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開始,那姑娘,不再是你媳婦了!”
劉老二面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邋遢,女的肥胖,此二人,正是去而復返的朱鴻夫婦。
劉老二剛一打開門,朱鴻便不淡不鹹地開口,語氣不容置疑。
兩人不請自來,擾了劉老二的好事,他本來就很不高興,此刻聽到朱鴻的話,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入水,立馬暴怒起來。
“你說什麼?”劉老二衝出門外,一把封住朱鴻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你他媽的再說一遍?她不再是我媳婦了?我剛剛娶進門,你們就想來接走,這是什麼道理?嫌我的錢給少了?”
“我說,那姑娘,不再是你媳婦了,我們馬上把她接走!”朱鴻任憑劉老二揪着衣領,盯着劉老二,很平靜,一字一頓地說道。
“笑話!她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們想接走?”劉老二怒吼起來,“信不信我叫一聲,你們二人,立馬走不出去?”
“你叫一聲試試看!”
開口的是馮靈,她說着,肥胖的身體,直接向劉老二撲過去,將其一把推開。
劉老二踉蹌幾步,剛站穩,便感覺到太陽穴一涼,有一把槍,已經頂在他的頭上。
“你!”劉老二驚怒交加,朱鴻已經到他面前,居高臨下,俯視着他。
“對我來說,你屁都是,你這種人,欺軟怕硬雜碎而已!帶我們去見那姑娘!”朱鴻聲音已經變得冷起來,他鬆開了槍的保險。
劉老二被呵斥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不敢妄動,思量之下,咬着牙道:“我是雜碎,你們以爲你們是好人?這是想放飛鴿?等我把錢付了,就想辦法讓她逃走,現在知道她沒辦法逃走了,就來明搶了?你用槍指着我,做什麼都可以,可以把人帶走,但我保證,你們絕對走不出杏花村!”
“不就是錢麼?你的錢,還給你,分文未動!”馮靈冷哼一聲,直接把錢砸在劉老二的頭上。
“現在可以帶我們去見那姑娘了吧!還是,你覺得不服,等我一槍崩了你,自己去找?”
“我帶你們去!她就在二樓!”劉老二很不甘心,把錢撿起來,但最終,只能點頭答應。
“走吧,沒時間跟你嘰嘰歪歪!”
朱鴻推着劉老二,走進房裡,直接來到陳曦所在的房間。
倆人第一眼,便看到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陳曦。
她臉色煞白,額頭上,滲滿了汗珠,身體還在不停地顫抖。
“她怎麼了?”
朱鴻夫婦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驚恐之色,他們並非是像劉老二所說的放飛鴿,借結婚之名,騙取禮金,最後想方設法地讓自己女方的人逃走。
他們不是騙子,而是地地道道的人販子,從來不會顧及女孩子們的死活,但陳曦的情況特殊,他們是接到命令,要把陳曦安然無恙的接回去。
現在看到陳曦這樣,他們心裡不由得恐懼起來。
“你他媽的倒是說啊!她到底怎麼了!”朱鴻還沒有動作,身邊的馮靈直接衝過去,一腳踢在劉老二的襠部上。
劉老二吃痛,縮着身子,蹲了下來,好半天才喘得過氣。
他發現,這女的,比那男的還恐怖。
“她想跑,被我打斷腳,已經給她敷藥了!”劉老二戰戰兢兢地說道。
“你!”馮靈大怒,揚起手,扇了劉老二一記耳光,還不解氣,惡狠狠地瞪着他,氣得說不話出來。
“算了,時間緊迫,我們先把這丫頭帶回去,歡兒小姐已經快到山東了,我們先想着回去之後怎麼交差吧!”朱鴻擺擺手,對馮靈說道。
馮靈再次狠狠地瞪了劉老二一眼,來到牀邊,看着陳曦,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她傷得太重了,得去醫院。這樣子,歡兒小姐知道了,我們……”
“先帶走再說吧!這裡哪來的醫院!”
