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樓,劉海獲勝!”
隨着評判的一聲唱喝,擂臺下響起一陣陣歡呼。劉海如得勝歸來的將軍,向臺下拱手致意,至於那胡黑正呆呆地看着鬥盆中被咬斷腿的青頭寡,一臉沮喪。他不敢相信,這劉海的控蟲技巧居然達到了這般境界,那“西府霸王”在他手中簡直是如指臂使,隨心操控。
劉海輕蔑地看了胡黑一眼,冷聲道:“要不是怕你傷了我的‘西府霸王’,早就該結束戰鬥了。黑蠻子,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歹毒,不過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那青頭寡本不該是這個下場,但劉某人要給你一個教訓,以後做人規矩點!”
胡黑恨恨地瞪着劉海,他心中明亮,這鬥蟋場中很少出現生死相搏的場景,所以青頭寡力竭那刻,他本想把蟲兒引到一邊棄權認輸,但劉海卻搶先一步,讓西府霸王作了致命一擊,讓他白白失去了一隻極品異蟲。
成王敗寇,現在再說什麼也沒用了。胡黑朝劉海一抱拳,便再也不管鬥盆中的蟲兒,踉蹌着下了擂臺。
跟我鬥!劉海心情大好,享受了一番衆人的崇拜之後,這才小心地把勝利的功臣引進鬥蟋盒,轉身走進聽風樓。
這聽風樓的一樓有一處偏堂,是專門劃給蟲師休息之用的,而劉海既是東道主,又是勝利者,他一人自然佔了最好的一間隔廳。
劉海先給蟲兒餵了些吃食,然後靠在太師椅上,只覺得異常疲乏。剛纔那場比鬥可說是消耗了他極大的精力,其中的兇險程度勝過以往每一次比鬥,所以不能有半點鬆懈。他閉目養了一會兒神,這才感覺好了許多,擡頭看向窗外,擂臺上另外兩個蟲師鬥得正酣,而擂臺邊那面大旗在陽光下迎風飄揚。
“百戰百勝。”劉海嘴角一揚,心中升出一股豪氣。他仔細一琢磨,如果一路贏下去的話,到了決賽正好是自己第一百場連勝,到那時才真正算得上百戰百勝。
劉海想得入神,忽然發覺眼角邊閃過一個身影,他下意識朝那人看去,卻是個步履蹣跚的佝僂老頭。看見這人走進隔廳,劉海連忙起身扶助老人道:“爹,您幾時來的。這天涼了,還是少出門爲好。”
這老人正是劉海的父親,以前劉海的比鬥他可以說是每場必到,但自從去年老人得了場重病之後,身體大不如前,便很少來爲兒子加油鼓氣了。見兒子表情有些擔憂,劉老爹拍了拍劉海的手背說:“放心,這幾日身體好了許多,便來看看,你小子,終於能獨當一面了。”
“那麼說,您看了我的比賽?”
劉老爹笑道:“那是自然,剛纔在人羣裡你沒注意到我,我也就不打擾你。”
“原來是這樣。爹剛纔那場太精彩了,那是隻青頭寡,我的西府霸王贏了青頭寡!那可是極品異蟲啊!”回想起剛纔的比鬥,劉海壓抑不住的興奮。連比帶畫地對劉老爹講述着其中的細節,活脫脫一個大孩子。
劉老爹捻着鬍鬚,滿臉笑意
地聽着,心中滿是自豪。可是,待劉海講述完整場比鬥之後,劉老爹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許多,連忙問道:“海兒,你說那胡黑一開始就打着以傷換傷的主意來和你拼命?”
“是啊,這黑蠻子歹毒得很,不過我也給了他一個狠狠的教訓!”
劉老爹沉吟片刻,抓住劉海的手低聲道:“孩子,聽爹一句話,這往後的比賽不能再贏了。”
“您說什麼?”劉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親,這世上哪有見不得孩子得勝的父親?
劉老爹目光灼灼道:“孩子,你可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這個道理我自然知道,不過我背後有這整個聽風樓撐腰,誰敢動我分毫?爹,您看見擂臺上那面大旗沒,這是少東家特意爲我撐的排場。您現在要我輸,不是打少東家的臉面?只要我贏下去,天大的事自然有少東家爲我擋着。”
“少東家……”劉老爹冷哼一聲,“孩子,你還年輕。這富貴坊的水深得很哦。以後的比鬥就算是放水,也要輸上幾場,才能保你平安啊!”
劉海被說得心中不快,反駁道:“爹,這話你可不能隨便說,要傳到少東家耳朵裡,咱倆就倒黴了。再說了,要贏我劉海就得拿出真本事,我是不會故意輸的,這百戰百勝的名號我是拿定了!”
