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黑了。
桑梓緩緩地朝屋子裡走去,她自從有孕之後,很少這麼遲纔回到宮中,一來是爲了防止出現不測,二來是自己懶怠出來走動。
桑梓靜靜地坐在屋裡,等葉懷瑾回來。
她的心現在很亂,因爲她發現了一件事情,一件很要緊的事情,一件可能會牽連甚廣的消息。
葉懷瑾回來了,他坐在桑梓身前,看着愁眉不展的桑梓,他能夠感受到這件事情一定非常嚴重,甚而有可能牽連到自己。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着,等待桑梓開口說話。
桑梓嘆了口氣,對葉懷瑾道:“你曉得我今兒去長樂宮瞧見誰了?”
葉懷瑾搖了搖頭:“我雖然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一定是非常要緊的人,否則你不是這個表情。”
桑梓點了點頭:“我瞧見了一位故人。”
“我認識?”
桑梓點了點頭。
葉懷瑾頷首,他與桑梓都認識的故人並不多,除了趙翠濃只有兩個人了。
然而柳兒說是個女人,所以便只剩下一個人了,也只有一個人才能叫桑梓露出這樣的表情。
葉懷瑾道:“是不是和幼萱有關?”
桑梓點了點頭。
葉懷瑾微微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逃不掉。”
到底是找上門來了。
桑梓的心裡很亂,只盼着幼萱能逢凶化吉纔好。
葉懷瑾道:“如今幼萱有孕,未必就能扳倒她,不過等她生產完畢就不一定了,父皇身爲天子,眼裡總是容不下這樣的沙子的。
桑梓緩緩地看向葉懷瑾:“我最擔心這件事情牽連到你。”
葉懷瑾道:“你擔心我,我卻怕父皇遷怒與你。”
桑梓心裡只是覺得奇怪,太后怎的會突然想到去找來那個人,畢竟太后根本就不知道幼萱的出身,也沒必要在出身上做文章。
葉懷瑾道:“你近來多去幼萱那裡,別叫父皇廢了她。”
如今幼萱與皇后一榮俱榮,以損皆損,若是幼萱出了事,那麼皇后也離不遠了。
桑梓知道葉懷瑾是擔心皇后,因道:“你放心吧,於公於私,我都不會讓幼萱纔出一點兒事。”
宮內到處都點了燈,掌燈的宮女穿着繡裙在廊下穿過,幸好她們的行動極慢,若不然恐怕會叫人以爲這是鬼。
桑梓輾轉難眠,同樣輾轉難眠的還有葉懷瑾,他的心很亂,內憂外患幾乎
壓得他喘不過起來了。
他心裡極苦。
桑梓不禁在想,如果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就好了,就不必廢那麼多腦子了,她也不用日日像個神經病一樣提防着別人害自己了。
葉懷瑾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如果一切都可以平靜下來就好了。
一開始就是桑梓做錯了,她如果不管那麼多閒事,就不會被牽連進來了,葉懷瑾不必回來,也許他們的孩子現在都可以打醬油了。
不過後悔也沒有用了,事情已成定局,桑梓只希望日後的路可以好走一點兒,就算不好走,至少讓孩子能過上好日子。
桑梓不求自己的孩子多麼厲害,不求他成爲一代明君,哪怕就是想葉竟成一樣做個閒散王爺也好,也許是桑梓沒有大志吧,總之在桑梓看來,平安纔是最重要的。
葉懷瑾翻了個身,與桑梓打了照面,兩人都沒睡着,不禁都笑了出來。
“你怎麼還不睡?”
桑梓微微一笑:“我睡不着。”
她是該睡不着的。
葉懷瑾伸出精壯的手臂將三字攬進懷裡:“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桑梓沒有說話,葉懷瑾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平安就好。”
一切平安就好。
天邊正泛起魚肚白,桑梓梳洗完畢之後,便去了承明殿。
幼萱近日有些貪睡,這個時候還沒有起來,桑梓也不叫人通傳便走了進去。
“幼萱。”
桑梓輕輕地喚了她一聲,發現她果真還沒有醒過來。桑梓便走到牀邊坐了下來,可她才一坐下,幼萱便睜開了眼睛,倒把她唬了一跳。
“你怎麼醒了?”
幼萱眨了眨眼睛,用手臂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我一向覺淺。”
桑梓道:“我知道的,不過瞧你近來貪睡,還以爲你會改的。”
幼萱道:“已經成了習慣的東西,怎麼改的掉。”
她說得倒是,桑梓也有很多改不掉的習慣,比方說賴牀。今日要不是爲了早點來見幼萱,桑梓是不會起得那麼早的。
桑梓向黛黛拿了一件衣裳給幼萱穿上,道:“彆着了涼。”
幼萱含笑握住她的手,道:“你還是那麼體貼。”
她是該體貼她的,這麼大的皇宮,唯有她們兩人是相交相識的,她們若是不相互扶持,還要誰來扶持她們呢?
桑梓雖有葉懷瑾,可有些體己的話,卻只能與幼萱說;幼萱雖與李
美人結盟,可也是各懷鬼胎,除了桑梓,她哪裡還有能說得上真心話的人呢?
不過即便是這樣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卻也有些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
桑梓輕輕地摸了摸幼萱的臉,道:“昨兒我去了長樂宮,你曉得我見到了誰?”
她知道她們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想到對策。
幼萱搖了搖頭:“我不曉得,我近來很少去長樂宮。”
她除了去桑梓那裡,也就是去椒房殿最多了。
桑梓道:“我瞧見媽媽了。”
幼萱的手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桑梓:“你說的是真的?”
桑梓點了點頭。
幼萱小意道:“你與她打照面了?”
桑梓搖搖頭:“她躲着我。”
幼萱蹙着好看的繡眉:“媽媽這次來宮裡,一定是有什麼事情。”
否則也不會在長樂宮裡。
桑梓道:“我懷疑太后娘娘想在你的出身上做文章。”
幼萱咬住了下脣:“太后娘娘……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幼萱是蒔花館出身的人,除了她自己,只有桑梓、葉懷瑾和葉懷志,還有死去的柳兒,皇太后突然從桑村接來了媽媽,想必是希望藉此讓皇帝遠離幼萱。
可是皇帝是否會按照她的意思呢?
桑梓看着幼萱,道:“你心裡怎麼想的?”
幼萱的心很亂,她道:“與其等旁人揭穿,不妨我自己向陛下坦白,說不定陛下還能對我好一點兒。”
她說得不無道理,逼近她現在有孕在身,皇帝再生氣也不會對她怎麼樣的。但若是被人當衆戳穿了出身,想來皇帝心裡多多少少會覺得面子上過不去的。
可若是自己坦白,皇帝爲了自己的面子,也會將這件事情掩藏下去,對於幼萱來說,這明顯就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桑梓卻擔心:“你就不怕陛下他心裡過不去嗎?”
過不去也要過,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時常擔心自己的身份被捅穿,還不如讓自己說了,畢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幼萱有這個自信。
因對桑梓道:“你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桑梓道:“你千萬不要亂來。”
幼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礙事兒,陛下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幼萱輕輕咬脣,只要那件事情沒有被戳穿,不管她失寵多少次,她都有本事東山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