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周書啓不知道他和戴玲香之間還隔着這麼一件事。()
“我希望你能夠放手,讓玲香去做她應該做的事。你還年輕,以後還能遇到像玲香一樣的好姑娘,不是非玲香不可。可是我們趙家不一樣,玲香她必須擔負起照顧趙家子孫也是她的外甥的責任,玲瓏的孩子和她也是血脈至親,這份責任是誰都不能替她承擔的。”趙夫人加重了語氣。
“玲香只是一個弱女子,你們這樣做對她不公平,她憑什麼要承擔這樣的責任?何況我們已經成親了,她是我周書啓的妻子。我雖然窮,周家也比不上趙家,可是我會用我的性命去保護她。我也會努力讀書,待到再開恩科,高中之後,我一定可以讓她過上好日子。”周書啓激動地道。
周書啓自認是一個很有平常心的人,在那些有權有勢的人面前,從來都是不卑不亢。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忽然感到一種不確定,一種恐懼,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離他而去。
“她是戴家的姑娘,從出生那一刻起,就享受着戴家的榮華富貴。而在她姐姐出嫁的第二年,戴家的富貴斷了,是我們趙家讓戴家重新振作起來。她爲什麼要承擔這份責任?因爲曾經供養她的兩個家族需要她,如果不承擔這份責任,會有許多人因爲她而失去自己的性命,失去家人的性命。”趙夫人站了起來,走到周書啓面前。
趙夫人繼續道:“你和她姑且就算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可是這又能如何?你們分開了,她再嫁也沒什麼,大同再嫁的女子何其之多,除了那些行爲不端的,也沒見幾個受千夫所指的。我看得出來,是你也是個不錯的,若是世道太平的時候,你說的那些你用個幾年,十幾年或許真能做到。可是眼下這世道,平心而論,你真的有能耐護得玲香周全?恐怕來個稍微勢強一些的,就連性命也丟了。你們成了親,不久之後就會有子嗣,你捫心自問你養得起他們麼?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你若是爲了她好,就該學會放手。”
周書啓無言以對,他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他知道趙夫人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
“可是……玲香她不會答應的,她即便可以和我分開,她也不會答應和自己的姐夫在一起。況且,趙將軍不是已經……”周書啓直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那都是謠言,我兒趙鈺不日將從軍中歸來。”趙夫人果決地打斷了他,又轉而繼續道,“如果她知道,沒有她,她的親外甥恐怕會命不久長,她爲了姐妹之情,爲了救這個無辜的孩子,她會答應的,而我們趙家也不會虧待她。”
周書啓良久未語,趙夫人坐了下來,慢慢地品着香茗,像是十拿九穩,篤定了他終會低頭。
終於,周書啓擡起了頭,他做了這一生最讓他後悔,也是最無奈的決定。
“好,我放手,可是你們不能讓玲香受委屈。”周書啓的雙手握緊成拳,定定地看着趙夫人的眼睛。
“這是自然,我也會給你一封舉薦信,讓你謀個體面的差事。”趙夫人長出了一口氣,指了一下邊兒上放着的紙筆,“周公子,雖說你們的婚事無媒無聘,可是要了斷便徹底一些,你把休書寫了吧。”
“好。”周書啓寫了休書,他每一筆都彷彿有千金重,可是他連她的性命安危都不能保全,又有什麼資格不放手。
戴玲香和趙鈺沒有感情,可是她卻有拋不下的責任。何況趙鈺的英武果敢無人不知,日久生情,也不無可能。
“趙老夫人,這是休書,旁的我什麼都不要,只求您好好照顧玲香。我會離開這裡,也不會回杭州,您可以告訴她,我爲了榮華富貴舍了她,讓她死了心,好好過日子。”周書啓鄭重地向着趙夫人行了禮,立刻轉身離去,片刻也沒有停留。
趙府裡,戴玲香放心不下週書啓,趁着戴玲瓏午睡的時候,求了陳暖玉陪她去客棧走一遭,也給周書啓送些東西。
戴玲香到了她那時親自爲他定下的客房,周書啓早已沒了蹤影,連爲數不多的幾件衣裳都不見了。戴玲香匆忙跑到樓下,找到了掌櫃的。
“掌櫃的,住在樓上定字房的那位公子去哪兒了?我記得我包了半個月的客房,這才過了三天……”戴玲香剛纔以爲是掌櫃的把周書啓趕走的,可是一想又不對。
房錢她是付了的,又把所有的金子都留給了周書啓,客棧不會趕人才對。
“您是戴家二姑娘?周公子中午的時候退了房,給您留了這封信,還有這個。”掌櫃的從櫃下拿了一封信和一隻帶鎖的木匣子交給她。
“謝謝。”戴玲香點點頭,把東西拿到一邊,慌忙拆開那封信。
那木匣子很是沉手,是她留下的金子,她拆了信,雙手不住地顫抖。
什麼叫不想耽誤她了,什麼叫二人的婚事無媒無聘做不得數,什麼叫他有仕途要奔,不能做有損名節的事,什麼叫她去趙家投奔姐姐纔是正途,他日必能覓得如意郎君……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戴玲香崩潰地哭了出來。
周圍的人被嚇着了,都看了過來,陳暖玉從樓上下來,連忙把她帶到了旁邊:“二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姑爺她……”
“他走了,他不要我了。可是不可能,他不是貪慕富貴的人,他不可能爲了自己的前程舍我而去,況且這纔不到三天的功夫,他怎麼會突然就有了好前程。”戴玲香語無倫次地道。
“二姑娘,咱們先回去,找夫人做主。”陳暖玉沒有主意,這種事兒她也不好拿主意,只能先將戴玲香帶回去再說。
戴玲瓏看了信,問了事情始末,先問道:“我瞧着他去奔前程這事兒,多半是託辭,倒是怕你受苦是真情,你覺着我說的可對?”
“不可能,他早就知道戴家和趙家是什麼樣子,這些他之前都想過了,不會等我們成了親,眼看着就要安定下來了,纔想起來。”戴玲香還在流淚,怎麼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