肥了!
水至清則無魚,夏青曼明白搞得太清楚肯定不行,有時候必須睜隻眼閉隻眼,但是這個缺口實在太大。因此定的價格比市面上還要貴上一兩成,可即便是這樣,也比從前價格要低至少一半!可想之前那管事貪了多少,況且從前採買的數量就是之前國公府雙倍的人也吃不完,可也沒見剩下什麼,那其中貓膩明眼人都知道怎麼回事。
夏青曼嗤笑,這管事還真是夠貪心,封慶昱好心放過沒有追究,自個卻偏要撞上來,吃得這麼肥也不怕撐着!
“既然這管事這麼不得力,那就別幹了。”
妙竹愣然,“可徐管事是老人了,在公爺面前也是得臉的,只怕……”
這國公爺真是一天不幹好事!夏青曼記得之前的採買管事與戚姨娘有關,也是個不省心的,如今換的這個也不是好貨。國公府就算之前沒遭到那樣劫難,最後也會被這些蛀蟲給咬死。
夏青曼揮揮手打斷,“這些都是伯爺的意思,不必擔心。”
“是。”妙竹應道,正欲退下去又被夏青曼叫了回來。
“我聽說你爹在外邊經常跑的,你們家都是懂吃食的,他應是對食材頗爲了解吧?”夏青曼似做漫不經心道。
妙竹暗喜,面上卻並未流露出來,“是,我爹不僅對食材十分了解,價格供應渠道等等也都十分熟悉。我爹爹經常說,其實聯繫京郊的農戶供應食材纔是最好的,又便宜東西又好。還經常跟我哥哥說,如若伯府京郊的田地一部分用來種菜養殖,那才最好不過,又省錢還更加放心。”
“我記得你哥哥剛成親吧?現在在幹什麼?”
妙竹臉色暗沉下來,嘆道:“如今還未曾尋到正經事做呢,只能跑跑腿掙點是點,要不是我嫂子人好,早就鬧起來了。”
夏青曼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妙竹心中忐忑,不知夏青曼何意,但既然問起總是有希望的吧?
妙竹回頭便是將今日之事告訴給父母,全家人頓時激動不已,覺得翻身的時機終於到了。妙竹的爹叮囑她和她娘要好好跟着伯爺幹,千萬莫要在這節骨眼出了岔子,白讓人撿了便宜。
妙竹一家從前在國公府時不過是不起眼的廚子家族,當初是因妙竹爺爺的手藝才進了府。一家人既不是方夫人一派的也不是戚姨娘一派的。爺爺過世之後,妙竹家裡沒一個手藝特別出彩的,因此一直默默無聞,雖說比一般奴僕好些,可也只算是二等類,入不了主子們的眼。
直到公府變成伯府,戚姨娘一派徹底被剷除,他們才提了上來。妙竹老孃在大廚房負責膳食,妙竹進了伯爺院裡,成了負責膳食二等丫鬟。
可妙竹娘如今並不算是大廚房的管事,只是負責每日膳食的掌勺罷了,平日想吩咐點什麼,總不免被嘲諷,着實憋氣。
若此番能翻身,今後就不必再這般畏畏縮縮度日了,當晚妙竹爹孃就求神拜佛希望從此能在主子面前得臉。
而這邊,夏青曼把妙竹一家的情況都告知給封慶昱。這家人頗爲本分,家中人口也頗爲簡單,只有妙竹爹孃和妙竹及哥哥嫂嫂。嫂子是莊子裡負責農作的小管事的女兒,也都是老實本分的,且十分能幹,莊子收益一直不錯。只是嫂子爹孃在莊子裡被大管事欺壓,平日也是不顯的。
妙竹哥哥有次到莊子跑腿,看上了正在勞作的嫂子,明明十分辛苦,臉上還帶着燦爛的笑容,當時就覺她與衆不同,回頭就告訴給爹孃,最後親事就這麼成了。
“你平日看妙竹這人如何?”封慶昱聽罷淡淡道。
“至少妙竹來說,這些日子觀察確實是個細心的。最爲難得的是,她從不浪費一粒糧食,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小家子氣。哪怕是用邊角的剩料做的吃食也是頂頂好的,也不會讓人覺得是七零八碎隨意拼湊出來的。據說這些是他們祖上傳下的祖訓,不可浪費一丁食材。”夏青曼如是道。
封慶昱望了她一眼,“看你口氣對她頗爲賞識,莫不是得了她什麼好處吧。”
夏青曼心底白了他一眼,面上卻依然恭敬,“少爺,你現在喝的這個蔬菜羹覺得如何?”
封慶昱挑了挑眉,“還不錯。”
夏青曼得意道:“這個就是妙竹用廚娘剩下的邊角料做成的。”
封慶昱失笑,“你這丫頭,這種玩意也敢拿給伯爺我吃,我們伯府就窮到這個地步了嗎?”
夏青曼知道他並非真生氣,道:“只要是美食,對身體好,何必在意它本應是什麼材料呢?況且物盡其用才能顯示伯爺您的英明神武不是?無意義的奢侈浪費,看似氣派,實際與這些邊角料做出的東西一樣,那不叫闊氣,那叫傻逼。”
“傻什麼?”封慶昱斜眼。
汗,實在太押韻不小心爆粗了,夏青曼連忙轉移話題,“伯爺對這家人是何態度?那負責採買的徐管事已經得了風聲要換走他,現在正故意懈怠呢。您還是別爲難他了,這幾天讓他費心思尋那麼爛的菜也挺辛苦的。”
封慶昱嗤笑,“膽都給養肥了,剛遣散這麼多奴僕就敢跟我鬧。”
“他如今怕是巴不得自個也能出府呢,就這短短的日子裡,還是在我定下的高出市場價格一兩成情況下,就比從前省了好幾百兩銀子,可想這些年他撈了多少油水。而且我們府裡定期大量收菜應是收的批發價,比市面上還要低上幾分,又有供貨商的回扣,這些日子也並非沒有油水拿,可依然這般鬧,胃口也太大了些。”
封慶昱卻笑了起來,“那又如何,他連人帶財產都是我的,他敢不把我放在眼裡,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封慶昱雷厲風行,一下就把徐管事一鍋端了。抄徐管事的家時,夏青曼也被派去監督圍觀了,好傢伙,那些家當能晃瞎夏青曼的眼。
徐管事一家鬼哭狼嚎,徐管事的閨女還衝到人羣要刮花夏青曼的臉。可夏青曼現在代表的是封慶昱,哪容她放肆,保鏢在旁一切妥當。
對於徐管事的質疑,夏青曼特麼反派的吐了一句,“誰讓你是個奴僕,就算這些如你所說乃你自己掙得,可賣身契在伯爺手上一天,你連帶你所有財產都是伯爺的。”
徐管事還在一邊咒罵封慶昱的狠毒,夏青曼爲了不讓其他奴僕寒心,便是道:“沒說明白這些錢你是如何已是給你面子,既然你不要臉,那伯爺也不用給你面子。”
於是乎把徐管事如何貪的錢財一一公佈,還弄成書面行事張貼在後院奴僕經常過往處。這徐管事雖說貪智商還不太夠,竟然沒有洗黑/錢,因此雖然通告上最後加了個等等,但是大部分的錢財來處都記在其中,徐管事老底都被抖了出來連底褲都不剩。
但徐管事畢竟是國公爺現在的老太爺所命,因此這事還沒完。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階段不會很久的,本月這文會完結,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