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陳燁擡起頭,說道:“協議沒有問題,承銷五成,符合咱們的預想。但是後面藥材讓利的部分不能同意,咱們先拋開那些貴重藥材不算,僅以地黃爲例,各地的藥商到鹿野收購地黃,公價是地黃的收購價是每斤二十五錢,他們竟然讓咱們讓利到每斤五錢,這還不算這不是讓利,這是降價甩賣!”
陳燁冷笑道:“千餘戶藥農每次上山每戶都能採下不下千斤藥材,其中靠近咱李莊的這面山盛產地黃,每家每次都能採下百餘斤地黃,咱們已經讓利到每斤十五錢,還不滿足,竟然每戶還想盤剝一兩銀子,貪得無厭。”
李寶才和李老漢互相看了一眼,李寶才瞧着陳燁陰沉的臉色,心虛的問道:“二掌櫃,那我這就按您的話回覆他們?”
陳燁瞧着李寶才,冷笑道:“你去回覆他們,鉅鹿藥行爲了我們能夠長期保持合作,已經拿出了十成的誠意,這已經是我們的底線了。若是他們依舊不滿足,從今日起,鉅鹿藥行停止供應他們藥材。”
李寶才點點頭:“他們幾家的藥櫃都在藥庫,我這就回復他們。”
“慢!燁兒,若是他們不接受咱們的要求,難道真的停止向他們供應藥材?若真出現這種局面,咱們的藥材就只能積壓在藥庫,對咱們也沒有一份好處。”李老漢憂慮地說道。
李寶才道:“大掌櫃,依我看,他們無義就別怪咱們無情,乾脆咱們在鎮上直接開個分行,跟這幫孫子爭個高低,反正藥材都在咱們手裡,擠死這幫貪得無厭的王八蛋。”
“胡鬧!去鎮上開藥行是一句話就能辦到的嗎?咱們藥行纔開張,養活村民尚且頭疼,哪有這個能力去鎮上開藥行。”李寶才立時嚇得噤若寒蟬。
李老漢喘了一口粗氣:“退一萬步講,就算有這筆銀子,時間上也來不及,要知道離四月開市僅有月餘,此時就算咱們拿着銀子去鎮上,鎮上的買賣家恐怕也無人敢冒着得罪全鎮藥行的風險租和賣鋪面給咱們,每年的開市,不止知縣大人,知府大人也會從官洲前來爲開市剪綵。若是到時一兩藥材都沒有,這後果有多可怕你小子好好用腦子想想,光是擾亂藥市的罪名就夠殺頭的了!”
李寶纔可憐兮兮的瞧向陳燁,陳燁笑道:“義父請息怒,三叔也只是一時的氣憤而已。”
“對對,我就是痛快痛快嘴,大哥責罵的是,小弟知錯了。”李寶才急忙順杆子溜棍子。
李老漢瞪了他一眼,嘆口氣道:“燁兒,依爲父看,咱們還是先忍了這口氣吧。”
陳燁微笑道:“義父,這種城下之盟的協議,孩兒不會忍,也不需忍。”
李老漢吃驚的看着陳燁:“難不成燁兒你也……”
“義父先不要着急,聽孩兒把話講完。鎮上的藥行打的什麼算盤,咱們心裡都很清楚,只是他們都沒有孫立的本事,這才自認爲已經很委曲求全給了咱們很大的恩惠了。”
陳燁冷笑望向李寶才:“其實三叔的話也沒全說錯,他們若真的拒絕了咱們的誠意,咱們還真的就要殺進鎮上,只不過咱們不需要在鎮上買或租什麼鋪面,人到了鎮上就足以了。”李老漢和李寶才以及趙龍王三全都迷惑的瞧着陳燁。
陳燁微笑道:“義父曾對孩兒說過,以往各地的藥商不會等到四月開市纔到鹿野,最多還有十幾日,藥商就會絡繹不絕來到鹿野鎮。那些和鎮上藥行有生意往來的老客戶不等開市,就會從他們得意的嘴裡知道鎮上無藥材可買。這時咱們的人一方面在鎮上所有能貼告示的地方貼上鉅鹿藥行大量賣藥材的告示,另一方面拿着請藥商到鉅鹿山收購藥材的請柬到各家客棧分發到他們手裡,義父,三叔,你們說會有客商大着膽子來看看咱們這裡是否會有藥材收購嗎?”
“妙!太妙了!只要有一位客商滿載着藥材回到鎮上,鎮上的那些藥商就會蜂擁到咱這來。嘿嘿,鎮上的藥行就只能乖乖等着關門了!哈哈哈哈,二掌櫃,這主意實在是太妙了,你是怎麼想出來的?”李寶才興奮的差點跳起來。李老漢臉上也露出驚喜的笑容。
陳燁心裡暗暗好笑,這算什麼好計,這純粹是照搬以前的世界那些張貼小廣告的法子。
陳燁笑道:“三叔可以將我這番話原封不動告訴鎮上藥行的藥櫃們,讓他們自己掂量輕重吧。”
李寶才一愣,疑惑的瞧着陳燁:“二掌櫃你這是?”
