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尉遲府出來,錦月手腳的血液還在沸騰,腦海裡回想着剛纔府中僕婦的話,心中仇恨、憤怒難以剋制,麻木地任阿竹扶着上馬車,身後田姨娘熱絡的恭送也沒有理會。
剛上馬車,錦月掌着馬車門回身看尉遲府——高大寬闊的朱漆大門,金燦燦的燙金題字匾額,從此可窺裡頭深廣的院落,多少富貴榮華惹人心生貪戀。
“姑娘,咱們走吧。”阿竹擔心錦月情緒,畢竟這秘密實在太大、太令人震撼,這口氣任誰都吞不下,何況自家主子這樣自強又有主張的女子。
鑽進馬車,錦月放下車簾,聽車軲轆摩擦的聲音,身後尉遲府的高闊宅院漸漸遠去。
錦月捏緊了拳頭。是上官氏!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爲一個小小的上官氏!
若上官氏沒有爲了嫡妻之位而陷害娘,尉遲雲山和蕭家爹爹便不會因此生了嫌隙,娘不會被下堂,她不會流落蕭家,尉遲雲山不會與蕭家爹爹關係越來越惡化從而發生當年的滅門慘案。
若沒有滅門慘案,她便不會不得已和弘凌分開、兩相怨恨,映玉和青楓不會成爲孤兒,他們姐弟三人不會因仇恨反目,自己也不會落到而今這個進退維谷、仇人變生父的局面。
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妖嬈冷豔女人,當年做的那件惡事……
阿竹見錦月低沉不語,一雙清麗的眼睛如寒潭冷泉,令人生寒,她不由捧起錦月緊握的手,紅着眼擔憂道:“姑娘莫氣,掐傷了手心太子殿下該心疼了。”
錦月這才發現自己何時竟指甲掐破了手心,滲出些許血跡,忙鬆了開,平復了些想要復仇的急躁。“是,爲上官氏這樣的可惡的人傷了自己,實在不值得。”
錦月頓了頓,道:“阿竹,等回宮後你去打聽打聽,尉遲一府的男丁都在何處當差,上級是誰,做了什麼成績。尉遲府出嫁的女兒又嫁給了誰,生了幾個孩子。都打聽清楚。”
阿竹:“諾。”
今日上官氏的兩個親兒子彷彿在宮中當差,並不在,大女兒出嫁了,也不在府中。
錦月緊抿的脣蔓延出一絲冷笑,低眸看手心捧着的、從生母妝鏡臺上拿走的木梳,又不禁紅了眼眶:“娘,錦兒總有一天會還你一個清白,讓害你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總不會放過她的,上官氏!
馬車軲轆軲轆走動東市最熱鬧的十字路口,趕馬車的行魏“籲——”了一聲,回頭:“姑娘,福來客棧到了。”
福來客棧。錦月只顧着想尉遲府和上官氏,這纔想起出宮時行魏說弘允也出宮了。腦海裡立刻印出弘允從容貴氣的微笑俊顏,錦月不覺心頭一輕,連身子也不住輕了起來,靈活的跳下車往裡客棧裡去,都不需要阿竹扶。
阿竹空着手不住愣了愣,看着自家主子快步進客棧,心頭思量:姑娘,難道真如殿下所擔憂,喜歡五皇子嗎?平日見太子,姑娘都沒這麼積極啊。好歹是太子讓她和彩香來伺候錦月的,雖說現在鐵了心跟錦月,但太子殿下平素對他們下人也是極好的,如此她心中實在有些愧疚……
“阿竹姑娘,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咱們做奴才就得有做奴才的樣子,主子們的事兒咱們管不了也不該管。”行魏丹鳳眼似笑非笑道,一邊將馬車交給店小二,交代——“喂最好的麥秸和黃豆,吃飽,咱們不差銀子,啊?”說着還扔了定碎銀子。
店小二忙點頭哈腰接過碎銀子和馬繮,道“謝大爺上次”。
阿竹看不慣行魏那主子前正經、主子後吊兒郎當的大爺樣子,小聲哼了哼瞥他:“要你管!”就踱步進客棧忙跟上錦月。
行魏不正經地笑了聲“既然你說要我管,那我可就管了阿竹姑娘?”
