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當局者的迷

“殘夏, 別再讓我欠你更多。”

殘夏沒有話可以去反駁,當蜻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他想說“蜻蛉你根本不欠我什麼”, 他想說“這些都是我自願的”, 他想說“對不起, 明明我已經知道她是你喜歡的女孩兒”, 他想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他太累了, 累到睜不開眼睛去說這些“我想說”。

想說的話太多,所以最後什麼都無法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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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蜻蛉迅速地將殘夏扶起,又眼看着蜻蛉作勢要將已經昏倒的殘夏擡進屋裡, 這期間蘭馨一時完全沒有反應。這一幕蘭馨很熟悉,宛如眸個夜晚重放的剪輯。可是, 自始至終, 她都只能旁觀。

拯救殘夏的人, 永遠不可能是蘭馨。

直到蜻蛉推開殘夏屋子的門把殘夏放在了他的牀上後才發現蘭馨並沒有跟上來。他安置好殘夏後出門去看,蘭馨還愣愣地站在那裡, 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認真思考問題。

“蘭?”

蜻蛉試探着出聲,卻沒有立刻得到蘭馨的迴應。

蘭馨還是原地不動站在那裡,出神地看着地上被殘夏戲稱作番茄汁而騙過渡狸的,貨真價實的斑駁血跡。過了好久, 她才擡起頭來望着蜻蛉問道:“蜻蛉, 殘夏先生他一直是這樣嗎?這樣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蜻蛉並沒有回答蘭馨, 因爲他覺得沒有必要提起, 蘭馨看到過殘夏的過去, 她看到的真實絕對要比自己認識的更清晰,所以這個問題, 其實並不是蘭馨的問題。

她只是想要說出來而已,提醒蜻蛉,也提醒自己。

像是要驗證蜻蛉的想法,蘭馨並沒有刻意等待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向着蜻蛉的方向走去。

這無疑是蘭馨第一次參觀殘夏的房間,可是這並不什麼值得令人高興的事,起到的效果恰恰相反也說不定,因爲在蘭馨剛剛踏進門的那一刻,就又身形一頓僵在了原地。

——沒有,什麼都沒有。

殘夏的房間空曠得嚇人。

客廳裡沒有沙發沒有電視,只有一張簡單的木桌和一把木椅,不算太大的房子中間只擺了這麼兩樣東西格外地刺痛蘭馨的眼睛。

蘭馨又跟着蜻蛉向殘夏的臥室走去,越向裡走,臉色就越陰霾的可以。止步於殘夏臥室的門邊,蘭馨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辭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殘夏的臥室裡正像是她所猜想的那樣,除去牆邊那個大衣櫃就只剩下一張牀而已,而殘夏,正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裡。

蜻蛉當然不可能錯過蘭馨心理狀態的起伏,他看着她的臉在進入殘夏臥室的時候簡直和眼前那煞白的牆面有的一拼。輕輕握住蘭馨的手,蜻蛉感覺到蘭馨身體微微的顫抖,卻不知道她是因爲生氣還是傷心。

於是一時之間,蜻蛉和蘭馨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靠在一起。

這一次,蘭馨並沒有沉默太久,她像是突然很累了一樣靠在蜻蛉身上一段時間後,低聲問道:“蜻蛉,殘夏並沒有生病只是因爲太累了或者是能力用了太多才變成這樣的是嗎?”

蜻蛉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他以爲蘭馨會覺得不可思議,會傷心,可是她沒有感慨,只是鎮定地問自己殘夏變成這樣的原因。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僵硬地點頭給出了答案:“嗯。”

“那麼,就不需要吃藥了。”在得到蜻蛉的肯定答覆後,蘭馨轉移了自己靠在蜻蛉身上的重心,“蜻蛉你留在這裡,我去二號房間拿些‘必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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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蘭馨並沒有刻意咬牙切齒去強調某個定語。因爲當她再次回到蜻蛉身邊的時候,的確是帶來了必備的東西——繃帶,飲用水,水杯,毛巾,不多不少,每樣都是必須。蘭馨甚至親切地爲蜻蛉搬來殘夏客廳裡的那唯一的木椅,因爲只有這樣,蜻蛉纔不至於什麼都幹不了而只能傻傻地站在那裡。

坐在殘夏的牀邊,蘭馨用溼潤過的毛巾一點一點擦乾殘夏臉上的血跡。而蜻蛉,能做的也只是從站着發呆變成坐着發呆而已。

坐在一旁看着蘭馨小心且熟練地爲殘夏將右眼的繃帶換下又纏上新的,蜻蛉些許驚訝,些許疑惑,卻又在某一刻覺得自己的這些感覺其實來的完全沒有根據。因爲在心底深處,說不定他很清楚,蘭馨並不是一朵溫室裡的小花。

她經歷了父母的死亡,她嘗過生活的艱辛,但是,她仍然一步一步自己努力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走向了自己。

——這不正是一開始蘭吸引自己的地方嗎?

蜻蛉的腦海裡突然閃過的這句話讓他不禁無語。從什麼時候開始忘了呢?從什麼時候開始迷惑自己?

露出自嘲般無奈的笑容,蜻蛉在心裡給了自己答案:也許是從蘭馨第一次對自己露出淺笑的時候吧?又或者是那次告白的哭泣?再或者是當他第一次把她擁進懷裡吻到窒息?可能有太多他也記不起。

他只知道她是那麼小那麼軟,最愛微笑卻也常哭泣,總是依附着自己的單薄的她,不知從什麼時候就牽動了自己的心。

當然,蜻蛉的這些心理活動蘭馨都沒有察覺,因爲此時的她眼裡只有殘夏那顆血淋淋的腦袋,腦子裡比這屋子還空也說不定。

當蘭馨終於把這些處理工作忙完回頭看蜻蛉,這才發現蜻蛉的目光從殘夏臉上劃過又轉向自己,他的表情說不出的嚴肅,還有一點點,擔心?

