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六的眼睛微眯起來。臉上露出一絲猙獰。李準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鄭三刀問道:“後來呢?不會是你救了他吧?”
劉全寶笑道:“全寶那時跟了大小姐,爲了對付當時是孫立手下第一猛將的金虎,悄悄四處網羅身手高強的亡命之徒,可是暗中找了幾個,都在與金虎交手中,被金虎的虎爪開膛破肚。無奈之餘,我就將目標選擇到了各州縣,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聽說了廖僕的事。親自到宣義縣死牢見到廖僕,見識到了他確實有一身好拳腳槍棒功夫,就花了一萬兩銀子上下打點將廖僕從死牢里弄了出來。廖僕剛出來不久,我曾讓他和金虎交過一次手,結果兩人打了個平手,要不是金虎不讓聞訊趕到的孫立手下號稱虎豹豺狼狽的其他四個好手相助,廖僕才得以趁隙脫身逃走。經過那一次後,我就讓廖僕隱藏起來,不到有完全的把握,決不會動用這個最後的利刃。可沒想到直到孫立死,我也沒用上廖僕。”劉全寶自嘲的笑笑。
鄭三刀恍然道:“怨不得俺沒聽過他的名頭,俺到太行山當強盜時。這傢伙早就名義上是個死人了。”
陳燁眼中閃過異色,望向已沒了哭聲但依舊在抽泣的花嬋玉,微笑道:“你們倒是用心良苦,我竟然不曉得你們還藏着一名高手。”
劉全寶尷尬的說道:“全寶絕非成心隱瞞,只是、只是……”
陳燁微笑道:“不必說了,我明白,這個廖僕恐怕又成了花葯董想暗中對付我陳燁的一把利刃吧。”
劉全寶驚得臉都變了色,撲通跪倒:“東家,您誤會大小姐了,大小姐可從無此心。”
花嬋玉瞪着紅腫的美目,擡手擦去香腮上的淚水,冷笑道:“不錯,我就是想用他對付你,怎麼樣,你不就是認爲我是個眼中釘嗎,我隨你的願,動手吧!”
劉全寶頭磕的咚咚直響,聲音都因驚駭變了調:“東家,大小姐絕無此心,東家您要明察啊!”
陳燁瞧着瞪着美目倔強的仰着精緻的小下巴挑釁看着自己的花嬋玉,嘴角綻起一抹冷笑:“眼中釘?你還真高擡你自己。”
“你!”花嬋玉感覺自己真要被氣炸了,剛想站起身來,麗娘一把摟住纖細綿軟的腰身,笑道:“妹子,你是屬炮仗的嗎?怎麼一點火就炸啊!”
劉全寶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身子無力的癱軟跪伏在地上。心裡直苦笑,大小姐口口聲聲說心裡沒有東家,可是一旦面對東家,往日的精明睿智全都沒了,就像個拈酸吃醋的傻丫頭!嘴角綻起一抹悽苦的笑意,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當年賒粥時那個仿若仙女一般的女孩子的倩影被自己的心揉搓成了齏粉消失了,心臟隨之傳來一陣刺疼。
“東家,這事全是全寶一人所爲,不幹大小姐的事,還請東家不要責怪大小姐。”劉全寶跪伏在地,說道。
陳燁冷冷的瞧了一眼花嬋玉,淡淡道:“起來吧。”
“謝東家。”劉全寶站起身來,感覺兩條腿不住的輕微打顫,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鄭三刀高山仰止一般瞧着陳燁,心裡的敬仰真如滔滔江水。果然是主人啊,輕描淡寫的責罵兩句,就又賺銀子又顯威嚴,高,實在是高!不過,今後做事可要長心眼,費了半天勁沒的一點好處不算。還弄來一身騷,這種事是堅決不能幹!