聽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阿竹邊跟上錦月邊心中罵了句“潑皮”。
錦月剛上二樓,就有個老僕迎面走來,無意擡頭看見錦月,當時就是一愣,盯着錦月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驚喜笑出來——“呀!這,這不是白姑娘嗎,龍公子在雅間裡頭等了您好一會兒了,快請快請。”
白姑娘,錦月聽見這久遠的稱呼,先是一陣遙遠的陌生感,而後是少女時的一連串回憶,自由、恣意,鮮衣怒馬。從前她偷跑出府來玩兒,取“錦”之“白”,化名白月。
老僕領了錦月進雅間,正在門口一陣風從房間裡的窗戶吹來,送出來幾許稀少的幽香,錦月爲香一震,不住深吸了吸。是弘允沒錯,哪怕人有相似、有假冒,但這香是皇宮御貢給皇家嫡系的,只有弘允身上纔有。
開着的窗戶涌進來白亮,弘允站在白亮中輪廓被暈出淺銀色。他聽聞錦月的腳步聲,回頭看來。他今天沒穿藏青金雲紋的皇子服,而是一身玄色的緞子深衣,腰間只用一根淺湖藍色的玉帶束着,簡簡單單幹乾淨淨,看起來簡單大氣,若是細看才能發現衣服上繡着精美的暗紋,絕非凡品。
弘允莞爾,錦月亦微微一笑,天上避日的流雲被風吹過,整個房間突然明亮溫暖。
錦月和弘允從客棧後門出來,到熱鬧的街上。
“你眼睛可好些了?”錦月開口便問了最關心的問題。
弘允微微頷首,笑意輕鬆看錦月的眼睛:“你看我的眼睛像是有問題嗎?”
錦月本就擔心,當即立刻湊上前仔細看了看,陽光下,弘允的眼珠的紋理都看得清清楚楚,像黑褐色的琥珀寶珠,並沒有什麼異樣,錦月才放下了心。
弘允卻被錦月緊迫的視線看得有些不自在,忙移開了眼睛,向來從容不迫的心中竟然有些慌亂地砰砰跳。“如何,我沒騙你吧。”
錦月莞爾點頭。“還是這樣好看,應該沒問題了。”
“賣胭脂咯”、“上好的雪梨勒”、“花生——賣花生……”此時,街道兩旁小販奮力地叫賣着胭脂水粉、冰糖葫蘆、珠釵銀簪,街道人潮涌動。
可錦月一瞥弘允身旁卻沒有人敢靠近擁擠,不論男女老少都情不自禁離着幾步遠的距離微微吃驚似的打量他,黑色緞子最難染,是以黑緞最爲尊貴,平民百姓穿不起黑緞。竊竊私語“這公子貴氣非凡,是哪個高門的……”
錦月不覺嘆息,挑眉含笑道:“沒想到五年過去了,你還是這樣的氣質,而今世事變遷,我身邊彷彿也只有你沒有改變。”
弘允負手緩步陪在錦月身側,替她阻擋人流,聞言側目俯視來:“我如何沒變?”
錦月瞳眸在陽光下像汪發亮的墨水,只是印着這些街景有些沉鬱:“說不上來吧,或許是而今物是人非,唯有你彷彿一如往昔,沒有改變。瞧,哪怕走在街上不吭聲你也永遠都這麼打眼。”
“不是我沒變,而是我對你的態度從未變過罷了。” 弘允忽地頓了頓腳步:“其實在我心裡,你亦從未改變過。”
錦月不信的含苦澀一笑:“怎麼可能未變,當年的我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丫頭,而現在,我已經成爲了母親,不能再任性,必須要承擔自己和孩子的人生,以及……”
以及母親的冤情和仇恨,她都必須挑起。
見錦月眼中閃現一抹厲色,弘允心中微微嘆息,捧住錦月的雙肩鄭重道:“錦兒,不論現在還是將來,不論你是蕭錦月還是尉遲錦月,對我弘允來說你就是你,無論發什麼,都是如此,僅僅如此。”
秋色與長天在弘允的背後,弘允一身優雅的黑緞衣立在秋光裡,靜謐成畫。他雖不如弘凌容貌驚豔,卻是越看越覺得端正英俊的那種男人,眉目脣齒都長得整整齊齊,俯視着她的眼睛,眼神中有種與生俱來的王者貴氣和霸氣,自信和篤定。
抿了抿脣,錦月道:“假若有一天,我在深宮沉浮,成了爲爭□□力地位而不擇手段、陰險毒辣的女人,你對我也不會變嗎?”
