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那張晶片,什麼都沒有?”
今夜的風,很兇,很猛。
海天酒店,一個昏暗的房間,風,不斷拍打着窗,那精美的窗簾,噗噗地響。
房間裡,有三個人,一個躺在地上,另一男一女,相互對峙。
他握着槍,沉默。
她的手,在滴血。
忽然之間,那精美的窗簾,終於承受不住風的重量,被暴力掀開一角。
她的長髮,隨風而動。
這時,她笑了。
倩影一閃,雨蝶邁開腳步,向唐風猛撲過去。
本能地,唐風舉起槍來。
“砰!”一聲槍響,宛如貫穿無盡的滄桑年華,那是一顆子彈,從雨蝶心口,穿胸而過。
霎時間,血花點點,猶如飄落的玫瑰,灑落在華貴的地板上,血紅一片。
整個世界,仿若安靜了,死一般的沉寂。
唐風的手,僵在空中,他,沒想過要殺她。
“海哥,快走!”
突然,一聲嘶吼,雨蝶灰暗的眸子,瞬發出絕世光華,她騰身而起,死死地抱住唐風。
“小蝶!”陳定海目眥欲裂, 他沒想,她如此決絕。
剛纔,他還在想,也許,那晶片,真的沒什麼。
然而,此情此景,他何嘗不明白,她是爲了自己爭取片刻逃跑的時間。
他如何能走?
陳定海從地上爬起來,遲疑不決。
“海哥,快走!”小蝶再次吼道,她的手,死死地箍着唐風,“公安局的人快來了,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呼!”陳定海看着雨蝶,目露悲痛之色,他很想上去,抓住她的手,告訴他,他在。
然而,這短短的數米距離,咫尺天涯。
他,不能耽擱。
冷冷地盯着唐風,而後,一瘸一拐,奪門而去。
“想逃?”唐風想掙脫雨蝶,然而,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抱着他,他怎麼也甩不開。
“寧負蒼天不負卿!”雨蝶嫣然一笑,很悽,很美。
漸漸地……她的眼睛,失去了色彩,身子一軟,倒在唐風懷裡。
“你這是何苦呢?爲那個人渣,值得嗎?”唐風悵然一嘆。
她死了,死在他懷裡,她的臉上,依然掛着淺淺的笑容。
婺城第一美,從此,香消玉殞。
“砰!”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槍響。
唐風放下雨蝶,衝出去。
這時,他愣住了。
幽暗的走廊上,有一道身影,如同死狗一般,往回爬行。
這不是剛剛逃跑的陳定海,還有誰?
“你跑啊,你倒是跑啊!”一道冷漠的聲音傳來,那是一個胖子,舉着一把槍,似笑非笑。
“餘多多?”唐風目光一凝。
“邪少,久仰!”
餘多多一步步而來,漠然道。
“你這是爲何?”唐風戒備,他知道,這個胖子,不是簡單角色。
“不爲何,我要把他帶走!”有一道身影,從走廊的另一頭而來,他揹負着雙手,腳步很沉,很重。
瞥了趴在地上陳定海一眼,霎時間,他的眼睛,血紅一片。
“陳、定、海!”吳志遠一字一頓,他的聲音,猶如地獄裡的寒冰,冰冷徹骨,“我找你很久了!”
“你們兩個,當我是透明的麼?”
唐風皺眉,看着一前一後,向他包夾而來的兩個青年,他知道,恐怕,將有一場血戰了。
“他,我志在必得,你知道原因的!”吳志遠說道。
“不行,我是警察!”唐風握緊搶把。
“你沒有機會!”餘多多說道,他的腳步,卻沒有停止。
“哈哈!”
忽然,陳定海狂聲大笑,從地上爬起來,“爲了我一個人,你們真是煞費苦心啊,吳志遠,我們終於見面了!”
“砰!”餘多多扣動扳機,一槍打在陳定海腿上,他,再次倒地。
“少他媽的廢話,你,死定了!”
餘多多冷聲道,“你忘記了一件事情,我是個外科醫生,我能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血債!血償!”
“那又如何?”陳定海強撐着身子,剛爬起來,又倒下去,“我什麼都享受過了,你們真可憐,哈哈!都想報仇,來啊!”
陳定海癲狂起來,“餘家的孽種,當初讓你逃過一劫,你猖狂什麼?唐風,我告訴你,你的楚靈,不是我殺的,她是被折磨夠了,不堪受辱自殺的,還有吳志遠,你知不知道,你在找陳曦的時候,你的陳曦在做什麼?哈哈!她……在我身下,就像溫順的小綿羊……嘖嘖,你知不道……她多迷人,那身材……你想知道我是怎麼玩她的嗎?那叫聲……”
“你他媽的的住口!”
