淶源是個兩百來戶的村子,被兩條筆直且互相垂直的坑坑窪窪的水泥路分成大小不等的四塊,依那條長些兒的南北向的水泥路零散開了幾家小賣部,那條短些兒東西向的水泥路邊有家小門診,十字路口的東北處是三四年前建的新村委會,由一位懶惰的老光棍大關爺照看,所以院子裡雜草叢生,就連那條凹凸不平的磚路的縫隙裡也長滿了野草。所有的房屋只有他自個兒住的那幾間上的玻璃是完整的,卻也是髒兮兮灰濛濛的,成了一塊不怕大風大雨的灰色窗簾。這裡原先是一所小學,只因前幾年村裡到外面讀書的小孩不斷增多,使得小學裡最終剩下不到十個窮人家的孩子,所以不得不關閉,然後改建成新的村委會。新村委會的正對門是舊村委會,現已被私人購買,裡面餵養着幾百只羊。舊村委會的斜對面是已被廢棄的普渡寺,它是村裡最顯眼最高的建築,特別是寺門口那座蓋在三米多厚三米來高的青磚牆上仍然掛着一口斑駁的大石鐘的亭子,能被從任何方向進入村子的人第一眼就看見。對了,村自北頭還有一家半機械化的磨坊,而周圍幾個村子就沒有,因此常有外村人來磨面。村西幾十米遠處並排有兩條南北向的鐵路,離鐵路二三裡遠處是鎮上管轄的一個露天煤礦,幾十年來那座煤山像是沒增也沒減過。村北五六裡外有一條東西向蜿蜒的小河,叫木瓜河。河水不深,即便雨水充沛之年也淹不了大人的胸脯,平常年份裡只有大人的膝蓋那麼深。木瓜河不遠處是一座綿延起伏十幾里長的石頭山,叫黃花樑。山上草木稀疏,人跡罕至,唯在遠處的半山腰有座石料廠,開採出來的石子卻不知去向。
如今正是夏季,村外四周田野上的莊稼綠油油的,除了玉米地,西瓜地也不少,由於這裡的土壤含沙量相對較高,種出的西瓜相對甜兒不膩,清香可口,所以淶源村的西瓜在方圓幾十裡是出了名的。每到這個時候,常有從鎮上或縣城專門開車來買瓜的人。有瓜地就有看瓜房,有的瓜房是磚砌的,有的是土坯的,也有的是帆布帳篷,這些都不足爲奇,要數老喜家村北的瓜房不得了,那可是兩間古房子,一間坐北朝南,另一間坐西朝東,厚厚的牆壁和拱形的屋頂都是大青磚的,房子正面的牆壁有數米厚,呈軸對稱地留着兩個小的拱形窗戶和一個大的拱形門,門窗周圍都裝飾着刻有花紋的青石,門頭正上方都嵌有一塊石扁,隱約可見“王閣老”三個大字。這兩間古房子由於已有數百年之久,加上無人照管,其外面都已斑駁不堪,屋頂上還長滿了野草。坐北朝南的那間房子的裡面一直就空蕩蕩的,而坐西朝東的那間裡面的後牆並排有五塊大石碑,每塊碑都坐落在一隻大石龜上,碑頂上都裝飾有成對纏繞的石龍,碑面盡是被風乾的墨汁痕跡,曾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來這裡複印過上面滿滿的文字。幾年前這間房子的正中央突然被人挖了個四五尺深棺材蓋那麼大的坑,可能是有沒聽過二人轉《王閣老送閨女》的人自認爲這裡埋着什麼寶貝和古董的緣故吧。要說這裡有寶貝或古董,倒是可能有幾樣,很多年前曾在屋子前面的空地上有些比例爲一比一的石頭動物,像青色的馬、白色的羊、黃色的牛等等,常有成羣結伴的小孩子們來玩耍。不知具體是哪天,這些石頭動物竟在一夜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古房子後面不遠處是一段較寬的河面,河底有層形色不一的鵝卵石,因此流經此處的河水顯得很清澈,卻也很少有人來。
今天的天氣不錯,放眼望去,晴空萬里不見雲,偶爾有幾隻鳥兒掠過。一個身材魁梧的皮膚白皙的戴着副眼鏡的,透着點書生氣息的後生,正踏着寸來長的野草往山下走,他的左手握着一把砍柴刀,右手護着扛在肩膀上的一根死樹幹,儘管滿頭大汗,但滿臉的笑容。走到半山腰時,他丟下死樹幹並坐在上面,準備休息片刻。不由得朝古房子那邊望了望,隱約可見有幾股青煙冉冉升起,並能依稀聽見山下的一陣陣人語聲,至於在說什麼就聽不清了。
“也不知道他們忙活的怎麼樣了?”
他嘟囔了句,然後用右手背試着寬大高挺的額頭上的汗。他的額頭的確寬大高挺,但不是禿頂的那種,額頭是他普通相貌中的一大亮點,就像一塊鮮豔的胎記一樣,很容易被一面之交的人們記住,也就記住了他這個人。
他又一次不經意間想到:讀了四年高中,前三年我把學習看作是自己的全部,所以失去了很多,把健康不顧,跟朋友斷了聯繫,和親人少了溝通,對外界沒了關注,簡直黑白化了自己的生活,而且自己的思維和性格也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結果卻換來的是淚水和失望;復讀這一年,我像讀初中時一樣,早自習唱過歌,晚自習睡過覺,課餘時間跟同學玩過小學時玩過的遊戲,禮拜天會到山上或在河邊悠閒自在地散步,盡情地笑或歌唱,也和朋友家人一起聊家常說笑話,結果不僅奪回了前三年失去的快樂時光,而且考上了大學。這兩段類似而不同的學習經歷,前者感覺是一片空白,後者一直記憶猶新。唉,會放鬆纔會學習……想到此處,他情不自禁地雙眼溼潤了,生怕再想下去淚水會真的流出來,所以起身嘆了口氣,扛起死樹幹繼續往山下走。不知不覺,他來到了山腳下,立刻脫掉鞋襪並挽起褲管,過了河直奔冒青煙的地方。
“九龍,你回來了。”一個正在木板上切着白蘿蔔的姑娘——胖墩墩的身材,皮膚略黑,扎個小辮子,其容貌僅能用普通來形容,不過她笑的那一瞬間,露出好一嘴牙齒,齊刷刷白晶晶,如同被上等象牙經千年磨洗過的羊脂玉一般。她擡起頭開玩笑道,“要是再遲迴來一會,那兩堆火可就滅了!”
