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背叛!
大年初一的清早,肆虐了多日的大雪終於停了,雖說瑞雪兆豐年,但是雪下的太大也不是件好事,跟往年一樣,大年初一便是各家各戶的拜年。
今年柳橋沒有出去,而只是在家裡接待前來拜年的人。
而許是因爲之前的傳聞,今年前來拜年的人臉上或多或少帶着憐憫,也變了法子的安慰,柳橋和雲氏只當沒有看出來。
初二,是回孃家的日子。
只是柳河不在柳家村過年,所以柳橋便省去了這一項任務。
初五,各行各業開‘門’營業。
柳橋去了美食坊中,給了衆人新年開‘門’紅包,隨後,林小燕便來說林旺來了。
柳橋蹙了蹙眉,大約猜到了他的來意,但還是見了他。
林旺如今也‘混’的不錯,兩年前便開始在一個大管事身邊當助手,跟柳橋也很少見面,最近的一次見面便是新年拜年的時候,“阿橋,東家讓我來請你去一趟金‘玉’滿堂。”
“怎麼讓你來了?”柳橋微笑道。
林旺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東家叫到,我就來了。”
“我知道了,你去跟你東家說,我稍後就去。”柳橋淡淡道,從此不再跟君世軒往來這不現實,先不說新推出的暖鍋還有腐‘乳’,便是美食坊,乃至酒坊,都跟他又牽扯,根本斷不了往來。
待林旺走了之後,柳橋叫來了林小燕,“小燕,我要去一趟金‘玉’滿堂,你陪我一同去可好?”
林小燕眼底泛起了‘波’動,“阿橋……”
“還是不要了。”柳橋見狀便道,“我自己去就成了。”她又忘了,林小燕比她更加的不能見君世軒,只是……“小燕,那件事都過去兩年多了,不如再找找看看有沒有好人家?”
林小燕面‘色’一變,“阿橋……你怎麼忽然說起這件事?”
“小燕,有些人或許我們一輩子都觸‘摸’不到,只是這並不意味着我們就不能擁有幸福。”柳橋認真勸道,“小燕,我希望你能夠幸福。”
“阿橋……”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自己先好好想想。”柳橋繼續道,“如果你擔心揚子縣找不到合適的,那元宵之後跟我去州府,總能找到合適的。”
林小燕低下了頭攥緊了雙手,好半晌才擡起:“阿橋,你還相信易家大哥還會回來嗎?”
柳橋一愣,隨後點頭,“嗯,我相信。”
“可是……”林小燕抿着‘脣’,沒有再說下去。
柳橋看了看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我先過去了,你慢慢想想。”
林小燕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柳橋轉身離開。
林小燕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泛起了掙扎與悲傷,真的相信嗎?阿橋,你真的相信易家大哥還能回來嗎?如果相信,爲何除夕那夜會那樣?
阿橋……
你總是會說我,那你自己呢?
你自己何嘗不是放不下走不出?
阿橋,如果我真的……你會不會恨我?
可是……
我也希望你能夠幸福!
希望你們都能夠幸福!
……
柳橋到了金‘玉’滿堂,便被恭恭敬敬地請到了君世軒處,君世軒像是忘了之前的兩人的不歡而散一般,也沒有廢話,直接進入了正題。
他邀她前來便是‘交’代這一個月暖鍋以及腐‘乳’佐料的菜餚售出情況,同時希望進一步推廣。
柳橋一一聽了,同時也細看了一邊賬目,至於推廣一事,她卻不打算攙和,“今年我打算進一步擴充美食坊,其他的事情恐怕無暇顧及,而且推廣一事並不難,湯底以及菜單,相信金‘玉’滿堂的大廚比我更加的合適。”
君世軒看着她,“我知道我之前的行爲有些過了,如果是因爲這個……”
“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我不會‘混’爲一談。”柳橋搖頭道,“我不參與不是因爲你我之間的嫌隙,而是因爲我的確沒有這麼多的‘精’力,再者,酒坊今年要進軍京城,雖然有蕭家作爲後盾,蕭瑀作爲主力,但是也正因爲蕭瑀忙着這事,酒坊就得我看着。”
“在你的心裡,還是蕭瑀比較重要。”君世軒淡淡道。
柳橋不願意聽這些話,語氣清冷地道:“他既然叫了我一聲嫂子我自然要擔起嫂子的責任,而且,酒坊有我一份股在,該是我的責任我不會推,其他的,我有心力便理,沒有自然要放一邊。”
“你是在說我該讓你參股金‘玉’滿堂?”君世軒問道。
柳橋心裡頓時惱火,“君東家,有些話我不想說出來,因爲說出來了大家都不好看,往後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還請君東家往後說話之前三思。”
君世軒凝視着她,沒有反駁她的話,“既然柳東家沒有時間,那就算了,不過當日說好了收益五五分……”
“既然我不在參與,往後的收益自然不該分如此高。”柳橋接話道,“分成就跟腐竹作坊一樣,君東家以爲如何?”
