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依氣得發抖的時候,鳳斐轉頭掃了眼那些村長,然後回頭嗔怪地斜睨雲依一眼:“你嫉妒夏楚悅以前與我關係曖昧,我現在跟她沒有關係,你莫氣壞自己的身子。”
咦,不是夏楚悅嫉妒聖女搶了她的男人,然後侮辱外加詆譭聖女嗎?
可他們看着雲依聖女的樣子,好像真的被氣得不輕啊。
雲依忍了又忍,才忍住尖叫的衝動。
難道這幾天的謠言不是夏楚悅散佈的,而是這個笑得一臉曖昧的男人所爲?
如果真是這樣,她真後悔當初給他下那種蛇蠱!她該直接毒死他纔對!
鳳斐還嫌不夠一般,朝她走了過來,似要拉她的手。
雲依忙向後退去,鳳斐步步緊逼,雲依一邊退一邊揚聲道:“風公子,請注意你的身份。”
那麼多人看着呢,她要是被風飛抓到手,那不是證實了兩個人真有關係?
這一退,便退到了陣法中,眨眼間陷入幻象中。
看着聖女忽然變了臉色,衆人也才意識到聖女掉入陣法。
雲族人焦急地喊:“聖女!”
雲靈從角落裡衝出來:“姐姐!”
竟然不管不顧,衝進了陣中。
族長兩個女兒都進了五行毒陣,其中還是尊貴的聖女,幾個村長都驚慌地看向雲玄月。
雲玄月黑着臉瞪了鳳斐一眼,高聲道:“收陣!”
維持着陣法的五個長老也注意到雲依雲靈兩個人進了陣法,一聽雲玄月的話,立刻翻動雙手,掐訣收陣。
夏楚悅在沙漠中,被曬得口乾舌燥,忽然不遠處出現一個白衣侍者,她尚未動手,對方就朝她衝了過來,夏楚悅下意識地舉起手中劍,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二人兵器交接,夏楚悅一連退了幾步。
她的內力所剩無幾,也不知對方是真識的或是虛化的,還沒站穩,對方又舉着武器朝她刺來。
夏楚悅朝他喊話,他也不答,夏楚悅沒辦法,只好把他當成幻象。
但這幻象十分厲害,或者應說,他的內力比夏楚悅的深厚,夏楚悅的劍每次和對方交接時,虎口都會被震得麻痛,一番苦戰之後,夏楚悅終於將其斬殺。
這一次,死者不像那些毒物一樣,煙消雲散,而是直挺挺躺在沙漠上,一片沙子浸着血,變成深色。
夏楚悅瞳孔微縮,這人是真的!
在這樣的地方卻連句話都不說,悶頭攻擊她,不是瘋了就是殺紅了眼,其他人呢?又會變成什麼樣?
夏楚悅還沒喘口氣,眼前忽然又出現一道白影,打眼看去,卻是個女人,而且是那個愛裝逼的聖女!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夏楚悅吃驚地看着她。
雲依眼前景物一變,周身熱氣撲來,她睜大眼睛,正看到夏楚悅錯愕地看着自己。
雲依眼底閃過一絲狠意,手一擡,低喝:“小焰,殺了她!”
藏在她袖子裡的白焰蛇如閃電急射而出,直擊夏楚悅面門。
夏楚悅的反應也很快,驚異只是一剎那,不管雲依爲何會出現在陣法裡,她腦海裡迅速閃過一個念頭——擒賊先擒王!
之前雲依一直站在高處,她想拿下她不方便,後來就陷了陣法裡,就更辦不到了。此刻,只有兩人,正好,她抓住雲依,再讓外面的人放她出去,離開這個鬼地方!
夏楚悅迅速朝雲依衝去,陡然看見一道白光朝自己射來,她揚劍劈下,也不管那是什麼東西。
噗!
那白物變成兩截,鮮血噴出,點點灑灑落地。
這一刀真是準!
雲依尖叫:“小焰!”
