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圍場
便是一路順暢,可到達圍場之後,雲氏的臉色還是發白了。
“娘你休息一下。”柳橋將人送進營帳,“我去找大夫來看看。”
“不用!”雲氏卻道,“這般多人在,你去求太后要太醫,你嫌雲兒麻煩不夠多?”
柳橋笑了笑:“娘放心,我不是去求見太后,之前夫君交代過太醫院有太醫隨行,除了負責太后、皇上皇后的太醫之外,皇室成員,勳貴,大臣都給配備了太醫,我們請太醫並不逾制。”
雲氏看了看她,“我不想讓雲兒擔心!”
“讓太醫來看看,沒事夫君便不需要擔心。”柳橋道,“若是娘出什麼事情,夫君更是不能安心了。”
“你就非得想我出事?!”雲氏惱怒。
柳橋也沒生氣,“娘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隨後看向旁邊的管事媽媽,“崔媽媽,照看好老夫人。”
“是。”
柳橋轉身走了出去。
雲氏冷哼了一聲,似乎對柳橋此舉很不滿。
“老夫人,奴婢扶你到後面的臥室躺會?”崔媽媽道,這營帳不算大,但是卻也很精緻,用意屏風一分爲二,前面是廳堂,後面便是臥室。
雲氏看了看她,頷首。
崔媽媽將人扶到了屏風之後的臥室,所謂的臥室也便只有一張牀榻罷了,連帳子也沒有,“老夫人先躺下,夫人準備了薰香,能凝神安睡,也能驅散蚊蟲,奴婢去點上。”
“恩。”雲氏躺了下來。
崔媽媽忙讓隨行的丫鬟將薰香取出,用臥室內備着的香爐點上。
雲氏雖然躺下,可是卻並未入眠。
“老夫人可是再等夫人?”崔媽媽道,“奴婢在這裡守着,老夫人不妨先休息會兒,便是夫人找到了太醫,走着程序下來恐怕也沒有這般快到。”
雲氏自然也知道,“她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般向着她?”
崔媽媽一愣。
“在你們心裡,我這個老婆子是不是很不可理喻?”雲氏繼續問道,卻並沒有怒意,“明明得了一個這般孝順的兒媳婦,卻還是一直在作。”
“老夫人……”崔媽媽摸不準主子到底是不是在生氣,事實上夫人來了之後,主子的心思便也發難猜了,夫人,說實在的,不能算是一個十全十好的兒媳婦,不過也不差,再說這些日子老夫人那般態度,便是再好的媳婦也會受不住的,“奴婢沒有福氣,雖然嫁人了,可是都沒能生出一個兒子來,更沒福氣當婆婆。”
她就只有一個女兒,嫁人之後便也少了往來,不過如果她的女兒也有一個如主子這般不待見自己的婆婆,她這個當孃的心裡也是不好受。
“不過老夫人……奴婢說句讓老夫人生氣的話,夫人算不上是很好,但是也不差。”
雲氏沒有反駁她的話,而是沉默了下來。
崔媽媽看了看主子,沒有繼續說下去,夫人是爺的眼珠子,她得罪不得,可老夫人畢竟是爺的孃親,而且夫人對這個婆婆雖然不說是千依萬順,但是也是真心孝順的,她更不能得罪了。
“你下去吧。”雲氏合上了眼睛開口。
崔媽媽低頭,“是。”隨後,輕步走了出去,守在了屏風之外。
……
柳橋出了營帳,便尋了負責這一片營帳的人員,是從宮中調來的內侍,問了他太醫的事情,不過很不湊巧,跟雲氏一般體弱的女眷多的是,如今已經被人請走了。
“能否請公公想想辦法?我家婆婆實在難受。”
“這……”這公公面露難色,“夫人還是稍後片刻吧,這片營區便只有四個太醫,實在羅不出人手,方纔也有好些夫人來人說想請太醫去看看,可都輪不上。”
柳橋蹙眉,若說真的沒法子,那是假的,不過是他們的地位不夠罷了,只是現實如此,她也只能接受,是直接去找明睿太后幫忙,還是稍等?便在柳橋猶豫之時,一個宮中嬤嬤打扮的婦人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
柳橋認出了來人,是明睿太后身邊的,上前福了福,“向嬤嬤。”
“易夫人。”向嬤嬤行禮道:“太后讓奴婢過來看看易夫人到了沒有。”
“有勞太后掛心了。”柳橋笑道。
方纔那公公見了頓時變了臉色。
向嬤嬤見狀,“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柳橋笑道,“只是我婆婆身子骨不好,趕了一夜的路如今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便想請太醫來看看。”
“易老夫人身子不適?”向嬤嬤問道:“可有大礙?太后先前還說了這事,正掛心着。”
“目前還不清楚。”柳橋道,“得太醫看過了之後才知道。”
“這便請太醫就是。”
“這不湊巧。”柳橋笑道,“不適的人比較多,太醫勻不出人手來。”
“不!不是!”那公公忙到,“夫人放心,奴才這就去找個太醫過來看看!”