陳燁瞧着劉全寶,臉上慢慢浮起微笑:“劉掌櫃。”劉全寶一激靈,急忙又要站起身,陳燁擺手道:“坐下,不要我一說話就站起來,我好像沒那麼難伺候。”
眼神瞟了一眼聞言又撇了一下小嘴的花嬋玉,微笑道:“雖然劉掌櫃和小三藥櫃都彼此認識,但我還是有必要替你們相互介紹一下。”劉全寶和王三急忙站起身來,笑着互施了一禮。
陳燁道:“今後小三藥櫃統籌負責鎮上三大分號的藥材採購。全寶兄,今後花記分號的藥材供給數量你就列清單給小三藥櫃即可。”
劉全寶欠身道:“是,東家。”扭頭瞧着王三,拱手笑道:“小三藥櫃,今後花記分號可要仰仗您了。”
王三還禮笑道:“不敢,劉掌櫃客氣了,同是爲東家爲藥行效力,王三不敢怠慢。”
李準笑道:“當初賢弟剛開張,百廢待舉,缺少週轉的銀兩,愚兄這才承銷賢弟藥行一半的藥材,如今賢弟已如鯤鵬展翅,愚兄也該全身而退了。說實話,這幾個月愚兄還真有些吃不消了,那可是大明三大藥材集散地之一的一半藥材,我手下的那幫子猴崽子們這幾個月天南海北的亂竄,也着實累壞了他們,所幸愚兄還有幾分薄面,倒也沒積壓在手裡,還小有盈餘。呵呵呵呵,多謝賢弟了。”
陳燁笑道:“小弟正愁怎麼從李準兄手裡收回那一半的藥材的採購權,既然李準兄這麼擡舉小弟,小弟就笑納了。”
李準一愣,撲哧笑道:“賢弟你這可是娶了媳婦打媒人,不記愚兄雪中送炭,反而暗裡盤算愚兄,實在得不是君子所爲,該罰酒三杯,不,三碗!”
話音剛落,秦十六笑着嚷道:“來啊,拿三個最大的海碗來!”
片刻,一名婢女吃力地捧着三個大號海碗進來,額頭上都是汗,怯生生問道:“奴婢找了半天,這是府上最大的海碗了,請問貴客,是否合您的心意?”
秦十六、劉全寶、花嬋玉、麗娘和鄭三刀都嚇了一跳,吃驚的瞧着三個足能裝下四五斤水仿若小水缸的海碗。
李準也吃了一驚,含糊瞧着放在桌上的摞在一起的三個大海碗,道:“沒想到花葯董竟還有這樣的好物件。”
花嬋玉俏臉一紅,狠狠瞪了一眼那名婢女。婢女膽怯無辜的向後退了一步。眼圈裡驚嚇的移動着淚光。
陳燁微笑瞧着海碗,慢慢扭頭瞧向花嬋玉,臉上的笑容極其的怪異。
花嬋玉淚跡未乾的俏臉一紅,不自然的說道:“大掌櫃,這可怨不得嬋玉,嬋玉也不知道奴婢會將它們端上來。”
陳燁綻顏笑道:“陳燁請問花葯董,這可是昔日花府用飯的碗嗎?”花嬋玉一愣,剛要搖頭,陳燁嘿嘿笑道:“好飯量!”
花嬋玉俏臉疼的紅到了極點,尷尬羞怒的嚷道:“你、你纔是豬呢!”飯廳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皺着眉痛苦的瞧着海碗。仿若都沒聽到花嬋玉的叫嚷。
陳燁微微一笑,將三個海碗抱到自己桌前,又將桌上的菜王三摞了一層,空出地方,將三個海碗依次擺放在桌上。又轉身將放在一旁地上的酒罈端了過來。
秦十六、鄭三刀、劉全寶、花嬋玉和麗娘全都震驚的瞧着陳燁,腦子裡閃過強烈的疑問,他、他不會是真的要往海碗裡倒酒吧?
只有王三眼中閃過狡詐之色,這算啥,東家可是綽號千杯不醉,再弄三個這般大的海碗也不見得有事!
李準身子一哆嗦,身子幾乎是撲在了三個海碗上,強笑道:“這、這委實實在是太大了,賢弟,要不就喝、喝半碗就成了。”
秦十六和鄭三刀臉上的肉都在輕微跳動,喝半碗也有快三斤酒了,還要一口氣喝進去?!兩人的胃開始抽搐起來。
陳燁眼中閃過狡詐之色,笑道:“剛纔兄長教訓的是,小弟若不三碗,確實愧對兄長的知遇之情。兄長,是否小弟喝下這三碗酒,兄長就從此再不計較小弟收回那一半藥材的採購權了?”