夏楚悅身形未頓,拼出全力,趁着雲依震驚之時,眨眼功夫掠至她面前,劍指雲依的脖子。
“你殺了我的小焰!我要你死!”
陣法裡的人看不到陣法外的人,陣法外的人同樣聽不到陣法內的聲音,所以,雲依才能如此無所顧忌地尖叫。
夏楚悅手腕微顫,劍尖隔着面紗刺入雲依的玉頸,“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鮮紅的血浸透白色的面紗,半截面紗被染紅,脖子的痛處將雲依從驚怒中喚醒。
她打了個激靈,眼裡的癲狂退去。
“夏楚悅,你不敢!”
夏楚悅舔了舔嘴角的血,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劍尖緊緊抵着雲依的的喉嚨,只要雲依一有異動,她立刻就會刺破雲依的喉嚨。
雲依僵着身體不敢動。
而這時,五行毒陣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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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陣中的人視覺出現片刻的恍惚,雲依對五行毒陣比夏楚悅熟,感覺到陣法撤離之時,趁着夏楚悅眨眼的功夫,袖中又射出一物,同時身體向後退去。
“聖女!/依兒!”
“楚悅!”
雲族的幾個村長和雲玄月全向雲依衝去,而唐默則向夏楚悅飛來。
鳳斐看到夏楚悅時,想飛身擁住她,腳邁出半步,忽停住,指尖一道白光射出,擊中飛射向夏楚悅的青光,青色的東西落地,在地面上抽搐,赫然是一條青蛇!
而這時,唐默已掠至夏楚悅面前。
鳳斐見到唐默把手放在夏楚悅的手臂上,漂亮的桃花眼狠狠地眯起來,縮回袖中的手握成拳,生生忍住朝她撲去的衝動。
眼神像刀子一般割着唐默的兩隻豬蹄手。
該死的唐默,趁人之危!
“楚悅,你怎麼樣?”唐默雙手扶住夏楚悅的胳膊,低頭緊張地看着她。
他嘴角的血跡沒擦,臉色蒼白,疏於打理的頭髮和衣服還有下巴處的青色鬍渣,看起來不顯邋遢,反而有一種粗獷的野性美,一個不染凡塵的謫仙有了人間的煙火味。
夏楚悅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從陣法裡出來了,只可惜……叫雲依逃了。
她回頭瞥了眼在地上抽搐的青蛇,沒記錯的話,擊中青蛇的白光是從側面射來的,她側頭,看到鳳斐正眯着眼盯着他們,眼裡幽暗冷沉,殺氣騰騰。
她立刻推開唐默的手,問他:“我沒事。唐默,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是不是找到解蠱的方法了?”
唐默的手緩緩落下,垂眸看着她蒼白卻興奮的小臉,心裡起起伏伏,最後化爲一道嘆息,“還沒,我聽說你被雲族圍攻,便過來看看。”
夏楚悅眼神一暗,心沉了沉,“我沒事,倒是你,怎麼受傷了?”
看起來他比她還要狼狽,嘴角還掛着血,誰能傷他,誰敢傷他?
卻在這時,一道驚呼響起,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
“依依,你受傷了?!”
夏楚悅身體一顫,朝後方看去。
鳳斐不知何時到了雲依身邊,正一驚一乍的在她身邊打轉,把雲玄月等人都推了開去。
“依依,你的脖子怎麼受傷了?”
“依依,你的脖子流了多好血!”
“依依,快把面紗摘下來,擡起頭讓我看看你的脖子!”
夏楚悅嘴角抽了一下,歪着頭低聲問道:“他在幹什麼?”
她何曾看到過鳳斐這一驚一乍的模樣,他從來都是不緊不慢,保持着優雅的貴族風範,即便着急,那也是霸氣側漏的,這個像公雞一樣喔喔叫的,真的是……鳳斐?
還有那聲“依依”,聽得她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了,鳳斐,難道腦子壞了?
“不知道。”唐默淡聲回道。
夏楚悅目光帶着詢問看向速雲,速雲亦是滿頭黑線,這真的是他們的主子嗎?沒有被鬼附身嗎?