柳橋微笑:“那有勞公公了。”
“不勞不勞,奴才這便去!”說着,忙轉身走了去。
向嬤嬤看了看那人一樣,笑道:“宮裡面不長眼的奴才多得是,易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沒事,人多手雜的,難免出差錯。”柳橋笑道,“太后一路上可好?”
“太后很好。”向嬤嬤笑道,“若是夫人方便,不如隨奴婢去見見太后?太后正記掛着夫人了。”
“這……”
“哦。”向嬤嬤不待她說完便道,“看我,易老夫人身子不好,夫人自然不能離開,那奴婢回去跟太后回稟一聲,待夫人安置好了之後再過去給太后請安。”
“多謝嬤嬤。”柳橋道。
向嬤嬤忙道:“夫人言重了。”隨後轉身看向身旁的宮女,“這是燕兒,這些日子便留在夫人身邊伺候,若是夫人有什麼需要而這邊的人辦事不利,便讓燕兒前去中央營帳那邊通知奴婢。”
燕兒上前行禮。
柳橋點了點頭,福身道:“多謝嬤嬤。”
向嬤嬤回了一禮,便回去跟覆命去了。
而一刻鐘後,方纔那公公便領着一個太醫來了,似乎走得很着急,額頭都冒汗了,“易夫人對不住,奴才方纔多有怠慢,還請易夫人不要見怪。”
說罷,心裡還驚着,這便是那傳言中跟太后長的極爲相似的御林軍統領夫人!
柳橋笑了笑,也沒打算爲難,“公公言
重了,公公伺候這般多人,自然又疏忽之處,我豈會見怪?”
“多謝易夫人。”
柳橋笑笑,便請那太醫進營帳。
雲氏似乎沒想到她真的將太醫給請來了,不過還是安靜地接受了太醫的診脈,而結果自然是沒事,只是路途勞累罷了。
而事實上大部分需要太醫的夫人都是這般。
診過脈,開了方子,便退下了。
很快,藥送了過來了,崔媽媽領着小丫鬟去煎藥,每個營區都劃出了一塊地方當廚房,膳食便在這裡解決,若是嫌營區廚房做的不好也可以自己開小竈,便在營帳前面架火堆自己做。
因爲煎藥,羅媽媽也沒在廚房裡面做,就在營帳前面架了火堆,拿出了自帶的藥壺,去營區廚房裡面取了水來煎。
此外還從廚房裡面弄來了一些吃食,權當午膳。
雖說是一個營區,但是每座府邸的營帳都隔了不少的距離,內務府跟禮部根據每戶前來參加秋獵的人數安排各自的營帳,一個府邸的營帳聚在了一起,因爲都是一家子的,倒也沒分男女眷。
易府這邊只有四個營帳,兩個是佈置過的,是給主人的,剩下的兩個簡單搭建的便是下人的住處,男女各一個。
待雲氏喝過了藥休息之後,柳橋方纔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中,跟雲氏的營帳基本一樣。
如今已經十月了,倒也不熱,可是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折騰,柳橋仍感覺渾身不舒服,只是在這般條件之下自然不可能沐浴了,只能讓夏深等男人去營地外面小河中提水回來,燒了擦拭了身子,才清爽了。
下午的時間都是給大家安置的,沒有任何的活動。
柳橋歇息會兒,申時時分,便在燕兒的引領之下去給明睿太后請安。
整個營區是從裡到外一層一層佈置的,最中間的明黃色偌大營帳便是皇帝的帝帳,帝帳不遠處便是明睿太后的營帳,另一邊則是皇后的,三座大營帳的周邊依照尊卑落着太子皇子公主后妃的營帳,這邊是中央營帳區。
中央營帳外便是皇室宗親的營帳區,再往外便是勳貴區,再往外才是朝中官員的營帳,依照一品二品三品一圈一圈地往外排。
每一個圈子外面都有一批重甲士兵把守,到了中央營帳區,更是有宮廷侍衛把守巡邏。