朱鴻冷冷的掃了縮在一個角落的劉老二一眼,把陳曦扶起來,放在馮靈的背上,向門外走去。
“要是有來人了,你告訴他,想要人,來婺城,歡兒隨時恭候!”剛到門口,朱鴻頓住腳步,冷聲說道。
“還有人來?”劉老二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哼!叫你說,你就說,哪來那麼多廢話!記住,這事別聲張出去,否則,我要你的命!”
“是是是……”
劉老二唯唯諾諾,剛擡起頭來,朱鴻夫婦已經走遠。
“啊!”劉老二大吼一聲,站起來,房間裡的衣櫃,牀鋪全部被他掀翻,過了許久,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剛剛有槍頂着他,他又驚又怕,他平時雖然兇狠,但看是對誰,他什麼時候見過槍?特別是想起朱鴻最後的話,他又惶恐起來,難道還有更兇的人來?他感覺得到,朱鴻夫婦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殺了他,他們手裡有槍,都沒來得及收拾他,一來就把陳曦匆匆接走,怕是擔心碰到那個人,因爲進出杏花村,只有一條路可走。
“還有一個來,要不要通知鄉親們?”劉老二思量着,用力地甩甩頭。
“不行,那個王八蛋已經警告我了,我要是聲張出去,會要我的命!而且,老婆丟了,睡都沒睡過,就被人搶跑了,說出去我沒法做人!”
“可是,這樣乾等也不是辦法,等人家上門來收拾我麼?可現在大半夜了,我又能到哪裡去?又不知道那人什麼時候來,躲也躲不了!”
劉老二很矛盾,坐在地上,臉色變換不停。
這時,杏花村口,一輛灰撲撲的麪包車,載着一對男女,還有一個臉色煞白,昏迷不醒的姑娘,朝遠方緩緩而去。
時間緩緩而逝,夜深人靜,人們漸漸進入夢鄉。
夜色微涼,靜謐而深邃。杏花村口,有車燈劃破夜空,一聲狗吠打破了沉寂。
“汪汪汪!”
車門打開,有一個人,一隻狗,走出車門。
這是一個青年,他的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他的身後,跟着一直雜毛叢生的土狗,吐着長長的舌頭,搖晃着尾巴。
“終於到了,杏花村!”青年眼中閃過一道冷芒。
“小曦,你千萬別出事啊!要不然,我要整個世界爲你陪葬!”青年摸着土狗的頭,它頓時安靜下來,“看你兇的,等見到小曦了,讓她給你取個名字!”
沉吟片刻,青年隨意找了戶人家,走了進去……
劉老二坐在新房裡,他的眼皮直跳,心裡越來越惶恐。
他一直在安慰自己,朱鴻是嚇唬他的,沒事,沒事!他想睡覺,剛一躺下,又一骨碌地爬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隨即又感到一陣無力,頹然坐下。
“我就想娶個媳婦而已,招誰惹誰了!”
夜冷風高,風不斷地拍打着窗,嗚嗚嗚的響,如同死神的召喚,朱鴻夫婦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他們所說的人還沒有到來,劉老二越來越感到惴惴不安!
“砰砰砰!”在劉老二的忐忑中的,他樓下的房門,終於被敲響。
房門每響一聲,劉老二的心跳便加快了一分。他很煎熬,到底要不要打開房門。
“一個人麼?”劉老二眼睛閃爍,“一個人的話,就算你有槍,我把門打開,趁你不注意,把你弄翻了再說!”
劉老二一咬牙,拖着一根木棍,走下樓去。
來到大門口,他頓住了腳步,想了想,拉開了門栓。
“啊!”門開了,劉老二舉起棍子,目露兇光,向前撲去。
然而他卻撲了個空,他的面前,空無一人。
“砰!”
