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聽說了麼?最近瘋傳的殺人案件……”
“是啊是啊,說是什麼試刀殺人……你看又是一個受害者……”
“唉,太可怕了,以後還是不要走夜路了吧……”
衆人的議論聲漸漸低下去,最後三三兩兩都散去了。是啊,那個被殺死的人終歸還是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若是不降臨在自己頭上,誰將這命當命呢?所以最後只剩下志村新八和一個巨大的白色謎樣生物靜靜立在橋邊。
“伊莉莎白桑……”新八看着面前的生物從嘴裡掏出了一個沾血的荷包,震驚之餘忽然又有些憤慨,“桂先生他發生這麼大的事爲什麼不早點說呢?”
而另一邊,“乒乒乓乓”有節奏的打鐵聲中,銀時擺出自認爲比較和藹的表情,兩隻手扣住耳朵,一遍一遍的喊道,“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是萬事屋……”
神樂已經和定春在氣味的指引下搜尋線索了,當看到一條巨大的商船慢慢駛過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畫下了一份簡易的地圖交給定春,自己則握緊了那把紫色的傘,深吸一口氣。
“好了,要上了!”說完夜兔少女一鼓作氣的潛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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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萬齋站在高處望着下面的船艙,耳邊是寺門通的新專輯,不時有被消音的【譁——】的聲音。不過當他看到一個糰子頭的少女拿着一把傘從後面指住了晉助的頭的時候,愣了一下,悄悄關掉了音樂,這才發現了同樣立在身邊的人。
“在下只是一時睡不着覺,沒想到小久也在啊,話說那個女孩還真是有膽量呢,不過看那個皮膚和傘,不會是夜兔一族的吧?”
“呵呵,這種時候能睡着纔是奇怪的吧。”我將手插進寬大的袖筒裡,望着下面的場景,微微一笑,“看樣子是呢,看來遇上麻煩了啊。”
“嗯?”河上轉頭看了我一眼,又將視線投向下面。
“喂,我說你是這個船的船員吧,帶我參觀一下阿魯。”神樂一字一句的說道,可是面前的人卻毫無反應,於是她又將槍口對準了向前幾分,重複道,“喂,不想要腦袋開花的話就照做!”
終於眼前的人有了動作,只是回頭一瞥,迎面而來的氣勢就讓她幾乎動彈不得。冷汗隨着額角滑落,然而神樂吞了吞口水,強迫自己頂住那種壓迫,不可以在這裡退縮,絕對不可以。
“本來以爲這樣的一輪滿月會有輝夜姬出現呢,沒想到……”他眼中劃過一絲不屑,“只是個野丫頭罷了。”
心下低呼不好的時候已經下意識的跳開,然後就看到方纔的位置密密掃過一排子彈,神樂幾乎是本能的就和來人對峙上了。幾番比拼,自己的傘堪堪對住來人的前額,而同樣眼前是兩個空洞的槍口。
“你是什麼人,企圖危害高杉大人的人絕不原諒!”
“呵呵,又子,我們又見面了啊。”神樂說着忽然擺出戲謔的神情,“粘着髒東西的內褲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阿魯。”
“太天真了,你想引開我的注意力吧,絕對不可能,因爲我每天都有換。”來島又子說着將手上的槍壓低了幾分。
“哎呀,真的粘着哦,髒兮兮的,又子你又這麼邋遢阿魯。”
“臭丫頭,不許你在晉助大人面前侮辱我了,晉助大人,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有每天都換,請您親自確認一下……”話還沒說完就被神樂一腳踢翻,然後一束強光忽然就打在了她身上。
暴露了!神樂看着周圍將自己圍的水泄不通的人,一咬牙提起傘就衝了進去,“假髮,假髮你在這裡麼?在的話回答一聲阿魯,假髮……”後半句被一聲槍響截斷,血從左肩噴涌而出,灑在地面上形成不規則的地圖。
河上萬齋靜靜地看着,直到入侵的人,也就是他曾經調查過在萬事屋和銀時一起的那個夜兔族少女夜兔神樂躲進了工廠,默默地又將音樂打開,墨鏡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高杉晉助還是站在原地看着,然後突然間擡頭,望向了這邊。我望進他漂亮的瞳,然後笑了,轉身離開。
「輝夜姬麼……」高杉看着那個身影消失在上面,低下頭轉身,「果然還差得遠呢……」
志村新八,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在他過去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像這樣的經歷。當前幾天還看到的身邊的人下落不明甚至可能已經遭遇不測的時候,當獨自一人接過一把有分量的真刀單槍匹馬的潛入敵區的時候,看到同伴命懸一線而所有希望都在自己手上的時候,當已經拼盡全力卻還是無能爲力眼睜睜看着快要抓不住的時候……
還有什麼比現在的情形更糟糕的呢?又或者說,還有什麼比現這一刻的感覺還要令人感動呢——當新八回頭看到伊莉莎白拖住自己將兩人一同從深淵裡解救出來時,他甚至快要哭出來了。
不過這些種種在看到桂小太郎從大大的空殼中站起來的瞬間,化爲了虛無。
所以說不是所有漫畫都適合這種熱血而文藝的鏡頭——在最最危急的時刻出現的英雄救出了所有人,然後被大家無限膜拜憧憬——什麼的果然是不可能出現在銀魂裡的吧。
“應該安眠的是你纔對吧!”神樂一個漂亮的下腰將桂頭衝地的砸進地板。
“讓人這麼牽腸掛肚的……”新八拖着笨重而巨大的木樁,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居然藏在伊莉莎白裡,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說着直接招呼上了他的臉。
“等等,現在不是談了這個的時候吧!”桂頭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是那麼瘋狂,以至於自己的思路已經無法跟上了,“你看,他們一副隨時都會殺過來的樣子哦!”