從最外的三品營帳區往內走去,燕兒用腰牌一路暢通無阻,柳橋也是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等級是何等的森嚴。
從易府的營帳到明睿太后的營帳,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到了太后鸞帳外,燕兒跟守在外面的內侍細說會兒,那內侍便前去稟報,沒過多久,向嬤嬤便出來了,“易夫人可來了。”
柳橋笑了笑,“婆婆身子並無大礙,便來給太后請安謝恩。”
“太后在裡頭等着,夫人快進去吧。”向嬤嬤笑道。
柳橋頷首,在她的引領之下進去,這鸞帳自然比他們那頂小帳要豪華多了,說是一個移動的宮殿也不爲過。
進了帳子,便見明睿太后坐在了東面的一個用紗帳隔出來的小閣內,而此時除了明睿太后之外,還有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都長得不錯,不過其中臉色稍差,身子骨似乎不怎好。
兩人身後站着兩個嬤嬤。
“阿橋來了。”明睿太后看起來本就心情不錯,見了柳橋之後,便更是笑容滿面。
柳橋上前行禮,“太后萬福。”
“起來起來。”明睿太后道,“過來哀家這邊坐。”
柳橋笑着謝了恩,方纔上前。
明睿太后拉着她坐下,“這一路折騰的厲害了吧?”
“還好。”柳橋笑道,“以前我也時常在外,倒也不覺得折騰,只是我婆婆有些不舒服,好在不嚴重。”
“這便好。”明睿太后笑道,隨後轉向旁邊的兩個孩子,“來,哀家給你介紹介紹,這是哀家的兩個孫兒,三皇子跟四皇子。”
柳橋起身,“易柳氏見過三皇子、四皇子。”
“夫人有禮。”兩人一同拱手。
明睿太后笑道:“這次出宮來,這兩個小傢伙說要來見見世面,便求了他們父皇帶着一同來,這不,過來給哀家請安了。”
柳橋笑笑,沒說話,兩個皇子雖說年紀小,但是也輪不到她說什麼。
明睿太后見了柳橋的反應,眼底閃過了一抹失落,隨後對兩個孩子道:“好了,哀家這邊沒事,你們都去玩吧。”
“孫兒告退。”兩人行禮道。
明睿太后頷首,對那兩個嬤嬤道:“照顧好你們主子!”
“奴婢領命。”兩位嬤嬤領旨道,隨後便跟着各自的主子出去了。
柳橋見這兩個孩子規規矩矩地推下去,倒是有幾分明白爲何易之雲說皇子之間的爭鬥便是太子跟二皇子的爭鬥。
“怎麼了?”明睿太后見柳橋似乎有些失神,問道。
柳橋回過神來,“沒什麼,只是見四皇子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好。”
明睿太后笑了,眼中盡是慈愛,“這孩子的母親身子本就不好,後來生他的時候還是早產,便一直體弱多病了,也好在生在皇家,倒也平平安安養到現在。”
“說起來淑妃也去了好些年了,當年哀家還記得她出進宮之時來給哀家請安的模樣。”明睿太后言語間有些傷感,“一晃便好些年了。”
“淑妃娘娘在天有靈必定會庇佑四皇子的。”柳橋想起了易之雲曾經說過四皇子的生母早早便過世了。
明睿太后笑了笑,“恩。”隨後繼續說道:“三皇子的身子倒是不錯,哀家聽說一年到頭也都沒病沒災的,只是可惜康嬪出身低,便是皇帝只有五個皇子,可也抵不住母賤子輕的局面。”
“皇子貴重,哪裡輕了?”柳橋回道。
明睿太后嘆了口氣,“說起來哀家這個當祖母的實在當的不稱職。”
“看太后說的。”柳橋笑了笑,“您是祖母,幾個殿下自有皇上教導,哪裡能說你不稱職?”
