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抓到
易之雲沒想過能夠從易昇的身上挖出些什麼來,不能用刑,他又知曉謀害皇族會有什麼結果,自然不會吐露出來。
若是他,便是重刑加身也絕對不會吐出一個字!
不過易昇流放之時,他還是派了人一路跟着,爲的便是看看那幕後之人會不會殺人滅口,只是一個月過去了,卻始終沒有消息傳來。
直到今日。
易之雲看着手中方纔收到的飛鴿傳書,臉色冰冷,熬不住了,要用消息換安逸?!
豈有這般便宜的事情!
“爺,不如小人去一趟?”
“不!”易之雲沉聲道,“我親自去一趟,此外,你給我放出消息去,就說我接到易昇的書信,說他打算招出行刺永安長公主的真正凶手,正打算趕去一趟!”
“爺想要引出幕後之人?”夏深道。
易之雲頷首,“幕後之人一日不揪出,就不會有真正的安全!”
“是。”夏深領命。
易之雲隨即起身,“我進宮一趟!”
……
易之雲進宮了,卻不是去見柳橋,而是去求見了承平帝,將心中的計劃一一告知,雖然摸不準承平帝對那幕後之人的態度如何,但是這件事離不開他,最重要的唯有他能夠保證柳橋的安全。
承平帝聽了這些,神色中閃過了一抹不該出現的彆扭,隨後盯着他,眸光有些不善,“所以你想出京?”
“是。”易之雲跪下,“請皇上恩准!”
“若是朕不準呢?”承平帝道。
易之雲垂首,“皇上,幕後之人不揪出來,內人的安全一日不能得到保證!”
“永安是朕的嫡親皇妹!”承平帝沉聲道。
易之雲擡頭,看着承平帝的神色,有種跟柳河有些相似的感覺,不過很快便摁下了這個念頭,正色道:“臣相信皇上可以保護阿……永安長公主,只是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若是不將人揪出,永安長公主恐怕得日日寢食難安!”
“哼!”承平帝冷哼一聲,“還不是你惹出來的?”
易之雲垂頭,沒有與他爭辯,“臣知罪!”
“你要出京可以。”承平帝道,“只是爲何不告訴永安?”
“臣不想讓她擔心。”易之雲擡頭。
承平帝看着他半晌,方纔道:“朕會跟永安說是朕派你出去的。”
“謝皇上!”易之雲磕頭道。
承平帝揮手,“去跟永安說一聲,免得她見不到你還以爲朕把你給怎麼了!?”
“是。”易之雲應道,隨後行禮退下。
承平帝端起了茶盞,“李成安,你說這世上真的會有心意相通的夫妻?”
“皇上……”李成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承平帝也沒爲難他,冷哼一聲,“便宜他了!”
李成安將頭壓得低低的,不敢妄動,自從永安長公主出現之後,陛下的脾氣是越發的難以捉摸了。
……
慈安宮內
柳橋聽了易之雲的話,愣了會兒,“你要出京?”
“恩。”易之雲擡頭爲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皇上派我去辦件差事。”
柳橋盯着他,“去多久?”
“不會超過一個月。”易之雲道,神色有些歉疚,“對不起,你的傷還沒好全,我卻出遠門。”
“說什麼了?”柳橋不禁有些心虛,“我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要不是母后一直在耳邊叨唸不許我出門不許我下牀,我早就出宮去了!”
“等我回來之後就接你回家。”易之雲笑道,“不過到時候不知道他們放不放人。”
“我是你妻子,誰會攔着我們夫妻團聚?”柳橋伸手抱住了他,失笑道。
易之雲擁着懷中的人兒,“的確,你是我的妻子!”
“回來之後我們就回家!”柳橋擡頭看着他,“到時候……不許生氣!”
“生什麼氣?”易之雲失笑。
柳橋抿了抿脣,“現在不告訴你,等你回來之後再說。”
“好。”易之雲道,“我走了之後你不要出慈安宮,更不要出宮!”
