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楚悅倒在地上,身後站着幾個不知所措的黑衣人,四娘揚聲喝道:“你們是誰?”
幾個黑衣人反應也快,抓起夏楚悅便要退回去。
“慢着!”一聲厲喝驟然響起。
那幾個黑衣人好像沒聽到一樣,迅速退到門後。
蕭芳菲對蕭芳蕊道:“夫人,那不是錦繡郡主嗎?她有危險,我們必須救她!”
雖然不知道夏楚悅怎麼會出現得那麼狼狽,但是這一刻蕭芳菲不願意放走她,一旦她離開,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蕭芳蕊帶了一批人過來,聞言立即吩咐大家去救人。
四娘臉色徹底變了,“夫人,你們定是看錯了,什麼郡主,怎麼會在跑到我家來。那些黑衣人看着不善,莫要惹禍上身。”
蕭芳蕊和蕭芳菲卻不想裝下去了,確認夏楚悅在這裡,也就沒必要再裝。
“大膽!錦繡郡主失蹤多時,原是被你囚禁,再敢阻攔,把你送去見官!”
她帶來的那十幾個裝神弄鬼的人立刻朝後堂偏門衝去,四娘臉色一沉,伸手一揮,外進院的幾個暗衛閃出,阻攔住蕭芳蕊的人。
蕭芳菲後退幾步,手背在身後悄悄打了個手勢,她正對着大門,而大門因爲他們來鬧,並沒有關上,隱在外面她的人得了手勢,立刻翻牆進入別人的院子,欲從後劫人。
夏楚悅撞門而出時,匆匆瞥見蕭芳蕊姐妹二人,蕭芳菲戴着一張陌生人臉的面具,她沒認出來,但蕭芳蕊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雖然奇怪蕭芳蕊爲何會在此,也不知道她們在鬧什麼,但總歸讓人知道她在此處了。
後背受了一掌,她受傷不輕,也就任黑衣人抓回去。
江夏王還在後進院屋子裡,她不可能獨自一人逃開,拼着受傷撞門,也不過是爲了讓外進院的人知道她在這裡。
幸好,是個認識的!
從對方眼裡流露出的震驚,她知道,對方必定是認出自己。
這樣,就好。
她不擔心蕭芳蕊不會把消息傳出去,對方是寧王的側妃,按理只要寧王命其守口如瓶,蕭芳蕊應當照辦。
然而正因爲蕭芳蕊是寧王的側妃,既然會來這裡,並撞見自己,肯定能猜到自己爲何在此,一個女人怎麼能容忍丈夫在外面養女人,換個乖順點的或許行,但蕭芳蕊明顯不是那種人。即便不敢明着把自己在此的消息傳出去,也會悄悄告訴他人,讓別人來把自己帶出去。
她想清楚後,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隨後冷聲道:“我自己走。”
黑衣人擔心她又溜走,豈敢鬆手。
夏楚悅嗤笑一聲:“我若逃得走,剛纔就逃了。不想我告訴寧王的話,拿開你們的髒手。”
夏楚悅曾經是寧王的王妃,如今寧王對其態度不明,但卻叫大家好吃好喝地供着她,暗衛還真擔心寧王知道自己抓着夏楚悅不放會怪罪自己,互相看看,然後鬆了手。
夏楚悅捂着胸口咳了一聲,嘴裡滿是腥甜,她進門漱口,吐了幾次水,她換了身衣裳,然後去看江夏王。
江夏王被外面的震動驚醒了,正穿着空蕩蕩的白色裡衣,蹣跚向門口走。
夏楚悅推門而入,見到江夏王的樣子,心中一顫,他竟然瘦了那麼多。
之前躺在牀上不覺得,現在在地上走,才深刻體會到江夏王的變化。
曾經的他,英俊挺拔,雖然不是那種五大三粗的武夫,但是結實的肌肉和偉岸的身軀,只要往人前一站,便讓人有種面對高山的錯覺,而如今,卻連個普通男子都不如……
她壓下心酸,忙走過去扶他:“爹,你怎麼下牀了?”
“外面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四娘不小心踢倒椅子。”
江夏王眼裡閃過疑惑之色,看着她蒼白的臉色:“是麼?你的臉色怎麼那麼差?”
夏楚悅心裡一驚,正想找個理由搪塞,屋外忽然傳來刀劍相碰的金屬聲。
“我去看看。”她鬆開江夏王,幾步走到窗邊,將窗子推開。
“咻!”
