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聲顫音猛然間拔地而起。
呂光周身各處立刻涌現一絲絲有如實質的靈氣,無數道氣勁仿若開閘泄洪的浪濤,從這些墨羽衛士的拳頭指尖,洶涌迅速的流入到呂光四肢筋脈之間。緊接着,在其體表閃過一層雪白清明的流光。
這是呂光精研數月參悟修煉成的完整篇‘萬氣朝元功’,此功一經施展,能在片刻間將敵人氣海內的靈氣吸食抽乾。
不過,這是呂光第一次在如此龐大的靈氣威壓下運轉此功,這十幾名墨羽衛軍即便不是煉氣七層修爲的氣功宗師,然而,這道道拳勁疊加之下,所一齊噴薄擊出的真源氣息,也足以使得呂光氣血翻涌,難以支撐。
但,呂光沒有其他選擇,唯有一戰!
呂光單薄的身軀陡然一顫,他整個身體似乎都被壓扁了一圈,周圍的空氣彷彿都變得扭曲震顫起來。
呂光咬緊牙關,怒吼一聲。
他深吸一口氣,身上的長衫驀然膨大鼓脹起來,全身上下旋即升起一股刀割般的銳利罡風。
風聲呼嘯!
呂光一腳重重的跺在地上,偌大的石臺猛地下沉了一寸,虛空間頓而響起一連串宛如炮仗似的隆隆轟鳴,鋪天蓋地的氣勁頃刻間從他體表周身,向外界反射出去!
砰,砰砰……
一聲聲巨響,源源不斷的迴盪在虛空中,剎那間,一個個身材魁梧的墨羽衛士形似離弦飛箭一樣,倒退數丈,踉蹌跌倒在地。
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驚恐駭然的表情。
這……
衆人無不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幾乎每名墨羽衛軍都感覺到自己的手掌,好像被一根鋒利堅韌的銀針,給狠狠的紮了一下。
那些從呂光周身表面激射而出的冷冽氣勁,瞬間鑽入到他們的氣脈筋骨之中,使得他們的身體,發出一陣不受控制的顫抖。
徐青時臉上淡定而平和的神色,這時終於變得凝重認真起來,她凝望着毫髮無傷的呂光,思忖道,這是什麼氣功?
餘鬆涼此時此刻的呼吸好像都已經凝住,他眼睛眯成一條細縫,眼中迸射出道道寒芒,心中有如翻江倒海一般,蕩起千百層波浪,這小子…好厲害的氣功,他究竟是修真者還是修道者?
一筆梅站在宮殿臺階處,靜靜的看着呂光,喃喃低語:“莫非…真道可以並修?!”
他見識廣博,心知方纔從呂光全身各處涌出的靈氣,乃是一門極爲玄奧的氣功。
可是,閻浮萍斷然不會信口開河,胡言亂語,這個年輕書生,多寶閣已將其的來歷身份調查的一清二楚,乃是一位身懷道術的修道者。
然則,鐵證如山擺在眼前,呂光此際所施展的功法,顯然就是修真者引以爲傲的氣功。
也難怪一筆梅心中會生出這個疑惑。
事實上,先前那些激盪在周遭虛空的靈氣,並非是從呂光丹田氣海中揮發噴出的,而是這十幾名墨羽衛軍自己所噴射出的真氣,被呂光施展萬氣朝元功吸收,進而又反彈出去的。
萬氣朝元功原本是一則殘篇氣功,數百年來,百草園內從未有人練成習得。
此時經由呂光運轉發揮,這在其他人眼中看來,無異於是一個氣功高手輕描淡寫的化解了數十人的兇悍攻擊。
看着眼前這副匪夷所思的畫面,桃夭夭激動的難以自持,她未曾想到呂光竟是還修煉過氣功。並且真道雙修,必成天魔的真言,沒有在呂光身上應驗。
‘霧裡看花’靈陣之內,一片岑然寂寥。
每個人的臉上都流溢着無盡的驚訝之色。
閻浮萍的眉宇間更是泛出無邊驚怒之意,呂光出乎意料的沒有喪生在墨羽衛軍的鐵拳之下,反而每名墨羽衛士都是一副深受重傷的慘狀。
她身側站立着一位周身繚繞着磅礴靈氣的黑衣老者,只聽這人說道,“閣主,要不要屬下親自出手?”
在閻浮萍想來,呂光和桃夭夭二人既然身在‘霧裡看花’靈陣之中,四面八方又全都是由墨羽衛軍重兵把守着,這就好比是甕中捉鱉,本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現在的形勢,卻是大大偏離了她的預料。
閻浮萍雙目一凝,圓潤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狠辣之色,她沉聲說道:“古往今來,真、道,從未有人能並存修煉。此子…有些古怪。留下活口。”
黑衣老者微微一笑,從容不迫的說道:“屬下明白。”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四面高臺間忽然發出震天動地的議論聲。
“家師曾向我提過修道者的弊端,道人在陰神出殼以後,那肉身軀殼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毫無半點反抗的力量。爲何此人……”
“你眼瞎了!那書生施展的明明是氣功啊。”
“氣功和道術難道能夠一起修煉?”
“絕對不能,真道並修,會成魔,天譴降臨,灰飛煙滅,這是自古以來傳頌在修行界的至理名言啊。”
諸如此類的種種猜測,接踵而來,響徹在高臺間的每一處角落。
魯龍沙渾濁的目光中綻放出異樣的光彩,他端坐在高臺座位上,俯瞰着場中那個身形瘦削的年輕人,塌陷的眼窩深處逸散着刺骨的寒意。
他明察秋毫,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樣妄自猜疑,隨便推斷。
“此子展現出來的氣功,很像是我百草園‘明鏡臺’上所倒映的氣功秘訣。”魯龍沙皺了皺眉頭,身爲百草園的鎮園門師,他當然也觀摩研究過‘天崩’以後,墜落在外園裡的那塊光滑如鏡的石臺。
每逢月圓之夜,皎潔的月光流淌在明鏡臺廣場之上,無數個彷彿蝌蚪大小的文字,便一一呈現出來。
因爲那些氣功皆是一些較爲普通尋常的初級氣功,所以魯龍沙倒是未曾習練過,但他曾經卻不止一次的去往‘明鏡臺’上察看探索。
別人或許還沒有察覺到呂光施展氣功時身體表面所盪漾出的那一圈圈濛濛白光,然而魯龍沙卻對那道眨眼即逝的白色光環異常敏感。
“你怎麼看?”魯龍沙轉頭向身旁的天嬋問道。
天嬋沉默片刻,淡然應道:“真道不可並修,此人定然沒有修煉過氣功,身上很可能是攜帶着某種神秘靈器。”
魯龍沙搖了搖頭,就在他擡頭準備再度觀察呂光的一剎那。他看到場中突然出現了一位手握長戟的黑衣老者。
“玄天畫戟……自從上屆桃園大會那一戰之後,方天驊便杳無音訊,無影無蹤,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居然成了多寶閣的墨羽軍統領。”魯龍沙嘆了口氣道,“有他出手,這兩個人必死無疑了。”
天嬋微微一怔,濃黑的眉毛輕輕蹙起,紅脣微張,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這聲悠長的輕嘆仿若楓葉凋落,只在無聲無息之間,說不清其中夾雜的是何種情愫。
玄天畫戟,竟真成了一幅畫,長戟在空中畫出一輪明月。
銀輝傾灑,耀眼的白光瞬即籠罩在呂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