“便是我想母后也不會讓的。”柳橋笑道,“連下牀走動都不許太久,我能去哪裡?”
“天冷了呆在牀上最好!”易之雲認真道。
柳橋眯了眯眼睛,“沒有陪,寂寞。”
“又勾引我?”易之雲瞪了她一眼。
柳橋笑笑,“這裡不合適,回府之後再試試!”
易之雲低頭狠狠地吻了她,許久方纔鬆開,“還知道這裡不合適?!”
“還不是想你想得的?”柳橋挑眉,眉宇間瀰漫着春意。
易之雲咬了咬牙,低頭在她的頸項上磨蹭着,“回家之後再收拾你!”
“哎呀,人家的傷可還沒好全……”柳橋嚷嚷着。
易之雲鬆開了她,明明知道她是在耍他,可是仍是緊張起來了,“傷口還疼?哪裡不舒服?”
“傻子!”柳橋見狀,斥道,眼裡卻是一片暖意,偎依入了他的懷中,“出去小心點!”
易之雲摟着她,“恩。”
“現在下雪,騎馬別太快了!”柳橋繼續道,“衣裳多穿點!”
“恩。”
“飯要按時吃,別吃冷的!不要露宿野外,找客棧,或者找寄宿的地方!”柳橋繼續叮囑,越說越是心虛,“護衛要帶足了,讓夏深陪你一起去!”
“好。”
“易之雲……”柳橋離開了他的懷抱,有些後悔這般做,“我……”
“怎麼了?”
柳橋吸了一口氣,最終仍是沒有說出來,因爲他不會同意的,只是,若是不將人揪出來,這男人以後必定寢食難安!“沒有,就是想你,怎麼辦,你還沒走了,我就開始想了!”
“等我回來。”易之雲擡手撫着她的臉。
柳橋點頭。
易之雲出宮之後,承平帝便來了。
“夫君一路的安全還需皇兄幫忙。”柳橋懇求道,便是那人對易之雲出手的機會不高,但是也不得不防。
承平帝頷首,“你放心,朕不會讓你夫君丟一根頭髮的,不過,若是這點危險他都無法應對,那往後也難成氣候!”
“皇兄……”
“對了。”承平帝打斷了她的話,“朕一直沒跟你說件事,想來他也沒告訴你,朕撤了易之雲御林軍統領一職,圍場一事雖說跟他沒有關係,不過圍場的防衛是他負責的,讓外人混進去,他難辭其咎!朕若是不罰他,朝臣不服!”
柳橋沒有緊張,也沒有擔憂,而是起身,緩緩跪下,“多謝皇兄。”
承平帝挑眉,“謝朕?”
“是。”柳橋擡頭,笑道:“我知道皇兄是爲了我好。”
這些日子便是她看得出來承平帝是真心關愛她這個妹妹,不過心裡仍是存了一份忐忑,畢竟這人是皇帝,可是如今,或許是她小人之心了。
便是無法與江山社稷、他心中的謀劃相比,但是,在他的心裡,她這個妹妹的分量還是挺重的。
承平帝笑了,“起來。”
柳橋起身。
“以後別動不動就跪着。”承平帝繼續道,“要是母后見了還以爲我在欺負你!”
“皇兄這般疼我,怎麼會欺負我。”柳橋笑道。
承平帝看着她,“永安……”
“皇兄叫我阿橋可好?”柳橋打斷了他的話。
承平帝挑眉,“爲何?”
“永安代表過去,阿橋纔是代表現在,未來。”柳橋笑道。
承平帝一愣,眸子中泛起了波瀾,“好,阿橋就阿橋,你若是不喜歡永安的封號,朕再給你換一個。”
“不必了。”柳橋笑道:“這封號是先帝御賜,也寄託了母后的慈愛祝願,永安很好。”
“是父皇。”承平帝糾正道。
柳橋笑了,“是,是父皇。”
“今年新春祭祖,你隨皇兄一同去太廟。”承平帝忽然做出了這個決定。
柳橋一愣,“皇兄,我嫁人了。”
“沒有皇家的允許,沒有公主的大婚之儀,不算成婚。”承平帝卻道。
柳橋錯愕,“皇兄,我們可是有婚書的!”
