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芽正式接替了夏青曼手上最重要的工作,雖說丁管事未明其中深意,可蔥芽儼然一副小管事的模樣。
打掃這樣的粗活再也不粘手了,只每日負責站在門房那,一副前臺的模樣接待各方來客。如今門房早已不似從前一般簡陋,蔥芽慫恿丁管事把門房裝潢一新,如今倒是氣派不已。
雖說這樣的感覺確實符合國公爺這財大氣粗的身份,可配上藏書閣這有底蘊的地方,總有些不倫不類的,夏青曼每次路過總有一種暴發戶裝高雅的感覺。丁管事也算是有些能耐的,怎麼這般沒品位。
丁管事乃方夫人帶來的一戶陪房家子弟,方家也如同國公府一般乃武家出身,因此總透着一股粗俗之氣,不善風雅精緻那一套並不擅長。就連方夫人自己,甩得一手好鞭,可才學上卻疏淺得很,與戚姨娘那通身婉約文弱的氣質截然不同。
國公府雖是武家出身,偏就不喜歡方夫人這樣的颯爽之人,反而喜歡如同戚姨娘一般小鳥依人的女子。
夏青曼第一次知道方夫人身懷武藝時,還傻了一會。沒想到方夫人從前也曾有過那麼瀟灑的時光,如今看來怎麼也想象不出曾經鮮衣怒馬甩着紅鞭馳於天地間。想不到一個女人嫁爲人婦之後,身陷後宅不僅曾經風華不再,還染上了虛榮俗氣,儼然變成了另一幅模樣,凌厲刻薄。
蔥芽春風得意,每次碰着夏青曼總是一副輕蔑得意的模樣。夏青曼懶得理會她,那個活兒她稀罕便是讓給她,只要她最後能承擔得起。
若是從前這活並不難,可如今丁管事不按理出牌,隱患太多,恐怕今後不能善了。
莫要小看這個升級和等級制度,若被人發現其中不公,到時候必會十分麻煩。來藏書閣的人羣中,有一部分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這種人最是認真執拗。要是被其發現其中貓膩,必是不會姑息。這些人中有幾個還是御史人家出身的。
夏青曼害怕今後承擔責任,也不耐煩費心思去造假,因此順水推舟卸任了,在交接的過程中還留了個心眼。
交接時讓蔥芽和丁管事查清內容,若無異議,今後所有一切與她無關。爲了防止抵賴,還寫了專門的文書蓋章證明。
這個舉動令兩人頗爲不快,可夏青曼如今死豬不怕開水燙,執意如此才肯交出。蔥芽覺着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正好以此讓大家知道她如今正式接手了,最終還是同意了。
現在夏青曼真的如同她所說的一般是塊磚,哪裡有需要哪裡搬,每天都忙得團團轉。
“青曼,你給我送杯茶來。”蔥芽見到青曼,吩咐道。
如今青曼接了蔥芽原來的活,茶水間也歸她負責。
夏青曼瞟了她一眼,“自個拿去,我忙着呢。”
蔥芽一副上位者的模樣,“我這是命令你,不是和你商量。”
夏青曼眼皮擡了擡,“等你升了二等丫鬟再說吧。”
蔥芽怒了,“怎麼,覺着我級別不夠使喚不動你了是嗎?”
夏青曼打了個哈欠,知道還指揮個毛線。
“別給臉不要臉!你信不信我會讓你在這藏書閣裡待不下去。”蔥芽叉着腰喝斥道。
夏青曼嘴角勾了勾,諷刺道:“這個我還真信,沒想到你倒是有幾分手段。”
蔥芽覺着夏青曼話裡含着深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想不到你能把幾個小子指使得團團轉,這等手段確實厲害。”夏青曼由衷佩服,如今那幾個小廝雖不似從前一般經常刁難她,但是也沒有好臉色,這與蔥芽有着莫大的關係,不得不佩服她的人際關係打得真好。
蔥芽聽得刺耳,突然想到些什麼,“那也沒你厲害,誰不知你攀上了高枝,怪不得看不上這府裡小廝。”
夏青曼這下可奇了,什麼高枝,她怎麼不知道。
“什麼意思?”
蔥芽一臉嘲弄,“既然做了就不要怕人說,暗地私通,在國公府裡可是大罪。”
夏青曼皺了皺眉,這話說得好像她真做了什麼似的,“嚇唬誰呢,好像所有人都跟你似的。你還嫌擔心自個吧,桃花太多別哪天紮了眼。”
蔥芽還想說些什麼,被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
“青曼。”
夏青曼一看,竟是夏閒庭。自打那日夏閒庭留下莫名一句話之後,夏青曼很久沒瞧見這個還頗有好感的小哥了。
“夏公子,你今天也來了?”
夏閒庭笑了笑,“我這幾日一直都過來,只不過我兩沒碰着罷了。”
夏青曼點了點頭,“我現在每天不會在一個地方超過一刻鐘,碰不着也實屬正常,只是看你這模樣是有事找我?”
