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說無用, 本大人去趕飛機了~再見啦~□□們~”
自顧自發布完命令然後揚長而去的蜻蛉的背影,看在殘夏的眼裡,真的是相當的刺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唱的是哪一齣?嘛~我總有辦法會知道的。
這麼想着的殘夏低下頭看向身邊嬌小的少女, 意料之中地看到她還一直出神地望着那個人離去的街角, 手中握着的, 是那枚小小的戒指。
正當殘夏準備擡起手拍拍女孩兒的肩膀的時候, 蘭馨卻突然地轉過頭對他露出笑容:“殘夏先生, 我們回去吧~回到妖館裡。”
從妖館外回到房間的路程其實很短。路上因爲兩個人各懷心事於是意外的並沒有做出什麼交流。走出電梯的那一刻,一號房間和二號房間就呈現在了眼前。
——還有幾步的距離。
眼看着兩人就要分開,蘭馨在這個時候開了口:“殘夏先生你吃過晚飯了嗎?”
這麼一個沒有起因經過的句子, 引得殘夏不禁一驚只得愣愣地搖頭:“呃,還沒。”
然後, 等待在那裡的又是蘭馨燦爛的笑容, 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 她說道:“剛纔在外面呆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有來得及吃呢。蜻蛉從北海道帶回來很多海鮮, 如果不介意的話,殘夏先生要嚐嚐我做的海鮮芝士焗飯嗎?”
——嗚呼呼~小兔子希望我去嗎?如果是真心希望的話兔子先生就考慮一下~可是怎麼辦呢?我最近在節食都不吃晚飯呢~所以,抱歉啦~
這是一個很符合殘夏風格的句子,無論是從吊人胃口的角度還是那滑稽的語調。但是啊,只能說, 有些事情吃虧就在其本身。就像現在這樣, 在殘夏說出“如果是真心希望的話兔子先生就考慮一下”的時候, 蘭馨就用急切的眼光望過來搶着說道:“我當然是真心的呀, 快來吧快來!”
這麼說着, 蘭馨也不再等殘夏沒有說出口的後半句話就拉起他的袖子將人帶到了二號門前。於是,看着蘭馨已經拿出鑰匙開了門把拖鞋也放在了自己面前的這種狀況, 殘夏又怎麼能拒絕呢?
無奈地嘆出一口氣,殘夏又揚起與往常無意的笑容:“打擾了。”
“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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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在餐桌前看着蘭馨端出來兩份還冒着熱氣的海鮮焗飯,殘夏仍然感到不可思議。
一切都有點不可思議,無論是蜻蛉撂下的那句無頭無尾的命令,還是女孩兒現在的舉動。這種謎一般的感覺對作爲百目鬼的殘夏來說已經很少有,即使想要“看”清也無法進行。
因爲她在刻意瞞着自己,被刻意隱瞞的事情是無法窺探的到的。
——到底是什麼呢?
海鮮焗飯已經被端上來有了一段時間,雖然對面的殘夏跟着蘭馨一起說了“我開動了!”並拿起了餐盤裡的勺子,可是在這以後殘夏並沒有動一口這盤子裡的東西。
看到這個樣子的殘夏,蘭馨不免有些擔心,湊過去問道:“殘夏先生,爲什麼不吃呢?難道是不合您的胃口?”
看到眼前突然靠近的面孔和那一雙寫着“我很擔心”的眼睛,殘夏瞬間回神,抱歉地笑笑:“抱歉抱歉~有點走神~”
得到這樣的回答,蘭馨這才點點頭又坐回自己的座位,在她看着殘夏終於開始吃了起來以後,才滿意地跟着繼續品嚐起自己的晚餐。
抱着食不言寢不語的態度,蘭馨和殘夏很快地結束了眼前的戰鬥。
嚥下最後一口盤裡的食物,殘夏誇張地拍拍自己的肚子對蘭馨豎起了大拇指:“蘭醬你好厲害啊~兔子先生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海鮮焗飯嘞~好飽哦~~”
托起下巴笑吟吟地望着桌對面的殘夏,蘭馨靦腆地笑笑:“殘夏先生太誇張了,呵呵,不過您真的不再吃一份了嗎?蜻蛉當時可是吃了好多呢。”
“那可是蜻蛉仔啊~他叫自己什麼來着?宇宙無敵超級抖S?哈哈哈。再說了,這可是蘭醬做的海鮮飯,蜻蛉仔不表現一下吃多一點蘭醬怎麼會開心嘞?”