“你要朕找人去消了衙門的記檔嗎?”承平帝挑眉。
柳橋看着眼前的帝王,愣怔半晌,失笑道:“皇兄要棒打鴛鴦?”
“朕沒有妹妹,好不容易找回了你,自然不能這般便便宜了別人!”承平帝道,那神色像是在說着什麼國家大事一般。
怎麼沒有妹妹?
這話便要出口的時候,便頓住了。
“皇兄……”
承平帝似乎意識到自己太放縱自己的情緒,不待她說完便道:“好了,跟你開開玩笑罷了,女兒外向,這嫁到了別人家的便是別人家的了!”
“我不是還是皇兄的妹妹嗎?”柳橋也沒有繼續深究,笑道。
承平帝道:“記住就好!”隨後,回到了正題上,“散播消息一事易之雲已經做了,朕便省了這份心,接下來如何,先看情況吧,若是可以,你不要出面。”
“好。”柳橋沒有反對。
承平帝又說了幾句,便起身離開。
“皇兄。”柳橋叫住了他,臉上帶着討好的笑意,“阿橋再求您一件事可好?”
“說。”承平帝道。
柳橋道:“夫君若是外放,讓我跟着去可好?”
承平帝的臉沉了,“以後再說!”拂袖去了。
“恭送皇兄。”柳橋笑着行禮。
……
易之雲當天下午便出發了,而很快,關於易昇行刺永安長公主背後仍有人的事情便在京城之中慢慢傳開了。
沉寂了一個月的京城再度熱鬧起來。
有人好奇,有人不安,也有人揣測這事是不是衝着自己來的。
秦霄在得知這件事之後卻是惱怒,因爲手中的棋子如今已經不再自己的掌控之中,“他離京之前也沒給你提過?”
尉遲揚看向首座上的太子,眸底閃過了一抹複雜,搖頭:“沒有,不過如今老大的心思都在長公主身上,怕是顧不上我們了。”
秦霄冷笑,“是顧不上還是已經不在乎了?”
“殿下……”
“此事不說,那御林軍統領一位,他就這樣放棄?!”秦霄惱怒,“當日爲了這個位子你我費了多少心力?如今他倒好,就這樣扔了!”
“殿下。”尉遲揚蹙眉,“此事是皇上的旨意。”
“他妻子是永安長公主!”秦霄怒意不消反漲,“要不要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尉遲揚垂了垂眼簾,“殿下,原本老大在御林軍便呆不久,與其在御林軍,不如出去。”
秦霄沒有再反駁,只是臉色仍是不好。
“此事怕不是表面這般簡單。”尉遲揚將話題轉回到了正題上,“這消息傳得如此快,怕是有人故意爲之。”
秦霄眯眼。
“那背後之人恐怕坐不住了。”尉遲揚繼續道,“一旦動手,便會露了馬腳!”
秦霄冷笑:“露了馬腳便好!”
荊皇后能夠逃脫滴血驗親一事,這次行刺一事,休想再逃過去!
尉遲揚沒有在太子府留太久,從太子府出來,心情卻有些沉重,太子,什麼時候變了的?還是他根本便從未真正認識過他?
老大,我現在倒是有些明白你的感受了。
……
日子,一日一日地過去,只是易之雲那邊一直沒有消息,易昇那邊也沒有人去殺人滅口,便在柳橋以爲那幕後之人真的這般沉得住氣的時候,對方方纔有了動靜。
這時候已經到了十二月十五了。
而自從她的傷勢漸好之後,明睿太后逢十逢五便會去太廟祭拜先帝,她也一直想讓柳橋前去,不過因爲入冬,擔心柳橋出門會導致傷勢惡化,一直沒有成行。
而十二月十五這日,明睿太后才離開沒多久,便有一個宮女前來稟報,說是易府送進了一個口信來,說是柳河跟張氏出事了。
柳橋冷笑一聲,果真是來了!
