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反向延長(上)

不依靠任何支撐物一點一點向前走,汗水從額頭滲出沿着面部的弧度向下延伸。

好辛苦。

蘭馨感覺到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在不適應地叫囂,尤其是身下的這雙腿已經開始由不得自己控制的顫抖起來,抗議着說自己已經不再想要努力前行。可是蘭馨仍然決議站在原地閉上眼睛調整呼吸,然後再次移動自己不聽使喚的身體。

行走、奔跑原本就是自己擁有的能力,她不允許自己由於一時的氣餒而放棄向幸福靠近的計劃。

她渴望站起來,渴望自由的行走,渴望快速的奔跑。

她渴望着站在那個人身邊,同那人一同前行。

所以,任何事情都無法阻止她追趕幸福的腳步。

蘭馨開始回想起今早和妖館裡的人們交談,他們收到自己禮物時高興的表情,他們送自己復健時的那一聲“路上小心”,即使是微笑着的一句稱呼——“蘭醬”,也是她努力的動力。

所以,不能認輸。

一切的行動得到了信念的支撐便也就成功了一半,所以蘭馨在日本進行的第一次復健並沒有想象中的艱難,負責照顧蘭馨的山下醫生也對她的復健成果表示了肯定。

“照這個狀況下去這幾個月你就可以正常地走路了。”

這一句簡單的總結無疑是對蘭馨努力的一種肯定,她興高采烈地想要對隔着玻璃窗等待自己的蜻蛉和歌留多報告。

轉過身子看到卻是兩個身着黑色正式西裝的人。

“夏目先生?御狐神先生?”

一開始和御狐神在聊着什麼的夏目注意到望向這邊的蘭馨,立刻就對她揮了揮手說了一句什麼,蘭馨從口型看出那是一句:“辛苦啦~”

坐回輪椅整理好毛巾水杯的蘭馨有條不紊地移動出復健室,看到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兩個人禮貌地問候道:“讓你們久等了,夏目先生,御狐神先生。”

看到蘭馨這個樣子,夏目一副你見外了的表情說道:“我和雙雙在這邊聊天聊得很high啦~倒是蘭醬你辛苦啦~剛纔已經聽醫生說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呢,蘭醬你這麼努力真偉大~”

相比較於夏目如此熟稔的招呼,站在一旁的御狐神只是持着一副官方笑容微微傾身道:“蘭馨小姐您多慮了。”

雖然已經從蜻蛉先生那裡聽說御狐神待人一向如此,當時令蘭馨印象深刻的一句話是“那傢伙不會對任何人打開心,除了百鬼院。”

其實,聽說所感覺到的總不如親眼見到後給人的感覺強烈。

看着這樣子站在自己面前的彬彬有禮的御狐神,蘭馨略顯尷尬地笑了笑:呃,現在能體會到蜻蛉先生心情了呢,像是完美人偶一樣站在這裡的御狐神雙熾,心不在這裡。

打斷蘭馨思緒的是夏目在一旁突然插進來的話語:“阿勒勒~蜻蛉碳不在,歌留多也不在,蘭醬你怎麼一點都不好奇呢?我還期待着蘭醬提問呢~”

她回視着笑眯眯的夏目,彎彎的嘴角彎彎的眉眼,即使長長的劉海和白色的繃帶遮住一隻眼睛也覺得那隻眼睛想必也是帶笑的。

這樣仔細觀察着夏目的蘭馨突然想起蜻蛉說起面前這人時那種類似於愛恨交加的表情,還有那句無可奈何一般的“嘛~雖然很S,但也是個很可靠的傢伙”,她突然就覺得好笑:“我正想問呢,感覺夏目先生比我還要着急啊,呵呵。”

“誒黑~被蘭醬發現啦~還有啊~我不是S哦~不是哦~至於可靠不可靠,唔,這是個秘密~”

夏目嬉笑着說出的這些話讓蘭馨也笑了起來:“蘭馨相信蜻蛉先生的話,也相信自己的眼睛,夏目先生是個和蜻蛉先生一樣溫柔的人,蘭馨就是知道。”

停頓片刻,蘭馨又無可奈何地添了一句:“唔,總覺得一站在夏目先生面前就毫無隱私可言呢。”

嘿嘿地笑了兩聲,夏目問道:“蘭醬這是在責怪夏目兔子咩?”

同樣面帶笑容,蘭馨回答道:“不,請把這當做單純的事實陳述吧。在這裡需要適應的是蘭馨,怪不得夏目先生。”

停頓片刻,夏目注視着微笑着的蘭馨什麼都沒有說。

最後,夏目不再和蘭馨你來我往地進行在外人看來像是猜謎一般的談話,坦白地說道:“蜻蛉仔他剛纔說有事要和凜凜蝶醬說於是就走了,歌留多將說是要吃北京烤鴨就跟着一起了。所以他打電話給我讓我來接你,我一個人多無聊啊~所以就叫了小雙~~”

從終於繞回原來話題的夏目哪裡聽到了最初的問題的答案,蘭馨靦腆一笑俯首應道:“原來是這樣啊~那麼接下來就拜託夏目先生和御狐神先生了。”

得到這樣回答的夏目有那麼一瞬間彷彿是很無趣般撇起了嘴角,因爲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他到底想要的是怎樣的答案呢?其實此刻的他自己心裡可能也摸不清楚。

於是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躬身迴應自己的女孩兒,沒有再扯起別的話題。

他看着她,然後他知道,她並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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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夏目執意抱進轎車系好安全帶,當蘭馨看到夏目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坐在了自己旁邊而御狐神坐在了駕駛席的時候,表情有一瞬的震驚。

“誒誒誒?!是由御狐神先生來開車嗎?”