“可以。”君世軒道。
柳橋沉‘吟’會兒,還是補了一句,“如果要推廣的話,我以爲京城的金‘玉’滿堂先退出比較好。”
“正有此意。”君世軒道。
柳橋笑道:“你看,君東家並不需要我。”
君世軒看着她,淡淡笑道:“可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這暖鍋。”
“你錯了,就算沒有我,暖鍋將來也一樣會成爲大家飯桌上的常物,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柳橋說完,便道:“賬目我都看過了,往後每個半年查看一次便可,如果君東家沒有其他事情,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每隔半年查看?你是信任我不會在賬上做手腳,還是不想見我?”君世軒問道。
柳橋站起身來,“你我合作多年,如果你要做手腳的話早就做了,至於爲何半年,君東家別忘了如今我也是東家,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半年查看一次,不算少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是不是不想見我?”
“我說過了,美食坊,酒坊,我所有的生意都跟君東家有關係,你覺得我可以避開不跟你見面嗎?”柳橋笑道,隨後,漸漸冷清,“不過,該避忌的還是要避忌,我們一個有夫之‘婦’,一個有‘婦’之夫,能少見便少見的好。”說完,笑了笑,“好了,不打擾君東家了,告辭。”
“柳橋!”君世軒起身。
柳橋轉過身。
君世軒看着她,“這麼多年來,你難道就……”
“君東家!”柳橋厲聲打斷了他的話,“有些話一旦說出來了,就會改變很多事情!你確定你一定要說下去嗎?!”
君世軒盯着她,雙眸幽暗,話,卻沒有繼續。
柳橋冷眸看着他半晌,見他不再說下去,才轉身起步離去。
君世軒沒有再叫她,低下了頭,雙手,緊緊地握着,幽暗的眸子泛起了一抹厲‘色’……
……
柳橋回了美食坊‘交’代一聲之後便回林家村了,之後的日子除了寫信給張氏他們,還有便是接收由張氏轉過來的各間鋪子掌櫃的彙報信件,再回信,期間,也寫了一封信給蕭瑀,將香囊的事情告訴了他,希望他依照這條線索查下去。
依着規矩,蕭嶸至少要到元宵之後才能正式上任,再加上查的時間,至少要兩三個月。
兩三個月。
柳橋想着心裡便瘮的慌。
很快,元宵便到了。
而元宵這日,林小燕從城裡回來,柳橋原本她是回來跟林貴過節的,可是她卻帶來了一封請柬。
君家在今天晚上開一個遊園燈會,君少夫人邀請她去參加。
柳橋蹙眉,“讓人送份禮物去就成了。”沒打算參加。
林小燕卻道:“阿橋,不去會不會不好?”
柳橋看着她,從她的眼底捕捉到了一絲慌張,只是,卻從未多想,只當她仍是癡‘迷’君世軒,所以才這般,“沒事,我在家裡陪娘過節,沒人會說什麼的。”
“可是……”林小燕抿了抿‘脣’,“可是你不是還要請君東家查易家大哥的下落嗎?如果不去,要是得罪了……”
“不是君少夫人下的請柬嗎?”柳橋蹙眉道,“扯不到君世軒身上!”