李準木然地點點頭,苦着臉道:“兄弟的誠意,愚兄已然知曉,愚兄就當賢弟喝下了這三碗酒,愚兄埋怨那個什麼採購權收回實在是個玩笑話,愚兄收回,賢弟你還是不要嚇愚兄了。”
陳燁義正詞嚴道:“兄長若這般說,小弟越發無地自容了,兄長不必再勸,否則小弟實在沒臉再與兄長吃酒敘話了。”
李準身子又是一哆嗦,驚得差點哭出來:“賢弟,愚兄、愚兄實在是錯了,你、你就饒了愚兄吧。”
陳玉兒若是在場看到這般情景,非笑岔了氣不可。王三站起身,施禮笑道:“李公公您老就別勸了,東家是個至誠之人,您若是不讓東家喝酒賠罪。東家非窩囊出病不可。”
李準失神的瞧着陳燁,乾嚥了口唾沫:“賢弟當、當真要喝?”陳燁點點頭。
李準慢慢鬆開壓在海碗上的手,一屁股癱坐在了椅上,心裡悽苦道,叫你胡言亂語,這下完了,三大碗足有十五六斤酒,真要喝下去豈不沒了性命,看來咱家只能陪着去死了!
陳燁瞧了一眼王三,眼中閃過讚賞之色,心裡也是一陣苦笑,這也是沒法子,只有喝了這三碗酒,纔好假借酒意開口說進京的事。
陳燁捧着酒罈往海碗裡倒着酒,五斤裝的酒罈僅倒了大半滿,看樣子要裝滿海碗怎麼也還要一斤酒。李準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了,一雙眼呆滯無神的瞧着酒香四溢的海碗。
陳燁大聲喊道:“再拿三壇酒來。”
唬的沒有血色的麗娘驚叫道:“不要,先生,賤妾求您不要、不要再上酒了。”
花嬋玉也小臉煞白驚叫道:“你瘋了不成,這麼多酒就是大象也會喝死的。”
陳燁微笑瞧着她們,再次大聲喊道:“都沒聽到嗎?來人,上酒!”
秦十六臉色灰白,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雙眼失神的望着李準滿是殺機陰冷如冰的眼神,心裡鬱悶的大哭道,我只是湊趣助興,隨口一說,哪成想這混蛋府宅內竟有這麼大的海碗!
三名婢女捧着三壇五斤裝的沙城老窖哆哆嗦嗦走了進來,眼中全是驚恐。花嬋玉剛要張嘴叫嚷着讓她們退下,陳燁已快步走了過去,從一名婢女手裡接過酒罈和起酒的鉤子,勾開泥封,將滿滿一罈酒又倒進第二隻海碗內。
擡頭瞧着另兩名婢女驚駭木怔的依舊抱着酒罈,微微一笑:“將酒罈給我。”兩名婢女慌忙將酒罈都遞了過去,陳燁依次勾開泥封,將第三壇酒倒入第三個海碗內,又拿起最後一罈酒將三個海碗全都倒滿,晃了晃酒罈內爲數不多的酒水,微微一笑,將酒罈放倒了一旁的地上。
李準和秦十六望着與碗沿平齊的酒水,全都痛苦的閉上了雙眼。除了王三心知肚明陳燁的酒量外,只有鄭三刀用一雙崇拜的五體投地的雙眼望着陳燁,爺們,純爺們!主人你放心,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俺就去跳酒缸,陪你一塊當酒鬼!
劉全寶瞧着三大海碗滿的不能再滿的白酒,驚駭的眼中閃過狐疑之色,這裡面有古怪,憑我對這位新東家的瞭解,他是一個行事無跡可尋,做事穩準快狠的人,怎麼會做這種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愚蠢之事?東家若真是行事不計後果的莽夫,當初就被孫立滅了,又豈能掌控大明三分之一的藥材供應。
可是面對眼前貨真價實的三大海碗酒和神情淡然的陳燁,劉全寶又陷入濃濃的疑惑不解中,委實猜不透陳燁究竟會怎麼做,難不成當真要喝下這三大海碗酒?
