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一笑,將那花簪到我的髮際。他的袖籠裡有很清新好聞的味道,夾了長年與藥爲伍的清澀味,直撲到我的鼻端,竟比那花香更讓人心馳神蕩,連臉上都不由燙燒起來。
白衣簪好花,又仔細一端祥,笑道:“咦,配你這衣服,很好看呢。”
我心裡又是一陣亂跳,忙咳嗽着掩飾自己的失態,笑道:“你穿着白衣,配你纔好看呢?”
白衣疑惑道:“怎麼咳起來了?莫非給花粉嗆着了?還有許多人對於花粉會有反應呢,咳嗽,或者皮膚上起疹子。”
我滿不在乎道:“沒……我沒事。在宮裡時花兒粉兒我可弄得多了。”
白衣“噢”了一聲,沒有說話。
我望着他安謐的面龐,小心地問:“白衣,你該知道我和母親的身份了吧?”
白衣微微一笑,道:“那個,倒也不難猜。”他垂了頭,在草叢中觀察着什麼,也不知是不是想找什麼草藥,卻沒有擡起頭來看我。
我遲疑一下,向他身邊挪近一點,笑道:“其實,不管我們是什麼身份,你都是我的朋友,好朋友,對不對?”
白衣拔起了一棵草,我已看出只是一株隨處可見的狗尾巴草而已,絕對不是藥材,但他卻怔怔看着那株狗尾巴草,許久,才笑道:“那是……自然。不管棲情是銜鳳公主,還是平民丫頭,都是我白衣的朋友,好朋友。”
我心頭歡喜,格格笑着,倚到他身畔蹲着,問:“這種草,也可以做藥麼?”
“不可以做藥。”白衣微笑,將狗尾巴扣了一頭在自己手指上,另一頭扣在我的小指上,道:“但可以做紀念。一頭繫着你,另一頭繫着我,證明我們曾經手牽手,是極好的朋友。”
狗尾巴的茸茸細須在風裡搖曳,輕輕撓着我的指腹,癢癢的。而我的心,似給風吹得搖曳起來,帶了幾分喜悅的哆嗦。
白衣只是那麼溫和的望着我,眉梢眼角,縈情帶笑。
“這狗尾巴草,嗯,還真的挺好看。”我說着,小心地套在兩人指頭上的狗尾巴草解開,取了只繡了夏日清荷的荷包來,將狗尾巴草裝了進去,笑道:“從此,我可留着證據了。狗尾巴草,一頭繫着你,另一頭繫着我,證明我們曾經手牽手,是極好的朋友。”
白衣跳起來,笑道:“你這個壞丫頭!是我扣的結,應該給我保存!還給我!還給我!”
他跑來抓我,而我已經逃得遠遠的,做着鬼臉笑道:“不還,就不還!”
我們一奔一逃,笑聲一直在林中迴盪。
夕陽吐了滿地的金屑,萬物都給鑲了金燦燦的華麗外表,閃着煜煜的華光,連守衛們所執的刀鋒光芒也明媚起來,讓我一時竟忘了,我是在逃難途中,前路坎坷。
在那樣的艱難歲月中,能有那麼簡短而純粹的快樂,也許是一種幸運,不幸中的大幸。
那一年,我十四歲。
豆蔻年華,情竇初開。
狗尾巴草,一頭繫着你,另一頭繫着我,證明我們曾經手牽手,是極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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