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你們能不能不要沒有一點自覺地在門口放□□啊喂!”
前不久從歌留多那裡回來的渡狸, 在剛要走進妖館的時候就被青鬼院家的老管家攔了下來:“渡狸少爺,老朽認爲,現在您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哦。”
“爲什麼啊, 真是麻煩。”雖然是這麼抱怨着, 渡狸還是聽從了老人的勸告, 收回了踏向前方的腳步。只不過, 到底是什麼事情不讓他現在進去呢?這樣的問題一直盤旋在渡狸小小的腦袋瓜中, 所以,代替了他收回的右腳,探出去的是他好奇的腦袋。
然後, 他看見了站在妖館大門口的兩個人——蜻蛉和蘭馨。
他看着蘭馨爲那個變態整理好衣服以後一臉依依不捨的表情揪着他的衣領不放手。當然啦,他還看到那個變態的表現也有點奇怪, 平常明明聒噪的要命的說, 可是從剛纔到現在他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總的來說, 從自己的方向看過去,渡狸只能看到站在門前的兩個人都在發呆。
“切!搞什麼啊, 不就是跟我換個班嗎,就一個晚上去陪陪歌留多而已,又不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了,怎麼弄的跟生死離別似的。”
纔剛剛以不屑的語氣說完這句話的渡狸再次探出頭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了蘭馨和蜻蛉“吻”在了一起,並且, 這個吻似乎持續的時間還不算短, 因爲渡狸已經等得眼睛都直了。本來心情就因爲歌留多而糟糕透頂的渡狸最後終於抓狂起來, 放開嗓門站在大門口對着當事人一號和二號喊出了最最開頭的那句“夠了你們能不能不要沒有一點自覺地在門口放□□啊喂!”並且對於現在發生的狀況, 渡狸好少年只能臉紅心跳且狂亂暴躁地表示“忍無可忍, 無需再忍!”
聽到渡狸聲音的蘭馨被嚇得急忙中鬆了口,無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被自己咬破嘴脣的蜻蛉, 眼淚斷了線似的落了下來。
很顯然蜻蛉也被嚇了一跳,可是好在他反應夠快一把把蘭馨攬進了自己的懷裡,他回過頭看着站在門口並且伸出手指向自己的,臉紅得像蘋果的渡狸,嘴角一揚露出幾分邪笑:“哦呵呵呵,我的抖M奴隸啊,一晚不見膽子變大了呀,竟然敢偷窺本大人的私人生活還公然擾亂,看來你是想挨鞭子了嗯?”
“喂喂喂!夠了吧你們!明明是你們kirakira地站在大門口放□□啊啊啊啊啊!我暈拜託你們秀甜蜜能換一個地方嗎?私人生活搞了半天就搞在了公寓門口嗎啊?!真是夠了!”
一邊這麼哇哇地喊着,一邊扮了一個自以爲很可怕其實是可笑的鬼臉,渡狸頭也不擡地向妖館裡狂奔而去,順帶着“嘭——”的一聲甩上了大門。所以啊,他沒有注意到殘留在蜻蛉嘴角的血絲,也沒有注意到蜻蛉胸前蘭馨低低的嗚咽聲。
是的,他什麼都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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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我這是在哪裡?
睜開眼睛,殘夏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連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也分不清。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正處在一個不熟悉的環境裡。
眼前的樹木枝葉茂密蔥蔥郁郁,明明是能夠讓人靜下心來的風景,此刻他的胸口卻像是被熱水澆灌了一樣滾燙炙熱想要發泄。
即使視野模糊不斷變換,殘夏也知道此時站在樹林間的這個人是自己。陌生的森林,陌生的風,陌生的觸感,甚至連着憤怒的心情都顯得陌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
終於忍不住在這天地間毫無顧忌地咆哮起來,卻還是完全感覺不到輕鬆。
——我這是怎麼了?這裡到底是在哪裡?
一陣涼風吹過,叢林間窸窸窣窣聲音清脆。樹上有樹葉飄落,有花瓣飄零,隨之出現在他面前的還有一個長髮飄飄的少女。
——“你就這麼的討厭嗎?討厭這世間的一切,包括自己。”
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他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能聽到她如同這風聲一般飄忽的聲音。
——你是誰?我爲什麼在這裡?這裡是哪裡?
想要問的問題太多太多,多的有點讓殘夏不知從何說起。明明有別那麼多懸而未解的謎題,他卻恍然聽到自己幼小孤弱的聲音——
“啊。討厭!討厭到想要將這一切都毀滅!”
——“呵呵,是嗎。我可是非常非常喜歡呢。”
即使看不清楚,他還是知道,她笑了。那個女孩兒此刻一定在笑。
——那會是個什麼樣的笑容呢?靠近一點!想要在靠近一點看清你!
緊接着發生的事情就正如他所想一般,兩人的距離在不斷地拉近。一點一點,直到他看清她的身形時才明白過來,那是他在向她靠近。
他看到她蒼色的衣裙如同頭頂無雲的天空,他看到她濃密如海藻般烏黑的長髮隨風翻飛,纏繞着糾結着就像這林間的花瓣和綠葉,撒滿她的肩脊,揚起在她的前襟。
視線上移,他需要仰起頭才能看清她的面孔。明明是那麼期待的,期待到呼吸都爲之一窒,可惜,他只看到她臉上一具奇怪的面具。透過這面具他窺探她水色瀲灩的眼睛。那是一雙奇異的眼睛,左眸烏黑濃的像是化不開的水墨,右眸卻清淺如這淡淡的花瓣綻放出鮮嫩的粉色。還有她左耳處一閃而過的耀眼紅色。
——等一下,那是什麼?
