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點的天, 還是一片黑暗。
站在房門前,蜻蛉躡手躡腳地打開門進到屋子裡,生怕吵醒了蘭馨。可是誰知道, 在他走進臥室的那一刻房子裡簡直像是裝了聲控開關一樣, 燈亮了起來, 吃驚地擡頭他才發現牀上並沒有人。
——蘭呢?
一瞬地疑惑後突然就明白了, 他轉過身來, 蘭馨就在臥室電燈的開關旁,她正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整個人縮成一團, 只有剛纔觸碰開關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
這時蜻蛉才注意到平日裡被放在客廳窗邊的木椅被搬到了臥室點燈的開關旁邊,整個人蜷縮着靠在椅子上的蘭馨, 顯得格外的瘦小, 睏倦和不安交錯在她的臉龐, 不用思考蜻蛉也知道她一定在那個角落裡等了自己好久。
感覺到蜻蛉回來的蘭馨第一時間就想走到他的身邊給他一個擁抱,可是, 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動作使她的雙腳已經麻木不聽使喚,彩鋼下地的那一刻她就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前傾倒。好在蜻蛉及時上前將她扶住,才讓她避免了這次和地面的親密接觸。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嗯?怎麼還不睡覺等我幹嘛?你就這個樣子等了我一個晚上?”
無視蜻蛉的一干質問,蘭馨暗自裡想着這樣的感覺也不錯, 無論是她去擁抱蜻蛉還是蜻蛉來抱住她, 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只是想要對他說:“歡迎回來, 蜻蛉。”
從懷抱裡傳來的聲音帶着遮掩不住的疲憊卻依舊軟軟糯糯, 真正聽到的時候, 蜻蛉才感覺到自己其實已經渴望已久,所以怎麼還能忍心責備呢?
千言萬語的心緒無奈地化成一個緊緻的擁抱, 他伏在蘭馨的肩頭微笑:“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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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過後再次回到牀邊,蜻蛉無意間發現不知是什麼時候,並排在一起的兩張單人牀已經被合併在了一起,而蘭馨正坐在這張“合成大牀”的那一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他看見蘭馨向着自己伸出手,身體便自然地行動起來把毛巾遞了過去,轉過身去剛剛坐在牀邊,他就感覺到毛巾就覆在了頭上的觸感。
像往常一樣,她跪起在身後爲他擦頭髮,一寸一寸,一絲一縷。
因爲是背對着蘭馨,所以蜻蛉看不到她的表情。即使找不到明顯的差別,他也總是覺得今天的蘭馨和常日裡不太一樣,又或者,是因爲他有事瞞着蘭馨纔會有這樣的感覺?說不定真正和常日裡不一樣的,是他自己。
“把牀合在一起的是你嗎,蘭?”
“嗯,親自動手的時候才發現還真不是一般的費力。”
“呵呵,怎麼想起來把它們合在一起了?平常我要這麼做的時候你都不願意呢。”
“唔,那我現在這麼做了蜻蛉不應該高興纔對嗎?爲什麼還要問原因呢?”
“哈哈哈,是啊,也對。就是有點好奇。”
頭上的動作停了下來,頭髮已經被被擦的□□分幹。蘭馨磨蹭着走下牀把毛巾放回衛生間後拉着蜻蛉躺在牀上,而她自己則不顧姿勢的彆扭,就這麼固執地趴在他的胸前。
腦袋伏在蜻蛉的胸口,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聲讓蘭馨說不出的安心:“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像現在這樣。”
側過身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蜻蛉把蘭馨圈在懷裡。
沒有預兆的,他突然想到進門前殘夏欲言又止的表情。擡起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過蘭馨的長髮,而蘭馨也一動不動,像是睡着了一樣,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蜻蛉,睡了嗎?”
身旁蘭馨的聲音驀地讓蜻蛉回了神,他搖搖頭像是吃了一驚,聲音卻帶着笑:“我還以爲你已經睡着了。”
小小的腦袋從懷裡鑽出來,只露出蘭馨那一雙亮亮的眼睛:“我也以爲你已經睡了。”
蘭馨說着又向上蹭了蹭,額頭抵着蜻蛉的下巴時不時地摩挲,猶豫再三,她還是提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歌留多怎麼樣了?殘夏先生呢?”
蜻蛉對於蘭馨的問題並不感到意外,他現在還沒睡說不定就是因爲他一直在等待着蘭馨的這個問題。嘴脣下移貼在蘭馨的額頭,他的聲音很輕:“一切都好,蘭你不用擔心,所有都會好起來的。”
“嗯,那我就安心了。太好了。”
“嗯。”
蘭馨永遠相信並依靠着蜻蛉,這一點全世界人都不應該懷疑。
“蜻蛉,我的生日在一月,一月十五日。”
“傻瓜,我知道啊。”
“你說……大家會祝福我們嗎?”
“這是必然,敢不祝福就讓詛咒他被S/M大神虐的死去活來!”