陳燁笑道:“酒碗實在太沉了,喝相有些不雅,失禮了!”彎下身子,對着酒碗大口喝了起來。陳燁將酒喝下去一半,這才端了一下,感覺重量能端的起來,這才端起酒碗又大口喝了起來。
飯廳內除了王三包括那三名婢女在內的所有人全都震駭的瞧着牛飲鯨吞一般捧着海碗飲酒的陳燁,腦子全都陷入一片空白。就是王三儘管知道陳燁酒量驚人,看着眼前這一幕,也感覺胃裡不住的收縮抽搐。
片刻,陳燁將海碗內的酒喝了個點滴不剩,將海碗放下,緊接着身子又彎下對着第二個酒碗喝了起來。
陳燁將第二個空海碗放下,再彎腰喝第三碗酒時,屋內所有的人的眼神全都變得呆滯,整個人在陳燁將兩大海碗酒喝下後全都麻木的沒了知覺。
陳燁將喝乾的海碗輕輕放在桌上,輕吁了一口氣,面不改色的望向李準。
李準呆呆地瞧着空着的三個大海碗,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使勁擰了一下依舊感覺麻木的大腿,吸着涼氣,苦笑道:“賢弟,我剛纔不是在做夢吧,你、你當真將這三大海碗近二十斤酒都喝下了?”
陳燁笑道:“李準兄咱們不帶這樣的,小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酒喝下,你卻說是在做夢,你這可也不是君子所爲。”
秦十六、鄭三刀、麗娘和花嬋玉、劉全寶全都像看怪物一般瞧着陳燁,尤其是花嬋玉一雙美目從震駭中回過神來,就開始極度懷疑的滴溜溜亂轉打量着陳燁,他這一定是障眼法,我倒要看看他將酒藏到哪裡去了。
美眸慢慢聚焦到陳燁鼓起足有兩圈的腰圍,絕美的小臉露出得意的笑意,鄙夷的輕笑了一聲。
坐在她身旁的麗娘耳尖聽到輕笑,扭頭瞧着花嬋玉,疑惑的輕聲問道:“妹子,你爲何發笑?”
花嬋玉得意的輕哼道:“任你裝神弄鬼,也逃不出本姑娘的法眼。”
“哦?妹子是在說先生?先生如何裝神弄鬼了?”麗娘好奇中透出興奮的低聲問道。
花嬋玉低聲冷笑道:“不知在哪裡學的障眼法,不過變漏了,你仔細瞧,他將酒藏在了肚腹間長衫內的夾層裡了,你看看他的樣子,也不說變得好看點,真是難看死了,都漲的像個孕……”花嬋玉俏臉一紅,輕啐了一口。
麗娘美目望向陳燁鼓脹的肚腹,撲哧笑出了聲,急忙趴在桌上,嬌軀笑得花枝亂顫。
陳燁莫名的瞧向伏在桌上嬌軀亂顫的麗娘。李準緊張的上下打量着陳燁:“賢、賢弟你、你當真沒事嗎?”
陳燁故意打了個酒嗝,身體輕微搖晃了一下,李準急忙伸手攙扶,臉上剛浮起的幾絲血色又給嚇沒了。
陳燁笑道:“兄長莫緊張,小弟除了有些些許的頭暈外,沒有絲毫不妥之處。”
“當真?”李準和秦十六異口同聲緊張的問道。
陳燁微皺了一下眉頭,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賢弟你可別嚇我,是否是哪裡不舒服?”李準顫抖着問道。
陳燁苦笑着低聲道:“兄長莫緊張,小弟肚子裡裝了這麼多酒,只是感覺有些憋的慌。”
李準瞧了一眼陳燁鼓脹真有幾分像個孕婦的肚腹,如釋重負的長吐了一口氣,苦笑低聲道:“難免的,愚兄理解,要不賢弟先去方便?”
陳燁微搖搖頭,低聲笑道:“這麼好的酒豈能才進肚子就白白浪費掉,小弟想讓它們在肚子裡再受用一會兒。”
李準哭笑不得的瞧着陳燁,豎起大拇指:“賢弟海量驚人,愚兄若不是親眼得見,就算殺了愚兄,愚兄也不相信天下竟有賢弟這般豪飲海量的之人。”
“你笑什麼?”花嬋玉羞惱的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