夏閒庭欲要說些什麼,又發現蔥芽目光灼灼,便是嚥了下去。如今兩人男未婚女未嫁,這般確實不妥。只不過最近發生了不少事,心情鬱結,不由響起這個小丫頭來。
夏閒庭擺擺手,“無事,只是瞧見你打聲招呼罷了。只是你如今不在這門房伺候了?”
夏閒庭這幾日都是看到蔥芽站在這,猜想夏青曼這裡的活估計也被佔了去,只是他也算明白藏書閣的規矩,知道其中的重要性。這活交給一個黃毛丫頭真的沒問題嗎?更何況這丫頭看起來好似不太靠譜的模樣。短短几日,他就已經發現她出了不少差錯了。
新管事就算看不慣夏青曼,也不用這般自拆臺吧。
夏青曼點了點頭,“管事良心發現,不讓我再拋頭露面了。”
夏閒庭笑了笑,“如此也好,女孩家家的,還是少露面爲妙。何況這裡都是男子,總歸對閨譽不好。”
蔥芽在一邊聽不下去了,這話什麼意思,好似站這似那風塵之人一般。作爲伺候人的丫頭,這是職責,職責好嗎!
“青曼,你怎麼還在這勾三搭四的,還不快去幹活。”
夏青曼聳了聳肩,雖不在意蔥芽的話,可也覺着堵在門口不像話。還沒開口,夏閒庭便是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後會有期,莫要忘了我說的話。”
說罷便是瀟灑的不帶走一片雲彩走了,期間看都沒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蔥芽一眼。
夏青曼發了好一會呆,這傢伙說了這麼多的話,指的是哪一句啊?
“哎呦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人家可是舉人,雖說只是個商人之子,可也不是你可高攀的。只不過是玩玩而已,還真把這當回事了。小心變不成鳳凰,反倒被拔了毛連麻雀都做不成。”蔥芽涼涼道。
夏青曼充耳未聞,邊說邊走,“這大冷天的怎麼這麼多蒼蠅,嗡嗡嗡的真煩人,莫不是從茅廁飛出來的吧?哎,我就幾天沒去打掃茅廁,咋就這麼不乾淨了。”
蔥芽望着夏青曼逝去的背影,一會終於反應過來,不由怒吼道:“青曼,你個賤人!”
頓時驚起衆人回望,丁管事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一臉怒火。蔥芽心道不好,苦苦塑造的形象竟是一下就破了功。
夏青曼這日休息,便是尋水香去。
水香如今嫁爲人婦,日子過得無比滋潤。婆婆丈夫都對她極好,就是每天不用幹活無聊了些。他們家裡人員簡單,也沒什麼事要操心的。因此每次夏青曼去看她,她都高興不已。
“哎呦,怎麼幾日未見變得這般瘦了。”水香望着夏青曼心疼道。
夏青曼摸了摸臉,自個卻沒感覺,“有嗎?大概是我長個抽條了,所以顯瘦了吧。”
水香卻是不這般以爲,她也知道如今夏青曼日子不好過,可也不想提這糟心的事。便是道:“你別說,還真比從前長高了不少,若是你不嫌棄我那有不少做姑娘時候的漂亮衣服,你都拿去。若不是我現在不好穿了,我還真捨不得給你,都是從前我精心置辦的,每件都沒穿過幾次。”
夏青曼深以爲然,水香就是個購物狂,那衣服成堆成堆的。如今嫁人了,又置辦了不少婦人裝,從前衣服便是嫌棄了。
“那敢情好,統統都給我吧,就算穿不了拿去賣也值不少錢。”
水香白了她一眼,“你個小財迷,貪死你得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家底。”
水香也知道夏青曼和寄靈開胭脂鋪之事,如今胭脂鋪規模雖是不大,但是也挺有賺頭的,看寄靈每日紅光滿面的模樣便是知道了。因此,猜想夏青曼的私房錢也應不少。可夏青曼平日扣扣索索的模樣,哪像個有錢的。
不由又道:“雖說財不外露勤儉是好,可你也莫要太虧待了自己,看你連件新衣服都捨不得買。”
夏青曼卻是不以爲然,“我哪有你說的這般吝嗇,只不過是不想買不需要的東西罷了。話說回來,我覺着你好似比之前胖了許多,你如今不出工,可也得注意保持身材,莫要不小心吃成了大胖子。”
水香最是愛美,若真變成那副模樣,身邊人肯定會被她煩死,其中就必然屬她最倒黴。夏青曼前世今生都看了不少美容美體資料,因此經常投其所好說這些玩意,若水香真是胖了覺着自個醜了,第一個肯定找的是她。
出乎意料,水香聽到這話並不懊惱,反而羞澀了起來。
夏青曼不由眼前一亮,“你不會是……”
水香點了點頭。
夏青曼開心不已,“恭喜你!真是太好了,幾個月了?姐夫知道嗎?”
水香不自覺撫了撫肚子,點了點頭,“前些日子就覺着不對勁,昨日他便叫來了大夫,如今快兩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