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章

180章

拉結爾和雷伊潔爾都住過光耀殿,分別以熾天使副官與候補的身份進入。如今我再走到這裡,心境已經更加平和。庭院的花朵已經全部換成緋紅,好像從天而降的彩虹染了整個光耀殿的顏色。

我笑着說:“這算是陷入愛情甜蜜的粉紅心情嗎?”

路西斐爾說:“我只是讓別西卜換了更容易吸引你視線的花朵。”

我隨手從旁邊的灌木叢摘下一朵怒放的粉色薔薇,說:“如果我不接受你的建議那?”

路西斐爾說:“大概……他會準備藍色的花。”

雖然我覺得只是和神說了幾句話,但是卻已經度過了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路西斐爾說,與神的交流是超脫時間的交流,因爲淨火天並不運動。它的靜止是讓所有人無法感應時間的關鍵。走出淨火天的一刻,時間恢復流動。但是這個流動是神控制的,他想讓你到哪一天就會到哪一天。

傍晚,我看到了別西卜,他笑眯眯的走過來挑起我的下巴:“雖然這張臉原本挺讓我噁心的,不過你進去以後倒是增加了幾分光彩。”

我用手中的書拍掉他的手指:“你還是繼續保持噁心的感覺對我們更好。”

他說:“峰迴路轉,絕處逢生。不知道今天看到神,你有沒有一點擔心?”眯着橙紅色的眼睛,一副探聽秘密的猥瑣模樣,浪費了一張漂亮的臉。

我本來打算今天把現有智天使的所有名單和資料看一遍,連路西斐爾都被我趕了出去,可是別西卜偏偏來搗亂。我笑着說:“殿下是打算把這些寫在明天的消息板上嗎?”

別西卜說:“叫我殿下?夜殘現在可是神認可的智天使長,可以隨時出入淨火天。這樣的榮耀,天界不過三個。”

我說:“你喜歡你拿去……”我指了指頭上的墜子,好像那條束髮的鏈子已經長進了皮膚一樣,根本摸不到可以摘下去的地方。

別西卜說:“神給的東西怎麼可能隨便摘下來?”

我說:“您沒事,就去幫路西斐爾處理他的工作,我還有一堆資料沒有看完。”

別西卜擺了擺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難得見你一次,還這麼無情。當初在地獄可是溫順的讓我抱了很久。”

我不再看他,眼神落在書上,說:“那麼久遠的事情,我已經忘了。”

別西卜說:“你變了很多。是因爲猊下還是因爲神的話?”

我說:“這個我沒辦法回答你。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告訴我,我忘記了什麼?”

別西卜笑容幾乎扭曲他的臉,無法遏止:“耿耿於懷的原來是這個,你不接受猊下的原因嗎?可是我偏偏不想告訴你。”

我說:“路西斐爾的命令?”

別西卜說:“猊下知道,但是他什麼都沒說。所以這件事是我自己的意願。如果你有心,或許可以去問問他,他會很願意告訴你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

我低頭:“我不想問他。”

別西卜說:“對。因爲就算拉結爾死了,你還是沒辦法忘記對猊下的愛意。你不會忍心看他憂鬱的樣子……”細碎的金光穿透雲層落在海面上,但是因爲是夕陽而格外憂傷。路西斐爾的眼眸帶着這樣的感覺,溫暖卻又一無所有的空洞。

我說:“你確信我不是要欺騙他嗎?”

他說:“雖然猊下面對你總是全然的信任和包容,但是你不會希望看到他動怒的樣子……想想他對自己都能下了最殘酷的決定,又會怎麼對欺騙他的人?”

我擡頭,看見路西斐爾站在門口:“是這樣嗎?路西斐爾?”我問他,嘴角的笑意不知道是對他,還是對別西卜的。

路西斐爾說:“不是。對你的任何傷害都是對自己的復仇,在曾經,我已經深刻的體會過了。”他走過來,拉起別西卜的手臂說:“你來這裡就是和他說話嗎?”

