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了的魔法
停不了的吻
醒不了的夢
不會消失的幸福
——《Clover》
安靜卻並不壓抑, 空氣中幾乎微不可察的緊張因子透過紙門從桜時的呼吸聲中傳到殘夏那裡。
“夏目君,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對你說, 今後請多多指教, 好嗎?”
停頓不過兩三秒, 紙門那邊傳出彆扭的腔調:“爲什麼從剛纔開始就對我用敬稱叫我‘夏目君’?聽上去很奇怪。”
面對這樣答非所問的情況, 桜時愣了一下, 眼眸微垂甚至連聲音帶上也透出幾分低落:“呃?我以爲你還在懷疑我,不會願意我更加親近地叫你,我——”
打斷桜時話音的是紙門“嘩啦”一下打開的聲音, 嚇了一跳的桜時只能條件反射地愣愣地接過從微微打開的紙門縫裡遞出來的溼漉漉的衣服,雙手無意間觸碰到衣服下夏目乾淨溫暖的手指, 那人的聲音透着體溫傳過來:“叫我殘夏, 鳶。”
將殘夏衣服下面的小手握緊, 桜時不知怎麼的就笑出了聲音:“可是我更希望聽到你叫我鳶姐姐,殘夏。”
——呃, 其實應該是鳶阿姨?
我的天啊!還是算了吧!
意料之中,他手指一瞬僵硬着抽了回去,之門又被“嘭——”的一聲關上。過了好久後傳出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你就做夢吧!桜、時、鳶!”
“呵呵,不過這真像是個夢啊。小殘夏。”
“夠了!你還是叫我夏目吧!不!你得叫我夏目大人!”
“誒?爲什麼啊小殘夏~你剛纔明明讓我叫你小殘夏的。”
“我有加那個‘小’字嗎喂!”
“可是我覺得這樣子更可愛啊~誒黑~”
“……夠了,你可以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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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早已經換好, 殘夏卻遲遲不願走出去面對門外的那個人。其實說準確一點, 他此刻誰都不想去面對, 更不用說是門外的那個人。
在一個女孩兒的房間裡穿着她的衣服面對她, 雖然是襯衣西褲看不出什麼男女差異, 衣服也不是穿不上,可是在這裡殘夏彆扭的心情不知怎麼的就是不能自已。
皺着眉頭他想都不敢想如果現在這個狀況被自己的某個變態朋友看到的話——“哦哈哈!抖S殘夏原來你還有女裝癖啊!有趣有趣~”
呃, 光是想想殘夏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於是他默默下定決心:這事就算是死了也要讓它爛在嘴裡!
可是就這麼一直躲在屋裡也不是長久之計,無可奈何之下,殘夏只能拉開之門走出去,一邊還嘟嘟囔囔的不情願着:“這到底是什麼可恥的play啊。”
“呃,你剛纔說了什麼?Play?”
面前站着的人讓殘夏看了一眼就頓在原地,此刻讓殘夏驚訝的並不是她變成了凹凸曼什麼的這樣無良的問題,事實上,她還是剛纔的模樣一點都沒變,可是現在就是這個這個“一點都沒變”它成了問題。
殘夏就這麼看着桜時穿着剛纔那身溼溜溜的衣服,頂着一頭還在滴水的長髮站在門口那裡,她還是剛纔那副模樣甚至連面具都沒有去。不知怎麼的,殘夏突然特別的生氣,生氣到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就把掛在脖子上的毛巾對着桜時甩了過去:“喂喂喂!這麼長時間你都幹什麼了啊!怎麼還是這個樣子?!都不知道自己整整嗎?”
可桜時並沒有意識到殘夏生氣的原因,她看着毛巾“嗖”的一下飛向自己時,有些反應不及地被打了個正着:“喂,小殘夏你怎麼剛出來就無差別攻擊啊。問我我這麼長時間都幹什麼了,當然是把你的衣服都拿去洗了啊。”
桜時一邊把毛巾從頭頂拉下來一邊用手抓抓殘夏有些凌亂的短髮:“雖然是夏天可是着涼了還是會感冒的,所以我泡了熱茶在桌子上,你快去喝一點吧。我現在去換衣服,還好你及時出來了,我剛纔還在考慮你是不是被怪獸擄走了呢,我還在想要不要進去救你哈哈~”
當桜時的手指離開殘夏的腦袋的時候,殘夏不適應地眯起了眼睛,擡起撇到不遠處桌子上還在冒煙的熱茶,他低頭不語。
——我不出來你就不會叫我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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桜時換衣服的時間的確要比殘夏快上了不知多少倍,因爲如果照殘夏那個慢到要死的進度處理日常生活的話,桜時估計早就被黑江給揍死了。
所以,不過一會兒的時間,殘夏就聽到了身後紙門被拉開又重新合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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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介意殘夏的不言不語,桜時學着他的樣子抱了一杯熱茶,靠着門框順着他的目光看出去。
雨後的庭院無疑是美麗的:天空中雲彩潔白,院子裡樹葉花朵都換上鮮豔的色彩還帶着水滴,空氣中漂浮着醇厚的塵土氣味卻不讓人煩膩。
寧靜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殘夏就已經沉不住氣。當然啦,讓殘夏扛不住的不是因爲這份安靜,而是不斷地從身旁傳出來的只有他一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他發誓他不是要刻意去聽的,只是……忍不住,呃。
——“殘夏的臉色怎麼會這麼白的?難道還是有哪裡不舒服嗎?不會是已經感冒了吧?還是說他平常裡的臉色就是這樣的?這孩子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啊!”
