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知追了多久, 車外的景色越來越空曠,夜也漸漸深沉起來。沒有了路燈,反而使得月色更加明亮。一路上沒有人再說話, 在一片沉靜中只有車飛馳時殘破的前蓋一下一下撞擊的聲音。
“喂, ”銀時兩手扶着方向盤略微轉頭, “把那傢伙弄到車頂上去。”
被他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前方已經隱約能看到列車的影子了, 拉住土方我試圖打開車門讓他爬上去, 但是後者拼命往回縮不想上去,嘴裡嚷着“秋本氏不行啊會死人的!”
我沒有理會繼續用力,“至少去裝裝樣子也好, 必須讓隊員們看到你。”
“我不行……”
“廢話少說趕緊上去!”我說着將一身真選組制服扔給他。
原本也配合着將土方往外推的新八和神樂同時停住動作,擡頭看向和往常不同眼神凜冽的人——那總是彎起的眉眼和脣角不知何時消失了弧度, 取而代之的是懾人的眼神和緊緊抿着的脣。
銀時挑起那雙死魚眼瞟過去,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前面一聲“轟隆”打斷。原本巨大的爆破聲在一片空曠中顯得遙遠而突兀。不再廢話直接把土方拉上車頂然後讓他握住劍擺出鬼之副長的架勢, 我迅速回到車裡,拿出車裡備用的警服遞給大家, “爲了方便也把這個換上吧,大家。”
一切準備就緒,我轉頭透過沒有玻璃的車窗望向列車的方向,車廂透出紅色的光,而不知何時長長的列車從中間斷開, 被隔絕的部分卻依舊沿着軌道行駛着。
“那是……”新八喃喃的念出聲來。
“啊, 恐怕已經有人先我們一步行動了。”收回伸出去的頭, 我指着那單獨出來的車廂說道, “近藤應該是在那裡。”
“誒?”新八不解。
“嘛, 雖然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不過這次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沖田君……”我頓了頓, 深呼吸,接着說道,“那個人應該不是能眼睜睜看着一切發生而置之不理的人吧。”
“說的也是。”新八推了推眼鏡,並沒有發現身邊的人蒼白的臉色和額角的冷汗,而是再次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注意,“看,看那邊!”
循聲望去,是一大隊真選組御用警車。銀時猛的一踩油門,在揚起的煙塵的隱蔽下越過最後一輛車跟了上去。果然,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部分車輛緩下速度不再追趕近藤所在的車廂。
“換你。”銀時對我說道,然後讓出駕駛座也爬上了車頂,新八和神樂也跟上去,一人扛一個加農炮,真選組的陣勢顯露無疑,尤其是中間的土方尤爲顯眼。
“御用監察阿魯!”神樂大聲叫嚷道,想必裡面的伊東和沖田也聽得到吧。果然下一秒前面的人將炮口對準我們,剎那間遍地開花。一見這樣原本就是硬撐着的十四終於挺不住一個翻身趴在了車頂,“阪田氏不行了啊要死了……”、
“白癡,裝這麼一會兒帥都不行啊!”銀時忍無可忍的怒吼道。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啊 學弟。”十四趴得更低了。
“快下來吧,已經足夠了。”我喊道,本來就是要土方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而已,現在目的也達成了,前面的部隊至少一半都留下來攻擊我們了。然而硝煙瀰漫間,最前面的那個騎着摩托的身影卻格外顯眼。
“那傢伙是攘夷志士麼?”銀時開口道,“真是的,怎麼看這事情都不止簡單的內訌這麼簡單嘛。”然後他清了清嗓子,學着十四的腔調說道,“就是這樣土方氏,接下來你就自生自滅吧。”
被一腳踹下車的十四緊緊扒着車門,“等一下,阪田氏——你想把我一個人扔到這裡麼?那就好像是把樂平一個人丟到美剋星上然後將宇宙的命運全都託付給他一樣啊!”
“沒關係的,你可是貝吉塔,只要想做就能做到。”如果拋開十四悽慘的狀況的話,這倒是很像一句鼓勵的話,大概吧……
見求救沒有十四又轉而喊道,“秋本氏,秋本氏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吧!”
被點到名的人並沒有出聲,銀時轉身看過去,發現對方臉色有些異樣的慘白。雖然有些擔心但想到剛纔的事,還是沒有問什麼,銀時舉起加農炮對着前面就是一炮。就在這時幾輛車從後面趕了上來,是真選組,土方的真選組。
“副長,是副長!”追上來的人喊道,“副長沒事了!”
“不是沒事吧,這樣子怎沒看都是有事啊!”十四凌亂了。
“終於來了嗎?我當保姆已經當膩了,給我趕緊把這傢伙接回去吧,給人添了一大堆麻煩!”銀時迅速開出賬單,“讓幕府把託管費匯進這個賬戶。”
“伊東那混蛋,終於露出本性了!”刻意忽略了銀時的叫喊,隊員們互相點頭道,“但是副長已經回來了,大家可以放心了。”然後轉向還在地上掙扎的十四,“副長,敵人由我們來解決,請副長趁這個機會救出隊長吧!上啊!”
銀時看着車一輛接一輛的超過他,“喂,喂等一下,你這傢伙……你們的副長變得很奇怪了啊,聽着啊你這個禿子!”