“阿橋……”
“小燕。”柳橋打斷了她的話,“你……”
“阿橋!”林小燕卻又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不想去,可是,難得君少夫人邀請,如果我們不去的話,說不定她真的會懷疑……而且,我也不想看着你這樣!”
柳橋一愣。
“阿橋!”林小燕繃着臉看着她,“我知道你心裡難受的厲害,我知道的!我也知道我什麼都幫不了你,就算我幫你管好了一件鋪子,可是也幫不了你!阿橋,我不想看着你這樣,我真的不想!我知道你心裡也是沒底的,你心裡也是不知道易家大哥能不能回來的!阿橋,我知道你難過!”
“小燕……”
“你就去吧!”林小燕握緊了拳頭,“至少可以去散散心!這些日子你一直呆在家裡,阿橋,我擔心你再這樣下去會撐不住!”
柳橋眼底泛起了‘波’瀾,“小燕,我知道你關心我,我真的沒事!”
“那你就去吧!去散散心!”林小燕繼續道,“元宵燈會,你以前不是一直說想看看嗎?之前你一直說要等易家大哥回來在讓他陪你去看,可是……阿橋,易家大哥也不想你這樣的!他也想你好好的,想你開開心心!阿橋,不是爲了誰去,而是爲了你去,爲了易家大哥去!他也希望你能夠開心,能夠幸福的!”
“小燕……”柳橋看着她,沉‘吟’了半晌,“好,我去,就當去散散心。”
林小燕笑了,卻笑得有些難看,“阿橋……你一定會幸福的!一定會的!”
“嗯。”柳橋頷首,始終沒有讀出她這話的深意。
林小燕沒有久待,“那我傍晚的時候來找你,我陪你一起去!”
柳橋看了看她,“如果你不想去,我自己去就可以。”
“不!”林小燕忙道,眼底有着壓抑的慌張,“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去?我陪你去!我先回去準備一下,到時候來找你!”說完,便衝了出去。
柳橋苦笑,不就是一個君世軒嗎?這麼多年了始終看不透?不過……想着易之雲,不禁自嘲,她自己不也是一樣?
可是易之雲,你到底再哪裡?
這樣了無音訊的,你就真的不怕我以爲你死了改嫁?!
……
將近傍晚,林小燕便來了,換了一身桃紅‘色’的襖羣,梳着少‘女’髮髻,偏方的臉龐還上了胭脂,不算是出‘色’的容貌在‘精’心打扮之下也頗有幾分動人。
柳橋見了,面上笑着讚了一聲好看,心裡卻嘆息。
“阿橋,你這裙子真漂亮。”林小燕笑道。
柳橋一愣,隨後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穿着,這是雲氏今年給她做的新衣,跟開頭那兩年一樣都是喜慶的大紅‘色’,而這樣的顏‘色’小孩子穿倒是不錯,可是像她這個年紀的少‘女’穿卻顯得有些老氣,不過雲氏卻處理的很好,大紅的面料上面繡了朵朵‘花’兒,將原本的老氣跟鎮住了,又不會壓住喜慶,整套衣裙穿上去,大紅‘色’襯托得她的臉更加的紅潤,而整個人看上去也不俗氣,而清麗之中又多了一股端莊威嚴,“娘給我做的。”
“阿橋穿大紅‘色’很好看!”林小燕笑道,“平日你總是穿那些素‘色’的衣裳,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話沒有說下去,面‘色’也隨之一僵,眯了抿‘脣’,才繼續道:“阿橋,我們出發吧!”