她不可思議地望了望御狐神做出了這樣的提問。

御狐神雙熾在聽到這個問題後恭敬地點頭答道“是的”,表情絲毫裡一副理所當然。

沒有辦法,蘭馨又把自己驚訝的目光轉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夏目先生,結果夏目還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像是絲毫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妥。

無奈之下,蘭馨只好死心,轉而緊緊抓住了身邊的車門,似乎好像一有什麼危險就時刻準備着要跳下去一樣。

看到蘭馨這幅緊張模樣,夏目問道:“蘭醬你怎麼了?難道~是因爲害怕坐車?唔,畢竟是在車禍中失去了爸爸媽媽……”

說到這裡,夏目又突然地噤聲不語了,他轉過腦袋觀察身邊女孩兒的反應,雖然由於光線問題夏目並不能用肉眼看清蘭馨的表情,可是當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蘭馨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雖然蘭馨本人在竭力地掩飾卻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御狐神聽到這話頗爲擔心地轉過頭來:“蘭馨小姐你害怕嗎?我會開得慢一點的這樣也不行?”

感覺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兩人的視線,蘭馨試圖放鬆自己的身體,擡起頭來迎向這兩束意味不同的視線,微微彎起嘴角:“呃,說不怕那是謊話,但也還沒有到那種完全不能乘車的程度啦,開慢一點完全沒問題的,蜻蛉先生原來接我時也是用車子的。我真正害怕的——”

說到這裡,蘭馨停了下來擡起眼看了看御狐神雙熾,似乎是在猶豫着要怎樣開口才好,最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腦袋,她吞吞吐吐地說出了答案:“呃,我真正害怕的是蜻蛉先生曾經告訴我說御狐神先生駕駛的車子一定不能坐,因爲每次坐都會被甩出去,呃,所以……”

“噗哈哈哈哈!”蘭馨還沒有把話說完夏目就突然捧腹大笑起來,一邊還大力地拍拍蘭馨的腦袋說道,“原來蘭醬在擔心這件事啊!那是僅限於蜻蛉碳的獨家車技啦~蘭醬放心,小雙對女孩子還是很溫柔的~~是吧~小雙雙~”

夏目這麼說着就對御狐神拋去了一個看似曖昧的眼神,蘭馨順着這眼神望過去,此刻出現在御狐神臉上的表情好像有那麼一點哭笑不得,但是感覺到蘭馨詢問的眼神,他還是微笑着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那是隻有青鬼院大人在的時候纔會有的狀況,蘭馨小姐請務必放心。”

得到了這樣的答案,蘭馨總算是把心又放回了肚子裡。

過了一會兒,她的腦袋突然又冒出黑線來。

僅限於蜻蛉碳的獨家車技?

每次都會被甩出去?

蜻蛉先生你到底是怎麼得罪御狐神先生了才被這樣子折磨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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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狐神駕駛的車子終於平安無事地駛回了妖館。

用過晚餐以後的蘭馨被夏目帶到了蜻蛉二號房間的門前,用鑰匙打開門,夏目回頭對蘭馨說道:“蜻蛉仔把鑰匙給我了,蘭醬在這裡等等蜻蛉仔吧?”

慢慢地隨着夏目進入屋子,蘭馨環顧四周。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蜻蛉先生在妖館的房間呢,昨天沒有進來就直接去歌留多醬的房間了。

寬大的牀,整齊的書桌,深色的窗簾。

看起來和在中國別墅的那間屋子沒有大差呢。

目光所及,蘭馨看到了被放在書桌上自己用來裝禮物的那個大盒子。

一點點移過去,蘭馨將盒子放在腿上打開盒子來看,裡面還靜靜躺着三件東西:御狐神先生的,百鬼院小姐的,還有渡狸先生的。

呃,要不要去找一下御狐神先生把禮物給他呢?還有百鬼院小姐的,是不是一起拿給御狐神先生應該比較好呢?還有渡狸先生的禮物……

“渡狸的禮物我可以幫你給他哦~不過啊,凜凜蝶的禮物還是親自給她會更好哦~畢竟是情敵啊。蘭醬你說呢?當然啦~這只是夏目兔兔給蘭醬的意見~”

夏目調皮的聲音就在身邊不遠處響起,蘭馨愣在了原地。

夏目先生又一次看穿了她的想法。

這種狀況,已經不只是今天的第幾次了。

蘭馨擡起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夏目果然就站在離蘭馨不遠的地方。她凝視着站在光線陰影處的夏目殘夏,即使看不清楚想來那表情除了笑容也不會有其他。

還沒有等蘭馨做出任何的迴應,夏目又自顧自地給出了另一個問題:“雖然我能看見,但是還是想要親口問蘭醬呢——爲什麼是蜻蛉?非他不可嗎?”

清冷又莊重的聲線傳入蘭馨的耳朵,讓她沒有任何證據卻擅自確定到:啊,這纔是真正的夏目先生。

此刻的夏目先生,想必又是另一副表情了。

像是要回應蘭馨的想法一樣,夏目殘夏一步步從光暗面走出,站到了她的面前。

夏目的眼睛還是就那樣微微眯起,此刻卻又另外的給人一種審視的意味,剛纔還有着好看弧線的脣線如今已經繃成一條冷峻的直線,他緊逼着上前一步:“回答我。”

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抓緊盒子,蘭馨思考着要怎樣回答纔算作是正確或完美,腦子裡一瞬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卻又頃刻間在它剛冒出頭的那一刻就被否定。

僵硬的雙手鬆鬆握握,蘭馨擡起頭直視那雙逼迫自己的眼睛,試圖用自己最誠懇的聲音來表達。

“我愛他,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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