然而那邊已經開始了激烈的火拼,銀時的聲音淹沒在了其中。看了看遠遠落後的境況,我一轉方向盤,車子徑直開上了鐵軌,顛簸中銀時再次坐在了車子上,透過面前車廂看得到裡面近藤的身影,以及隱約聽得到他聲淚俱下的呼喊。
就在所有人以爲將要救出近藤的時候,銀時緩緩舉起了炮筒,對準車廂後門,開炮。
“誒?”新八一愣。
“近藤先生,你沒事吧?”銀時懶懶的開口,我不由失笑,剛纔被無視……這傢伙還真是記仇呢。
……
“怎麼,不在阿魯。”神樂疑惑道。
“幹什麼啊,你這混蛋!”近藤接近於大猩猩般的吼聲。
“啊,在啊,你沒事吧喂?好想你差點被暗殺了呢,分成一人一份。”
“我剛纔差點被你弄成那樣,就在剛纔!”都這種時候還不忘吐槽……大猩猩君從另一種程度上也是強大的啊。沒了玻璃的阻隔,近藤清清楚楚看到了坐在後面的十四,忽然道,“難道……是你們把十四帶到這兒的……怎麼可能,你們竟然和我們一起……”
銀時和大家對望一眼,然後再看向近藤,“是遺言啦,那傢伙的。”
“遺言?”
“啊,被妖刀吞噬了靈魂,如今這傢伙只是個柔弱的OTAKU,已經沒辦法挽回了。”
“妖刀?”近藤喃喃道,似乎是回憶起了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再望向緊緊抱住手臂眼神飄忽的十四,“那樣的十四向你們拜託了什麼?”
我看了銀時一眼,然後開口,“他說,請保護好真選組。”
“因爲太麻煩了想把他帶來讓他自己解決,我們的工作就到此爲止了,費用由你來付。”
“我會付的,我的積蓄全部給你們。但是萬事屋,我也有事要拜託你們,也把它當作我的遺言吧。”近藤擡起頭,“就這樣帶着十四逃走吧,事情變成這樣都是我的責任,我不想把現在失去戰鬥力的十四捲入這場戰爭。我沒有聽取十四讓我注意伊東的勸告,而且還聽從伊東的話,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處罰十四。”
我聽着,手指漸漸緊繃起來。
“不知道他已經變成這樣,也不知道他變成這樣了還要保護真選組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尊心極高的他,竟然向你們低頭,竟然低頭將真選組託付給你們……對不起了,十四,對不起了,大家……我啊,我是個大白癡。聯繫所有的車輛撤離,近藤勳已經戰死。”
“戰死?”我冷冷的開口,“這種謊話我可說不出口,戰死……你根本就沒有戰鬥吧。你看,所有人,包括已經這樣的十四,那麼犧牲到底是爲了什麼?”
近藤望着我說不出話來,其他人也不懂爲什麼平時總是謙和微笑的少年爲什麼會此刻這麼犀利。
“說什麼遺言,你能想象到那個人跪在我們面前的樣子麼,堂堂的鬼之副長……現在就因爲你的一句話,全部,全部都……不值得了。”我想起那些血染的歲月,那些無需說明的信任,不由得喊了出來。
近藤這次依舊沒有說話,但是他看着我的眼神變了,沒等我反應過來腦袋上已經附上了一個重量,耳邊是十四拿起話筒的說話聲,“啊,啊,大和的儲君,我等已將近藤順利救出,勝利已在我等手中,那些給局長臉上抹黑恩將仇報的混蛋們,對這些混人渣,現在就代表月亮消滅你們!”
“喂,誰啊你是,在做漏氣的演說的傢伙。”
“問我是誰?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是也。”說完狠狠扣上了話筒,眼睛隱在劉海下看不清表情。
“十四……不,土方?”我愣愣的看着他。
“小久……”他揉揉我的頭髮,然後轉向近藤,“我們都把生命託付給你,那麼你也有要背的責任,那就是不要死。不管發生什麼都要活下去,不管受到怎樣的屈辱,不管多少隊員倒在你面前……只要你在真選組就不會消失——因爲你是真選組的靈魂,而我們是保護你的劍啊,近藤老大。”
土方說着,點上一支菸,擡起了頭那雙青瞳,不會錯的,眼前的人就是那個鬼之副長土方十四郎。
“被折斷一次的劍還能保護什麼呢,土方?”身後突然想起的聲音讓所有人一驚,回過頭去是伊東,“看來無論如何都要和你做個了結了啊。”
「那個人……是……」我呼吸一滯,睜大了眼睛。
“劍的話就在這裡,很鋒利的哦。”土方低低的笑出聲,卻散發着讓人戰慄的氣勢。單手撞開僅剩的障礙,他站上了車頂,“我就說一次……謝謝了……”
劇烈的疼痛在腦海中衝撞着,然而我連抱住頭都做不到,只能盯着面前。
“哼。”銀時不屑,然而脣角卻也可疑的揚起了弧度。
「三味線……萬齋……」我反射性的摸向衣袖,熟悉的形狀,然而這次卻是不住的顫抖着。
“想要取我們老大的腦袋,先過了我這關再說。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們通過這裡的,無論是誰都無法玷污我們的靈魂,我是保護近藤的最後一道防線,我是保護真選組的最後一把利刃,我是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
「……」所有的聲音都漸漸低了下去,聽不到,因爲我分明看到萬齋輕啓脣,對我做了個口型。
“竟然憑自己的意志掙脫了妖刀的詛咒。”新八驚奇道。
「那是……」
“不好意思啊,大猩猩,遺憾你的委託報酬再高我們也不能接受,那位客人比你先到。”銀時輕鬆地說道,一點也沒有可惜的意思,“但是加時費我可是一分都不會少收的。”
“嗯哼哼,節奏變了呢。”就在土方和伊東交手的一瞬,河上萬齋將車頭一偏,撞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車輪,身下的警車開始搖晃不穩,我還沒來得及逃離就被一股力量帶起,然後是天旋地轉的翻滾,似乎有新八的叫喊着我名字的聲音,似乎還有什麼,但是都在一瞬間遠離。
銀時試圖抓住翻下車的人,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和那個騎摩托的人一起滾下了山坡。
“小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