柳橋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去跟雲氏說一聲,當然,也沒有隱瞞,就說是應了君家少夫人的邀請去參加燈會,今晚上便不回林家村了。
雲氏淡淡應道:“嗯。”隨後,還是加了一句,“小心點。”
“嗯。”柳橋微笑,“娘,衣裳很好看,謝謝你。”
“除夕那日沒見你穿,以爲你不喜歡了。”雲氏還是淡淡道。
柳橋笑道:“不是不喜歡,只是捨不得。”
“去吧。”雲氏笑了笑,道。
柳橋點頭,又叮囑了幾句,纔跟林小燕離開,李伯已經駕着馬車在外面等候了,如今他住在君家的新宅子裡,好方便柳橋隨時用車。
李伯是三年前柳橋從人伢子手中買進來的,根據人伢子說他曾經是鏢師,後來因爲母親病重所以才賣身,原本是在一大戶人家家中當護院的,後來那戶人家家道中落,不得不遣散家中的下人,他便又被賣到了人伢子手中,最終輾轉到了柳橋這裡。
當日買下他便是看重了他會些拳腳功夫,另外便是沒有家室,也不是沒有成親,只是妻子後來難產死了,而他又要照顧病重的母親,就沒有續絃,賣了自身之後,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還娶什麼親?只是很可惜的是便是他賣了自身,也挽回不了她母親的命,反倒是搭上了自己。
這也是柳橋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所在的地方跟上輩子是真的不一樣,這裡沒有平等,甚至視人命如草芥。
對於這些,柳橋沒有能力改變,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善待她手下的人。
做馬車,很快便到了君家。
下了馬車之後,便又下人上來迎客,同時也有安置隨行車伕的地方,柳橋讓李伯跟君家的下人去歇歇腳暖暖身子,然後跟林小燕在一個婆子的引領之下進了君家。
她雖然兩次來君家,但是每一次都是匆匆,從未細看過這座據說是揚子縣最奢華的建築,而如今雖然入夜,但是所到之處都是燈火璀璨。
從大‘門’到後院舉辦燈會的地方,亭臺樓閣,信步迴廊,每一處都是富麗堂皇‘精’致奢華,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一盞盞‘精’美的宮燈。
若不是地點不對,柳橋或許真的可以放鬆心情來好好欣賞。
雖說這君少夫人不會給她下一個鴻‘門’宴,但她也無法真的放鬆心情,若不是林小燕那般說了,她也不會來。
的確,她一直都希望能夠看一下元宵燈會。
只是易之雲在的時候,他們沒有條件,有條件了,他卻走了,而就像是爲了給自己一個念想,好去磨平那些思念,她便說,等他回來之後再去看。
因爲燈會是君少夫人辦的,所以到訪的都是‘女’眷,而根據引領的婆子說,燈會設在了後‘花’園中,從大‘門’走到後‘花’園,幾乎用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雖然柳橋沒有去大戶人家中做客的經驗,但是一般大戶人家走如此遠的路程,都會被了軟轎的,可是君家沒有。
或者該說,是她沒有。
因爲就要到後‘花’園的時候,後面又一軟轎跟了上來。
柳橋停下了腳步,微微挑了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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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東家……”引領的婆子疑‘惑’。
林小燕也開口,“阿橋……”
柳橋看了看她們,笑了笑,“那是縣令夫人。”