當即,不顧宮人的阻攔執意出宮。
乾元殿內,承平帝接到消息,面色深沉,“保護好長公主!”
“是!”
馬車出了皇宮,便往柳宅而去。
就在快要到柳宅的時候,馬車被攔下了,隨之而來的便是打鬥聲,柳橋沒有出馬車,只是聽着外面的聲響以及傳入馬車內的血腥味,便可知外面的打鬥有多激烈。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外面方纔響起了人聲,“長公主,刺客已經擊退!”
柳橋掀開了馬車的車窗簾子,隔着薄紗看向外面的滿地血色,“去柳宅!”後續的事情便是承平帝的事情了!
“長公主,陛下有旨事情結束之後便護送長公主回宮!”
柳橋放下了簾子,“去柳宅,萬事我擔待着!”
“可是……”
“你們若不送我去,我自己去便是!”柳橋沒等那人說完,便道,即便知曉這是對方的藉口,可是若是親眼去看看,她的心始終難安,還有便是……娘如今如何了。
一個月前易之雲說她還不知道這事,可是如今呢?
這些日子易之雲沒有主動提及。
而她,也不敢問。
認回明睿太后跟承平帝,並沒有她想象中的糟糕,可是張氏……她不知道結局會如何。
因爲柳橋的堅持,外面護送的人沒有再阻攔,護送她到了柳宅。
裹着厚厚的大氅下了馬車,擡頭看着屋檐上的柳宅二字,柳橋愣了會兒,方纔道:“去敲門。”當日掛上着柳宅二字的時候,她跟爹孃說,往後這邊是柳家,是她的孃家,以後她受了委屈了,不開心了,便回來。
爹跟她說,若是易之雲敢欺負她,他便揍的他滿地找牙。
娘說,回來就回來,不回易家也沒關係,娘照顧你一輩子。
如今,這些好作數嗎?
侍衛去敲了門。
過了半晌,角門纔打開,出來的是門房,見了門外的陣勢,頓時驚了驚。
柳橋看向他,“劉伯。”
門房自然是認得她,頓時一喜,“東家,你回來了!”說完,便要衝到她面前,不過才走出了一步,便被一侍衛攔住了。
“放肆!”
門房這時候方纔想起了永安長公主的事情,忙跪下,“公……公主……”
“打開正門!”那侍衛喝道。
柳橋蹙眉,“夠了。”
“長公主……”
“我是回家,不是強闖民宅!”柳橋怒道,隨後緩和神色,對門房道:“劉伯,我爹孃可在?”
“在……在……”門房戰戰兢兢起身,“老爺跟老夫人都在……東……公主……公主請……”一邊說着,一邊在前面引路。
柳橋對一幫侍衛道:“你們在這裡候着!”隨後起步從角門進了宅子。
入了宅子,其他的下人也見到了她了,卻都是愣住了,似乎沒想到她還會回來。
還會回來……
柳橋苦笑。
“夫人!”在一片死寂之中,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不是別人,正是白禾,滿臉驚喜地衝到了柳橋的面前,“夫人,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小禾?”柳橋卻是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是爺讓我過來照顧夫人……”白禾解釋道,眼眶卻是紅了,“夫人你沒事就好了,沒事就好了……”
“我娘怎麼了?”柳橋忙問道。
白禾一愣,“老夫人……她……病了一場。”
柳橋沒繼續問,起步往雲氏的住處走去。
“夫人你等等我!”白禾急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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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橋進了院子,到了寢室,正要敲門之時,卻是頓住了。
“夫人……”
柳橋吸了一口氣,方纔伸手敲了門。
沒過多久,門打開了,是柳河,在見到了柳橋的時候,跟其他人一樣,愣住了。
“爹。”柳橋喚道,有些小心翼翼。
“阿……阿橋?”柳河仍是有些沒回過神來,“阿橋?”
