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琅曾受過呂光大恩,此時此刻,他早已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將藺溪魚從這裡給帶走。
他更清楚,藺溪魚跟呂光的關係,他知道,萬萬不能讓虛若谷就這樣殺死了藺溪魚。既然這時他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那麼他也就不再有任何的擔心害怕了。
不就是百草園的掌教嗎?
他不怕。
而這時虛若谷似乎對蕭玉琅的反應,完全沒有預料到,他萬萬沒有想到,蕭玉琅居然敢插手。他立在遠處,遙遙看着此方的情景。他站了半天,面無血色的臉容,隨之‘唰’的一變,變得越來越猙獰可怖。
虛若谷擡手一指,怒聲喝道:“我不想跟你們長生殿結仇生怨!莫要以爲剛纔我是怕了你們,現在你們也看到了我的實力。呂光,念在你曾拜入我的門下,本真人饒你一命,此時你已失去了神魂之力,無異於是個普通凡人,只要你不再護着此女,那麼一切好說!”
呂光聞言,心裡咯噔一下。誰也不知道這蕭玉琅到底心中作何想法,若是單憑我一人之力,與虛若谷相拼,無異於以卵擊石啊!此刻呂光眼見虛若谷背後那道散發着恐怖氣息的幻影,心情急躁,方纔知道,最初虛若谷是隱藏了實力。 ωωω★ тTk Λn★ C○
“魚兒。”蕭玉琅低呼一聲,臉色慎重,道:“這個鬼道修者,分明是人仙巔峰,道心之境。”
“沒事。”魚兒轉目一望,看着蕭玉琅,面色陰沉,清聲道,“以我們化神境界中的靈光一層,合我二者之力,還怕擒拿不住一個區區的人仙道人?
靈光?呂光聽之,心中一動,那日在山中偶遇的白髮女子,也是說過這一名詞。
“這人很是狡詐,開始時居然隱藏境界。你也知道,鬼道修者與衆不同,他們比我們妖、魔兩道還要不講道理,看他所通靈出的這尊閻摩羅王,身影真實,氣息狂虐,似乎已初具道意了。”蕭玉琅凝目望着前方,面現憂慮之色,有些擔心的說道。呂光不語不動,認真聽着他們的對話。魚兒正待答話,但見站立在前方數丈遠的虛若谷,竟是腳步生風,一息之間,來至衆人身前。
走近一看,呂光才感覺到這虛若谷身上所瀰漫的死氣,是有多麼深沉。
簡直跟死人一樣!
那尊幻影,猶似八爪章魚,數十隻胳膊翻飛舞動,蕩起一道道勁風。
‘嘭’的一聲,撲面而來的疾風,與飄浮在衆人頭頂虛空的光幕相互撞擊。虛若穀神色凝重,冷聲問道:“兩位,考慮的如何了?交出此人,我們就此別過!”說着,他枯槁的右手,指向呂光。
“呵呵。”魚兒冷笑一聲,不做任何回答。蕭玉琅聞言,知曉魚兒已然做出決定,唯有一戰!
虛若谷察言觀色,看着臉色陰冷如霜的蕭玉琅魚兒,心中一凜,他飛竄向前,瞬間便朝着蕭玉琅魚兒撲去!那尊周身盪漾着紫霧的幻影,也是立即伸出無數隻手掌,屈指成爪,向着呂光他們狠狠抓來!
咣!
虛若谷的身軀和幻影的手掌,與光幕碰撞在一起,發出一陣急促的振動。魚兒嬌小的身子,凌空一躍,翻轉着向前飛去,雙腳並排,狠狠的踢在虛若谷身上。
砰!光幕應聲而碎,與先前一般,頓時消散在虛空,沒有了藍色光罩保護的呂光,剎那間便暴露在那尊幻影的魔掌之下。
一張張巨手,馬上以電閃雷鳴之速向呂光抓來。風聲呼嘯在耳邊,呂光連跳帶蹦,憑着本能反應,使出最大力氣,向後暴退而去!那魔掌形似可以拉伸延長的麪筋,瞬間一抻,其中最爲接近呂光的一張巨手,便緊緊的抓住了他!
一抓一握。
痛不欲生!呂光登時就感覺到,彷彿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全身疼痛不已,骨頭跟碎了一樣。
“千手閻羅?”蕭玉琅轉頭一望,面色一驚,口中呼道。當下他手中一閃,不知從哪兒拿出了那柄藏匿在他身上的紙傘,蓬的一下撐開,手掌急忙捻動。紙傘立時就旋轉起來,頂尖隨即射出一道亮眼璀璨的藍芒,向着那一堆巨手猛勁斬去!