陳燁微笑道:“這只是給他們的一個警告而已,只要他們規矩,我現在還不想斷了他們的財路。畢竟藥行剛剛成立,根基還沒扎穩,就一口吞下整個藥材市場,我現在還沒這麼大胃口,會給撐死的。”
李寶纔有些失落道:“只是有些太便宜這幫王八蛋了。”李老漢道:“燁兒說的在理,咱們是求財,能不傷和氣還是不要傷和氣。”
“二掌櫃!”“二掌櫃!”走廊傳來趙虎的喊聲,緊接着房門被使勁撞開了,趙虎臉色發青的衝了進來。李寶才惱怒地瞪着趙虎,正要發火,趙虎已結巴着說道:“二、二掌櫃,那、那、那個人又來了。”
“沒有規矩的混蛋,語無倫次的,誰能聽懂你在說些什麼!”李寶才暴怒的吼道。
“陳掌櫃,李某再次登門拜訪了。”李先生清脆的聲音從走廊傳了過來,李寶才立時臉色就白了,驚駭的望着門口。
李二神情緊張的引着李先生還有一位年約五旬瘦削身材的男子走了進來。
“草命陳燁見過李先生。”陳燁剛要翻身跪倒,李先生快走一步攙扶住陳燁,笑道:“陳掌櫃千萬不可如此,你我一見如故,李某可是萬萬不能受你這樣的大禮。”陳燁微微一愣,瞧着李先生。
李先生真誠的瞧着陳燁:“陳掌櫃風采依舊啊,十五一別,已有月餘,陳掌櫃俊逸不凡的人品時常在李某腦中閃過,這次再訪李莊,一路上都有一種渴望再見到陳掌櫃的激動心情。”
“草命陳燁一介山野村夫,怎敢當李先生如此擡愛。”陳燁說着又要跪倒。
李先生急忙阻攔,笑道:“陳燁兄萬不可如此,李某可是懷着一片誠意而來,陳燁兄千萬不要拒絕李某的一番誠意。咱們今日不論出身門第,只論朋友。”
陳燁又是一愣,急忙說道:“草民不敢。”
李先生笑道:“上回走得匆忙,竟忘了通名姓,我姓李,單名一個準字,今年犬齒二十有五。不知陳燁兄貴庚幾何?”
陳燁說道:“草民不敢,草民今年犬齒二十一歲。”“哈哈哈哈,這麼說我大賢弟四歲,從今後你我就兄弟相稱了。”李準大笑道。
屋裡跪倒的人全都驚呆了,都不由自主擡起頭瞧着李準。
陳燁剛想張嘴,李準笑道:“若是推辭拒絕的話,賢弟還是免開尊口吧,怎麼都跪着,都起來。”
陳燁急忙上前攙扶起李老漢,李老漢驚懼的望着陳燁,陳燁微笑點點頭。李二等人也都跟着站起身來。
“賢弟,這位老人家是?”李值笑着問道。
陳燁道:“這是草民的義父。”
李準臉色一變,急忙整整衣冠:“真是失禮,小侄李準拜見伯父。”說話間就要跪倒叩頭,陳燁急忙攙扶:“草民父子萬萬不敢受李先生如此大禮。”
李準臉色一沉又綻顏笑了:“賢弟怎麼還對愚兄這麼生分,是不是看不起愚兄?”
陳燁微咬咬牙,心中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抱拳道:“李準兄。”
李準大笑着用力拍拍陳燁的肩頭:“這纔是好兄弟嘛!”
陳燁微微一笑,眼神望向跟隨李準進屋來一言不發可一雙眼卻直勾勾瞧着自己的男子。
這名年約五旬,身材瘦削的男子望着陳燁,臉上的表情古怪之極,似哭似笑,一雙昏黃的眼竟然隱隱好似有淚光一般。
“來,我爲賢弟引見,這位是我多年的好友,也對藥材生意很感興趣,聽說愚兄要來在此拜會賢弟,就非要與愚兄一同前來,一觀賢弟俊逸不凡的風采,呵呵呵呵。”李準笑道。
陳燁急忙抱拳施禮道:“貴客遠道而來,陳燁怠慢了。”
男子眼中閃爍了一下,抱拳躬身,沙啞着嗓子道:“張祿見過陳公子,陳公子和老朽的一位故人長的實在是太像了,剛纔有些失態了,請陳公子不要見怪。還有陳公子請直呼老朽的名字即可。”
“陳燁不敢……”陳燁還想謙遜幾句,李準笑道:“張祿兄就是這個脾氣,你要是再謙虛,他可要認爲你看不起他了。”
陳燁微一沉吟,拱手道:“那陳燁就放肆了,我也和李準兄一樣,稱呼您張祿兄吧。”
張祿趕忙躬身還禮:“張祿受寵若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