“爹。”柳橋喚道。
柳河這纔回過神來,呆怔的神色轉爲了驚喜,“快!快進來!快進來!”
“嗯。”柳橋點頭,眼眶中涌出了一股熱流,起步進了屋。
“怎麼回來也不先說一聲?”柳河繼續道,“小禾,快去讓人端給炭爐來,快去!阿橋快坐下,阿雲說你傷得很重,快坐下!”
柳橋的目光卻看向了另一邊。
柳河見狀,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正是坐在牀上的張氏。
張氏此時也看着柳橋,面色微白,眼眶中盈着淚水,嘴脣抿着,手,攥着錦被。
“阿橋……”
柳橋看了一眼柳河,笑了笑,隨後,起步走向張氏。
張氏一動不動。
柳橋走到了牀邊,隨後緩緩跪下。
“阿橋你這是做什麼?”柳河忙上前阻止,“你起來,地上涼,你的傷還沒好全的!”
柳橋卻搖頭,“爹,讓我跪着吧。”
“阿橋……”
柳橋轉向張氏,“娘。”
張氏卻是轉過了頭,閉上了眼睛,卻止不住眼眶中的淚水涌出。
柳橋也是落了淚,“對不起,娘。”
張氏沒有說話。
“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都無法撫平娘心中的痛。”柳橋繼續道,“只是在阿橋的心裡,你始終是我的母親,便是你不認我了,我還是認你這個娘。”
“阿橋……”柳河眼眶也紅了,看向張氏,“孩子她娘,這事不怪阿橋。”
“爹。”柳橋阻止了柳河,“這事的確怪我,是我佔了娘孩子該有的一切。”
“這怎麼能夠怪你?!”柳河道,“當年便是我不將你抱回去,我跟你孃的孩子一樣活不成的,阿橋,孩子她娘,這是註定了的!”
“不管如何,是我佔據了你們女兒的身份這般多年。”柳橋看着張氏,“我不求娘原諒我,更不敢求娘仍如之前一般將我當成女兒,我只求娘不要爲了這件事傷了身子。”
張氏身子顫了起來,眼淚落得更慌。
不在乎嗎?
怎麼可能?!
那是她十月懷胎生的女兒!
這般多年,她竟然不知道她的女兒已經沒了,這般多年,她甚至連給女兒燒一張紙錢都沒有做過!
她如何能夠不痛?
“娘……”
“你走吧……”張氏開了口,“我不恨你……不恨……可是……”話,說不下去。
柳橋卻明白,“我知道,娘,我都知道。”
“孩子她娘……”
柳橋看向柳河,搖頭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我來就是想看看娘好不好,如今娘安好,我也便放心了,娘不想見我,我明白,我走。”隨後,給張氏磕了一個頭,方纔起身。
柳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跟張氏說了許多,可仍是無法避免這一幕,他送了柳橋出去,“阿橋,別怪你娘,她心裡苦……”
“我知道。”柳橋點頭,“爹,謝謝你。”
柳河苦笑,“爹沒用。”
“不。”柳橋搖頭,輕笑,“爹很好,若不是爹,娘恐怕連一句話也不肯跟我說。”
“你再等等。”柳河吸了口氣,“爹再勸勸你娘,她是疼你的,就算知道了這件事,她還是繼續給你做那沒做好的過年新衣裳,每一次我跟她將你在宮裡的情況,她看似沒反應,可都聽着的,阿橋,她是疼你的。”
“我知道。”柳橋笑道,淚水模糊了視線。
柳河也擡手抹了一把眼睛,“快回去吧,這裡冷,阿雲離京之前跟我說過你的傷勢還沒好全的,爹不留你了,等你傷好了之後再回來!快回去!以後傷沒好便不要出來!”
