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和嵐一同衝出帳子,整個營地已經亂成一團,白神宗的老兄弟們雖然少了一身黑袍,但紛紛從車底抽出刀刃和神弩,身手分毫不減。
然則雪夜來襲的卻是足足十名黃符人!
這些黃符人的厲害儼然已經衆所周知,白神宗兄弟心頭也是沒了底氣,手底下頓時落了下乘,老九一口鏽刀且戰且退,沉默如他,此時都如狂熊一般咆哮道:“走!”
夏芸心知敵人來勢兇猛,爲了保存戰力,只能權且退走,嵐卻早已飛身上前,踏雪而來,拖着巨缺劍,頗有幾分流年的味道。
面對不懼流血的黃符人,也就手持巨刃的嵐和流年佔了便宜,因爲灌注內勁之後,他們的兵刃能夠將黃符人的手腳砍下來,讓他們喪失行動能力。
但也正是因此,他們二人從一開始,就註定成爲了黃符人集火的目標!
這些黃符人既不知痛疼,更不曉得冰涼,與之前不同,這一次,他們的手中都緊握刀刃,變得更具侵略性!
雖然不情願,但看着嵐和流年吸引了大部分戰力,夏芸也是咬着下脣,當機立斷,下令撤退!
她是照顧嵐和流年的大姐姐,但她同樣是白神宗目前的話事人,權衡利弊,做出這樣的決定來,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嵐和流年早有心理準備,前者爲了等少爺,後者爲了上榜首,此刻揮舞巨刃,殺進殺出,頗有大將之風!
嵐雙手緊握劍柄,足尖猛然一擰,身子如陀螺一般旋轉,颳起周圍雪花,將身影包裹其中,一如暴風降生之女,蓄力足夠,當即飛身出去,身子與巨劍如一條繩索兩頭的鐵球,相互借力,不斷旋轉着飛了出去!
一名黃符人揮舞了大刀,劈砍過來,卻被嵐一氣將大刀斬斷,連頭帶肩膀給削了下來,血水噴涌出來,兩截身子卻如同斷掉的蚯蚓一般,各自掙扎,仍舊殺意不減的往嵐的方向移動,場面詭異駭人,不禁讓人心裡發毛!
相比之下,流年卻是熟練許多,一腳猛踏,居然將那黃符人的頭顱給踩爛,如同西瓜一般濺開紅白之物,他卻是面不改色,在嵐的掩護之下,鬼頭大刀如出籠猛虎,帶着碎刀片一般的罡風,將另一名黃符人攔腰斬斷!
二人凝聚了全力,呼吸之間斬殺兩名黃符人,可謂大發神威,然而他們心裡也清楚,這兩下已經凝聚了他們的全力,想要再重演這樣的場面,已經是有心無力,當即也不戀戰,兩相掩護,且戰且退。
黃符人雖然沒有靈智,只有本能的戰鬥慾望,但幕後操控之人,卻是深謀遠慮,見得嵐和流年想要退走,四下裡卻是傳來尖銳和急促的簫聲!
簫聲如紅衣女鬼夜半泣,撕扯着二人的耳膜心神,剩餘八名黃符人卻是丟開了白神宗其他人,快速的朝二人聚攏,漸漸形成了隱約的包圍圈子!
夏芸聽得這簫聲,心頭一緊,但很快就涌上一股喜悅,心知這簫聲來源,就是黃符人掌控的幕後黑手,循着簫聲的方向,踏雪無痕,點地頻掠,身影如蹁躚輕鴻,徑直衝向山腳營地不遠的一處暗林。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夏芸的意圖,簫聲再起,兩名黃符人脫離了圈子,呈現包夾之勢,揮舞着手中大刀,朝夏芸斬殺而來!
黃符人的雙腳如鋼鐵般強硬有力,深厚的積雪並未阻擋他們的疾行,他們就像蹚着淺溪,撿起水花無數一般,將地上積雪紛揚起來,籠罩自己的身形,一如地表淺層之中不斷穿行的地龍!
雪花飛揚而來,夏芸前路被封,後路沒有,不得不舉起手中青鋒,手腕一抖,劍刃兀自顫鳴,三四五六朵銀色劍花在夜色之中綻放,比那白雪還要冰寒刺骨!
紛揚雪花未曾落下,前方黃符人已經穿透雪霧,手中大刀當頭劈下!
身後黃符人受到簫聲不斷掌控,他們的合作簡直天衣無縫,在前面黃符人揮刀劈砍之際,後路黃符人同時出招,刀頭捅向了夏芸後心!
夏芸心知黃符人渾身破綻,每一個破綻都足以致命,但可惜的是,這些黃符人並沒有命,或許唯一能夠讓他們倒下,就是刺破腦殼,絞碎他們的腦子,亦或者搗爛他們的耳朵,讓他們無法感應到簫聲。
此時她身子浮空,長劍眼看就要刺入前面黃符人的眉心,然而空中無法借力,一口氣即將用盡,說不得要被後面的黃符人給捅穿後背!
到了這個時候,她也只能咬緊牙關,腰肢強行牽扯,稍稍偏離半分,躲過前方的劈砍,長劍如刺到厚牛皮一般,卻終於是手臂用力前送,將長劍釘入到前方黃符人的腦門之中!
