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夜 針眼

每個人都會被強迫去做過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或是爲工作,或是爲感情。所以我很羨慕紀顏,他總能無憂無慮的做自己喜歡的事,雖然有時候充滿了危險和挑戰,但這無疑使他的生活非常多彩。

我就不同了,有工作就意味着壓力,那個單位也不會花錢買個二大爺來供着,今天運氣不好,老總委派了個我非常不喜歡的採訪對象給我。

其實這類事我在大學就經歷過了。不過那時候不過是校內的遊戲報紙。我的第一個採訪對象就是剛剛在省內比賽活的冠軍的某眼鏡男。當我笑嘻嘻地準備採訪他的獲獎感言的時候,這位同學忽然辣刺刺地大聲質問我。

“你們報社的女記者都死光了?”

當然,那次的採訪讓我很不愉快,至今都存有陰影,不過這次恐怕我會比吞了蒼蠅更難受。

我眼前坐着的這個傢伙基本上平視過去我只能看見他那個圓圓的如同嬰孩屁股樣光滑圓潤的雙下巴和宛如兩個插孔般的巨大鼻孔。他長着一雙典型的單縫眼,不多的頭髮整齊的梳理在油亮的腦門前,雙手合十放在前面隆起的肚皮上。

“我很忙,最好快點。”他哼了哼。

這個人叫黃肘子,我深刻的認爲他的父親很有可能是一位屠夫或者長期偏愛吃豬腳,結果把自己的喜好強加給了兒子身上。不過從他碩大肥壯的外表以及兩條彷彿泡在福爾馬林溶液多時已經發脹般的大腿來看,名字倒也取得不爲偏頗。據他自己說他是畢業於英國名牌醫科大學,在那個充滿紳士禮貌的國家他學會了禮貌和待人接物。其實每年城市裡都會增及許多這樣那樣的海歸派。只是當我帶着後輩的景仰之情問起他大學名稱的時候黃肘子卻很不耐煩地說告訴我這樣的鄉巴佬也不會了解。方肘子還說,國內的中醫就是垃圾,什麼經脈學鍼灸都是扯淡騙人的玩意,國人被欺騙幾千年,大有要靠他拯救世界的態勢,他還說要學得治病救人普渡濟世就應該去外國學西醫纔對。

“您總該有個英文名吧。”我實在不想在稱呼他的名字,這讓我有犯罪感。因爲他的名字和國內某位著名醫學倡導中醫無用論的專家的名字發音頗爲相似,感覺有褻瀆之嫌。

“有的!”黃肘子終於眼冒金光,彷彿已經等待很久一般,“在英國他們一般叫我拉比須,聽上去很順耳吧。”拉必須先生得意的晃動着如同範偉般的巨大圓胖腦袋,激動的兩頰腮紅,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大學時代室友們經常聚餐吃的一道菜,好像叫紅燒胖頭魚。

我憑着腦袋不多的幾個英文單詞記憶,似乎拉必須和某個單詞發音很像,不過我不願多想,畢竟採訪時間不多。只是這個名字聽上去更加不適應,我只好繼續叫他黃肘子吧。

他是做醫藥衛生用具進出口的,說白了根據他的介紹和推薦,講一些國外的藥品和醫療器械轉賣到國內醫院,也就是二道販子。據說黃肘子靠着他在英國結識的朋友和關係網,長期做着把英國藥品和治療器械販賣到中國的生意。美其名曰資源共享,而且花着不菲的錢財買下這些包裹着巨大“洋”字號的醫藥用具的各大醫院無不得意洋洋歡欣雀躍奔走相告,畢竟醫院裡能有英國產的醫療用具是莫大的財富和名聲啊,就如同一個鄉下妓院,如果有了進口來的貨色,老鴇們總是喜上眉梢的第一個向每個進進來的客人介紹和推薦一樣。

黃肘子先生一面收着大筆的錢財,一面還獲得了幫助國內醫療用具發展的好名聲,的確是名利雙收。當他興高采烈的向我描繪他的宏偉藍圖的時候,聽得想睡覺的我忽然發現了件奇怪的事情。

對面坐着的這位流英歸來的高材生,忽然把巨大的身體從已經不堪重負的椅子上彈了起來。這讓我忽然想起了電影食神裡的一段關於輕功的點評。

他的臉氣成了豬肝色。

“什麼破椅子!居然還有釘子!”黃肘子先生用香腸般圓潤的手指指着椅子破口大罵。我奇怪的走過去看了看,椅子非常光滑,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釘子。

在我向他解釋一番後,他也相信了,可還是嘀咕地說剛纔屁股上明明有針扎般的感覺。但是沒坐多久,黃肘子再次跳了起來,這次他死活不坐那張椅子了,我只好和他換了一張,但是同樣的事情卻依舊發生。

黃肘子的堆滿肥肉的臉忽然抽搐了兩下,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想到了什麼,卻不敢說出來。

“我先告辭了,下次有機會在談吧。”他穿好外衣,我剛把他送到門口,方肘子忽然轉頭問我,神色卻有些和剛纔不一樣,似乎帶着幾分討好的意思。

“你好像對解決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很拿手是吧?”