別西卜站起來,抖了抖衣袍說:“嫉妒了?猊下你的表情越來越好懂了……”

我笑,路西斐爾的表情的確豐富了不少,不知道是因爲這裡沒有其他人,還是因爲他卸下了冷漠的面具。這個樣子更接近於地獄時候的他,而不該屬於光耀晨星。

路西斐爾轉過來對我說:“你繼續看,我不打擾你。”說完拉着別西卜離開。

我伸手牽住他的衣袖,輕輕一拉,他就立刻回頭。明明就希望我讓他留下來,所以才反應這麼迅速的,表面上還決然的很。我說:“我餓了。”

路西斐爾說:“別西卜,你聽到了?”

別西卜說:“遵命。猊下。”一臉無奈的走了出去。路西斐爾讓門口的座天使開始擺放桌椅。這個房間是在路西斐爾臥室隔壁的客房。沒有天使有資格住在這裡,所以一直空了。今天我來,他執意讓我住在這,所以一切東西都是剛剛整理出來的。光耀殿的座天使一副淡然的模樣,卻還是在我看書他們搬運的時候偷偷望了望我。直達天花板的書架,沙發,牀榻,衣櫃還有各種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是從我走進院子纔開始準備的,迅速而整齊。用了魔法,一點響動都沒有。

路西斐爾說:“你願意來我已經很高興了。”

我說:“想到以前的事情,的確不太想再踏入這裡。尤其還住在你隔壁。”

路西斐爾說:“就算再次經歷,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只能希望你諒解。”

我點頭:“可以諒解……只是想問件事……”

路西斐爾說:“什麼?”

我說:“要問別西卜。剛纔忘記了。”

正說着,別西卜帶着幾個座天使端着食物走了進來,聞就知道是曾經吃過的魚,蜜汁煨的,似乎連鼻子裡都是甜膩膩的香氣。“怎麼?有什麼要問我的?”

我說:“現在路西斐爾殿下的侍寢天使,是否還擦着空谷百合的香氣那?”

路西斐爾說:“殘……在嘲諷我嗎?”

別西卜坐下來說:“嗯,一切都和你離開時候相差無幾。按照這位殿下的喜好……最近幾乎所有侍寢的天使都是有着紫色或者藍色頭髮的美人那。”看來他的心情也很好,而且確信有我在就不會觸怒路西斐爾。

我說:“是不是哪一天我染了頭髮的顏色,天界的天使都會隨着改變髮色來迎合路西斐爾的喜好那?當然如果我對於那個髮色的問題理解的不錯?”

路西斐爾伸出手指按在我嘴脣上,說:“他在和你開玩笑。從你甦醒,光耀殿沒有一個侍寢的天使出現。”

我略微開啓嘴脣,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咬了下去,不太用力就在皙白的指結上留下了紅色的牙痕。別西卜不置可否,我轉了舌頭,順便吸吮了一下。

路西斐爾看起來很開心,說:“你這算是挑逗我嗎?”

我搖頭說:“看錯了食物。”

“別西卜,櫻桃。”手裡已經擺滿了各種水果,眼前的盤子也堆了兩摞,我還是樂滋滋的看着別西卜要桌上沒有的東西。

路西斐爾處在對我的要求無不遵從的心情下,所以現在最倒黴的就是別西卜。路西斐爾聽到我要的東西,就轉過去看他,他只得再次出去爲我尋來,好像聽話的獵犬。

憤憤的把一籃子櫻桃丟在我面前,根本沒有坐下的別西卜說:“我還有事情要做,失陪了。”嘴角的笑容都僵硬得好像癱住了一樣,我用他的衣角擦手,所以米色的長袍已經染滿了各種斑斕的色彩。

我揪着櫻桃說:“不吃嗎?很好吃的……”

他說:“你多吃一些,我想這機會不會太多了。”

我說:“路西斐爾,他這是在恐嚇我還是在威脅那?”

路西斐爾說:“人界還未穩定,你去看看人界和地獄的連接是否有問題。”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也阻止了別西卜繼續下去的說辭。別西卜對他行禮,然後走了出去。

路西斐爾說:“你不用這麼爲難他。”

我說:“那你打算讓我連你一起爲難?反正以前的事情,我不會這麼簡單的就算了。血族是有仇必報。而我從不認爲自己算是天使。”

路西斐爾說:“你不問你丟失的記憶嗎?”