眼看着後方黃符人就要刺中夏芸,雖然她強行躲避了半分,但躲開了心臟,卻要被大刀捅穿肺葉!
正在此時,壓力頓漸的嵐靈機一動,不再攻擊黃符人,卻是陡然一劍斬在了流年的鬼頭大刀之上!
“噹啷!嗡嗡嗡!”
嵐乃是用劍刃拍在鬼頭刀的刃上,避開了劍鋒,二人手臂倏然麻木,但刀劍相擊發出的尖銳聲響,卻是短暫干擾了簫聲!
如此神來之筆確實建功,那後面偷襲夏芸的黃符人身形陡然一滯,雖然只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但夏芸已經腳踏實地,腳尖如蜻蜓點水,掠出一丈有餘,生死一線,縱使身處冰天雪地,仍舊嚇出一身冷汗來!
嵐和流年互爲犄角,旋風兒一般四處遊走,不多時已經來到夏芸的身側,三人背靠背呈現品字型防禦陣勢,刀劍外向,卻是被剩餘的七名黃符人團團圍住。
那暗林之中的人物似乎驚訝於嵐的急智,停住了簫聲,輕咦了一聲,緩緩走出了暗林。
黃符人如同斷線木偶一般肅立,暗林方向卻是窸窣聲響大作,而後居然感覺到地皮在有節奏的顫抖着!
藉助營地火光,夏芸三人卻是看到讓人震驚的一幕!
一名九尺巨人身穿古時銅甲,甲片破爛,行走之時鏗鏘擲地,長髮披面,不辨尊容,肩扛一張獸皮小榻,榻上一人盤膝,頭戴鬼面,手**簫,巋然不動!
“銅甲屍!”
夏芸憶起神砂社的情報信息,腦海之中頓時浮現出這三個字來,不由驚呼出聲,不想那鬼麪人卻是得意一笑,冷哼着說道:“見識倒是不錯了。”
那巨人如山石一般佇立,身子不動不搖分毫,胸膛不見起伏,口鼻不見白汽,那鬼麪人卻是悠悠站起,一如鶴立樹冠,飄然出塵,似乎下一刻就要飛昇上天際,頗有仙人風範。
“臉蛋不錯,身子緊實,必是處子,權且饒過,掠了回去暖牀甚好,至於那廂的瘦猴和小丫頭,喂狗都不吃,還是殺了作數吧。”
鬼麪人掃了三人一眼,一如主宰命運的冥王,已經在點明三人生死去向,鬼面之中那陰森眸子,就像看着一盤任人切割的肥牛。
“老子身上酸臭,卻是狗不吃,待小爺砍你七八段,看狗子吃是不吃!”流年最受不得人欺辱夏芸,聽得鬼麪人語出不敬,心頭勃然大怒,手中鬼頭刀飢渴難耐,腳步沉重,破雪疾走!
鬼麪人冷哼一聲,簫聲再起,七名黃符人聞聲而動,攻勢凌厲,圍絞而至!
嵐與流年並肩而戰,早已生出默契,巨缺破風而來,身子如影隨形,緊隨其後,流年揮刀之際,二人刀劍合璧,擦出一路火星子,尖嘯聲颳起一聲雞皮疙瘩,卻也破了這簫聲!
夏芸自然伺機而動,趁着這空當,銀劍一點寒芒,如電蛇出洞,卻是攻向了罪魁禍首!
三人目標明確,棄了黃符人,主攻鬼麪人,一時間殺氣騰騰四起,頗有殺神**之氣勢!
“幼稚!”
然則鬼麪人卻是鄙夷冷哼,足尖一點巨人頭頂,如落葉一般緩緩降落到巨人背後,收了玉簫,一掌拍在巨人後心處,似是出動了某種禁制,巨人陡然擡頭,長髮飛舞,露出凹凸不齊的鐵面!
“噹噹!叮!”
巨缺和鬼頭刀同時斬到巨人身上,嵐和流年身材不高,前者身輕如燕,躍起之際,斬到巨人脖頸,流年勢大力沉,卻是想要斬斷巨人膝蓋!
夏芸緊隨而至,趁虛而入,銀劍點在巨人心胸,三方攻勢卻是颳起點點火星,然而巨人微微扭動頭顱,就好像被松子砸到頭顱的巨熊,不痛不癢!
“不妙!”
夏芸心頭暗驚,而巨人卻是揮起手刀,將嵌入到胸甲之中的銀劍,一下砸斷!
嵐還在驚駭,巨人已經接連揮拳,將巨缺拍飛出去,呼呼破風,飛旋出去,倒插於雪地之中,拳頭直取嵐的胸膛!
這巨人如發怒的狂象,如復生的神將凶煞,鐵靴猛然踢出,流年虎口被震裂開來,雖然拿捏得住鬼頭刀,卻被一腳踹飛出去,噴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夏芸握着半截斷刃,哪裡還有反擊的心情,攙起流年,招呼嵐一同撤退!
然則鬼麪人卻藉着巨人這面盾牆,在背後再次吹響玉簫,黃符人再次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