那婆子這才鬆了口氣,然後看向前方的軟轎,當然看不到轎子裡面的人,但是卻看到外面的丫鬟,不過婆子不認得。
林小燕倒是認得,“是縣令夫人,轎子邊上的就是縣令夫人的貼身丫鬟梅兒。”
就在說話的檔口,軟轎便過來了。
兩個粗壯的婆子放下了轎子,轎子旁邊的丫鬟從轎子中牽出了一箇中年‘婦’人,那‘婦’人身着華服,頭戴名貴朱釵,圓臉小眼,相貌說不上美,不過卻讓人看得很舒心,正式縣令夫人陳氏。
柳橋上前,“見過縣令夫人。”
林小燕跟那婆子也跟着行禮。
“哦。”陳夫人見了柳橋,笑了起來,那雙小眼幾乎眯成了一條線,“是柳東家啊,柳東家也來了啊。”
柳橋微笑道:“嗯,君少夫人邀請,柳橋不敢推託。”
“呵呵。”陳夫人笑了兩聲,上下打量起了柳橋,“柳東家今日可穿的喜氣。”
“元宵佳節,自然要喜氣一些。”柳橋笑道。
陳夫人也笑道:“小姑娘家家的,還是穿的鮮‘豔’些好看,柳東家以後得多穿穿這些鮮‘豔’的顏‘色’。”
柳橋笑着頷首,“夫人,我們進去吧。”
“好。”陳夫人點頭,“來,你陪我一起進去。”
柳橋自然不會拒絕。
如今的縣令雖然不比徐茂能幹,但是本質上也沒有問題,而他的夫人更是個好相處的,如今又對她釋放出了善意,不管是真心還是爲了丈夫,她都得接受。
一行人便相攜走進了‘花’園。
這個時節,萬物凋零。
柳橋以爲到了後‘花’園會見到滿目的蕭條,只是沒想到卻眼前一亮。
偌大的‘花’園之中,一株株形態各異的梅‘花’迎風傲放,紅梅白梅相互‘交’錯,而那一盞盞‘精’致的宮燈便懸掛在了樹枝之上。
此外,每隔一處便見了一個碳爐,燒着‘豔’紅的碳,暖意驅散了寒意,將淡淡的梅香凝聚的更加濃郁。
而在梅樹中央的一塊空地上,此時擺放着一排排的宴席,而在主位上坐着的便是今日的主人家君少夫人榮欣。
榮欣一見來人,當即起身迎了上來,“見過陳夫人。”
陳夫人笑着擺手,“君少夫人不必多禮,今日你是主人家,我是客人,怎好受你的禮?”
“陳夫人屈尊前來是君家的榮幸。”榮欣也沒有拘禮,微笑道,隨後將目光移向了陳夫人身邊的柳橋,在見到了她一身大紅衣裳的時候,目光頓了頓,“柳姑娘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你不來了。”
“君少夫人相邀,柳橋怎好不來?”柳橋也客氣笑道。
這時候其他人也迎了上來,先跟陳夫人行禮,隨後便寒暄起來,這一次來的大多都是成了親的夫人,也有一兩個帶了自家‘女’兒來,不過這會兒沒有小輩說話的份,可以說,寒暄之中的所有人中就屬柳橋年紀最小。
而很快,寒暄的重點便放在了柳橋身上,而話題無外乎是前些時候的那些,有些含蓄一些的便旁敲側擊,而直接一些的,或者是瞧不起柳橋一個‘女’兒家出來拋頭‘露’面的便是直接開口譏諷。
柳橋沒有動怒,當然也不吃虧,含笑軟刀子般回擊去,有些人她得罪不起,可有些人也不需要買她的賬!
“……柳橋恨感‘激’諸位夫人對柳橋以及我夫君的關心,原本這事我不想再說的,不過既然大家這麼關心我們,那我也就……”
“阿橋!”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被一聲厲聲打斷了,手臂也同時被人攥住,正是林小燕。
柳橋看向身旁,“怎麼了?”
“沒……沒有……”林小燕面‘色’有些發白,“只是風有些大,我有些冷而已。”
柳橋蹙眉,並不相信,這裡四周都擺放着碳爐,而且今天天公也作美,沒下雪,風也偶爾纔來一陣。
“不如我們坐下來再說吧。”榮欣這時候微笑開口,隨後淡淡地掃了一眼林小燕,再對柳橋道:“柳姑娘有話也不用急着說,咱們坐下來慢慢聊。”
“是這個理!”陳夫人也開口,“都坐下吧,聽說君少夫人爲了這次的宴席可是請金‘玉’滿堂最好的師傅都請來了,我們都開開眼界!”