我愣了愣,隨即搖頭。

“不是我,只是我的一個朋友罷了。”

黃肘子很高興,但他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他接起了電話,一邊走一邊說着向下走。關門的時候,我好像隱約聽到了一句話。

“你放心,死不了人的,頂多身體有點不舒服。”

伴隨着聲音的遠去,我把大門帶上了。但是我原本以爲不會在着這位知名人士見面了,不過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第二天,黃肘子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我的電話號碼,居然說一起出來吃飯。這種大人物的邀請我可不敢拒絕。

到達飯店之後黃肘子選了張靠窗的桌子。

一陣寒暄,他倒是很爽快,直接步入正題。

“我希望你,啊不,是你的那位朋友幫個小忙,如果事成之後,我可以付給你們一大筆費用。”很少見人找人幫忙的口氣卻這麼橫,彷彿是他在施捨我一般。我搖搖頭,說紀顏很少接觸陌生人,更加不會爲錢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何況他並不缺錢。

“那,他到底要滿足什麼條件呢?”對面的黃先生咬了咬肥厚的嘴脣,急促的追問。

“除非,這件事能引起他足夠的興趣。”我笑了笑回答說。黃肘子很高興的鬆了口氣。巨大高聳的肚皮像手風琴一樣有節奏的起伏了幾下。

他的眼神和表情居然和前些時日差了許多,滿臉的謙卑恭敬。

可是我的鼻子不高,頭髮也不捲曲,自然沒有波斯貓一般的多彩的眼睛,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黃種中國人,既沒有海外的親戚,更美洋朋友,甚至我的那些土哥們裡連姓楊的都沒有,我有些詫異他今天着突然翻轉的態度。

爲什麼以他的身份要對我這個普通的小報記者如此這般度,我感到非常奇怪。

“本來不應該佔用歐陽先生的寶貴時間,報紙人嘛,講究的時效,但是我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希望您的朋友能幫幫忙了。”他拿出手絹擦了擦汗,然後高聲喊來服務員說空調怎麼不開大些。

我覺得以他這種身材即便是不說話躺着也會汗流浹背。

高聲呵斥過服務員後,他又恢復了先前的狀態。

“是這樣的,不知道爲什麼,這幾天我不管是身體的那個部位,只要是接觸到東西,就會時不時的有針扎的感覺,開始我以爲是釘子之類的,就像上次再您辦公室,我還很不禮貌的朝您發火,不過我發現了,壓根沒有什麼釘子或者尖刺的東西,可是我卻一直深受其害啊,就像那些經常身體帶點的人一樣,碰到什麼都有電擊的感覺。”黃先生苦悶的解釋着。

“哦?這我倒是沒有聽說過,這樣吧,我帶您去見見他吧。”我一聽到也來了興趣,估計紀顏也是一樣吧。

“那太好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可以陪您去見下那位朋友?”他笑了笑。

“就現在吧。”我不喜歡和他浪費口水,正好紀顏也在家。

半小時後,我和黃先生來到了紀顏家中。

“把你手給我看看。”紀顏聽完描述後,面無表情地對方先生說,後者狐疑地伸出手來,那手掌,沒說的,像陶瓷一樣,還泛着光。

“每個地方都有針刺感麼?”紀顏問。

“不是,像臉部就沒有,但手臂小腿還有頭上就很厲害。”黃先生如實回答道。紀顏再次看了看他的手臂小腿。

“你先回去吧,明天再來。”紀顏揮了揮手。黃肘子先生試探地問了問是否沒事了,紀顏則不再理會他,而是徑直走進房間去了。

我安慰了黃先生幾句,叮囑他明天再來。

“到底什麼原因?”我回頭問紀顏。

“這個胖子,他全身的毛孔都壞掉了,所有的毛髮一干燥就變得像毛刺一樣,你說他會不會經常覺得有針刺感?”紀顏反問我說。

“治不好麼?”