明睿太后笑了,“你不必安慰哀家,哀家知道這些年哀家都做了什麼。”
“太后……”
“對了,小五今年才三歲,這次沒跟着來,等回宮之後,哀家讓人將他帶來給你瞧瞧?”明睿太后岔開了話題。
柳橋有些無語,“太后,皇子貴重,哪裡能帶給我瞧瞧?”
“爲何不能?”明睿太后卻道,“你瞧瞧好,瞧瞧好!”
柳橋看着她,若不是她的眼底始終瀰漫着一絲傷感在,她甚至以爲她已經知道了,“待回宮之後再說吧。”
這事自然不能真的這般做,只是這時候她也不想反駁她。
“好!”明睿太后握住
了她的手,“這次一同來的還有好些人,等到了哀家壽辰那日,一一讓你見見!”
“太后……”
“哀家知道你想說什麼。”明睿太后打斷了她的話,“哀家知道你不是永安,也不是想要將你當成永安的替身,哀家只是想讓你見見……你見了,就好像永安見了一般!宮中的家宴你不能去,可是這回哀家的壽辰便在這裡辦,所有人你都可以見!孩子,你就當全了哀家的心願如何?”
柳橋看着她眼底的渴求,無法拒絕,“太后大恩,柳橋不敢推卻。”
“好!”明睿太后笑了出聲,“好!”
柳橋陪了明睿太后一個時辰,在酉時的時候方纔離開,這時候天邊已經被晚霞染紅,甚是好看,回到了營帳,夜幕已經悄然降臨。
“老夫人還在休息?”
崔媽媽道:“酉時的時候便醒來了,身子也感覺好多了,方纔還出來走在了小半個時辰。”
“恩。”柳橋點頭,隨後走向營帳外面架起的爐火,“在煮什麼?”
“夫人去給太后請安沒多久,爺回來了一趟,擰着一隻野兔來。”崔媽媽道,“剛剛老夫人讓給燉了。”
柳橋詫異,她以爲易之雲會很忙很忙,“爺可還說了什麼?”
“爺說晚上再回來。”崔媽媽道。
柳橋笑了,“恩,給他留點。”
“是。”
柳橋轉身回了營帳,沒過多久,外面便的天便全黑了,不過每個營帳前都架着火爐,外圍守衛的崗哨也都架着火,還有在營帳中巡邏的各家護衛舉着的火把,倒也不算是黑的可怕。
身在野外,入夜之後涼風習習,倒是有兩分寒意。
幸好易之雲事前有交代,這次的行囊中也戴上了披風之類的。
晚膳是在雲氏的營帳中用地,除了自家的燉兔肉之外,還有廚房送來的晚膳,看着倒也豐富,另外附近的幾個營帳也送來了一些備下的吃食,滿滿地擺了一桌。
自然,禮尚往來的,柳橋也讓人送去了燉好的兔肉,同時也打聽了一番附近幾家人的底細,不過卻都是文官,並無武將。
文官沒有雄厚的家世,基本都是靠熬資歷的,當上了三品,至少也得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倒是武將,戰事一出,立了戰功便能扶搖直上。
這也造成了文官跟武將之間的矛盾。
文官清高看不上武夫,而武將則覺得這些老學究迂腐可笑,不過也正是因爲這種對立,形成了朝堂上得一種平衡。
若是文官跟武將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皇帝才頭疼。
大周並不算重文輕武,但是在對待文官武將之上,仍是傾向於文官。
這回承平帝所下的旨意也包括武將,只是武將不是在軍營便是外放邊疆,沒有男主人在,其家眷自然也不會貿貿然地來。
