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人生,命不由己!”
一聲輕嘆,喧囂的龍騰小區,隨之安靜下來。
葉小雯一身白裙,站在窗前,長髮隨風飛揚。
想起吳志遠臨走時的話,她嘴角上,蕩起一抹苦澀。
纖手輕動,她晃盪着一杯紅酒,猶如她的脣,嬌豔欲滴,而後,她仰頭,一飲而盡。
警察走了,吳志遠走了,龍騰小區的家家戶戶都熄燈了。夜已深,只有她一個人,沒有睡。
她曾問過吳志遠,爲了一個女人,顛沛流離,值得嗎?
吳志遠回答她,值!
他說,他的千百條生命,也抵不過她的一絲頭髮。
由此可見,他的愛,有多深,有多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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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得義無反顧,無怨無悔!
讓葉小雯動容的是,他的神情,沒有一點遲疑與思考,脫口而出。
可想而知,他的愛,有多真,有多誠。
他冷酷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顆俠骨柔情的心。
半夜相處,她對這個男人,有更深的瞭解。
這是一個純粹的男人!
儘管,他對夢然,沒有情愛之意,卻對她很是憐惜,呵護備至,試問,天下間又有幾個男人做得到?
更何況,萍水相逢,他便爲她出生入死,又幾個男人做得到?
夢然雖然走了,卻留在他心裡,直至永恆。
她很羨慕夢然!
吳志遠走時,她還說,兩人試試,她很久沒碰男人了,這只是玩笑而已,並非她不自重,她知道,吳志遠不會碰她。
儘管,兩人都很孤獨。
想當初,她以自己的身體爲交換,他也不願碰她,更何況是現在?
在他眼裡,她與別的女人,沒有區別。
儘管,她很漂亮。
她想留住他,這是真的!
至少,可以說說話!
這個男人,雖然年歲不大,卻給人無比的安全感,她很是放心,有他在,她至少不會擔驚受怕。
然而,他還是走了,沒有回頭。
這是風一般的男人,她留不住他。
想起他對夢然的好,想起他對那個還被關在黑暗中女孩的好,葉小雯更是五味陳雜。
其實,她也和他一樣,愛的深,愛的沉。
她雖然只是一個脫衣女郎,她的愛,也很真,也很沉。
誠如吳志遠所說,她愛錯人了,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愛,本身沒錯,錯的是,愛的這個人,他並不愛自己。
他有家,他只是看着她漂亮,玩玩而已。
“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呀,夢然當初勸我,我怎麼聽不進去呢?”葉小雯喃喃細語。
她再一次,滿上一杯紅酒。
還記得,她第一次來婺城的情景。
她只是一個農村女孩,剛到婺城,對什麼都好奇,什麼都覺得新奇。
她有很好的規劃。
原本想,來這邊,找個公司,只要腳踏實地,努力工作,總會有機會出人頭地。
還可以談個戀愛。
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般順利。
她在城東,找了好幾份工作,卻不如意,那些儀表堂堂的招聘人,告訴她,等消息,最終,不了了之。
她的錢,花光了。
她到工業區,找了幾家工廠,工資太低,不足兩千一個月,而且還壓工資。
她連生活費都沒有了,身無分文,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直到某一天,她在城東漫無目的地行走,發現有一個青年,遞給她一張招聘廣告單。
他說,他是金都國際夜總彙的人事經理,他們公司,在招人,而且,工資過萬。
她將信將疑,卻在走投無路之下,去到金都匯。
她才發現,那個所謂的人事經理,沒有騙她。
果真如此。
工資何止過萬,甚至過十萬。
她永遠記得,人事部那個真正的經理,看她的目光。
他在打量着她,從頭到腳。
最後,她應聘上了。
上班的第一天,她必須經受過一次考驗。
那是沙舞。
她當時不明所以,直到走進去之後,才發現,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房間,不足十平米。
裡面放着音樂,她必須在一個男人面前,跳舞。
幾乎是脫光衣服。
不止如此,就算那個男人動手動腳,她必須得配合。
那天,她被那個經理,摸了個遍。
後來她才知道,沙舞,工資很高。
以秒算。
一秒鐘二十塊錢。
那個經理告訴她,在夜場,被客人動手動腳,是常事,必須得適應,而且,還明確告訴她,公司會保護她,不會讓客人亂來,就算本人自己想,也必須得公司同意,才能出臺。
這裡,是娛樂場所,但不是雞窩。
她放心了,實在是收穫過於豐厚,而且是日結,每日所得收入,公司只收兩成。