忽然,他的側面,閃出一道黑影,一腳踢在他的腰間,劉老二飛出幾丈遠,直接飛到房裡。
劉老二擡頭,看到一人一狗,不急不緩,向他逼來。
這是一個青年,臉上毫無表情,那雙眼睛,淡漠得沒有一絲感情 色彩,直盯着他,如同盯着一個死人。
劉老二驚恐萬分,眼前的青年,只一眼,便讓他汗毛倒豎,冷汗直流。他想爬起來,才發現,腳下沒有力氣,他已經被嚇得癱軟在地上。
“砰!”青年直接閃身過來,對着其頭顱,又是一腳。
劉老二翻滾一圈,還沒回神回來,一隻大腳,已經踩在他的臉上。
他現在才發現,相比眼前這個如同死神般的青年,剛剛那一對男女,是多麼溫柔可愛。
“說,那姑娘在哪裡?”青年的聲音淡漠無比,但在劉老二聽來,如同地獄裡的寒冰,他心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我……我不知道,她不在這裡!”劉老二顫顫巍巍地說道,他的聲音,忍不住地顫抖。
“嗯?還嘴硬?”青年腳下用力,劉老二慘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她真的不在這裡啊!”劉老二大叫道,“她在兩三個小時前,已經被人帶走!”
“什麼?”青年冷哼一聲,“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
“說不說!”
“我說,我說!”劉老二急忙說道,“她是昨天下午被一對男女帶來的,我……我花了六萬塊錢,原本想娶她做媳婦,可她不從,還一直想跑,我又把她抓回來了,沒想到,沒過多久,那一對男女又回來了,把錢還我,又帶她走了!”
“她……她還好嗎?你有沒有……”青年顫聲問道。
“我……”
“說,說了我放過你!”
“她昨天一來,就想逃跑,今天晚上,又逃跑一次!我……她的腿可能斷了……”
“腿斷了!”青年眼睛變得赤紅起來,目眥欲裂,拳頭握的咔咔響,“你他媽的找死!”
“砰!”青年擡起腳來,再次狠狠地踢在劉老二頭上。
“你敢傷害她!”青年拿着木棍,對着劉老二的膝蓋,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啊!”劉老二接連發出兩聲慘叫,他的膝蓋,已經被敲斷。
“別殺我!別殺我!”劉老二在地上翻滾,邊叫邊求饒。
“不殺你?你他媽死不足惜,死還是便宜你了!我叫你傷害她!我叫你傷害她!”青年再次舉起棍子,對着他已經受傷膝蓋用力砸去。
“啊!”劉老二大叫不停,“我還有話要說,求求你,放過我!”
“說吧!還有什麼要說的,一併說了,我給你個痛快!要不然,我會把你剁碎了,一塊一塊的喂狗!”
“你……”
“說不說!”青年已經失去了耐性。
“我說,我全說了。”劉老二現在才感覺到,什麼是生不如死,他卻沒想過,這種痛苦,他曾經加附在一個無助的少女身上。
“那一對男女,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我們村裡,有很多媳婦都是從外地買來的,是他們主動聯繫我的。我只知道,那男的長得很邋遢,女的是個肥婆,他們把那姑娘帶走之後,叫我留一句話給你!”
“嗯?什麼話!”
“他們說,想要人,來婺城,歡兒隨時恭候!”
“這是原話?”
“是原話,求求你放了我,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劉老二繼續求饒,然而他剛一擡頭,便看到青年那張陰沉沉的臉,特別是他臉上的那條傷疤,讓他越來越害怕。
“你還想活?活了再害人?”
有寒光閃過,劉老二的脖子,多了一條血痕,漸漸地,鮮血噴出來,劉老二捂着脖子,抽搐了幾下,倒在血泊中。
“小曦,對不起,我來晚了!我罪該萬死!”青年手中握着一對銀環,看着江南的方向,“婺城,歡兒……”
“汪汪汪!”
一人一狗,走出房門,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