唐默瞟了那邊一眼,忽然拉起夏楚悅的手向外走,“你受傷了,我先帶你去包紮。”
夏楚悅掙了掙,“唐默,你放開,我還有事。”
“有什麼事等包紮好了再說。”唐默拽緊她的手,硬生生將她拉了出去。
速雲看着夏楚悅被唐默拉走,心裡焦急,回頭一瞧,她的爺哎,怎麼還在那邊“依依”的叫啊。
耳邊“依依”的叫聲,吵得雲依心煩意亂:“閉嘴,你再叫一聲,我讓人把你扔出聖殿!”
鳳斐擡眼瞟向逐漸遠去的兩人,眼神裡閃過一道暗芒,垂下眸,笑嘻嘻道:“我知道的,你捨不得,依依……”
‘依依’兩字,像唱戲一樣拉得一波三折,又長又繞,聽得人雞皮疙瘩全起。
那些在陣法中沒死的人都錯愕地仰頭看着高臺上這一幕,不管是影衛抑或雲族人,眼裡都寫着“驚愕”兩字。
依粗魯地推開鳳斐,頭也不回地從側門離開,鳳斐立即追了過去,嘴中嚷道:“依依,等等我,我幫你包紮傷口!”
“族……族長,怎麼回事?”之前困在陣中的冬村長驚訝地問。
影九也在問:“速雲大人,主子怎麼……怎麼和聖女那麼親密?”
玄月沉着臉道:“你們都去包紮一下吧,死了的好生安葬。”
速雲則冷哼一聲:“還能怎麼回事?那個裝逼女人把爺迷得神魂顛倒了唄。”
“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叫裝逼的女人?你們主子迷戀我們聖女,那是我們聖女溫柔美麗,聖潔高雅……”
一個雲族侍者不服氣地高贊雲依,反駁速雲的話,雖然他聽不懂“裝逼”是什麼。
影九呸地吐出一口唾沫:“你們聖女也叫聖潔?真的聖潔,會三天兩頭往月瀾殿跑,找我們爺?”
“聖女那是關心客人的傷,你別不識好歹。”
“識個屁,你們聖女是黃鼠狼拜年,沒安好心,也不瞧瞧那張臉,不及我們主子萬分之一。”
“你……你敢侮辱我們的聖女,我要砍了你的頭!”
“來啊,誰怕誰!”
影衛和雲族侍者打作一團,經他們這樣一吵,原本莫須有的關係,倒像是真的一樣,不管是影衛還是雲族人,都以爲鳳斐和聖女關係不尋常,那些原本不太相信近日謠言的村長,也慢慢信以爲真。
此乃後話,暫且不談,且說唐默拉着夏楚悅離開,一直走進簫默閣。
“可以解開我的穴道了嗎?”夏楚悅淡淡地問。
唐默不語,手握得更緊,手心裡是一雙柔軟無骨的小手,因爲不是從小握槍,所以不像上輩子的她,虎口有硬硬的繭。
手也比上輩子的要小,軟軟小小,握在他掌心裡,他的心好似也跟着軟了一角,真想把她變成小小的一團,包在心裡頭。
夏楚悅是被他硬扯回來的,身體幾乎沒有力氣,走路都是踉踉蹌蹌的。
唐默拉着她到了他的房間,房裡佈局很簡單,但每一樣都是精緻貴重的,紫檀木的木質傢俱,上好墨紙結合的畫卷掛在牆上,南唐最好的綢緞織成的錦被,還有輕若如風的紗簾。
房間裡的味道也很簡單,只有淡淡的藥香,但不難聞,聞着這樣的氣息,反而讓人寧神靜氣。
唐默將夏楚悅安置在桌邊的圓凳坐下,轉身去取藥。
夏楚悅看着他的背影,幽幽說道:“沈默,剛剛……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不至於爲了這點小傷硬着逼着自己先來上藥。
唐默後背微微僵硬,然後不溫不火的道:“你不是看到了嗎?”