劉老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兒子,還想說些什麼,但這孩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認準了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而且劉海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之勢,要是真的在這鬥蟋大會輸了臉面,恐怕第一個不放過他的便是這少東家,規勸的事只能以後再作計較。
“老咯……”劉老爹長嘆了口氣,蹣跚着出了隔廳。
劉海看着老父落寞的背影,心中着實不好受,但父親要他故意輸掉比賽,卻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
劉老爹沒走多久,聽風樓掌櫃張三爺又走了進來,剛進門就朝劉海拱手賀喜道:“劉海,恭喜你又贏了一場,離百戰百勝更近了一步。”
劉海連忙回禮道:“承蒙三爺擡愛,小的這可受不起。”
“受得起,你是有功之臣嘛。”張三爺擺擺手,又道:“少東家就在樓上,看了你的比賽說想見你一面,你收拾妥當了就跟我走,我在這兒等你。”
劉海聽說是少東家要見他,連忙洗了把臉,再換了身乾淨體面的衣服,向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張三爺告了個罪。張三爺上下打量了劉海一番,見沒有什麼失禮之處,這才招手讓他跟在自己身後出了隔廳。
劉海一路小心地跟着張三爺,目不斜視,不敢有半分失禮。在這聽風樓呆得久了,自然知道一些尋常人不知道的秘密,這聽風樓的東主姓樂,傳聞這樂家的後臺是個不得了的軍閥,除了梧城富貴坊,在其他幾個城市都有產業,而這富貴坊的產業盡歸這樂家的少東家打理。
劉海心中有些忐忑,雖說自己是聽風樓的金牌蟲師,但他知道,自己
在少東家面前什麼都不是。自己以前贏過不少比賽,也沒和少東家打過幾次照面,卻不知今日少東家指名要見自己是爲何事?
不到半盞茶工夫,張三爺把劉海領到三樓的一處暖閣,先輕輕地敲了兩下門,聽到裡面迴應以後,向劉海打了個眼色,這才推門進去。劉海一進門便看見靠窗邊的躺椅上斜靠着一個玄衣青年,連忙作揖道:“小的劉海見過少東家。”
少東家外表看起來二十五六歲,鵝蛋臉柳葉眉,生得比一般女子還俊俏幾分,可惜眼神過於陰冷,讓人感覺在他的身上盤旋着一股邪氣。在劉海進門的時候,少東家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直盯得劉海心生寒意。
過了好久,少東家才收回目光,指了指案臺上黃銅做的望遠鏡說道:“劉海,剛纔的比鬥我看了,過程相當精彩。贏得好,也贏得妙,你這次又爲我聽風樓賺了不少,可說是有功之臣啊!”
劉海忙謙卑地說:“這都是託少東家的福,小的還要感謝少東家撐這麼大的排場。”
“嗯,”少東家點點頭,“勝不驕,確實是個人才。要是再能做到敗不餒,便是這天下第一的蟲師了。”
劉海感覺少東家這句話有些古怪,但是一時之間卻想不通透,與此同時,少東家又發話了:“劉海,你可知道現在有多少人買你奪冠?”
“小的只是小小的蟲師,這生意上的東西,確實不知。”
少東家深深地看了劉海一眼,“你的西府霸王鬥敗了青頭寡,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買你獲勝,不管賠率壓得多低,也照買不誤。聚沙成塔啊,搞得我這坐莊家的都不好收盤。我就在想,如果你要是輸了……”說到這裡,少東家再沒有言語,只是滿臉笑意地看着劉海。
“這個……”劉海乾笑兩聲,“小的爲東家辦事,自然是竭盡全力。”
少東家揮揮手,笑道:“別緊張,我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而已,後面的比鬥給我好好打,一定要贏,也不枉我爲你撐了這麼大的場面。我這人做事有賞有罰,你今天有功,掌櫃的,給我重重打賞。”
張三爺應了一聲,然後轉身拿出個托盤,捧到劉海跟前。劉海往托盤中看去,好傢伙,裡面整齊地碼着十封銀元,這一封是十枚,十封就是一百塊大洋!
劉海兩眼圓瞪,暗暗吞了吞口水,搓着手道:“這個,小的怎麼受得起啊。”
“受得起,有功之臣嘛。你要不拿,本少爺可不高興的。”
“那小的就卻之不恭了。”劉海說着,雙手接過托盤,然後向少東家深深鞠了躬。
少東家點點頭,“沒事了,你下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我今天說的話,明白嗎?”
“是的,少東家每句話小的都記在心裡,細細琢磨。”雖然依稀感覺到少東家那番話語之中還有別的涵義,一時之間卻想不通透,以後慢慢再琢磨。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托盤,劉海心裡說不出的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