所以這次前來的武將之家並不多。
三品這個位子上的更是少。
這次來圍場,柳橋沒打算迴避正常的人際交往,但是也不會過於的熱情,這個度能不能把握好關係到易之雲的將來,乃至他們一家子的身家性命。
她得謹慎小心。
晚膳用地很順利,雲氏沒給她難看,用完了晚膳之後,雲氏喝藥,在營帳裡面休息,柳橋則出去散步着。
自然,是在自家營帳附近走着。
這次的營區很大,所以幾乎佔據了林子外面的空地,這最外圍的營區更是可以聽到從林子裡面傳出來獵物的活動聲。
雖說沒有大型的野獸,但是這樣的聲音從林子裡面傳來,也怪瘮人的。
所以偶爾還能從附近的營帳內聽到某位小姑娘被嚇的驚叫出聲的聲響。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隨當家的一同前來的不僅僅是有誥命在身的命婦和欲在皇帝面前搏一搏前程的年輕小夥子,還有一衆妙齡小姑娘,想來也是想趁着這次的機會相看那家兒郎值得託付終身。
“夫人,夜裡郊外涼,不如回帳內吧。”走了小半個時辰,羅媽媽上前道。
柳橋深吸了一口郊野的新鮮空氣,“恩。”
主僕兩人回了營帳。
羅媽媽便動手鋪牀,“夫人,昨晚上夫人也沒睡好,現在想必是累了,不如先歇息會兒,待爺回來之後奴婢再叫醒您?”
“鍋裡的兔肉還溫着?”柳橋問道。
羅媽媽點頭,“溫着呢。”
“恩。”柳橋也是真的有些累了,簡單的梳洗後打着哈欠,“對了,晚上誰守夜?”
“今夜夏侍衛親自守夜,之後便輪換着。”
“恩。”柳橋點頭,“娘那邊也要有人守着,讓崔媽媽跟那丫頭輪換着,若是有事便來叫我。”
羅媽媽點頭。
“你也休息吧。”柳橋道,“不用給我守夜了,外面有夏深便成。”
羅媽媽沒有拒絕,夫人這邊就只有她一個人伺候,雖說太后送了一個宮女過來,可她們怎麼也不敢真的用人家的,“爺回來之後奴婢便去休息。”
柳橋點了點頭,躺了很快便入睡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被一陣發癢的感覺弄醒了,睜開眼睛便見到了某人帶着委屈跟疲憊的臉。
“醒了?”易之雲輕聲問道。
柳橋笑了笑,擡手保住了他,膩在了他的懷中,“回來了?”
“恩。”易之雲點頭,隨後擡手敲了一下她的額頭,“還說要給我獎勵了,自個兒便先睡着了!”
“誰讓你這般久都不回來?”柳橋挑眉,“獎勵沒了,不罰你便不錯了!”
易之雲瞪着她,“真的罰?”
“捨不得。”柳橋眯眼笑道。
易之雲目光更爲柔和,“累了?”
“路上不算累。”柳橋坐起身來,擡手伸了一個懶腰,“就是等的有些煩躁。”
對於這點,易之雲沒有辦法,“等以後我再立戰功,升了官位,你便不需要等這般久了。”
“對哦。”柳橋笑道,“你還欠我一個一品夫人的誥命了。”
“先當着三品的。”易之雲攬住她的腰,“以後一定給你掙一個一品的回來!”
柳橋笑着道:“恩,我記住走了。”
易之雲看着眼前笑靨如花的容顏,眸色漸深,“還沒告訴我那些獎勵是什麼意思呢?”
“獎勵啊。”柳橋伸手攀上了他的肩膀,“你爲了我連蜀王都不怕,更連美人都能視若無睹了,自然是值得獎勵。”
易之雲一愣,隨後蹙眉,“太子妃跟你說的?”