“有必要麼?你和他很熟?”我聽後搖搖頭。

“這不就對了,凡是有前因,纔有後果。我叫他明天過來,實際上他可能明天都過不了。”紀顏冷冷地說,我瞟了下桌子上,放着一摞報紙,黃胖子的頭像居然也在上面。

我奇怪那是什麼報紙,估計是醫學類的,我不太關注,紀顏多少是本專業,家中有這類東西也不奇怪了。

從紀顏家裡出來,忽然對方胖子有些好奇,又有點不解,以紀顏的爲人,不至於見死不救,而他又是不想說的打死不開口,看來我只好自己去查查了。

口袋裡有黃肘子的聯絡電話,接通後電話裡傳來了哼哼唧唧的聲音。

“我全身都好痛!”說完這句,電話就掛斷了,沒有辦法,我只好自己朝他家走去。

黃胖子的家很大,而且的確是按照英式房屋佈局建造的,只是外面的那層冷灰色加上漸漸遠去的太陽光,總讓人覺得有些黯淡和荒涼,窗戶都關的死死的。雖然離車站不遠,卻已經接近郊區,路邊走動的人不多,都是住在附近的人,這棟房子在一堆居民樓中間顯的非常惹眼,在黑鐵尖刺欄杆下,我按了按門鈴。

很快門便開了,我沒有看到電視裡穿着一襲黑色西裝的老管家,也沒有繫着圍羣的年輕女傭,還好所有的門都是可以遙控的,想必這一條系統價格不菲。

“您快寫上來吧,我的疼痛越來越厲害了。”我在門口連接裡屋的電話裡聽到方先生這樣的聲音。緊接着,門就開了。

長而黑色的甬道鋪着一層厚實的地毯,踩上去一點聲音也沒有,越往裡去越暗,我想來牆壁上摸索下開關,卻什麼也沒有。

據說近視越厲害的人,夜色裡視力反而會很好,看來倒是有些依據,我費勁的走了進去,窗外的殘光射了進來,一個胖胖的人影揹着光坐在正前面的沙發上。

“是黃先生嗎?”我大聲問道,聲音在寬闊的客廳裡迴盪開來。

他沒有回答,不過依稀聽見了一聲**。

我小心的走了過去,沒料想地上好像踩到了什麼。拾起來一看,居然是一堆衣物,都是先前黃胖子身上的。

他該不會裸着身子坐在家裡吧,難不成這也是英國人的禮節與待客之道麼。

雖然東晉一些狂士有裸身在家會客喝酒作畫集體*的故事,但那也是特定的時期憑藉着五石散一類的藥物麻醉而產生的癲狂之舉罷了。這種由張仲景發明的主要由石鐘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構成的治療傷寒病和肺炎的藥物,卻成了那個年代的毒品興奮劑而流行物,地位和現在的***類似。

我終於在沙發左邊的牆壁上摸到了開關,啪的一下,房間瞬間亮堂了,習慣了黑暗,一下子眼睛有些不適,我稍微遮擋了一下。

沙發上坐着的果然是黃胖子,而且他的確渾身上下除了一條*就身無長物了,光溜溜的如同等待宰殺一般,他低垂着胖胖的腦袋。

我走進推了推他,手剛接觸到他的肩膀,忽然感覺像摸到了仙人掌一樣,手被紮了一下。

他的皮膚上居然佈滿了尖刺。我吃驚的仔細看了看,不對,與其說是尖刺,倒不如說是他的毛髮。他手臂的體毛很多,但是現在看上去卻光滑的很,而且密密麻麻的有很多小孔,像撒了把芝麻在上面似的。

我看見其中剩餘的一根慢慢的開始變直,猶如鋼針一樣,接着居然自己向毛孔下陷了進去,接着胖子忽然高擡起頭,對着我殺豬般的大叫了一下。

他的臉幾乎被扭曲了,和大餅臉想必顯的略小的五官誇張的擠在了一起,好像一副上好的素描人物畫像被人粗暴的揉搓成一個紙團一樣,他躺着口水,瞪着眼睛望着我。

幾乎如肉山般的身體像我壓了過來,還好往後退了一步,否則就算不死也殘了。

黃胖子跪在地上,抓着我的裝着文稿的包。

“救!救我!”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般。可是我無能爲力。

他的眼睫毛也一根根豎立起來,還有他的頭髮。胖子像電視裡摸了靜電器一樣,全部樹立了起來,他的腦袋如同一個胖乎乎的刺蝟,那樣子有些滑稽,可是隨後我就笑不出來了。

眼睫毛一根根的插他的眼睛紮了下去。

隨後而來又是那令人反胃而刺耳的叫聲。

方胖子的眼睛,手腳的皮膚上密密麻麻的毛孔開始慢慢的朝外滲出血滴子,一粒粒的,晶瑩透亮,冒着紅光。

他就像西漢的汗血寶馬一樣,渾身流着血汗。又像一個裝滿了水的袋子被扎破了一般。

他不停的尖叫着,尖利的如同女性的呼喊一般,我終於明白古代釘牀爲什麼被稱爲最令人恐懼的刑法了,就像凌遲寸磔,最慘烈的不是五馬分屍那種一下就死,而是慢慢的折磨。

可是這折磨也快到頭了。我呆滯地望着眼前的這個人,哪裡還有先前盛氣凌人的樣子,可是我又對他無能爲力。

“這是他自己造成的。”身後忽然響起了個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居然是紀顏,他的肩膀上搭拉着一個褡褳。