卻不想弘允脣角輕輕彎了彎:“傻姑娘,當然不會,無論怎麼變,你還是你……”
他如小時候那樣一點錦月鼻子,便大步朝前走了,留得錦月在原地發呆,摸了摸鼻子。
錦月怔忪,情不自禁想起幾日前在漪瀾殿外,弘凌說的話——“人都會變,我也會改變,我雖然變了,可還是我。錦月,讓我們重新開始、找回當年的快樂,可好……”
弘允對自己沒有變,可是她對弘凌呢……變了嗎,應該變嗎。
……
錦月站在人羣中看前頭弘允的背影發呆。他的安靜溫和弘凌的不同,弘凌的安靜是一種性格霜冷,弘允的安靜卻是出身高貴而帶來的自信和從容,只要他說一句話,皇室宗親誰不擁戴,不似弘凌,不論什麼都要自己去拼。
弘允忽然回頭:“再不走,四哥恐怕今晚就要來尚陽宮拿我是問了。”
錦月這才注意到天色,趕緊上前,原來行魏和阿竹已經不知何時先趕來了馬車在前頭等着了。
弘凌和弘允關係本就僵,錦月不敢耽擱忙向馬車跑,弘允忽然叫住她:“等等。”
“還有事?”錦月和他說話便沒那麼多禮數顧忌,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太熟悉彼此了。
弘允微微一笑,遞給錦月一包桂花糖糕:“你最愛吃的,不加糖的桂花糖糕。”
錦月拿着糖糕一怔的功夫,弘允已經走了好幾步,回頭來又說了一句:“想做什麼,放心大膽去做,如果有一日你沒有了家,不要忘了尚陽宮,我……永遠是你的家。”
說罷,那玉帶飄飄的男人就沒入了茫茫人海。
錦月捏着桂花糖糕,漸漸紅了眼眶。誠如弘允所說,他是最適合與她過日子的男人,因爲他了解自己、擅長照顧自己。
可是,自己當年終究不甘於平淡的日子,選了一份驚心動魄的愛情,時至而今傷得體無完膚。
微微嘆息,錦月捧着微溫的糖糕靠坐在馬車壁上。縱然你心依舊,可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完璧少女,如何配得上你的高貴……
街道上喧譁的街道如當年一般,錦月透過馬車飄逸的窗簾看街道兩旁的攤販、街景上,目光沉下去。當年每次出府來看見這些總無比興奮,可現在除了感慨、感傷,卻再無其他。
說到底,自己已經永遠失去了那份少女情懷……
快到宮門口,阿竹撩開馬車簾子一直往外頭看。
錦月:“你在張望什麼呢。”
“姑娘,奴婢怎麼見那宮門處的大人和太尉夫人有些相似?”阿竹一指宮門處。
馬車軲轆軲轆靠近宮門,被侍衛攔下,行魏遞上東宮腰牌,那鎧甲外披着披風的青年男子和馬車不過幾步遠的距離,他也正看來。
錦月與他對視了一眼,那人一怔之後,忽然笑了起來走過來:“原來是我太尉府失而復得的大小姐,失敬失敬,我是正陽,太尉府的二子。”
他雖然笑着,卻並不讓人覺得溫暖,反而讓人忌憚。
他擡起頭看來,錦月看出他笑不達眼底,也隨意道:“果然是巧,不想在這宮門處遇到西衛尉大人。”
錦月並不提兄妹那茬,尉遲正陽不覺凝了凝眉,卻也笑着說:“大姐當真好福氣,從前有蕭家養着,現在有咱們尉遲府護着,日後飛黃騰達可不要忘了兄弟姐妹們。”
錦月只看着他不說話,尉遲正陽有些無趣,更是不甘心,道:“本來這太子妃的位置是四妹心兒的,心兒想着你已育有一子實在不能再耽擱、壞了名譽,便說算了。”
錦月眯了眯眼睛,卻是輕輕笑出來,看的尉遲正陽有些摸不着北。“西衛尉大人這話當真說得輕巧,太子妃,天家的兒媳婦,是皇上御筆冊封才作數,到了你口中竟是這樣輕輕巧巧地讓了,西衛尉大人想表達什麼?”
