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性情驕縱任性,他卻一直包容着我,愛惜着我,將所有的愛情,都放到了我的身上。
他曾說,不管天底下女子是一個還是無數個,他都只要我一個。
他做到了。
他不負我,我不負他,我們必定會幸福,幸福而完滿。
而秦先早與安亦辰坐了,笑道:“女人家麼,就是眼淚多。當日我才把雪情接到瀏州來,也是一天到晚眼淚不幹。後來成了親,小孩子家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是淚水不住。我就煩這個。”
安亦辰的面容很平靜,只在眸光轉過我時,溫柔中泛過一抹苦澀,但很快消逝不見,只向秦先微笑道:“哦?已有了侄兒了麼?怎不請出來見見?”
雪情頓時也笑了,道:“小傢伙才十五個月,淘氣着呢!”一邊已讓人叫奶媽將小公子抱來。
不一時,一個婦人果然牽了小小男童過來,長長睫毛,一雙眼睛,如水銀般透亮漆黑,頗肖雪情,卻是虎頭虎腦,結實骨架,又與秦先相類了。
他一見雪情,立刻咧開纔出了兩顆板牙的嘴巴,含糊地叫着:“娘,娘,噢啊……”
揮舞着小小的胖手,小小的身軀歪歪扭扭地衝向雪情。
秦先大步走過去,只一拎,已將小傢伙抓到手裡,抱在懷中哈哈笑道:“小慕雪乖啊,你母親還要給你生小弟弟小妹妹呢,不許去吵她!”
小傢伙卻不理,掙了兩掙,沒掙開,哇地哭起來,將頭扭向雪情,伸過軟軟的小手去,淚汪汪好生可憐。
雪情見狀,忙走過去安撫着,卻不去抱他。細觀雪情腰身,果然有幾分發福,分明又有了三四個月身孕了,的確不宜再去抱十五個月大的胖兒子。
我忙立起身來,伸手將小傢伙攬到自己懷中,笑道:“來,寶貝,姨媽來抱抱!”
也許我長得和雪情有幾分相似吧,小傢伙瞪我兩眼,居然止了哭泣,牙牙地咬着字:“姨……姨……”
秦先大笑道:“可見是一家人了。這娃兒,挑人得很,連我都不要,更別說生人了。這會子卻膩上棲情公主了!”
眼見小傢伙小手抓啊抓,摸着我掛於外衫上的一串東珠項鍊,扯啊扯的,忙將它取下,掛到小傢伙脖中,笑道:“姨媽送給小寶貝玩啊,再大些可以當彈珠玩呢!”
這串東珠顆顆碩大飽滿,圓潤光潔,自然頗是貴重,但雪情也是出身皇家,知我並不看重這些,何況以秦王富貴以及對我的寵愛,也不會在乎這些,遂只向小傢伙笑道:“慕雪,還不謝謝姨媽?”
我拍着小傢伙淡黃的茸茸頭髮,笑問:“他叫慕雪?秦慕雪?”
正覺得這名字有幾分女氣時,秦先已笑道:“對,下面再有孩子,男的就叫思雪,女的叫戀雪。”
雪情已經紅了臉,嗔怪地瞪了秦先一眼,卻不見怒意,反滲出綿綿的歡喜和情意來。
身塊足有雪情雙倍大的秦先只是嘿嘿笑着摸頭,泛出微微的得意來。
我恍然大悟。
秦先,雪情。
秦慕雪,秦思雪,秦戀雪,所傳達的,都是同一種情意。
這種情意,必然隨着孩子的成長,愈加綿長醇厚。
從安國將軍府告辭出來,天早黑了。一路之上,安亦辰的臉色陰沉灰黯,我瞥見了,想起我乍見宇文清時的失態,不由心下惴惴,無端地浮起一層愧疚來,訕訕坐在一邊,也不說話。
待回到房中,忽聽安亦辰嘆道:“棲情,你的姐姐,看來很幸福。”
我遲疑了一下,過去擁住他,柔聲道:“亦辰,我也很幸福。”
“你真的覺得,你很幸福麼?”
安亦辰指肚微涼,拂着我的臉頰。飄蕩的天藍蜀錦袍袖軟軟貼在臉上,袖口小小的米珠,如涼涼的淚滴滑着,婉轉着淡愁縷縷。
我仰頭微笑:“若我們也有個和秦慕雪一樣聰明可愛的孩子,我會更幸福。”
安亦辰明星般的黑眸帶了纏綿的溫柔和遲疑的擔憂,探索般在我面龐轉來轉去,終於嘆息道:“棲情,我們會有孩子,一定會有孩子。”
捧住我臉龐,他俯下頭,微微顫抖的脣吻向我,潮溼而沁涼。
我揮去腦中任何的雜亂思緒,與他脣舌相抵,緩緩廝磨,專心讓他感覺我的戀戀情意。
我很滿足我現在的生活,我不要有任何的改變,所以,我絕對不想今天的事,對我們目前的感情造成任何的破壞。
安亦辰是我的夫婿,最親密的夫婿,而宇文清,已是外人,甚至是敵人。
安亦辰的敵人,就該是我皇甫棲情的敵人。
我該恨他,恨他!
那一晚,我們誰也沒有提宇文清的事,我沒有勇氣說。而安亦辰,居然也沒有提,彷彿昨天的那一場相遇,只是我的錯覺。
第二日,便是雲太后的大壽了。
拜壽的人羣中,依稀見到玄灰色的身影一閃而逝,我也不敢細看,若無所覺般隨了宮女入內宮專爲女眷開的宴席之上。
細論起來,東燕的天下,依舊是皇甫氏的天下,作爲皇甫君卓的妹妹,當年順安帝的嫡長公主,我的身份,依然相當尊貴。本來,我只和雪情相伴在一桌,打算靜靜地再說陣體己話兒,但不久那些命婦知道了我的身份,紛紛前來招呼。
想到大晉目前對於東燕的態度是和而不是戰,這些夫人們可得罪不得,只得端雅有禮地微笑着,如穿花蝴蝶般穿梭於衣香鬢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