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垂下刀,面色蒼白,另一隻手捂着前胸,汩汩鮮血正從指縫中溢出。一雙深凹的眼,墨藍如風雨將至前的大海。緊咬的脣,已經泛起青紫。
顏遠風吸一口氣,迅速回頭看我一眼。
車廂裡有了這麼大的動靜,想必車伕多半也聽到一些了。
我剋制住自己的驚駭,坦然一笑,大聲道:“夕姑姑你也真是,叫你端杯茶也能弄翻,莫不是給那些刺客嚇壞了?顏叔叔,快來幫收拾收拾!”
顏遠風答道:“來了。”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隻素青的物事扔給那男子,迅捷將椅面蓋上,將一切恢復了原狀,方纔收了劍。
我鬆一口氣,依舊坐回椅上,扭頭向兩名宮女低聲道:“你們什麼都沒看見吧?”
這兩名宮女,一個叫襲玉,一個叫小雁,原是自幼隨了我的,雖是膽小了些,倒還算忠心,都按緊了胸口,點頭稱是。
但只要想着屁股下坐着個大活人,心裡總不是太舒服。坐立不安一會兒,我將襲玉小雁趕到一邊,自己在側椅坐了,悄聲問顏遠風:“剛纔你扔給他的是什麼東西?”
“傷藥。”顏遠風輕聲答道:“回宮後不要出聲,入夜後我設法把他送走。”
我點點頭。這麼樣一個人,分明是宇文昭的死對頭,帶入宮中自然也是禍害,一不小心,必然會連累我和我母親,當然得儘快請走。顏遠風在宮中這麼久,各門侍衛自然是熟的,又一直是母親和君羽信用的心腹,自然有法子悄悄將他弄出去。
一回宮中,我便忙不迭跳下車,向顏遠風使個眼色,自顧奔回昭陽殿。
母親見我回來得早,有些訝異,我悄悄將緣故和她說了。
母親皺眉沉思:“咦,這些人會是哪路的人馬?自然不會是我們肅州的人。我只怕宇文昭起警惕之心,一向跟你外祖和舅舅說了,叫不要輕舉妄動。莫非是瀏王皇甫君卓的人?前些日子瀏王那裡放出話來,說你弟弟雖是嫡子,卻是弒君叛賊宇文昭所立,因此名不正言不順。宇文昭聽說,派了蔡稟德前去討伐。聽說兩軍正在瀏河一帶激戰,未分勝負,宇文昭正準備把宇文弘兄弟派去。瀏王軍馬不如宇文氏強大,因此派人刺殺,來個釜底抽薪也說不定。不過,也可能是晉國公安世遠。安世遠雖然略嫌庸懦,可手下強將如雲,三個兒子均非池中之物。尤其是他的二兒子安亦辰,據說出世時有人親見有星辰自天落於產房之中,因此取名亦辰。”
“這些事,只是說說而已。父皇還是真龍天子呢,還不是……”我鬱郁地說。
母親神色頓時淒涼,慢慢兒說道:“若他在,若他在,我也不用這麼操心吧?”
父親在世時,這些前朝之事,母親何嘗去理會過一點半點?她將所有的聰明才智,都用在父皇的起居和我們姐弟的教養之上。
我將手指划着母親的眉眼。母親眉眼深深,比以前不知多了多少的憂傷心事。
母親淺淺一笑,問道:“母后是不是老了?有很多皺紋了麼?”
我伏到她懷裡,撒嬌道:“母后怎麼會老?人家不都說母后看來就和我姐姐差不多麼?一絲的皺紋都看不出呢。”
“如果我的臉上爬滿皺紋,只怕宮破那日,我們已一起隨你父親去了。”母親聲音裡,有種杜鵑啼血的悲哀和灰心。
用自己的容貌和身體,去護住一家的周全,應該是母親這一生最大的恨與痛吧?
我偎依着母親溫暖的懷抱,不敢看她眼中的痛楚無奈。
母親勉強護住的,也只是我們姐弟而已。
而我們的大燕王朝,早已風雨飄零,君羽的皇位,更是名存實亡。
也許,父親被白綾加頸之際,大燕王朝,便已覆滅。
親們,我終於回來了。可我好累哈!
《幻劍之三世情緣》得了意料之中的獎項,隨之而來卻是一大堆不順心的事。
汗啊~~
[下次更新:8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