“恩。”柳橋點頭。
柳河親自送了柳橋出門,上了馬車,目送着她離開。
“老爺,怎麼不讓夫人留下來?”白禾問道,聲音也有些哽咽。
柳河如何不想,只是張氏如今這般情況,留下孩子只會讓孩子傷心,她的傷還沒好全,若是出事了怎麼辦?這裡哪裡有皇宮好?
“皇宮好,阿橋的傷沒好全,回去才能好好養傷,我們不急……不急……”
那是他的女兒。
只要她還認他,往後有的是機會好好說話!
待一行人再也看不到的時候,柳河這才轉身回去,回到了屋子內,看着背對着他仍在哭着的張氏,嘆了口氣,上前,“是我對不住你。”
張氏轉過身,滿臉淚痕,“不是你……是我不好……是我這個當孃的不好……孩子沒了……我竟然沒發現……我不是一個好母親……我親生的女兒一出生便沒了,我卻沒發覺……我養得女兒,我也能狠得下心來拋棄……阿河……我不是恨阿橋……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她……”
“我知道,我知道。”柳河上前,抱住了她,“我知道,阿橋也明白的,你放心,她明白的。”
“我的心好難過……”張氏繼續哭泣着,或許這些年翻天覆地的生活讓她無形中改變了許多,若是如今仍是當年在青山縣那般熬日子,或許便不會有這般多的想法,這般多的難受,“我對不起我們的女兒……也對不起阿橋……”
“沒事的。”柳河安撫道,“沒事的……”
張氏閉上了眼睛,泣不成聲。
……
柳橋的馬車方纔到了宮門,便與明睿太后的鸞駕遇上了,這事趕着出宮接她的陣勢,“母后……”
“不下來!”明睿太后忙道,自己卻是下了鸞駕,“坐回去!”
柳橋方纔幹了的眼眶又有些溼潤,她的傷已經可以說是好了的,傷口如今只剩下一道淡淡地疤痕了,可是明睿太后卻仍是將她當成重病的傷患,“母后,我不下來就是了,您也快上鸞駕,這裡冷。”
“好!”明睿太后道,“快,回宮!”
兩隊人浩浩蕩蕩地往慈安宮去了。
而一回到了寢室,明睿太后便叫太醫來了,仔仔細細地跟柳橋看了一遍,在太醫再三保證沒有因爲外出而身子不好之後,緊張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
“讓母后擔心了。”柳橋歉疚道。
明睿太后握住了她的手,“你啊,再有什麼緊要的事情也不能這樣不顧自己的身子出去!”
“下次不會了。”柳橋微笑。
明睿太后看着她,眼底似乎縈繞着絲絲哀傷,“你的養父母出事了?”
“沒有什麼大事。”柳橋搖頭,“許是下面的人弄錯了。”
明睿太后聞言皺起了眉,“弄錯了?”
“恩。”柳橋點頭,“我娘病了,下面的人一時緊張便傳出了話,我以爲我娘是因爲知道我的身世一時想不通做傻事,才急急忙忙出宮去的。”
沒查到事情之前,她沒打算告知明睿太后。
明睿太后眼底的凌厲被柳橋一句我娘給打散了,眼底盡是苦澀,她的女兒,尊貴無比的女兒,卻在叫草民爲爹孃,而她這個生母卻沒有任何阻止的立場,之前沒有相認的日子,她便聽了許多那柳家的兩人對她女兒多好,多疼愛,“沒事就好。”隨後道:“哀家讓太醫去給你養母看看。”
“不用了。”柳橋搖頭,“大夫已經看過了,不是什麼大病。”
有太醫去看自然好,只是身子上的病太醫去了有好處,心上得病,太醫去了只會更嚴重。
明睿太后看了她會兒,“阿橋,是不是他們怪你?”