——他一定是在擔心吧?擔心殘夏的狀況。

懷着這樣的想法,蘭馨對蜻蛉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把從房間裡帶來的熱水倒進玻璃杯裡遞給了蜻蛉:“基本的處理已經做完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蜻蛉你就在這裡守着殘夏先生吧,等他醒過來就讓他喝點水,我去做些吃的來,你也還沒吃晚飯呢。”

蜻蛉條件反射地接過水杯,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看見蘭馨又放輕腳步走了出去。當蘭馨經過他的時候,彎下/身在他耳邊低語:“放心吧,他會好起來的。”

走進廚房打開殘夏的冰箱,不出意料地只看到一排排礦泉水瓶,蘭馨已經說不出自己的心情,頭上的井字一個個蹦出來又生生被自己按回去。

也就是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完完全全地明白蜻蛉的那句:“他什麼時候才能爲自己而活”並不是沒有根據的嘆息。蘭馨突然覺得自己簡直白癡的要命,她竟然還把這句話當面說給了殘夏聽,雖然那句話只是對於蜻蛉話語的無感情重複。

她那時還並不明白,這句話其實並不適合說出來給別人聽,只適合在心底默唸提醒自己。

灰心喪氣地走回蜻蛉房間的廚房,蘭馨一樣一樣認真挑選後開始了晚飯的烹飪。這一回,她格外的用心。

——既然你始終選擇守護別人,那麼就由我和蜻蛉來守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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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問殘夏在什麼時候纔是真正輕鬆的,他說不定會回答:“在我昏迷的時候。”

的確,昏迷時候的殘夏並沒有自己的意識,所以他不用思考也沒有擔心,更不會看到所謂的前世今生,還有那些與自己其實並沒有多大關聯的,別人的命運。他甚至一直認爲自己的能力其實挺雞肋的,只能預測卻無力改變,過早地看到便失去了親身體會時的樂趣。

——連自己的命運都沒有辦法掌握的我,又有什麼能力去改變別人的命運。

意識清醒的時候緩緩睜開自己的眼睛,殘夏發現了坐在他牀邊的蜻蛉。

因爲沒有戴面具,蜻蛉的表情就這麼完整地呈現在了殘夏的面前——那是一種完全不符合平日裡蜻蛉聒噪風格的,安安靜靜的擔憂。這種擔憂滿滿地充斥了殘夏的眼睛。

“我沒事。”

他只能這樣爲自己辯解。

然而,在蜻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做出任何表示,他只是小心翼翼把殘夏扶起:“喝點水。”

殘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能就着蜻蛉的手喝了水又被扶着躺下,期間沒有任何其他反應。過了一會兒殘夏纔回過味兒來,這完全不像是平日裡的蜻蛉。他躺在那裡瞪着眼睛看着餵過水後又盯着自己發呆的蜻蛉,瞬間覺得找不到辦法來適應,最後只得別過頭去不再與蜻蛉對視:“別這麼看我,我還活得好好的。”

聽到殘夏的話,蜻蛉有一瞬的僵硬,他仔細審視着殘夏蒼白的、彆扭的側臉,過了好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殘夏,別這麼糟踐自己。……就算是爲了自己喜歡的人,也不能這樣放棄自己。……你還什麼都沒有嘗試,不要就這麼放棄,蘭她——”

“蜻蛉,別說了。”

以這種平淡的語氣打斷蜻蛉斷斷續續的決心,此刻的殘夏心裡竟然說不出的平靜。他以爲自己會敷衍會傷心甚至會發脾氣,但其實什麼都沒有,他很平靜,平靜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甚至平靜地接受了自己那小小的不甘心。

單手擡起遮住自己的眼睛,殘夏正試圖放鬆自己,他有話要對蜻蛉說,僅此一次的機會,既然決定開口就要一次講清。

“我喜歡蘭馨。我不會說對不起。

“電話裡說的話其實都是真的,那一刻我是真心的想要把她從你手上搶過來的,這話一點也不賭氣。但是我看到了,看得很清楚——她的眼裡沒有我,只有你。她爲你幸福地笑,爲你傷心地哭,她甚至在看着我的時候也懷着‘爲了蜻蛉,我要照顧好殘夏先生’這麼讓我覺得可笑的心情。

“一切都是爲了你。於是這是一場不戰而敗的戰役。

“我也曾經想過,如果是我先遇到她的話,那麼現在的她眼裡是不是就只會映着我一個人了呢?可是這種假設完全沒有道理。我不會去中國我們便自然不會邂逅,即使我們相遇了我也不會像你一樣,因爲某個小小的興趣而爲她停留,我的眼睛和心自始至終都放在了你們這裡。

“所以,一切的假設都不能成立,我們註定沒有辦法在一起。

“但是我其實還是希望她能看到我的,看她對着我笑一次,爲了我哭一回。只要那雙眼睛能看到我,哪怕只是一次我也願意。

“呵呵,說不定我就是像你曾經說的那樣,一直都有中二病。我覺得,爲了她眼裡的自己,這副身體的消亡其實並不那麼令人在意。

“蜻蛉,我喜歡她。

“對不起。”

殘夏安靜地躺在那裡,眼淚順着眼角無聲的低落打溼在枕頭也全不在意。

他看不見蜻蛉複雜的眼神。

自然也聽不到臥室外站在那裡蘭馨低聲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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