尉遲正陽略一思索明白過錦月的意思來,後怕咬舌,憤憤看錦月,卻已不能見到佳人容顏。
馬車簾子已經放下來,錦月的鐵木大馬車得得得地進了宮門,轉過長長的通道,在盡頭的拐角消失。
尉遲正陽才啐了一口暗聲說呸。“當年真該將她一併和蕭家處決了,留這麼個大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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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大馬車剛轉入東宮,錦月便聽見連連有糯聲甜甜地喊她——“孃親,孃親……”
一撩開馬車簾子,錦月就看見遠處糰子揮着兩條小短腿兒跑來,高興得很。香璇在後頭遠遠看着他,又朝錦月這邊看來,點頭含笑,她穿着淺色,夕陽中像一朵雪白的菊花讓錦月不由想起映玉,心中微微一沉。是上官氏,一切都是上官氏開了那個禍患的頭……
“姐姐你回來了,宮外可還順利?”香璇忙上來扶她。
錦月想起尉遲府中的摩擦和得知的真相,不由冷冷一笑道:“何止順利,簡直是令我‘霍然開朗’……”
香璇眉心一動,和錦月對視一眼,心中漸漸領悟了錦月的意思,卻又想起另一件事:“姐姐,靈犀殿蕭昭訓送來了回禮,快進屋看看吧。”
小糰子拉錦月的手:“映玉姨姨送來的是吃的,我聞到了。”
錦月略略吃驚,趕緊進殿打開盒子一看——是一盒桂花糖糕。咬了一口,只有桂花輕響,沒有放糖。
“她還記得,我不愛吃放糖的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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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日後,初秋轉入深秋,東宮中枯葉打着卷兒隨風飄飛如黃葉雨,掃地的侍女、內監這幾日加了好幾人,卻也還是無法保持道路乾淨無落葉。
錦月難得地脫下素淨的淺綠、淺碧色一羣,穿了略莊重些的暖紅緞子長裙,把孩子也一併收拾了整齊乾淨,準備上馬車。
今日太后生辰,在太極宮萬壽殿辦壽宴,這會酉時一刻,各宮主子都要往那處趕。冊封太子妃的聖旨也因爲太后的壽辰在即而延後半月,只怕衝撞了老人家的喜事。
這會兒錦月正要上馬車,阿竹便匆匆從漪瀾殿大門外趕來,神色匆匆——
“姑娘!”
錦月輕輕揮手屏退了左右掃落葉的侍女,只留了香璇,而後問阿竹:“查到什麼線索了?”
阿竹臉色青白,呼吸急促似嚇着了,吞了吞唾沫才道:“姑娘,奴婢方纔從舊友宮婢們那兒打聽到了,西衛尉當年正是負責看管暴室獄的。”
錦月點點頭:“掖庭宮在皇宮西,他能當上西衛尉便是說曾在那處當差。”她看了眼阿竹,“只是你向來處事沉穩,怎麼嚇成這般了。”
香璇也是注意到阿竹的反常,着急道:“你快說吧,快將姐姐和我急死了。”
阿竹抿了抿脣,她性子謹慎,是以又環看眼四周是否有人,才道:“西衛尉當年令人在女犯們的食物中摻雜一種藥,恐怕,與瘟疫有關……”
錦月和香璇都吃了一驚,錦月險些沒站穩:“你是如何得知這消息的?”