“……嗯,真希望……那一天……快點來……”
垂下頭髮現懷裡的女孩兒總算是進入了夢鄉,像是非常高興一般,她的嘴角還噙着未完全散去的笑意。蜻蛉弓起身子在她留笑的嘴角奉上一個晚安吻:“會來的,我的蘭。晚安。”
毫無預兆,身後牀頭櫃上擱置的手機突然間閃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殘夏的短信便映在蜻蛉的眼底。
——早上十點整,公共浴室前的走廊集合,我有事要告訴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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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約定的時間準時出現在約定的地點,殘夏果然已經等在了那裡。
“早啊~大家~”
還沒有聚在一起,雪小路的抱怨聲就毫不留情地傳到了面前:“之前讓大家都解散,現在卻只叫我們幾個過來,殘夏你到底什麼意思?”
即使沒有出聲詢問,雙熾看向殘夏的眼神也暴露了他的不解和好奇。
蜻蛉站在一邊不緊不慢,視線越過雪小路和雙熾直奔殘夏而去,走到殘夏面前的時候,他突然地擡起手遞上了一罐牛奶:“喝完再說。”
驚訝地盯着被硬塞進自己手裡的牛奶瓶,殘夏覺得好笑的同時便也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擰開瓶蓋一口一口慢慢吞嚥,殘夏還不忘調戲一下蜻蛉的表裡不一:“小蜻蛉今天格外的溫柔啊~該不會是突然想要追求我了吧~呵呵呵~如果你說出來的話我就考慮看看哦~”
挑起眉毛毫不費力地反擊,蜻蛉一直都顯得很隨意:“哦~好膽量啊你這個S,有趣有趣。”
“喂喂喂,廢話少說,快進入正題。”
也許是因爲幾乎沒怎麼休息的原因吧,雪小路今天的忍耐力簡直低到不能再低,嘛~雖然平常裡對待這幾個人她也沒什麼耐心。
聽到催促的殘夏一口氣喝下最後剩下的牛奶,放下牛奶瓶看向對面的三個人顯得鄭重其事:“因爲這件事如果告訴了自我有單純的小渡狸的話只會顯得礙手礙腳呢,所以,我現在講的話,聽過之後由你們自己來決定,是否要告訴自己的搭檔。”
事關自己的搭檔,在場的大家面色都不禁慎重起來。
殘夏對於大家的反應表示滿意的同時,爆出了另一個消息:“我還看到另一件事情,襲擊歌留多的人今晚會再去找歌留多。”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的效果也不過如此吧。在殘夏做出這樣的預言的時候,大家吃驚的反應都暴露在臉上。
也許是出於對殘夏能力的不瞭解和得到信息的過於模糊,雪小路最先對這個消息作出了質疑:“爲什麼?爲什麼他還要再去找歌留多醬?”
“因爲當時沒能殺死歌留多啊。”對上雪小路懷疑的眼神,殘夏的答案很簡單,理所當然的態度讓聽到的人心驚。
很是疲憊地把身子靠向牆壁,殘夏又繼續起自己的話題:“當妖怪的本能被徹底的呼喚出來後,返祖妖怪就不能再變回人類的形態了。那麼那個人爲什麼要讓返祖妖怪無法變回人類呢?我猜這一定是有某種含義的。所以,你們打算怎麼做?”
聽了殘夏的推斷,雪小路的回答簡單直白,帶着嫌棄的語氣傳進了大家的耳朵:“笨蛋啊你,當然只有‘去懲罰他’這一個選項了吧。”
當然,也就是這個簡單的答案贏得了蜻蛉的附和和青睞:“嚴刑逼供?有趣,呵呵。”他一邊點頭表示自己不能再贊成這種選擇,一邊卻靠近殘夏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不過啊,你不行。你留在這裡。”
在殘夏聽到這句話時絲毫沒有反抗也沒有顯得不情願,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蜻蛉的底線以及“不允許”。扭過頭看了一眼蜻蛉,殘夏聳肩表示無所謂:“知道了知道了,我留下來就行了吧。最近幾天連續使用能力我也的確沒有辦法再戰鬥了,現在的我什麼都看不到,去了也只能拖你們的後腿,我很明白。而且……”
把臉轉向另一邊,此時太陽已經幾近升上了天空正中央,金黃色的光芒如同渡狸的髮色一樣耀眼:“歌留多爲了渡狸把這些事都隱瞞了下來,作爲渡狸的SS,我有責任守護好渡狸。”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都不重要,蜻蛉本來還算計着如果殘夏提出異議的話即使把他揍個半死也要讓他屈服。所以對於現在殘夏的態度,蜻蛉表示,他很滿意。
這麼一來,還沒有發表看法的就只剩下一直沉默着的御狐神雙熾了。大家不言而喻地把視線都轉向站在不遠處的雙熾:“雙熾,你決定怎麼做呢?”
“我去。”
幾乎是沒怎麼思考,雙熾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因爲他是凜凜蝶小姐重要的朋友。雖然表面上不說,可是髏髏宮不在的這一段時間裡,凜凜蝶小姐一直心神不寧的,覺也睡不好,有時連飯也吃不下。所以,爲了凜凜蝶小姐我也要去。”
“但是,請大家不要告訴凜凜蝶小姐。”
俯下身子態度恭敬,雙熾向面前的大家做出了唯一的請求,彷彿這就是他能爲自己最愛的人付出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