榮欣笑道:“陳夫人請。”
主人跟地位最高的人都發話了,衆人自然聽從。
入座了之後,榮欣便先讓人上菜,對於其他人來說,端上來的東西是很新奇,可對於柳橋來說,卻是沒什麼。
榮欣這一次的宴席沒有采用平日的樣式,而是上了暖鍋。
一桌一個暖鍋,菜式都用小盤裝着。
“這是金‘玉’滿堂最新研製出來的湯底跟菜式,大家嚐嚐鮮。”榮欣笑道。
柳橋看了她一眼,之前她一直認爲榮欣是一個賢妻良母,對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一概不管,如今看來是猜錯了,不過她畢竟是在君家長大的,又跟君世軒成親多年,有些生意眼光也是正常,這一次燈會晚宴之後,金‘玉’滿堂的入座率恐怕又要提高了。
衆人的注意力被桌上的暖鍋吸引了過去,方纔的不愉快,以及柳橋未完的話都被遺忘了。
林小燕看了一眼柳橋,一直死死攥着的手鬆了些許,頭,卻低了下來。
柳橋看向她,“小燕。”
林小燕擡起頭,眼神卻在閃躲,“阿橋……”聲音壓低了,“我是不是給你丟臉了?”
“沒有。”柳橋心裡嘆了口氣,“別多想了,來常常這暖鍋。”
林小燕方纔鬆了的拳頭又猛然握緊,心口像是壓了塊石頭一般,“阿橋……”
“這羊‘肉’放進湯底裡面滾上兩趟便可以食用了,要是舊了,‘肉’便會老。”榮欣緩緩開口,給衆人做示範,目光淡淡地從林小燕的身上掃過。
林小燕沒有注意到。
可是柳橋卻注意到了,然而卻是在想榮欣難道知道了林小燕對君世軒的心思?
林小燕沒有注意到榮欣的目光,可是卻因爲她的聲音而堵住了方纔已經缺了的口子,也失去了唯一一個後悔的機會。
“羊‘肉’的羶味經過在這湯底中過了一遍就可以去除……”榮欣繼續介紹着。
除了柳橋跟林小燕,大家都聽的仔細,吃的也開心。
上了酒後,氣氛便更加的熱烈了。
酒是陸氏酒坊的酒,桂‘花’釀,酒‘精’濃度不高,適合‘女’子飲用,榮欣自然也趁機推銷了一遍。
這些對柳橋來說沒有什麼太大的吸引力,倒是榮欣讓她刮目相看,另外,便是林小燕的失神讓她憂心,起先她考慮要不要就這樣走,雖然失禮,但是也好過讓林小燕傷神,不過之後想了想,不如就讓她一痛到底,或許能夠讓她徹底的死心。
酒過三巡。
榮欣的話題便轉到了‘花’燈上面,如數家珍一般地介紹了着,大約小半刻鐘後,忽然將話題轉到了柳橋身上,“柳姑娘覺得今晚的‘花’燈如何?”
柳橋微笑,“很美。”
“聽聞柳姑娘的夫君是南方人,而南方人有在元宵放‘花’燈的習俗,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美麗場景?”榮欣笑道。
柳橋道:“君少夫人如果有興趣,那將來可以讓君東家帶夫人去南方遊玩一番。”
“我也想啊,可是你也知道我夫君多忙。”榮欣微笑,“他能每天回來陪我用膳我已經很滿足了。”
“少夫人好福氣了,我那口子別說每天回來陪我用膳,每日見着一面已經是很不錯了!”
“對啊,三天兩頭的去外地!”
“君東家是個會疼人的!”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恭維着。
榮欣笑着一一謙遜迴應,目光,又掃向了林小燕,不過這一次眸子深了深,而這一次,林小燕也沒有忽略。
自然,柳橋也沒有忽略,而就在她以爲榮欣要對林小燕發難的時候,林小燕卻忽然間手一抖,將放在柳橋面前的一小碟醬料掃開,正好落到了柳橋的身上。
柳橋當即拿起,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醬料已經‘弄’髒了衣裳。
“阿橋……”林小燕手忙腳‘亂’,“對不起……對不起我……”
“沒事。”柳橋取出了汗巾擦拭了起來,同時還要安撫林小燕,“沒事,你別緊張。”
“這是怎麼了?”榮欣起身走了過去,“啊,‘弄’髒了。”
柳橋也起身,笑道:“沒事,就髒了一點。”
“這哪裡是一點啊。”榮欣道,隨後轉身喚了一個丫鬟,“陪柳東家去換身衣裳。”
柳橋正想拒絕,林小燕卻先一步開口了,“好!”