蜻蛉如此嘻笑着的回答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妥,蘭馨不作出質疑,卻也無法贊同。盛飯的時候蘭馨是按照自己的飯量來盛的,想着不夠可以再來盛。女孩子的飯量本來就不能和男孩子比,況且平日裡蜻蛉一直說蘭馨吃的太少,所以這一晚飯的的分量可想而知。然而殘夏只吃了和自己相同分量的一碗就說自己已經吃飽了,總結下來只能說是殘夏的飯量太小了吧。
想到這裡的蘭馨又不禁注視面前殘夏蒼白的面孔,自從那次事件以後,殘夏的臉色就一直不是很好,雖然平日裡皮膚也是這樣的細白,卻也並不是沒有一點血色白的有些嚇人。
“殘夏——”
“叮鈴鈴——”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很是強勢地壓下了蘭馨吐出口的這個名字,恍然回神的蘭馨尷尬地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向殘夏點了點頭就起身去開門了。
而殘夏正愣神地坐在桌旁看着蘭馨起身離去,他清楚地看到了蘭馨在此之前臉上變化莫測的表情和說出了口的自己的名字。殘夏明白那聲直呼其名只是因爲沒有時間來得及說出“先生”這兩個字,他明白。
可是在那一刻,他不能否認自己的心臟不規則地在跳動。即使是現在,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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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嗙——”
隨着這震徹耳膜的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一朵朵美麗的煙花也接連不斷地綻放在漆黑的夜空裡。
殘夏放鬆自己坐在妖館花園的草坪上,不遠處是跑來跑去一羣吵吵鬧鬧的同伴們,他們似乎是正在爭執着哪朵煙花最美麗。
雖然不知道是誰的提議,又是誰從哪裡找出着大批的花火,結果卻一目瞭然,就是歌留多把蘭馨連同殘夏一起帶來了花園這裡。
殘夏側着頭看着那花火一大朵一大朵突然地盛開在蘭馨明亮的眼眸裡,留下點點光彩然後轉瞬即逝。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像是融進了那純黑的眸子,又或是融進這眸子裡無邊的黑夜。
又是一朵莫名煙花的盛開和消逝,取而代之是另一陣響聲和另一簇花火,就這樣沒個盡頭,都全部沒了影蹤,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它們都到哪裡去了呢?
腦袋裡驀地亮出這個疑問,讓殘夏驚訝過後又不覺好笑。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總是想這些有的沒的,多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自己的臉上還殘留着自嘲的笑意,殘夏看到蘭馨突然地轉過臉來:“殘夏先生,您不看煙花看着我笑什麼?您再看我也會不好意思的,呵呵。”
開玩笑的語氣,烏黑的不再綻放花朵的眼睛,卻讓殘夏瞬間有了一種被抓包的囧意,迅速地扭過頭去,他把目光投向空中的又一輪色彩:“我在想你剛纔想對我說什麼。”
……
——糟糕!把實話說出來了。
這一回,殘夏徹底地頓住了。連平日裡臉上的笑容也快掛不住,他甚至不願意回頭再看蘭馨的表情了。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蘭馨不驚訝是不可能的。可是,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蘭馨覺得這一切都發生的合情合理,畢竟是她先邀請殘夏和自己一起吃晚飯的,話說到一半又把他拖來看煙花的也是自己。所以,身邊的殘夏先生會有所疑問,這又有什麼不對呢。
她就這樣看着身邊的殘夏,突然間懊惱要怎樣才能說出自己這樣做的原因。
可是不知怎麼的,殘夏先生再也沒有回過頭來看蘭馨,像是並不在意,而蘭馨又並沒有真正地組織好語言,於是,她索性也一起回過頭去。
“殘夏是個笨蛋。”
“誒?”
響起在耳邊的話語簡直讓殘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驚訝地回過頭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幻聽,然後他看到身邊的女孩兒嘴巴張張合合清楚地吐出了下一句——
“殘夏,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爲自己而活呢?”
微笑着轉過腦袋,蘭馨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殘夏面對着自己說不出的表情,她呵呵地笑了起來,給出了這句話的結語:“這是蜻蛉說的話。”
耳邊依舊是煙花的轟鳴聲,殘夏卻覺得突然聽不清,他恍恍惚惚覺得女孩兒的笑聲包圍了自己,沒有規律的心跳聲夾雜着那句“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爲自己而活呢”傳進自己的耳朵裡。
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夜空裡突然也有了那麼一簇染上了溫度的火花,沸騰着上升、炸裂:“嘭——”
然後,在他還沒來得及抓住的時候,那光團就化爲光斑最後連影子也不見——就在女孩兒又說出“這是蜻蛉說的話”的時候。
——什麼嘛。
失望的心情閃過在心頭,酸澀的像是卡在了喉嚨的檸檬,然而又是一瞬,這感覺讓殘夏禁不住顫抖。
——不對,不對,有哪裡不對。
頃刻間殘夏想起是在哪一個沒有差別的黑夜,蜻蛉在漆黑房間角落裡對他宣佈:“她是我的。殘夏,她是我的。”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心裡來回糾纏的聲音混淆了殘夏的視聽,他的眼神慌亂,他的嘴脣有一絲的顫抖,他已經變成了與往日裡不同的自己。
可是這些,蘭馨都沒有看到,她只是微笑着又把目光投向遠方:“所以,我和蜻蛉約定好了。在您還不懂得照顧自己蜻蛉又不在您身邊的時候,由我來好好看着您。
“由蘭馨來守護殘夏先生,替蜻蛉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