“沒有。”柳橋搖頭笑道:“只是我娘還無法接受孩子不在的事實。”說完,握住了明睿太后的手,“母后,他們對我很好。”
明睿太后豈會挺不住這話的意思,笑容有些苦澀,“你放心,母后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他們救了你,養育了你,母后不會虧待他們的。”
“母后讓我自己處理可好?”柳橋道,她相信明睿太后的話,只是她所謂的不會虧待,未必便是對他們好的。
明睿太后心裡苦笑,“好。”
雖然太醫沒診出什麼問題來,可是還是開了方子,驅寒的,安睡的,柳橋爲了安明睿太后的心,便喝了。
喝下了藥之後很快便睡下。
待醒來,已經是天黑了。
這時候,明睿太后不在身邊,倒是向嬤嬤在。
“長公主醒了?”
柳橋起身,“什麼時辰了?”
“酉時四刻。”向嬤嬤道,“長公主可餓了?晚膳備着,若是長公主餓了,奴婢去傳膳。”
柳橋看了看她,“母后呢?”
“太后她……”
“出了什麼事情?”柳橋問道。
向嬤嬤猶豫,“太后在大殿,皇上也在。”
“抓到人了?”柳橋繼續問道。
向嬤嬤看了看她,正想說什麼的時候,一個宮女進來稟報說李成安來了。
柳橋讓她將人領進來。
李成安入內,行禮之後道:“皇上讓奴才過來看看長公主是否醒了,若是長公主醒了,便讓奴才請長公主去大殿一趟。”
“請公公回去告知皇兄,我稍後就到。”柳橋道。
李成安領話而去。
柳橋下牀更衣梳妝,兩刻鐘後到了大殿,卻見殿內跪着的不是別人,竟是永壽公主!
永壽公主?
竟然是她?!
“見過母后,皇兄。”柳橋壓下了心中的疑問,上前給坐在殿上臉色都不好的兩人行禮。
明睿太后招手,“過來哀家這裡坐!”
柳橋起身上前。
明睿太后握住她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身邊,隨後目光冰冷帶着煞氣地射向了跪在地上的永壽公主。
柳橋明顯感覺到明睿太后的緊張以及……後怕,“母后,我沒事。”
明睿太后看向女兒,神色轉爲了慈愛與愧疚,“恩,母后也不會讓你有事!”
“呵……”跪在地上的永壽公主卻嗤笑出聲。
“放肆!”明睿太后轉過頭,揚手拿起了一旁的茶盞仍了過去,沒有砸中永壽公主,但是卻在她的面前裂開了,茶水以及碎片濺了她一身。
承平帝也是面沉如水。
柳橋看向眼前面帶譏諷無半絲懼意的永壽公主,心裡卻是疑惑,若說幕後想要致她欲於死地之人是她,可爲什麼?!
爲了薛行之?
可能嗎?
便是荊皇后也沒動手,反而是她動手了?!
柳橋想起了之前對永壽公主的不安預感,沒想到真的成真了!
“放肆?”永壽公主擡手抹去了臉上的茶水,淡淡笑道,“太后覺得如今我害怕放肆嗎?”
“你——”
“母后息怒。”承平帝安撫道,“讓朕來審吧。”
明睿太后看向兒子,便是恨不得將眼前這企圖殺她女兒的人給碎屍萬段,可還是給了兒子面子,“好!”
承平帝看向永壽公主,“說吧,爲什麼要這樣做。”
“你覺得呢?”永壽公主擡頭看着承平帝。
承平帝眼底閃過了一抹殺意,“你是要讓朕猜嗎?”
“不必了!”永壽公主冷笑道,“我既然做的出來便知道會有今日!只是可惜的是我終究沒能成功,終究沒有能夠讓你們痛不欲生!”
明睿太后勃然大怒,“哀家跟皇帝有什麼對不起你?!就是爲了當年先帝要封你爲長公主,哀家不允許,將長公主的封號給了我女兒,你就狠下殺手?!”
“長公主的封號?!”永壽公主倏然站起,恨意噴薄而出,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以爲我會在乎這區區長公主的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