——“等一下,他不是有一個櫻井管家嗎?看着那麼關心他的管家怎麼會允許一個孩子嬌弱成這個樣子呢?該不會都是假象吧。難道殘夏在家裡過得並不好?難道被虐待過?”
——“……他到底過了怎樣的生活啊?真是讓人擔心。平常有好好吃飯嗎?天冷的時候有沒有注意給自己加衣服?日常的生活有沒有快樂地度過?難不成經常像今天這樣痛苦的只能一個人?”
——“殘夏……”
聽到這裡,殘夏終是忍不住紅了臉,平常的他好像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庭院裡的風景這麼好,卻偏偏有一個人不去看這些美景,只是盯着你的臉發呆,還在想些有的沒的,越想越不靠譜。
他有些無奈還帶着些不知所措,只好轉過頭對着毫不掩飾直視着自己的女孩兒,說道:“有沒有人說過你想得太多?”
突然被這樣詢問讓桜時一時沒有反應,她看着已經轉向自己的殘夏,他的臉上不知爲何帶着幾分沒有散去的紅暈,讓她莫名地擔心。她伸出手去觸碰他的額頭,發現沒有想象中灼人的溫度後片刻的安心。直視着殘夏的眼睛,桜時的表情帶着幾分痛心:“有沒有人說過你不像是一個孩子?”
沒有想到會被觸碰,更沒有想到會被這樣反問,殘夏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呆坐在原地。他這時候才發現面前的這個女孩兒已經摘掉了戴在臉上的面具。他能夠更加清晰地看到她的面孔,白皙的臉龐,粉色的嘴脣,異色的眼眸大而明淨,藏在裡面痛惜的表情即使他不刻意去觀察也能感應。
語無倫次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能磕磕絆絆組織一些自己平日裡根本不會說的話語:“你、你別這麼看我。我、我臉色不好只是因爲中午吃了不消化的東西,胃裡不太好受而已。還有我沒有被虐待過,櫻井那傢伙還是很負責任的,……雖然不能說是很合我意,但是習慣了就好。還有!我今天只是一時興起纔會跑去那個林子裡!我平常不是這樣的!我是個忍耐能力很強的人!呃!”
殘夏自顧自的說着這些明明應該是讓人寬心的話,誰想到桜時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對勁,到最後他乾脆閉嘴不再說什麼,僵硬地轉過頭去沉默不語。
耳邊響起茶杯被放在地上和身邊人起身的聲音,還沒來得及扭頭殘夏就感覺到她的靠近。肩頭被熟悉的溫度覆蓋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秒連腦袋也被那人攬進懷裡。
她的聲音離他是那麼的接近,彷彿沒有通過空氣而是直接從她的胸腔傳進他耳朵裡:“讓我抱抱你,殘夏。”
殘夏不能拒絕,也無力拒絕。
就好像本能渴求的東西現在正被握在手裡,因此怎麼捨得把它扔出去。
就這個樣子持續了好久,桜時才又放開殘夏,低下頭對上他略帶茫然的眼睛:“胃裡現在還難受嗎?”
他條件反射般堪堪地搖頭,看見她透着懷疑的眼睛裡呆愣的自己。
桜時擡手整理殘夏微亂的頭髮,聲音輕到不能再輕:“以後這些重要的事情要早點說,你要學會珍惜自己。殘夏,忍耐什麼的,我寧願你不具備這種能力。”
他輕輕地點頭,看見她微笑眸子中幸福的自己。
“還有,殘夏。和我做個約定。不要在我的身上用你的百目能力,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所以不要用這個耗費自己的能力來窺探我。雖然這麼說有點爲難你,我甚至希望你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去用這個能力,無論是對誰。你如果因爲這能力而受傷或生病,我會傷心的,我會爲你傷心。”
“……嗯。”
夏目殘夏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體會到這樣完美的時光,完美到言語無法描述般地稱心。此刻,他和一個只想着自己的人坐在一起,即使什麼都不說卻也令人欣喜。
桜時的頭髮已經被涼風吹乾,於是她乾脆用大抓卡將它們盤起。殘夏扭過臉去看,這時才注意到她耳垂上的紅色耳釘。他不可思議地擡起手去撫摸:“這個——”
“嗯?怎麼?”
桜時扭過臉來疑問的望向殘夏,殘夏卻不再言語。
無言之中他撫過自己的耳垂開始考慮,上一世的殘夏如果喜歡上的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兒的話,那麼他給予無上的肯定。
“啊!殘夏!你也有這個耳釘啊!我們的是一對嗎?”
“應該吧。”
桜時驚訝片刻卻突然又明白了一般微笑着向他一點點靠近:“呵呵,這就是上天派我來守護你的證據。”
他看着她的笑無聲地點頭。
——我有什麼理由去拒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