手中的櫻桃略微用力就會泛出大量的汁水,紅紅的染了手指。我揉爛它們,然後舔着果汁。那比單純讓我吃下去更有趣,好像破壞了圓滿的事物,支離破碎如屍體的果實,飽滿只是在它有生命的時候。我說:“那不是你授意的。”

路西斐爾點頭,說:“我沒想過他會對你做這樣的事情,別西卜已經受過我的懲罰。”

我說:“你親自?”雖然是問句,但是答案我已經知道。

路西斐爾說:“其他人,他不會同意。只是我的手,可以刺傷他。”

我可以透過他包裹嚴實的寬大袖子中看到類似繃帶的痕跡,雖然表面看起來若無其事,但是路西斐爾從來不會對人手下留情,涉及我的時候更是如此。那傷,怕是難以恢復。我沒看過路西斐爾用的劍,或是其他武器,但是別西卜的劍鋒都可頃刻砍傷吉貝爾,路西斐爾的手段當然非凡。

我抱着膝蓋靠在沙發的一邊,身旁的白色靠墊已經滿是紅色,指甲縫裡也都是果肉。路西斐爾牽起它們,親吻上去:“只要你問我,我就告訴你你忘了什麼。”和我的用力吮咬不同,路西斐爾的吻很輕,似乎只是吸取了一點果汁,但是卻有微微用力就會弄破皮膚,吸走血液的架勢。

“我不知道我想不想問。”我說:“而且我不確定會有什麼後果。”

路西斐爾說:“你在顧慮我的心情,我很高興。”他說得太肯定,幾乎讓我以爲剛纔我和別西卜的談話根本絲毫不漏的流到他耳朵裡。但是很快,我就明白,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該奇怪,這裡是光耀殿,一切都該在他掌握之下。關鍵只是他肯不肯。

我說:“你覺得我聽到那個以往的關鍵,會有什麼反應?”試探的問他,既然是足夠讓他猶豫的問題,就該給點更帶有感情的反應。可是卻難以如願,因爲路西斐爾忽然用沒有表情的臉說:“我已經說過,不會干涉你的任何決定。”

臉變得飛快,好像和剛纔的並不是同一個人。我垂下眼皮,說:“我再考慮一下……”

他才緩和下來,說:“不……我想我是有私心的……雖然我已經決定不干涉你的決定,但是這件事情,確實讓我失去了判斷。”

我擡頭看他,手指在他手裡更加冰涼:“你從未失去自己的驕傲,這件事會這麼嚴重?”

他說:“能讓你重新考慮是否愛我的事情,對我來說比□□紀更嚴峻。”

一直徘徊在心頭的身影,竟是對我這麼重要的嗎?克服了遺忘河水的阻礙,應然直達內心的人,對我來說可以和路西斐爾放在一起。我簡直無法想象。會比羅騰和吉貝爾更讓我無法遺忘?還是好像刻在靈魂裡的痕跡一般,無法磨滅,生生不息。我失神的時候,路西斐爾已經離開。空蕩蕩的房間只留下淡淡的曼珠沙華的味道。

夜晚,他也沒有出現。我縮在牀上,一直等待睡眠的來臨。或許這次的夢,我能走進那個長廊和那些吸血蘭,看到那個人。

朦朧的時候,耳邊有輕輕的振盪,不知道呢喃的是什麼,卻讓我更快的陷入沉睡。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一切如常。路西斐爾溫和的笑着,給我遞那些我只看了一眼的東西。整個大廳的長桌上好像宴會一樣擺滿了食物,我一點胃口都沒有。因爲期待已久的夢沒有到來。

座天使在路西斐爾耳邊輕聲的通報,我心不在焉。等他退下,路西斐爾才緩緩開口:“有人要見你。”

我聽他的語氣說不上穩定,就把目光從叉子轉到他身上:“誰?”別西卜不用通報,加百列就算要來,也不需要路西斐爾用這種口氣提出疑問。

路西斐爾說:“拉斐爾。”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打算寫完再發的……不過等到明天,你們大概會揍人。

補完。又不一定哪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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