“是你?你一直跟着我?”我驚訝地問,紀顏沒有回答,而是走到胖子面前看了看。

“遲了些,他的眼睛保不住了,不過性命還行,如果等頭髮也一根根插進去,就算我父親祖父在也保不住他了。”紀顏搖搖頭,把褡褳放下來,裡面是一排銀針。

“你該不會還要紮下去吧?”我看了看胖子,已經痛的不會叫喚了,只能嘶啞着躺在地上哼哼。

“嗯,他還得受點苦楚。雖然說不願意救這種人,但看着他死那也就和他一樣了。”紀顏認真的將銀針一根根地扎進胖子的後頸和肩膀處。

方胖子的**聲逐漸小了些,頭上本來已經堅硬如針的頭髮也慢慢軟了下來。

“他沒事了,不過,身體裡的那些毛髮,恐怕要全取出來要有罪受了,而且就算好了,他恐怕出汗都會有問題。”紀顏擦了擦汗,把針重新放回去,並且幫胖子撥通了急救電話。

“走吧,這裡沒我們什麼事情了,我討厭人多,趁着人還沒來,我們回去。”紀顏將褡褳重新背起來,朝我揮了揮手。臨走前,他似乎從沙發上拿了一疊東西。

我和紀顏說了下,把胖子費勁地搬到沙發上,披了件衣服,走出了那英國式洋房。

外面幾乎全黑了,街道上響徹着我們的腳步聲。

“你一定知道什麼吧?”我還是忍不住問了,雖然我不確定是否紀顏會回答。

“嗯,這個傢伙,專門把一些國外的醫療垃圾和過期藥品倒賣進來,在外面是垃圾,包裝一下居然成了進口貨,你看這中間有多少差價利潤。藥品還好說,但那過期和二次使用的針管。”紀顏忽然不說話了,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摺疊的整齊的方塊報紙遞給我。

靠着路燈,我看見上面登載了一則新聞。

一名十二歲的孩子由於感冒發燒在附近的醫療所注射了藥品後查處感染了乙肝,而據說那針頭還是國外進口,那孩子家裡只是得到了一筆少得可憐的醫療費用,至今還在受病痛折磨。

“你在看看這個。”紀顏又遞給我一張。這張好像是不久前在紀顏家看到的,似乎是一家媒體對方胖子的訪問。

“我也是爲了本國國民着想,人家科技發達,即便是廢品也比我們好啊,大家不經常使用國外淘汰的電腦啊,汽車之類的麼,這些不過是過期的而已,沒有大礙。”這是胖子回答記者關於藥品質疑。當記者又問他是否會對國人身體健康產生危害時候,方胖子這樣回答。

“沒關係,我們大陸的國民身體素質好,能受得了,不像老外那樣嬌氣。”圖片上的胖子一臉誠懇。

“你還是該讓他被扎死算了。”我將報紙返回給紀顏。

“有些力量是很神奇的,你無法觸摸到,但它造成的結果卻是實實在在的,就像那個胖子,可能這輩子也沒有什麼法律法規可以明確判他的罪過,但這不意味着他就沒有罪。而且,沒有人比自己更明白自己的罪孽了。”紀顏說着,將一疊東西給我看。我接過來,原來都是信件。上面都寫着大都類似的話,如你去死吧,你會有報應,你遲早被自己的藥品吃死之類的。

“他幾乎每天都能接到上百張這種東西,一個人生活在這樣一棟大房子,又懼怕別人謀害自己,沒有請任何傭人,也沒有任何朋友,這個傢伙就是一個這種人,他不明白自己賺的那些錢如同毒品,只能帶來一剎那的*罷了。長期的壓力下他的身體自然起了變化,而且據說連他在老家的父母都極爲恨他呢,身體髮膚,受於父母,沒什麼比自己雙親的詛咒更有效的了。我的銀針只是能緩解他身體的症狀而已。”紀顏笑了笑,“至於如何根治,得看他自己了,其實真是他瞧不起的中醫救了他。”

我也笑了笑。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事,你可以大膽的勇敢的確定一件事,但完全否定一些事物,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幾個月後,做了全身手術的黃先生出院了,付清醫療費用後,他把大部分財產都捐獻給了醫療基金,而後就消失無蹤了,有人說他遊走在鄉村做了名赤腳醫生,我也希望是的。(針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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