夏楚悅沉默。
是啊,她看到了,看到鳳斐只是冷冷看了自己一眼,看到陣法解除時鳳斐第一時間朝雲依飛去,沒有上前關心自己的意思。
只是,她早該有心理準備了,不是嗎?
唐默捧着個木盒子走過來,擱在桌上,先替夏楚悅把了脈,眉眼微鬆:“還好只是內力耗盡,沒有受內傷。”
“本來就沒有大礙,休息幾日就好。”夏楚悅道。
“是要調養,不過身上的傷口也不少,別不當回事,要是感染了,也是麻煩。”唐默示意她袖子捲起來。
夏楚悅遲疑了一下。
唐默挑眉:“怎麼?纔來一年,就變成這個時代的大家閨秀,連胳膊都不敢露了。”
夏楚悅嗤笑:“有什麼不敢露的,又不是當着那些迂腐古人的面。”
說着,擼袖子,把手臂伸到他面前:“麻煩唐大夫替我塗藥。”
唐默垂下眸,清冷的眸光變得柔和:“唐某的診金很貴,你打算付我多少?”
“很貴?”夏楚悅佯裝驚訝,“那我不用療傷了,唐大夫的藥留着給有錢人用吧。”
說着便要抽回手,卻被唐默眼疾手快地抓住。
他的手微涼,她的手則因爲之前困於陣中而溫熱。
夏楚悅動了動手腕,抽回手:“唐大夫,不帶這麼吃傷者豆腐的。”
唐默手心一空,心好像也跟着空了,心裡悵然若失地悠悠嘆了口氣,“別貧嘴了,趕緊敷好藥,免得感染。”
傷口不多,也不深,沒一會兒就完事。
夏楚悅將袖子往下一拉,“謝謝‘唐大夫’,我先回去了。”
唐默蹙眉道:“你是要回沁園殿還是月瀾殿?”
夏楚悅嘴角一勾,看向屋外,“自然是回沁園殿。”
且不說鳳斐現在是否在月瀾殿,就算真的在,他怕也是不想見到自己。
“你呆在簫默閣,哪裡也不準去。”唐默上前,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別忘了,你現在是雲族的敵人,出了簫默閣,會立即被羈押。”
夏楚悅側身,擡頭看他,“所以,叫我留在這裡讓你爲難嗎?”
唐默眉擰得更深,“你知道的,我不在意。這個身份,不要也罷。”
夏楚悅聞言,眸光微閃,心裡不感動是假的,只是,她卻不能不管。
她擡手罩住他搭在自己肩頭上的手,將其拉下,拉在手裡,凝視着他不同於常人的褐色眸子,認真道:“沈默,你也知道,我在意。”
“我不需要你替我做那麼多。這一世,你叫唐默,我叫夏楚悅。我們都有新的身份,新的親人,新的朋友。你不該爲了我,放棄一切。”
她拍拍他的手背,然後放開,轉身向外走去。
唐默怔怔站在原地,望着她纖細卻挺拔的背影,這是她第一次那麼直截了當地拒絕他,連他的好意一併拒絕。
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
他也想安安心心當唐默,當南唐七皇子,當雲族的聖子,可是他忍不住靠近她,他想剋制,卻發現自己剋制不住。
那天,他放她走,偏偏天意讓她滯留在此,讓他心裡燃起了希望之火,想要再拼一拼,搏一搏。
他想,也許,最後會有轉機呢?
可是,她連機會都不願給他……
……
夏楚悅大步向外走,釘在後背的目光,灼熱得像是要透過脊骨融化她的心,她只能不回頭,不停步,直直地往前走。
走到院子,她擡頭仰望天空,碧藍的天空澄澈得像一面鏡子,如果人沒有那麼多煩惱,能夠像這樣的天一樣,該好多。
嘆息一聲,後面是沈默糾纏的目光,前方,是看不清的道,而鳳斐……
低下頭,看着前方的路,她毫不猶豫地向前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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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看到這兒,大家應該看得出楠竹其實已恢復正常了,只是爲嘛要裝作那討厭的模樣呢?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