“柳東家不必擔心,先前我已經讓人備了一些新衣裳,我讓人給柳東家挑一套合適的送去。”榮欣笑道,隨後便轉身吩咐人。
話都說到了這一步了,柳橋自然不能拒絕。
“我陪你去。”林小燕又道。
柳橋看着她微白的臉‘色’,點頭,“好。”
榮欣當即讓丫鬟領她們去專‘門’準備‘弄’髒了衣裳的客人換洗的地方,不遠,柳橋等人走了一刻鐘便到了。
就在後‘花’園旁邊的一個院子。
丫鬟很快將新衣裳拿來。
“阿橋,你快去換下來吧!”林小燕忙道。
柳橋看了看她,點頭,拿了丫鬟遞過來的衣裳轉身進了屋子裡面的屏風後面,打算換好了衣裳之後再跟林小燕好好談談,要不便是直接離開,只是當她換好了衣服出來,卻不見了林小燕,便是連方纔那丫鬟也不見了。
她心裡頓時起了不安,當即出了屋子,四處張望,最後在前方遠處的長廊發現了林小燕的身影,她正快步跑着。
柳橋當即追了上去。
追出了院子,又追了一刻多鐘,終於,追上到了她的背後,然後伸手攔她,壓低了聲音,“小燕!”
林小燕停下了腳步。
“小燕……”柳橋喘了口氣,“你……”話還未說完,後肩便傳來一陣劇痛,她眼眸睜大,身子跌在地上,視線,漸漸地被黑暗籠罩。
而就在完全陷入黑暗之際,她似乎看到了林小燕轉過身來,滿臉的愧疚和掙扎。
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
小燕,爲什麼?!
你想做什麼?!
……
林小燕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可是,她還是得到了答案,在她醒來之後,得到了答案,一個讓她極爲難堪的答案!
從黑暗中甦醒,入目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而除了後肩的疼痛之外,她渾身滾燙,像是有一把火在她的體內燃燒着一般。
她茫然了會兒,隨後,很快便明白了過來!
她被下了‘藥’!
腦中充斥了震驚!
小燕爲什麼要這樣對她?爲什麼?!
誰想害她?
是誰?!
是榮欣?!
是她?
可爲什麼小燕也參與其中?!
這個問題,她也很快得到了答案,就在她咬着牙撐起了身子的時候,發現屋裡並不僅僅只有她一個人,還有另一個人。
前方的榻上躺着一個男人!
君世軒!
而就在她發現他的時候,他也發現她了,掙扎着從榻上坐起,臉‘色’發紅,像是在抑制着什麼似得。
他也着了道?!
可榮欣如果想要對付她,爲何要拉上她的丈夫?!
不!
她不是要對付她?!
而是……
這就是爲什麼小燕也參與其中的原因!
“呵……”
柳橋紅了眼睛,爲了一個男人,她背叛了她!背叛了她們這麼多年的有情,背叛了她對她全心的信任!
怒火,湮滅心中的震驚,隨後,又被悲傷吞噬。
“你……”君世軒腳步不穩地走了過來。
柳橋當即喝道:“不要過來!”
君世軒頓住了腳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別假惺惺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柳橋怒喝道,同時尋找着一切可以防禦的工具,可是沒有找到,便是連頭上的髮簪都被拿走了。
她們是要讓她連用死保存清白都不成!
君世軒面容更加的紅,身子卻抑不住顫抖,“出去!快點出去!”
柳橋已經顧不得他究竟是在做戲還是真的,咬着牙起身往‘門’口衝去,可是卻打不開‘門’,‘門’被人從外面鎖住了!
“開‘門’!開‘門’——”
可不管她如何嘶吼,都沒有叫來人。
而此時,身體內的火越燃越烈,最終讓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而這時候,原本僵在原地的君世軒卻擡起了腳走過來,“滾開!”