吳志遠三人,同時暴喝,此人,禽獸不如。
“志遠,讓我廢了他!”餘多多忍無可忍,掏出一把刀,向前撲來。
“砰!”一聲槍響,止住了餘多多的腳步。
驀然回首,餘多多目光收縮。
餘多多身後,出現一道英武挺拔的身影,他的槍口,正對着餘多多的後背。
“張逸傑!”餘多多怒吼,“你幹嘛阻止我,這人是個渣子!”
張逸傑默然,目光落在吳志遠身上。
“張逸傑,你也要阻我?”吳志遠開口,聲音沙啞無比,“你知道的,他對我很重要!”
“法不容情,抱歉!他,我們必須帶回公安局!”張逸傑搖頭,“你方兩人,我方兩人,你們機會不大,孫宇現在已經上樓,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你不抓我?”吳志遠眉頭一挑。
“他能抓你麼?”餘多多冷笑,“他不是好心要放我們走,他是怕我們打起來,這個人渣趁機逃跑!因爲他,也沒把握留住我們!”
餘多多邁開腳步,往前走去,不理會張逸傑, 他知道,此人正義凜然,是個真君子,絕對不會背後開槍。
“砰!”路過陳定海時,餘多多一腳踢在他頭上,“這一腳,是給陳曦的,這筆賬,我們會慢慢和你算!”
“走,志遠!”來到吳志遠身邊,餘多多大喝道。
吳志遠的目光,死死盯着陳定海,他一動不動。
“走啊!”餘多多嘶吼,硬拽着吳志遠,往另一個通道口而去。
“刷!”那是一條繩子,從窗口落下。
“走!”餘多多兩人,沿着繩子,消失在幽暗的走廊中。
至始至終,張逸傑和唐風兩人,都不曾有所動作,任憑吳志遠和餘多多離去。
“他昏過去了!”張逸傑掏出手銬,將昏迷過去的陳定海銬住。
“你怎麼有手銬的?”唐風問道。
“我恢復身份了!”張逸傑說道,“我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小靜了!”
“我也是,我也可以去陪靈兒了!”唐風笑道。
“吳雨蝶呢?”張逸傑眉頭一皺。
“死了!”
唐風神情落寞,把門推開,房間裡,雨蝶安靜地躺在地上,臉上還掛着笑容,“我沒想過要殺她的,畢竟……”
“歡兒來了,想衝進來,遇到楊啓發,最後打傷我們兩個警員,逃之夭夭!”張逸傑來到唐風身邊,輕拍着他的肩膀,嘆道。
“難怪他們這麼久還沒上來!”唐風點燃一支菸,蹲在門口。
“那個女人,是個瘋子,你要小心點!”張逸傑說道。
“無所謂了!”唐風長呼一口氣,把菸圈吐出來,“靈兒走後,我如同行死走肉,她要來,我等她!”
“給我一支菸!”張逸傑坐在唐風身邊,“死的人夠多了,這一切,該結束了!”
“這個,給你!”唐風把晶片交給張逸傑,“打生打死的,就爲了這小東西,證據?真他媽的扯淡!”
“這就是那個所謂的名單和交易記錄?”張逸傑把晶片接過來,小心翼翼收起。
“不止呢!”唐風說道,“這裡面,涉及很多人,你們可以通過裡面的資料,把相關涉案人員,一併抓了!這東西,你最好先看看,心裡有個底,自己拷貝一份,然後再交給局長,親自交給他,這是我拼命搞來的,別有什麼閃失了!我現在除了你和局長,其他人,一個都信不過。”
“你有什麼打算?”張逸傑皺眉,聽唐風的話,像是交代後事一般。
“死人見多了,累了,你跟局長說一聲,老子他媽的不幹了!”唐風站起來,往樓梯口慢步而去。
“這豈能兒戲?”張逸傑大怒。
實則,他是惋惜。
唐風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看着張逸傑。
“我十八歲,就是警察了,可老頭子覺得臉面無光,把我掃地出門,老局長對我很看重,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他自己也覺得,我不是好東西,所以,我成了臥底,老頭子是被我親手抓的,那種感覺,你不明白!我不是不去看他,而是我覺得心裡有愧!靈兒出事那晚上,我其實正在辦案……你說,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我能保護誰?她是我女人,可我不敢對任何人說,包括藍衣在內,我怕她有危險,可她,還是出事了……”
“累了,真的累了,以前啊,沒時間陪她,現在,可以好好的陪着她了!”
唐風笑道,“小蝶的事,拜託你了,她雖然……哎,但她生前,終歸是體面人……走了,有時間一起喝酒!”
唐風揮揮手,再也不回頭,漸漸地,她的背影,消失在張逸傑的眼中。
唐風的身影剛剛消失,孫宇和楊啓發二人,各自帶着一隊武裝人員,從通道兩頭,紛紛而來。
“把他身上搜乾淨,包括嘴巴!”
張逸傑慢悠悠站起來,拍一拍身上的塵土,指着陳定海,“先別管他的傷,你們直接把他帶回公安局,局長會處理!”
“張隊,你去哪?”孫宇激動道。
“去看我老婆……”
揹負着雙手,張逸傑漸漸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