還沒等殘夏有時間仔細去分辨,他就又一次聽到面前的女孩兒意味不明,卻又不知爲何能澆熄他心頭熱火的悅耳聲音——
“但是,所有的東西都是在變化着的。無論是高興的事情,還是悲傷的事情,都不會一成不變。壞的事情說不定會變好,痛苦的淚水有一天會變的甜蜜,即便如此,你還是討厭這裡嗎?”
她在問他,即使是這樣,你還討厭嗎?
然後,他遲疑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可以帶你一起走嗎?和我一起,去到這個世界能夠實現願望的地方。”
——實現願望的地方?和你一起?我的願望……
“殘夏先生!殘夏先生!殘夏先生你快醒醒!”
接連不斷的呼聲從耳邊傳來,終於把殘夏從這迷離的夢境中喚醒。
——飛揚的長髮,異色的眼眸,耳邊的紅光,勾起在嘴角的淺笑。
和你一起,前往能實現願望的地方。
睜開眼睛,殘夏看到的不再是那個女孩兒,而是貼近自己的面漏疑慮的蘭馨:“……蘭醬?”
看到殘夏漸漸轉醒,蘭馨這才露出放下心來的表情,可是沒過多久,她又皺起了眉頭:“殘夏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只是來到這裡的時候發現你好像很痛苦,是做噩夢了嗎?”
“噩夢啊。”對蘭馨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殘夏表情還顯得有些恍惚,“應該不算吧。說不定只是個單純的夢而已。”
伸出一隻手隔開牀頭耀眼的燈光,殘夏有一瞬的愣神,然後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猛地起身:“糟了!現在幾點?!”
因爲動作太快殘夏眼前一片白光,起身的那刻他便就又向着牀邊栽去。好在蘭馨就立在牀邊把他扶穩:“殘夏先生小心!”
可是,殘夏顧不得那麼多,他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就趕着要下牀去:“蘭醬你讓開我還要去找渡狸!”
一開始還很慌張的蘭馨在聽到殘夏的話以後緊緊地抓住殘夏的胳膊不放手,大聲說道:“殘夏先生你先冷靜一下!渡狸已經睡着了,他在妖館裡!”
身形定住,殘夏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扭頭看向蘭馨又一次詢問:“渡狸已經回來了?你確定他呆在妖館裡已經睡了?”
對上殘夏的眼睛,蘭馨不斷點着頭想讓殘夏安心:“是的!蘭馨親眼看着他吃過晚飯然後回臥室睡覺的,剛纔蘭馨還偷偷去看了,他好好地躺在牀上睡得正香呢。所以殘夏先生你就不要再擔心了。”
聽到蘭馨再三的保證,殘夏才最終放下心來,他不再動彈任憑蘭馨又爲他鋪好枕頭和被子把他推回到了牀上,然後他聽到她說:“殘夏先生你再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扭頭看着坐在牀邊的蘭馨,殘夏過了好久才又開口說話,聲音像是自嘲又像是在撒嬌:“可是我估計自己一時半會兒是睡不着了。”
不過,他對面的女孩兒並不在意,她像平常一樣揚起一個精緻的微笑,對他說:“那麼就吃一點東西來補充體力吧?你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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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看着頭頂白花花的天花板發呆,殘夏能夠聽到臥室外廚房裡乒乒乓乓有節奏的聲響,那是蘭馨在爲他做飯的聲音。
打開放在枕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01:10”。
周圍很靜,靜的出奇,靜到他只能聽到廚房裡蘭馨偶爾的聲響。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今夜完全不像是一個會發生什麼石破天驚的大事的夜晚,可是,就是在這樣一個夜晚,說不定此時此刻,殘夏在意着的人們正在和一個不知名的敵人進行着一場殊死搏鬥,而他,只能無能爲力地躺在牀上,發發呆走走神,別的什麼都做不到。
“殘夏先生還醒着嗎?起來喝一點粥吧。”
聽到呼喚自己的聲音,殘夏利索地從牀上坐了起來,看到蘭馨端着一個小瓷碗正望向這裡。擡起頭看着蘭馨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殘夏的大腦像是纔開始運轉一樣突然發現了許多剛纔被自己忽視了的問題。
雙手沒有自覺地接過遞上前來的瓷碗和勺子,卻情不自禁撫過女孩兒溼潤的眼角,殘夏說:“你哭過。”
這不是在詢問,而只是簡單地陳述事實,他看着她,然後確認她曾經哭過,在他不知道的一段時間裡。
話一說出口看到蘭馨一瞬僵硬的臉色,殘夏不禁有些後悔,於是頃刻間就又轉換了話題:“說起來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還有你剛纔說去看過渡狸正在睡覺,你有他房間的鑰匙?”
看得出殘夏的尷尬,蘭馨只是微微牽起嘴角:“鑰匙是蜻蛉給我的,他說讓我一定要確保渡狸一晚上都要留在妖館裡,必要的時候把他鎖在房間裡也可以。當然,還有你房間的鑰匙也是,蜻蛉他很擔心你。”
是啊,這不只是一個平靜的夜,最起碼不如它表面上這麼平靜。就是在這樣的夜裡,他的好友,她的戀人,正遠離他們進行着一些誰都無法預料的事情。
這注定不是一個平凡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