嘩啦!紙片迎風展開,在幽夜空谷中,泛着一絲絲銀芒。
啊——!只見這個夜叉被金光照耀在身之後,就立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從這聲痛嚎開始,夜叉全身,便猶如着火的松油,噗的一聲,緊跟着就化爲了灰燼。陰風拂過,連一絲菸灰都沒有剩下。轉眼即逝,一隻夜叉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雖然毀滅了一隻夜叉,但是它的身後卻還有數百之衆的同類。此刻危機未消,更是容不得蕭玉琅放鬆絲毫心神。蕭玉琅望着地面上那一個個嗷嗷怪叫、手舉鋼叉的夜叉,密集成羣,見之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心神微動。時間緊迫,他鎮定心神,馬上又凝聚起魂力之力。
“靈光一現!”蕭玉琅大喝一聲,雙手突然拍向腦門。
夜叉喝聲震天,蕭玉琅毫無畏懼,但見他頭頂虛空經此一拍,立刻迸射出一道恍如驕陽外放的金光,直衝萬丈天穹。
這道由頂上天門處放射而出的金光,要比他先前全身飄溢的一圈光暈,明亮了不知幾百、幾千倍。一種是螢火之光,而另一種卻仿似皓月明輝。
金光照耀中,虛空還盪漾着一層七彩流光,一眼望去,形似彩虹之橋。眨眼之間,這道金光已罩住蕭玉琅頭頂,他的魂力幻身沐浴在這一片祥輝霞光下,使他看上去,彷彿變成了一個仙風道骨的善財童子。金光四溢,更是使得他額頭前處,宛如懸掛着一輪明日。烈日照大地!夜叉嚎破天!
“哼,靈光一現,大放光明,照射虛空。無論你有多少陰兵夜叉,也休想逃過這烈日之光的照射。”蕭玉琅志得意滿,手持紙傘,幻身巍然不動。金光聚攏在傘面下,遠遠看去,自他之上,黑如莽山;在他下方,那一堆夜叉卻是一個個全都暴露在烈日炎光之中。
嗷嗷嗷……!伴隨着震耳欲聾的慘呼聲,一個個夜叉在金光罩身之後,便葬身火海,從頭到腳,化成飛煙。
天地間頓時充滿了一種慘烈肅殺的氣氛。這些身處金光映射中的夜叉,身體全都在不由自主的猛烈顫抖着,就宛如火焚燒身的場景,接着連屍骨都未曾留下半點。
噗噗噗!蕭玉琅右手掐指成劍,魂力分力,一道道劍光,頓然騰起,從上至下,射向那夜叉羣中。
夜叉身中無形劍光,連帶着身下的坐騎,也是遭殃身死,一同死的是乾乾淨淨。
魂力鬥法,一念之間。
看似繁冗複雜,其實全在心念魂力的轉動之中。這些數量頗多的夜叉,受此一擊,不過片刻,便消失的七七八八了。剩餘的夜叉,零零落落的在下方狂吼嘶叫,但它們卻像是學聰明瞭許多,竟然不強行飛竄到虛空去攻擊蕭玉琅了。反而只是在下方,用鋼叉向上空一回回的猛刺。幻身放射靈光,是需要燃燒不少魂力之力的。蕭玉琅打起精神,極目俯視,只見地面上的夜叉,是零落稀疏,沒有剩下多少了。
魂力脫力,是極度危險的事情,很是容易讓魂力受到損害。每個道人的魂力,都是自身的根基所在。
“收!”蕭玉琅凌空站立,兩手向頭頂虛抓,隨即道道金光似深海漩渦旋轉不停,向他眉心處彙集而去。
嗤嗤~~
一聲細微的響動盪起,那旋轉成球的金光,竟是好似泥牛入海般瞬即沉入到蕭玉琅額頭。虛空隨之陰晦黯淡下來,陰風更加迅疾猛烈。
靈光一現,烈日懸空,照耀諸方天地,令陰兵夜叉躲無可躲、無處藏身。這苟活而生的一衆夜叉,可能也是有些不同之處。蕭玉琅魂力沉思,懸在虛空,目光過處,掃過下方那幾個獐頭鼠目猙獰可怖的夜叉。這幾個夜叉不過是漏網之魚,對付它們,還用不着大動干戈,放射靈光。夜叉像是永遠不知道疲憊,依舊揮舞着鋼叉,遙遙朝着高空中的蕭玉琅狠狠刺着。
然而,這種無法近身的有效攻擊,是對蕭玉琅一點威脅都沒有的。蕭玉琅的幻身因爲魂力力量的消耗,而漸漸變得虛化起來,不似起初那樣栩栩如生、凝實真切了。
“嗯?這些夜叉還真是不好解決,居然讓我的魂力力量消耗到了這種程度。”
蕭玉琅目光陰狠神似一條毒蛇,下方的這些夜叉,好像待會兒馬上就會成爲他的腹中之食。虛若谷立在遠處,用道眼暗暗窺視着虛空中的諸般變化,看着夜叉一個個向浮游在虛空的蕭玉琅刺去,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快意,而此刻的情勢,卻急轉直下,天翻地覆。
在金光綻放之後,那些夜叉竟似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再也不見身影了。這種變化來的太快太急,任他剛纔有多準備,可當此種局面出現在眼前後,虛若谷的心情還是被蕭玉琅的表現狠狠的震驚了。
他有如被人給澆了一盆冷水,心中的激情火焰,頓時降至冰點,冷卻下來,虛若穀神色呆滯,愣了半晌,才厲聲喝道:“虛空中的夜叉,已被那男娃娃消滅的所剩無幾了!”