“怎麼了?”柳橋見狀,斂去了笑容,“不妥?”
易之雲眼底閃過了一抹惱怒,“她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估計是要告訴我罪魁禍首是薛行之,讓我給你吹吹枕邊風,好遷怒到二皇子身上。”柳橋嘆了口氣,“怕是安陸侯府的態度讓他們無法放心。”
“我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了,他們還想如何?”易之雲冷下了聲音,“明明知道我在乎你,可卻一次又一次地對你下手!”
柳橋看着他,“彆氣易之雲,他們所處在的位子便註定了他們永遠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一個人,易之雲,爲了這些生氣不值得。”
易之雲如何不明白,只是心裡卻始終難以接受。
“易之雲,他是太子。”柳橋明白他的心思,或許便是發生了這般多事情讓他對太子失望,可卻始終沒有磨滅當年同生共死的情誼,這男人便是這般,死心眼!“再說了這事也沒傷到我什麼,倒是讓我高興了一把!”
“高興?”易之雲斂去了怒意,笑道。
柳橋點頭,“當然高興了,我夫君這般待我,我怎麼能不高興?據說現在全京城嫁人的沒嫁人的都羨慕我了!”
“那你原本打算給我什麼獎勵?”易之雲靠近了她,低喃道。
柳橋對着他的眼睛,“一定會讓你滿意的,不過可惜了,現在沒了,誰讓你來晚了?”
“真的晚了?”
“恩。”柳橋鬆開了他,“晚了,不過看在你這般晚都回來看我的份上,獎勵你一頓好吃的。”說着,便推開他欲下牀榻。
不過這才一動手,整個人便被壓了下去了。
“怎麼?不要了?”柳橋挑眉笑道。
易之雲盯着她,“狠心的女人!”
“狠心的女人?在哪裡?拉出來我看看?”
“就近在眼前!”易之雲擡手捏了她的鼻子,這般一捏像是上癮似的,繼續。
柳橋沒好氣地打開了他的手,“你當狗鼻子了你!?”
“給我好吃的?”易之雲沒繼續,卻問道。
柳橋點頭,“恩,好吃的。”
“好吃的在這裡!”易之雲說罷,便低下了頭狠狠地吻上了她。
直到快要喘不過氣了,柳橋才得了自由,“不成易之雲!”
“爲什麼不成?”
“這裡不成!”柳橋阻止着他,“要是鬧出了聲音,我的臉還要不要?再說了你娘就在隔壁,你就不怕她將我掃地出門?”
易之雲擡起頭,狠狠地瞪着她,“你就狠心吧你!”
“是,我是狠心。”柳橋沒好氣,“起來,我這個狠心的女人去給你拿吃的!”
易之雲起身,卻並未放開她,而是躺了下來,將她拉入懷中,“別折騰了,我吃過了。”
“真的?”柳橋問道。
易之雲笑道,“當然是真的,騙你作甚?”
“好吧。”柳橋在他懷中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躺着,“本來還想當一回賢妻的。”
“免了吧,我還是喜歡悍婦。”易之雲笑道。
柳橋捏了他一把,“折騰了這般長時間也累了吧?快睡會兒。”
“再陪我說會兒話。”易之雲卻道。
柳橋道:“說什麼?”
“你去給太后請安了?”易之雲問道。
柳橋點頭,“去的時候恰好三皇子跟四皇子去給太后請安,三皇子身子不錯,不過卻有些木訥,四皇子氣色不好,也是小心翼翼的。”
“三皇子生母出生不好,四皇子……”易之雲頓了頓,“聽說淑妃死後,皇上打算將四皇子給皇后養得,不過皇后說自己照顧兩個孩子怕是照顧不好四皇子,便交給了德妃撫養。”
“德妃?”
