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一下子醒悟過來。這記憶哪是說不要就能不要的?現在迫切想要找回卻不得如願,或許是她內心不夠平靜。她說我們重新來過,待彼此的心都融入到生活中後,興許就會不知不覺的全部都想起來了。
不是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嗎?常常令人勾起回憶的東西往往來源於平時認爲最平淡的生活。
就像這幾天我帶她去的地方,儘管曾經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回憶。但此刻在她陌生的世界裡出現,就顯得太突兀也太短暫了。根本難以對她腦海中記憶的禁區造成強有力的衝擊。如果我用生活的點滴去對她旁敲側擊,說不定效果會遠比這樣盲目的尋找好得多。
當然,假如她真的永遠這樣了,到時我會放棄而從她生活裡消失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現在的我來說,如果我能放棄她,那我同樣也能將自己放棄了。
她從我懷抱裡出來,臉上的表情變得出奇地平靜。她輕聲說道:“對不起。”說完,急忙轉過身去舉步就要走。
我站起身來,對着她的背影道:“雨馨,做我女朋友好嗎?讓我走進你的生活,讓我陪你一起看日出。”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很激動,很期待。這一次也一樣。
她忽地轉過身來,淚水洶涌而出,緊緊地盯着我一動不動。
我微微一笑,又道:“雨馨,這是我第九次和你說的同樣的表白。你說我沒有新意。我說,這叫執着。而在前面八次,你答應了我一次。不知……”
她沒再讓我說下去,而是跑過來一下撲進我懷裡。接着放聲哭了起來。
我輕輕拍着她的肩膀。
半晌,她擡起頭來凝望着我說道:“我願意……”說着說着,聲音突然漸漸弱了下去,身體也軟了下來。
我大吃一驚,急忙攬腰將她抱住。急切地問道:“雨馨,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我沒……”眼睛忽地閉上,暈了過去。
我掏出手機,但被雨水淋溼之後早不能用了。我忙抱着她向山下跑去。想起那些還埋在地下的東西,現在也只能無奈嘆口氣了。待哪天有時間不下雨再來將它們帶回去。既然雨馨回來了,自是不能缺少了它們。
剛跑到山路口的時候就見張哥滿身污泥正向上面爬來。一時之間,自責、感動、心痛,洶涌襲來。忍不住身體顫了一顫。雨馨的身體差點從手中滑落。這一下心都快跳出來了,急忙用力抱緊。
張哥上來後,剛從手上接過雨馨我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感覺頭重腳輕,忽冷忽熱。張哥忙問道:“心澤,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道:“沒事。”說完忙咬牙站起來和張哥一起往山下走去。現在最緊要的是把雨馨送到醫院去。
雨馨的體質本來就差,經這麼一番大雨的折騰之後,持續了三天高燒不退。看着她痛苦還強忍着不出聲的表情,我恨不得去死。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六天後,雨馨出院。也就在那一天,雨馨在闊別這間房子兩年多後真正回來了。望着她的身影在屋裡轉來轉去,第一次,我真實的找到了從前的感覺。若非這兩年的記憶時不時地浮上心頭,我真以爲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一直在這間屋子裡像從前那樣生活着。只不過,現在家更大更溫馨了。同時歡笑也更多了。
就目前雨馨的情況來說,我是極力反對她出去上班的。但在她的倔強和執拗面前,我每次都只有舉手投降。當然,只因她說的理由總是令我無法反駁。
“家是大家的,我既然融入進來了,那就該盡上一份力。”
第二天,她在一家幼兒園裡找到了一份幼教的工作。她失去了記憶,對於所學也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她的耐心和細緻是天生的,也是一個女性最基本的品性。因此,這份工作她也做得得心應手。
我和張哥也是大部分時間忙於工作。碰到週末休息之類的,我們就帶上孩子們集體出去轉悠。加上雨馨陪在身邊,日子也過得甚是愜意。而雨馨對我的感情也漸漸升溫,差不多和以前一樣了。因此,不知不覺的,我似乎對雨馨的記憶不再那麼強求了。時間果然能消磨一些東西。
當然也並不全是。譬如,心中所有未解的疑惑。偶爾想起,還是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只是較之幾個月以前,這種“迫切感”要弱了不少。想到,一切終究是強求不來的。況且,看着雨馨現在臉上的微笑又怎忍得下心去提及、揭開那些傷疤,從而打破這一幕難得的美好?
張哥也時常在開導我。“該忘的就忘了吧。你不是想開始新的生活嗎?難道這還不是?上天把失去記憶的雨馨送了回來,就是要你們從新開始。雖然對你有些不公,但一切不也只因你不能放手嗎?”
是啊。好一個“不能放手”。若我能放手的話,又怎會等到今日?自也不會有M市所發生的一切。既然不能放開手,何不敞開胸懷接受、包容這一切呢?這樣下來,過得也會比現在更舒心。
經歷了太多的大起大落,不但沒有把心智煉得足夠堅強,反而常因一時的失落、沮喪而影響一段時間內的心情,足見其軟弱。所以,就算這只是一時的安穩,我也必須得珍惜。在乎的越多,或許失去的也就越多。
其實,這就是一道選擇題。是張哥給我出的,是個單選題。選項有三:一個是放棄雨馨;一個是放棄心中那些目前還解不開的疑問;還有一個是等。等的是奇蹟。等奇蹟出現,雨馨恢復記憶。那時心中的疑惑全部解開了,然後再去做選擇。可那時候又會有幾個選擇呢?再者,時光一去不復返。我和雨馨又有多少時光多少青春用在等字一途上呢?
還能有什麼選擇呢?也唯有盼望時間能將這些疑惑漸漸銷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