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着話,外面傳話,說是趙元項進宮來請安了。許嘉彤如今是宮中女官,趙元項是已經開衙建府的王子,他們是不能有過多接觸的。
許嘉彤識趣地告退,卻無法避免地在儷凰殿前遇見了趙元項。從前的趙元項縱使自高自大、意氣風發,可是一靠近儷凰殿,就會畏於吳王后的管制,臉上難免有幾分忌諱,可是這一回卻不同,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差會發光了。
恐怕許嘉嵐入府之後雖然沒有名分,寵愛卻不少,恐怕還能時常陪在他身邊。
許嘉彤迎了上去行禮:“給殿下請安,殿下看起來氣色不錯,看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趙元項的確很高興,看着她也順眼了許多:“聽說你進了尚宮局,準備接周司制的班兒?呵,有母后關照就是好,別人要走十幾年的路,你不到半年就走過去了,不知道讓外人知道了,會怎麼想。”
“外面的人會怎麼想呢?不如臣女來問問尊貴的殿下,您和盛王殿下是一母所出,可娘娘卻總是偏愛於您,這該讓別人怎麼想呢?”許嘉彤眨眨眼,在他發怒之前笑道,“臣女監視淺薄,不懂事,還望殿下見諒。”
“你三姐姐的事,你該知道了吧?”趙元項絲毫不想在她面前掩飾,他就不信她敢說出去。
許嘉彤笑了一下,故意道:“臣女這些日子來一直聽父親說,三姐姐對您情深意重。臣女仔細想想,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也的確如此。不然一向驕傲的三姐姐,怎會冒着被天下人唾棄的風險,也要……”她刻意不往下說了。
“嘉嵐是真性情的人,不比你,狡詐陰險。”趙元項冷笑着。
同樣是定安侯的女兒,在吳王后面前,許嘉彤要比許嘉嵐得臉的多,一定是她使了什麼陰險的招數。
許嘉彤一點兒也不生氣,繼續沒心沒肺似的道:“是了,她從前可是很要強的,從前就因爲府裡有個僕婦背地裡非議她的身世,她就將那僕婦活活餓死了。可見她是很愛惜羽翼,很愛顏面的,可她做下樣的事,反而不怕人說了,可見是把一顆真心都託付給殿下您了。”
許嘉彤說這些話時半是不解,半是佩服,趙元項皺了皺眉,難得沒有反脣相譏,徑直進了殿。
許嘉彤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裡,許嘉嵐有多驕傲,趙元項一定比她清楚。她越是這麼說,趙元項心裡才越會生疑,他會問問自己,他究竟能不能讓許嘉嵐放下驕傲。
男人雖然喜歡認爲自己是女人心裡最重要的那一個,女人爲了他,願意放棄的越多,他就越重要。他們更喜歡相信,女人可以爲他放棄一切。
可是這只是更願意如此相信而已,如果他衡量過後,發現這種假設太不靠譜了,他就會覺得荒誕。
許嘉嵐不是一個可以爲了所謂的真心真情就能放棄一切的人,許嘉彤相信,趙元項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會想到而已。
許嘉彤笑笑,這法子不錯,以後再見了趙元項,就多在他耳邊給許嘉嵐上點眼藥好了。
正想着,對面宮道上走來一人,身形熟悉,站住了,站在另一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許嘉彤也站住了,是他?
進宮前還說要讓他把拿了她的還回來,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就軟了,沒出息。
許嘉彤快步走了過去,不卑不亢地行禮:“第一天進宮就碰見了盛王殿下,臣女的運氣可真好。”
“你既然已經知情,還一定要這樣和本王說話麼?”趙元慎看着她,眼底絲毫沒有怒意,這個時候她惱他纔是應該的。
“殿下忙了一場,用臣女做筏子。聽說您一向大方,果然傳言不虛,一出手就是那麼大一份家業。”許嘉彤諷刺道。
趙元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南疆一行耽誤了許多時日,可也不算長,你倒是變得伶牙俐齒起來了。怎麼,不怕我了?”
“怕,臣女這樣螻蟻一般的人,怎能不怕您。不過臣女也不是說招惹就招惹的,別人欠了臣女的,臣女一定會討回來。”許嘉彤意有所指地道。
他既然已經看到了那半片襁褓,就該知道了她已經明白了一切,本就不會留她,她若是躲躲閃閃的,只會死的更快。倒不如迎上去,讓他有所顧忌。
趙元慎微微變了臉色:“宮中重地,步步爲營尚且如履薄冰,有些事,既然已經發生了,裝作不知道,反而更好。牽一髮而動全身,縱使有些人願意讓你,也有更多的人不會容你。”
“讓不讓我,容不容我,都與殿下何干。臣女的性命、喜樂,就不勞您掛心了。臣女還要趕着去尚宮局,殿下請自便。”許嘉彤公事公辦地行禮告退,他不肯讓,她繞過他就走。
趙元慎一向自持身份,在宮中循規蹈矩,哪裡能和她堵路,見她如此,只能乾瞪眼,眼睜睜地看着她走了出去。
這時候杜鳳琴帶着四個宮女朝着儷凰殿而來,看見趙元慎,杜鳳琴笑得像朵花兒一樣,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許嘉彤冷笑,還是杜相家的千金呢,竟然什麼都寫在臉上,比許嘉嵐還要張狂。
看着杜鳳琴偏偏然地上前請安,趙元慎客客氣氣地應着,許嘉彤轉身就走,她怎麼從前就不覺得杜鳳琴的肆意妄爲有這麼討厭呢。
若是趙元慎娶了杜鳳琴,他就得到了杜相這一助力,她想讓他付出代價,豈不是難上加難了?
她一定不讓他們成事……
“哎呦,誰?”許嘉彤被一顆小石子砸了頭,一手捂着額頭,擡頭張望着。
不遠處的宮牆上坐着三個人,啃着鴨脖子,一人手裡一隻銀質的小酒壺朝她舉了舉……馬琴歌、王延盛、耶律拓馳?
“你們三個怎麼在一起?”許嘉彤驚詫地道。
“容貞那丫頭去和親了,我找了他們兩個陪我爬牆頭。”馬琴歌哈哈大笑。
王延盛麪皮白皙,喝了酒,臉上多了幾分嫣紅,竟比女子還要嫵媚,許是喝高了,他大方地笑道:“四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耶律拓馳一伸腿,一隻靴子飛了出去:“哈哈,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