“恩。”易之雲應道,“德妃是沁陽公主的生母,皇上登基沒多久,沁陽公主便出嫁了,嫁的是皇上登基之後加開的那屆恩科的探花郎,當時郎才女貌,倒成了一段佳話,如今的沁陽公主駙馬是大理寺寺卿。”
“德妃沒兒子,如今得了四皇子,理應好好養着纔是。”柳橋道。
易之雲笑了,“德妃不過小皇上一歲,又是敬仁皇后身邊的丫頭,皇上是念在她生了沁陽公主還有敬仁皇后的舊情,方纔封了德妃,再說了四皇子又不是她親生的,身子又是那般情況,德妃自然不會爲了一個不是親生且沒有多大希望的皇子去得罪荊皇后連累自己的親生女兒,所以對四皇子也只是表面盡心罷了。”
“倒也是人之常情。”柳橋嘆息道。
易之雲撫了撫她的背,“四皇子過的並不差,而且德妃雖沒真的盡心盡力,但是也是給了他庇護,最重要的是沒有爲了一己私利而將他推入皇家爭鬥中,這對四皇子來說未必不是福氣。”
“恩。”柳橋應了一聲,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太后說之後讓我將這次來的皇家成員都認認,我應下了。”
易之雲一愣,“怎麼……”
“拒絕不了。”柳橋苦笑。
易之雲看着她,“也罷,多認識些人也是好的,皇上雖不知道是什麼心思,只是依照這些日子的情況來看,怕是認了你了,將來……現在認認也是好。”
“有些煩。”柳橋道,“真不該心軟。”
“沒事。”易之雲道,“你礙不着他們,他們也不會冒着得罪太后的風險對你如何。”
柳橋應了一聲,“跟我說說情況?除了蜀王之外,皇上還有兩個兄弟吧?”
“恩。”易之雲應道:“樑王的生母在先帝在世位列貴妃,也是出身名門,若不是先帝駕崩的早,怕是皇上的一大勁敵,皇上登基之後樑王母族被查出意圖謀逆,貴妃自盡,樑王倒是求得了母族活命的機會,不過所有人都被貶爲庶民,遣送回了原籍,這輩子都不能踏入京城半步,而自此之後,樑王也深居簡出,不再與外人往來,這回他也沒來。
淮王生母賢太妃出身密國公府,也是貴女出身,不過淮王卻生性不羈,終日只愛山水,倒也沒跟皇上爭過什麼,而先帝駕崩之後,賢太妃便自請去給先帝守靈,二十年來沒回京城一步,倒是淮王幾乎走遍了大周的山水。”
“可憐天下父母心。”柳橋淡淡道,淮王是否縱情山水不得而知,但是他能夠走出京城,想必是因爲賢太妃的犧牲。
易之雲抱緊了她,“去年太后壽辰淮王也沒回京,今年估計也不會回來,倒是淮王妃來了,至於蜀王此人……他說什麼,你都不必放在心上。”
“恩。”柳橋應道。
易之雲繼續道:“除了這三位王爺之外,皇上還有兩個妹妹,永壽公主你是知道的,永和公主跟永壽公主一般嫁的是
先帝當年身邊的副將,如今的駐紮在宜州的萬將軍,永和公主一家子也都在宜州不在京城。”
“這般說來能見到的也不算多。”柳橋鬆了口氣。
易之雲道:“不算多,你只需按着規矩來便成。”
“恩。”柳橋應道,“好了,睡覺。”
“阿橋。”易之雲卻道。
柳橋看着他,“恩?”
“你想回皇家嗎?”易之雲道。
柳橋將頭埋在他的懷中,“不想,只是這事恐怕不是我能夠做主的。”
“那滴血驗親……”易之雲沉默會兒,“若是真的被人做了手腳還好,若不是……也不會,皇上這般對你,怕是已經查到了什麼。”
柳橋看着他,“你呢?你想我回皇家嗎?”
“我不知道。”易之雲道,“你回去,那些想打你主意的人便都得掂量掂量,可若是回去了,便必定會被捲進皇家的爭鬥中!”
“別把我說的這般重要。”柳橋笑了,“我不過是一個小女子罷了,在你這裡作威作福還成,出去掀不起風浪的,那些人啊,太將永安長公主當回事了。”
易之雲微微皺眉,隨後笑道:“也是,就算你真的成了永安長公主,你也嫁人了,是我易家婦!能做什麼?”