“什麼?這夜叉據夫人所說,可是一個個都有着道人本領的存在啊。怎麼竟會如此不堪一擊?你快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釣魚叟身體砰然一震,心頭一驚,但話聲還尚且算是平靜。虛若谷雙目圓睜,冷聲回道:“那男娃魂力出殼,在空中出無盡光明,爾後‘豆兵夜叉符’內所衍生的夜叉,都一個個……等等!這是……”話聲未了,虛若谷凝目望向虛空的眼神,突然變得驚訝起來,心頭更是大震,滿面驚駭,話語也瞬時停下。
“怎麼?”
釣魚叟驟然聽到此言,心頭隨即涌起一縷擔憂,以爲情況又是發生了變故,當下脫口問道。蕭玉琅飄蕩在虛空中,滿面春光,他很有信心在一息之間,就讓這些夜叉永世不生,他微微一笑,正要催動魂力施展道法,就在此刻,變故陡升!
嗚~~~
只聽得一聲嗚咽鬼哭,平地而起,響徹蒼穹,迴盪在蕭玉琅耳中。
“這……啊!”蕭玉琅突聽此聲,魂力猛然一顫,仿似有一根細針扎入到幻身之中,劇痛之下,他恪守本心,用魂力力量,繼續加固幻身,欲想用深厚的魂力來度過這猛然來襲的怪聲。
突然!
嗡!聲動九天,一絲絲鐘聲,飄蕩在蕭玉琅耳畔,他只覺此刻彷彿魂力內外,有着無數口金鐘在同時響起。
蕭玉琅悚然一驚,魂力俱顫,手持的紙傘,也差點拿捏不住跌下空來。他咬緊牙關,強自硬撐,掐指成訣,魂力一陣嗡鳴。
“不好!這好像是攻擊魂力的一種音韻道法,這些夜叉不是沒有靈智的傀儡麼,怎會……”
蕭玉琅面色肅然,幻身擰動,向下方俯衝而來。聲音就是這幾個夜叉發出的,找到源頭,一擊必殺,除掉它們,纔算結束。蕭玉琅頭腦聰明,此時魂力澄明,不因外界的突發事件,而影響判斷。
此刻,快速下落的蕭玉琅,魂力力量的消耗更是巨大無比。
虛空中陰風凜冽,稍微觸身,便會使得他魂力生痛,難以忍耐。
若非此時必須要先行解決下方那幾個怪異的夜叉,蕭玉琅是斷然不會用燃燒魂力的方法,來讓幻身迅疾快速的飛渡虛空。蕭玉琅的魂力在不斷燃燒着,燈油總有用盡時,那魂力消耗殆盡的一刻,豈非便是蕭玉琅魂飛魄散的時候?
幻身飛渡。雖然能夠在一念之間,就跨越萬水千山,但那每一息每一瞬,都是會耗費難以估計的魂力本源。
溫養魂力,是需要每一個道人日以繼夜勤苦蔘修的。
而在這一個個晝夜之中的努力下,魂力纔會逐漸變得強大起來。
如果沒有太過危險緊急的事情發生,想必是沒有任何一個道人願意用燃燒魂力的代價,來催動幻身。只因魂力力量可以依靠觀想感應而源源不絕的產生,但是魂力本源卻是需要日久天長的苦修才能生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