一道長劍直直刺來。
夏楚悅眼神一凜,雙手一拉,將窗戶關上。
嗤啦一聲,長劍刺入窗內,卡在了窗戶縫間。
“爹,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刀劍無眼,江夏王身體虛弱,夏楚悅擔心他有什麼閃失。
江夏王不是沒見過市面的人,他在馬背上打了半輩子的仗,應付危機很是從容。
二人迅速躲到牀側與牆壁之間。
“誰闖進來了?”江夏王沉聲問。
夏楚悅搖頭,聲音凝重:“不清楚,也許是來救我們的,也許是來殺我們的。”
蕭芳蕊身邊有那樣的高手嗎?她不敢肯定,如果是蕭芳蕊的人,是敵是友尚無定論。
“躲在這裡不是辦法,不如趁亂逃走。”江夏王眼神炯炯,此刻臉上神情嚴肅,如同他與敵軍對戰之時。
“不行,如果對方是敵人,現在出去會成劍靶子,我再去看看。”她起身到門邊,手指戳破門上的紗紙,眼睛對着洞,看向外面。
外面全是黑衣人,而且都蒙着臉,根本看不出誰是誰的人,如果不是雙方使用的兵器不一樣,估計要以爲是在自己人在打架。
拿刀的是寧王的人,而拿劍的則是另一批人。
夏楚悅與暗衛打鬥過,多少了解他們的武功套路,而持劍黑衣人的招式,同樣有幾分熟悉。
但她確定,他們不是清風樓的影衛,至於是不是其他部的人,她無法判定。
雙方實力相當,她看着他們打得不可開交,心裡同樣有兩個小人兒在作鬥爭。
到底該不該相信持劍的黑衣人呢?
該等他們滅了寧王的暗衛,還是亂逃走?
她沒有想太久,時不待我,而她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命交到一羣陌生人手裡。
轉身,跑到江夏王身邊,“我們趁亂逃走!”
江夏王點頭。
夏楚悅從衣櫃裡拿了套衣服給江夏王,江夏王直接套在身上。
夏楚悅在房內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兵器,最後把桌腿踢斷,拿來當武器,江夏王兩根,自己兩根。
看着她忙上忙下,江夏王眼裡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女兒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什麼也不懂的小丫頭,以後即便自己不在,她也能好好照顧自己。
“爹,走吧。”夏楚悅拉着江夏王的手,走向門口。
窗戶正對着院子,爬窗戶也躲不開在院中打鬥的黑衣人的視線,不如從正門走出去。
打開門,二人步出,正在打鬥的兩撥黑衣人齊齊扭頭看來,緊接着,兩撥人架也不打了,不約而同朝他們奔來。
見到對方直朝夏楚悅二人奔去,持刀黑衣人腳步一頓,揮刀砍向持劍黑衣人。
持劍黑衣人擡劍抵擋,碰碰碰,又纏打在一起。
“你走得動嗎?”夏楚悅感覺自己手心裡的的手在顫抖,她擔心地看着江夏王。
“沒事,幾步路而已。”江夏王咧嘴一笑,叫她放寬心。
夏楚悅點頭:“爹若是堅持不住,便告訴我,我揹你。”
“嗯,快走吧,趁他們抽不開身。”江夏王催促。
二人沿着牆壁走,以免被刀劍錯傷。
夏楚悅兩人的目標是後門,穿過後門,就是巷子,穿出小巷,就能喊人幫忙。
持劍人見二人快走至後門,隔開持刀人的攻擊,向夏楚悅二人追來。
持刀人一個閃身,立即追在持劍人背後。
夏楚悅感覺身後危險,鬆開江夏王的手,轉身防禦。
長劍從頭劈來,掠過一抹驚天白虹,夏楚悅雖早有猜測,依然感到心驚,握緊手中木棍抵擋。
咔嚓一聲,夏楚悅臉色一變,桌腿根本擋不住對方鋒利的劍刃,眼尖着劍身就要劈裂桌腿,砍向自己的面門,她立即擡起腳踹向對方下身,直搗黃龍。
只要是男人,遇到這樣的攻擊都會下意識地退避,面前的黑衣人也不例外,雙腿一夾,屁股一撅,避開夏楚悅的腳,手上的長劍頓了一下,但依然朝夏楚悅劈了下來。
夏楚悅手裡的桌腿已被砍斷,夏楚悅向後退一步,將半截桌腿甩向對方。
兩人均後退,那劍終劈了個空,黑衣人反被夏楚悅扔出的桌腿砸中臉,慘叫一聲,倒退出去。
持刀黑衣人已追來,險險攔住欲殺向夏楚悅的持劍黑衣人。
夏楚悅知道持劍黑衣人是敵非友後,斷沒有退回去自投羅網的道理,轉身快速打開門栓,正要開門,手一頓。
“我看過,外面沒有人。”江夏王似知道她的顧忌,說道。
在夏楚悅對付黑衣人的空檔,江夏王心知自己幫不上忙,只能趁機確定逃跑路線是否安全。
夏楚悅聞言,眉毛一挑,不再遲疑,雙手將門打開。
她擋在身前,如果有人埋伏在門外,目標會是自己。
縱然知道外面或有埋伏,但他們也只能出去,後有追兵,向外逃還有希望,退回去,要麼待持劍人落敗,自己與爹重新被囚,要麼持刀人盡亡,到時自己二人便要面對兇悍的持劍人。
後退的兩個結局,都不是夏楚悅想要的,她只能賭,賭外面沒有伏兵。
有時候,事情發展與人願背道而馳。這一刻的夏楚悅沒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她會悔恨終身,後悔打開了此門。
而此刻,開門她的心懸在了半空。
等了數秒,並無利箭飛來,也沒有刺客衝上來,夏楚悅暗暗鬆了口氣,回身去拉江夏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