她成了名副其實的,所謂的佳麗。
每天,陪客人跳舞,唱歌,喝酒。
葉小雯還記得,她第一個月的收入,將近二十萬。
她才發現,她低估了自己的身材與美貌。
她的心,也隨之漂浮起來。
她不想被人摸了,她覺得很噁心,儘管,不用陪客人上牀。
之後一個月,她沒有上班。
她花了不少錢,報了一個舞蹈培訓班,勤學苦練。
她覺得,無論走到哪裡,才藝,纔是核心競爭力。
一個月後,她再次回到金都匯,已然煥然一新。
她不再做佳麗,而做起了脫衣舞女郎。
儘管,在聚光燈下,她會被人看光,但是,她不用無休止地陪客人喝酒,讓客人動手動腳。
最多,只是應酬一二。
她成了金都匯的臺柱,很多人慕名而來。
她的收入,也越來越豐厚。
她很滿足。
她沒打算做多久,最多一兩年,到時候,就有一定的積蓄,開個店,自由自在。
沒想到的是,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那是金都匯的老闆,王尚槐。
他雖然年歲比她大很多,卻是風度翩翩,豪爽大方。
不知不覺,她愛上他了,愛得不可自拔。
她在金都匯,工作了半年,向來潔身自好,就算有人花了大價錢,讓她出臺,她都斷然拒絕。
破天荒地,她,走上他的牀。
他要得很兇,很猛,她默默沉受,她愛他,可以爲他傾其所有,無怨無悔。
她墮落了,墮落在他的情網裡。
後來才知道,他有家。
他找她,只是因爲她漂亮。
還有,聽說沒人能征服她,他想試試,僅此而已。
他根本沒有拿她當一回事。
她開始患得患失。
然而,愛上一個人,愛就愛了,不可理喻。
他在的時候,她不想理他,不在的時候,她開始想他。
如此反反覆覆,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他全然忘記,還有一個好姊妹,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她徹底迷失了自己。
爲了找存在感,爲了讓他注意,她使盡渾身解數,買名牌衣服,名牌包包,只爲爭取他的一次在意。
她的確真的吸引住他了,跟着他,出入各種高級場所,無休無止的酒會,沒玩完了的應酬,最後,還拖着疲憊的身軀,在各個酒店內,應付他無盡的索取。
她成了王尚槐名副其實的情婦。
直到某一天,她發現,王尚槐竟然在一個女人面前,畢恭畢敬,膽戰心驚。
那是一個冷豔無雙的女人。
後來,王尚槐告訴她,那個女人,叫歡兒,是婺城地下勢力真正的掌控者。
當晚,王尚槐讓她去陪一個客人。
那個客人,是歡兒的客戶,不能得罪。
她不敢置信,心死如灰,最終,她還是答應他了。
那個客人,很粗暴,折騰她整整一夜。
他壓在她身上,猶如千百條毒蛇在她身上爬過,她嘶喊得越是痛苦,那個人越是兇猛,變本加厲。
這是一場噩夢,揮之不去。
她死心了,決定離開他。
然而,突然之間,她找不到他了。
王尚槐,竟然失蹤了!
沒過幾天,他才傳來一條短信,告訴她,他躲在殘陽路31號,原因沒說,他只告訴他,他惹了大事。
她不動聲色,繼續上班。
第二天晚上,來了一個人,一個臉上有疤的青年。
他給自己打賞了一頂數千塊錢的皇冠。
如同往常一般,爲了表示感謝,她來到他的座位上,陪他喝一杯酒。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青年,是爲歡兒而來。
不知爲何,她爲何會告訴他王尚槐的地址,後來,王尚槐死了,被人一槍狙殺,死於殘陽路上。
一開始,她以爲兇手是那個青年。
爲了報仇,她想到了柳夢然。
她知道,柳夢然認識一個人,叫張天豪,在婺城有不小勢力。
柳夢然拒絕了她。
她大怒,準備刁難柳夢然,最後,那個青年出現了。
她記得他當時的眼神,那個青年,爲了夢然,差點殺了她。
那是死亡的味道,她感受得到。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青年,不是兇手。
兇手,是歡兒!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青年,叫吳志遠!
直到今晚,她才知道,他是爲了一個女孩而來,她叫陳曦。
“嗒!”想到這裡,兩行清淚滑落而下,在她下顎出,匯成一滴晶瑩剔透,落在紅酒杯中。
再一次,葉小雯擡起酒杯,連同她的淚水,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往事如煙,很苦,很澀。
她告訴吳志遠,她也值了。
其實,這不過是安慰自己。
自始至終,那個男人,根本沒有愛過她。
他死了,只讓吳志遠帶來一句話,說一聲對不起,讓她好好生活。
蓮步姍姍,葉小雯轉身,把酒杯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點燃一支菸,悵然若失。
她連家都不能回,還談什麼未來,什麼新生活?