然而,這一次沒有阻止他。
柳橋慌了,看着一步一步走過來臉‘色’酡紅且扭曲的男人,眼中滿是恐懼,不行!不可以的!她絕對不能就這樣毀在了這裡!
絕對不可以!
手腕上一股冰涼傳入了皮膚。
她看了過去,是易之雲給她的那個鐲子,咬着牙揚手,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玉’鐲碎裂,柳橋拿起了一塊碎片,然後,用力在手腕上滑,尖銳的斷口劃破了皮膚,鮮血涌出。
“你——”君世軒僵住了。
柳橋擡起頭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不要過來!”
君世軒眼眸大睜。
柳橋換了手,又往另一隻手的手腕劃去,痛楚,壓抑住了體內的火熱,挽留住了她的理智。
“你瘋了!”君世軒快步走了過來。
柳橋猛然擡腳一踹,“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你!”
君世軒後退了兩步,面容扭曲地盯着她。
柳橋掙扎着從地上爬起,“君世軒,讓人開‘門’!”
君世軒沒有回答。
柳橋沒有再寄希望於他,轉身,用力地拉着‘門’,因爲雙手用力,手腕上傷口涌出來的血更加多,染溼了衣裳,低落在了地上。
可不管她如何的用力,‘門’,始終不動。
手腕上的傷留住了她的理智,可是卻一點一點地帶走她的力氣,那流逝的鮮血更是帶走她的生命力,慢慢的,手上的力氣少了,雙腳便是連支撐站立也不成。
而視線也開始模糊。
她倒在了地上。
“柳橋——”
柳橋擡起了頭,“不要過來!君世軒你要是敢過來我一定會殺了你!一定會……”
君世軒的臉‘色’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胸’口不知道是因爲‘藥’‘性’還是因爲震驚或者憤怒而劇烈起伏着,他的眼睛瞪的老大,目光復雜而沉痛。
她就算是死也不願意跟他嗎?!
那個將她一丟就是六年的易之雲就值得她這樣做?!
他憑什麼?!
憑什麼?!
“君世軒你別過來……”
“我幫你開‘門’!”君世軒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柳橋卻不信他,禁止他的靠近,“別過來!”
“我幫你開‘門’!”
“不許過來!”柳橋喝道。
君世軒近乎咆哮,“你再不止血你會死的!”
“我讓你別過來!”柳橋卻仍是喝道。
君世軒不再顧及她的話,起步上前。
柳橋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站起了身,正要兌現那殺了他的危險之時,‘門’打開了,而她因爲站在‘門’前,被推開的‘門’而推的不得不踉蹌地後退了幾步,隨後,跌倒在地上,可是卻仍舊未曾放棄防禦。
君世軒的眼睛赤紅一片。
柳橋看向‘門’口,不是來抓‘奸’的人,而是林小燕,神‘色’癲狂的林小燕。
“阿橋?!”她見了半身是血的柳橋,神‘色’更加的瘋狂,當即衝了過去。
柳橋在她要扶着自己的時候猛然伸手,狠狠地推開了她,“別碰我!”
林小燕被推到了,僵住了。
柳橋沒有再看她,掙扎着從地上站起,可是,才站起身來,便又倒下。
“阿橋——”林小燕瘋了,“阿橋——”
“別碰我?!”柳橋仍是拒絕她的攙扶,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終於,站起來了,走出了第一步,踉蹌地,走了出去,然後,扶着‘門’框,又倒下了,而這時候,嚴重的眩暈已經讓她再也無法站起,可是她如何能放棄?
手中仍然攥着那一塊半塊‘玉’鐲,咬着牙,擡手便又要往身上劃。
“阿橋!阿橋——”林小燕發瘋似的攥住了她的手,雙手頓時染紅,溫熱的血像是魔鬼一般刺‘激’着她的神經。
柳橋仍用力掙扎,“放手……滾開……”
“阿橋!阿橋!”
“東家!”
柳橋聽到了另一道聲音,擡頭看去,隱隱約約地看到了是李伯,“帶……帶我走……”隨後,暈厥了過去。
“阿橋——”
林小燕瘋狂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