“所以啊,我們還是睡覺吧!”柳橋笑道。
易之雲抱緊了她,“恩。”
夜,漸漸靜謐下來。
……
次日天還沒亮,易之雲便又走了。
辰時前一刻,聖旨傳來,巳時,皇上召見衆臣,而一衆女眷則前去給太后皇后請安,於是,偌大的營區開始熱鬧起來了。
該去見皇上的去皇上,該去拜見太后皇后的便去拜見。
柳橋跟雲氏沒有例外。
這次大朝拜明睿太后也並未讓柳橋成爲特例,於是柳橋連太后的鸞帳也進不去,便在外面的空地隨着一衆品級相同的命婦行了三拜九叩禮。
一輪朝拜下來,便快午時了,衆人返回自己的營區,當然,只是一衆女眷,男人被留在了帝帳內賜了午膳。
午膳過後,便是秋獵的開獵儀式。
這也是男人的事情。
待皇帝祭天之後,狩獵隨之開始。
而女眷們也都開始串門子了。
柳橋沒機會等到其他女眷來串門子便被明睿太后給召去了。
這次去的時候沒有別人,就只有明睿太后,而她召她來卻是讓她陪她一同抄寫經文。
“外面熱鬧的,太后不出去走走?”柳橋倒不是不願意抄這經文,只是既然出來了,何必悶在帳裡?
明睿太后笑了笑,“你不是說過狩獵終究是殺戮嗎?哀家抄寫經文,好給皇帝他們消消罪孽。”
這話也就她敢說。
柳橋在心裡腹誹,隨後微笑:“那我便陪太后抄些。”
“爲你那夫婿?”明睿太后笑道。
柳橋笑了笑:“被太后一眼便看穿了。”
“那好,便來跟哀家抄些。”明睿太后笑道。
兩人坐下動手抄寫了起來,抄的是往生經。
半個時辰後,明睿太后停下了筆,看向柳橋抄寫的,有些詫異,“你以前抄過?”
“恩。”柳橋笑道,“來京城之後拉着夫君一起抄過一陣子,他是從戰場上下來的,雖說是殺敵報國,但終究是身染罪孽。”
“他肯跟你一起抄?”明睿太后有些詫異。
柳橋笑眯眯,“他怕我,所以不敢不抄。”
明睿太后一愣,半晌之後失笑不已。
“太后可覺得我太兇悍了?”柳橋笑問道。
明睿太后擺擺手,“這樣很好,很好!”如果是她的永安,也該是這般活的恣意!想至此,眼裡便越發的熱,“阿橋……”
你給哀家當女兒好不好?
只是這話,終究說不出來。
“恩?”柳橋見她久久不說話,便問道:“太后有何吩咐?”
“沒。”明睿太后笑道,笑容之下卻是悲涼,“以後他若是欺負你,你就跟哀家說,哀家好好訓他!”
“好。”柳橋笑道。
整個下午,柳橋都在陪着明睿太后抄寫佛經,到了傍晚,纔回營帳。
回去之後,便從崔媽媽口中得知今日有幾家夫人過來拜訪,都是雲氏接待的,倒也賓主盡歡。
“老夫人的身子可撐得住?”
崔媽媽道:“一個時辰前太醫過來看過,老夫人無大礙。”
“那便好。”柳橋道。
接下來的日子一直波瀾不驚地過着,平靜的讓柳橋都有些意外,她每日都被召去陪伴明睿太后,不是說話便是抄佛經,之前她所說的見皇家的人這事一直都沒動靜。
這平靜一直持續到了秋獵過半了,方纔結束。
這一日柳橋比往常早了一個時辰從明睿太后那邊回來,而方纔回到了營帳,便從隨行伺候雲氏那丫鬟的口中得知了一個壞消息。
“夫人,爺受了重傷,老夫人剛剛得到消息趕去了!”
柳橋的心頓時冰涼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