“西衛尉曾看上了個宮婢,令她陪他喝酒,醉酒之下說的。這宮女後來懷了孕投井了,投井前幾日說給了好友聽,我恰好認識那‘好友’。”
錦月驚愣了好久才消化了這個信息,冷笑了一聲道:“他當真好大的膽子,身爲宮官,竟敢與宮婢穢亂。”
“姐姐,這可是個能將他制住的好把柄!咱們怎麼辦?”香璇拉着錦月胳膊道,比錦月還咬牙切齒。
錦月有些欣慰:“還能怎麼辦,那宮女已經死了,這個‘好把柄’也成了‘捕風捉影’,要謀劃還需從長計議。”錦月握住她手,“難爲你,每日爲我的事奔波,我心中很是歉疚,過些日子待我事情處理完了,給你某個好人家,讓太子替你牽了姻緣。”
“不姐姐,我不走,我想留在你身邊。”香璇搖頭。“給我第一次生命的人是爹孃,給我第二次生命的,是姐姐,若非姐姐暴室中捨生相救,豈還有我今日的活路。”
她反握住錦月手,掌心的溫暖絲絲滲透入錦月的手背,“姐姐,不論往後發生何事,我對姐姐和小黎的感情也永遠不會改變。”
錦月動容,說了謝,帶着孩子上馬車。
香璇沒有身份,不能同去,阿竹現在心神不寧也不宜去,是以一同留下。
二女一同望着錦月馬車走遠,阿竹對香璇道:“香璇菇娘當真重情重義,若是蕭昭訓也能看明白姐妹之情,主子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香璇微微沉吟道:“做人若不講良心,和做畜生有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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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壽宴辦的盛大。太后身體孱弱,時常臥病,比之太皇太后也並好不了多少,總在清寧殿中清居,是以這次壽宴辦得熱鬧。此外,也是給太皇太后沖喜。
映玉因與太后關係親近,是以特意得了傳喚參加壽宴,並且伺候在左右。
她一身鵝黃的錦緞拖地長裙,她又生得秀麗貌美,進進出出佔盡風頭,各宮主子都不覺側目,對她和姜雉主僕倆都客氣了不少。
壽宴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太皇太后重病在康壽殿不起,自是沒有到場,皇帝也滿臉病容,皇族天家的至尊之位的幾個人,都蒙着一層病氣。
只有皇后忙前忙後熱鬧歡笑,撐着場子,和童貴妃躍躍欲試地想要討好萎靡不振的皇上,想扳回些寵愛,卻也在皇后的母儀風範下處處碰釘子。
壽宴罷,漪瀾殿的人和靈犀殿的人各自上馬車,馬車一前一後挨着,難免打照面。
映玉有些不自然地柔柔而笑走來:“幾日不見,姐姐氣色彷彿好了不少。”
錦月倒是意外,映玉竟然主動來說話,並且她眉目間少了些冷漠之色,心中不由一喜:“你也是,最近過得可好?”錦月看她身材,“彷彿瘦了些,可是深秋寒了身子,清瘦了?”
映玉心中不覺一暖,想起這些日子的嫌隙和一個人的冷清感覺,紅了紅眼眶:“還是姐姐瞭解我。”她微微頷首看了眼靴子,“不過穿上姐姐親手做的襪子,我已經不那麼冷了。”
映玉擡眸來,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上前拉住錦月的手:“姐姐對不起,是我這陣子被仇恨衝昏了腦袋,是我不好……那些事,也怎能全怪在你頭上,姐姐也是受害者罷了……”
錦月心中悲喜交加,也眼睛微微泛紅:“我便知道,你總會想通……”
聽錦月如此說,映玉更加愧疚。
自上次錦月送來寢衣和棉襪,她日日穿着,身上溫暖,心頭也越發冷靜下來。她已經失去了所有,若再失去這個姐姐,就真的沒有什麼親人可以依靠了。她受不了這樣的悽清。
“姐姐,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去那邊說。”映玉想起李良娣和鄭良娣幾人這幾日來靈犀殿挑撥,擔心錦月被她們算計,打算說清楚。
錦月看腿邊立着、專注看她們二人的小傢伙:“乖,在這兒站着等孃親,孃親一會兒就回來。”
映玉堅決地忽略姜雉眼神中的勸阻,對她道:“姜姑姑在此等等我,我和姐姐說會兒話就回來。”
姜雉只得憋着口氣答了諾,餘光冷冷瞟了錦月。
錦月和映玉二人去了拐角,那處安靜,婢女也早就被遣遠了些免得偷聽。這處,只有姜雉和小黎。
姜雉瞥了孩子一眼,暗自不悅,就是這孩子,害得她家二小姐不得恩寵!
小黎也看出這老姑姑不喜歡他,兀自在一旁水塘玩耍水。
姜雉冷眼看了孩子背影一會兒,忽地眼中閃過一絲陰狠,漸漸從背後靠近小黎,朝孩子小小的背,擡起了雙手……
“啊——”小黎一聲驚叫。
“噗通”一聲水響。
作者有話要說: 啊,今天作者君去領略邊塞風光了,確實相當的震撼和美麗。
耽誤了時間。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