“少廢話,我們也很想殺過去呢!”新八盡職的吐槽中。
……高杉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場鬧劇,然後轉身離開,來島又子和武式變平太緊隨其後,然後是被催促着追上去的桂,以及一同跟上的新八和神樂。
如果說武士的存在是這個國家和民族的驕傲的話,那麼有這樣一類武士,他們不需要一個遠大的志向,他們不需要一場久而精密的計劃,他們不需要別人華美的稱讚,但是有一樣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就算日後老了揮不動刀了,只要這個東西還在,他們就可以永遠的挺直脊背活下去。
所以在來島又子問道 “你們到底是誰?究竟是什麼來頭?有什麼目的?究竟是受誰的唆使?”的時候,新八,神樂,以及一步步走向紅櫻的銀時一同笑了。
“……當然是宇宙第一蠢的武士啦,混蛋!”
在一片混戰和嘈雜聲中,難得的有一處安靜的地方。河上萬齋輕輕撥弄耳機,似乎是對被打擾到這件事相當不滿,然後他看向面前坐在對面的人,“沒想到在計劃開始之前已經混亂到這樣的地步了啊,被這樣打亂,恐怕晉助會不高興呢。”
“嘛,說的也是。”我放下手上的茶杯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和服的下襬,“是時候去看看了呢,不然高杉大人會責怪的。”
“啊。”河上也站起來,看着雪白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背起自己的三味線也跟了上去。
利落的砍倒了幾個包圍自己的人,桂將刀收進鞘中,望向前面的高杉。後者並沒有做什麼,只是靠坐在邊緣擡頭望着什麼,過了一會兒纔看向桂,“假髮,你看那邊,銀時來了。看來是想當紅櫻的對手呢,哼哼,還是老樣子笨蛋一個呢,簡直就是赤手空拳跟戰艦作戰。”
桂認真的望着這個昔日的同伴,曾經他可以那麼放心的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他,而如今卻不得不刀刃相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已經不在一條道路上了,想不通,所以他選擇直接問出來。
“高杉,我討厭你,以前是現在也是,但是我一直把你當做同伴,以前是現在也是……我們的路是從哪裡分岔的?”
“說什麼傻話呢?的確,我們的開端說不定是在同一個地方,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注視的目標就不一樣。不論是誰,都按照自己的意思注視着不同的方向。生活到現在我和那時一樣,什麼都沒有改變……或者說注視的東西和那時一樣,什麼都沒有改變。”
桂靜靜地聽着,他想起了那個時候還在戰場上,銀時曾對自己說過,高杉和他們的確是不一樣的——他的仇恨來得比誰都瘋狂。
“假髮,我啊,對於你們號稱是爲了同伴而舉起劍的時候,我覺得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想想看,你們握在手裡劍,交給我們它用法的究竟是誰?我們的武士生存之道,教給我們這些的究竟是誰?給了我們可以立足的世界的人,毫無疑問,是松陽老師。”高杉說道這裡的時候,眼中有什麼一點點沉下去,“可是這個世界卻把他從我們身邊奪走——既然如此,那我們只好跟這個世界鬥爭,把奪走那個人的世界徹底摧毀……”
桂依舊沉默,他認真的聽着高杉近乎瘋狂的想法。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沒想到會這樣直接被他親口承認,直接到沒有任何可以自欺欺人的餘地。那個曾經幼時的玩伴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又或者其實就和他說的一樣,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當初沒有人看清罷了。
沒有過多的思考,桂說出自己最近一直堅持的想法,“……應該還有別的方法,不需要犧牲也能改變這個國家的方法,松陽老師一定也希望如此。”
刺耳,好刺耳,爲什麼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松陽老師的想法,憑什麼你們可以那麼輕易地說出來……壓低了聲,高杉開口道,“我應該已經說過了,我只想毀掉它,毀掉這個腐朽的世界。”
桂沒有開口,他覺得說什麼都成了諷刺,所以只是冷靜的拔出了刀,對準面前的人。然而高杉的目光卻沒有落在他身上,他順着回頭望去,是一步一步支撐着走過來的銀時,以及消散在空氣中的妖刀紅櫻。
“嘛,居然連紅櫻都……”壓低了後面的話語,高杉似乎不在意的又笑了,“既然如此,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另一段傳奇吧。”
一步,兩步,銀時盯着那個慢慢走進的身影,眼神裡是滿滿的不可思議。然而來人卻沒有看向銀時,他望着高杉晉助,脣角漾着溫軟的笑意,然後平靜的開口,“高杉大人。”
高杉晉助點點頭,然後又看着銀時和桂,啓脣,“撒,讓那些人見識一下吧,小久……啊不,應該是……輝夜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