她有父母,她不敢回去。
一是羞愧,二是把父母遭受牽連。
她別無選擇,只有等,等歡兒死了,王尚槐的仇報了,她才得以解脫。
風輕輕地吹,不停地撩動那輕柔的窗簾,葉小雯輕輕地擦乾眼淚。
“砰砰砰!”這時,門外,有敲門聲響起。
“嗯?”秀眉一皺,葉小雯緊張起來。
絕對不是吳志遠,她瞭解那個男人,他走了,不會再回來。
難道,是警察麼?或者說,是歡兒的人找上門來了?
“誰?”沉默片刻,葉小雯脆聲問道。
“公安局的,葉小姐,麻煩開門,有事請你協助調查!”門外,一道雄渾的聲音傳來。
“稍等一下!”長呼一口氣,葉小雯整理一下衣衫,把門打開。
下一刻,她驚住了。
那是一個魁梧的青年,舉着槍,衝進她房裡,大肆搜索。
正當她還未來得及做任何反應時,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葉小雯睜大眼睛,當看清來人的臉,不敢置信。
最可惡的是,他臉上,還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
這種邪魅不羈的笑容,她只在一個臉上看到過,邪少,唐風!
“噓!”唐風目光掃視四周,炯炯有神,全神戒備。
直到,那個魁梧的青年,從臥室裡走出來,唐風才鬆開葉小雯。
“混賬!”剛抽開身,葉小雯便勃然大怒,指着唐風,“你要幹什麼!”
“有沒有什麼發現?”唐風不理會葉小雯,對孫宇說道。
“沒,都搜過了,沒發現!”孫宇搖頭。
“你們大半夜來我家,這是幹什麼?”葉小雯喝道,盯着唐風,“你幾個意思?”
“看看這個吧!”唐風無奈,他何嘗聽不出,葉小雯對他怨念很深,也難怪,無緣無故消失這麼久。
掏出一張證件,遞給也小雯。
“你是警察!欺人太甚!”葉小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
吳志遠說過,她利用唐風的同時,唐風也在利用她的身份,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警察,一個敗類,是警察?
“葉小姐,我們給你錄份口供!”孫宇走上前來,笑着說道。
“請便!”葉小雯冷哼一聲,把證件遞給唐風。
“我來問吧,你記錄就好了!”唐風對孫宇說道,隨意拉了一張椅子,在葉小雯對面坐了下來。
“葉小姐,請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那輛麪包車的?”唐風正色問道。
“今天下午一點!”葉小雯冷聲說道,唐風一本正經的說話,她還有些不適應。
但此人,簡直可惡,可氣,可恨,她看到他,就忍不住怒氣。
“請問,你有沒有發現,車裡有什麼人?”唐風再次問道。
“沒發現,我一醒來,就看到它停在那裡了!”把頭扭到一邊,葉小雯說道。
“那你怎麼確定,它就是歡兒的車?”
“我報警的時候,沒說這是歡兒的車,我是說,歡兒用這輛車綁架過我,這件事,我很早就對張逸傑說過了,備過案,所以我認得!”
“吳志遠是不是來過你這裡?”唐風輕笑一聲,再次問道。
“沒!我害怕,所以我報警!”葉小雯想也不想就說道。
“真的?”唐風收斂笑容,目光凌厲起來。
“我難道還敢說謊不成?”葉小雯不耐煩起來,冷幽幽說道,“您現在可是公安!”
“額……”聽到葉小雯的嘲諷,唐風一愣,站起身來,“那好,打擾葉小姐了!”
“我們走!”示意孫宇一眼,兩人往門外走去。
“站住!”葉小雯跺腳,“你留下!”
“哦?”唐風頓住腳步,邪魅一笑,“怎麼,捨不得我啊!”
“你!”葉小雯轉身,坐在沙發上生悶氣,不再言語。
“你先回去!”轉過頭來,唐風對孫宇說道。
孫宇看了唐風一眼,又看了葉小雯一眼,眼珠一轉:“你們……”
“滾,哪來那麼多廢話!”唐風推開孫宇,走進房裡,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靠,敢情我是來陪公子釣魚的啊!”樓梯間,孫宇不滿的聲音傳來。
“一個人害怕了?”唐風來到葉小雯身邊,他的手,自然而然搭在她肩膀上。
“你當我什麼人了?”葉小雯推開他,“你既然是警察,那事情好辦了,明天,我要去看夢然,你陪我!”
“好!”唐風點頭,把衣服脫掉,“走,我們先睡覺!”
“登徒子!你想得美!”臉色一紅,葉小雯走進臥室,把門關上,“你睡沙發,明天我給你做早餐,晚安!”
“晚安!”
唐風低語,把外衣做枕頭,躺下身來,緩緩閉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