“寒梅,我是不想去砍細樹幹,所以多走了些路,砍來根粗的。”九龍得意洋洋地說,“有這一根,足夠用了。”
“砍來根整木頭,不是沒事找事嘛。”在寒梅身後不遠處正燒着兩堆篝火,一堆上面烤着幾串玉米棒,另一堆上面烤着一隻雞,時不時散發出玉米和肉的香味。篝火旁一個正用石頭搭建簡易竈臺的後生——四肢粗壯,身板結實,加上黝黑的皮膚和樸實憨厚的面貌,怎麼看都像工地上的搬磚拉石頭的“鐵男人”。他不慌不忙地將盛着大半鍋火鍋湯料的鐵鍋擱在剛剛壘好的竈上,接着佯裝生氣地朝九龍說,“誰砍來的就由誰劈開!”
“大剛,你直接說你不想劈就得了,別像個娘們兒一樣找藉口啊。”九龍瞅了大剛一眼,拾起地上的劈斧滿不在乎地說,“我劈就我劈,有什麼大不了的。”
“比我多了好幾十斤肉,你這劈柴跟削鉛筆一樣,還是我來劈吧!”九龍剛劈了幾下,大剛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並搖頭嘆息道,“你要麼去一邊涼快着,要麼幫寒梅做點什麼去吧。”
“呵呵,讓九龍休息會兒吧。”寒梅說着站起來,朝遠處河邊的一叢雜草處大聲喊道,“喂,宇飛、彩子,你們倆個洗個菜專門跑那麼遠的路,是不是有什麼悄悄話怕被我們聽見啊?”
“馬上就來了!”草叢那邊有個後生喊道。
那邊很快走出一個穿着花襯衫的後生和一個穿着粉色長裙的姑娘,各端着一大籃子菜,說說笑笑地朝這邊走來。九龍和大剛同時瞥了他倆一眼,立刻裝作沒看見的樣子,九龍拿根棍子撥弄着一堆篝火,大剛更加猛力地劈着樹幹。等他倆走近了,寒梅故意開玩笑道:“瞧瞧你倆個,這次的野宴是慶祝九龍考上大學的,可不是給你倆創造的良辰美景啊!”
“別胡說八道!”那個姑娘——阿娜多姿的身段,冰清玉潔的肌膚,即便是長着一對單眼皮眼睛也可用“閉月羞花”來形容,卻偏偏長了一對毛茸茸水靈靈的大眼睛,唉,她就是彩子!她生氣又害羞地說,“我們只是去洗菜。”
“彩子,我說錯了。”寒梅把目光移到那後生身上,唉聲嘆氣道,“恐怕你不是真的去洗菜吧?”
“寒梅,你這話我愛聽!”那個後生——瘦高的身架,遮眼的黃髮,小嘴尖鼻子,長臉小眼睛,眼睛小也就得了,卻又白眼珠子多黑眼珠子少,乍一看賊眉鼠眼的,不過笑起來時倒挺滑稽可愛的。嗯,他就是宇飛。他笑眯眯地接着說,“我倒是想跟她談情說愛,可她不理我啊。”
“屁——”彩子在宇飛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並咬牙切齒道,“你想得美!”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瞎開玩笑了。”九龍突然起身插話道,“大家動起手來,要不等到牛年馬月才能開宴啊!”
九龍拿個大盤子收起已經烤熟的玉米棒和雞,然後小心翼翼地拿根棍子從火堆裡扒拉出一個黑乎乎的拳頭大小的泥團,找來塊石頭將泥團砸開,裡面包着幾個沾滿幹泥的鳥蛋。他撿起一個剝了蛋殼,嚐了一小口並點點頭,接着快速從兩堆火裡扒拉出五六個大泥團,一一砸開,將所有的鳥蛋收放入一個花瓷碗裡。寒梅把一塊大牡丹印花油布鋪在簡易竈臺旁,並擺放好各類蔬菜,有切成片的土豆和白蘿蔔,有切成塊的豆腐和西紅柿,有切成條的黃瓜和胡蘿蔔,有手撕的捲心菜和生菜,有原封未動的菠菜和油菜,還有扁寬的粉條、香腸和羊肉卷。大剛不斷地往竈里加柴,鍋裡的幾隻漂浮在上面的大紅幹辣椒逐漸開始竄動,伴隨着水將沸騰時嘶嘶的響聲,湯料散發出的陣陣刺鼻卻噴香的味道也漸濃。彩子擺列着杯子和碗筷,宇飛也不閒着,在一旁開啓酒瓶蓋子。
“九龍,別忘了放鞭炮!”,開吃前,寒梅突然提醒道。
九龍立刻起身從大剛的摩托車的後備箱裡拿出個紅色的食品袋,倒出兩串小鞭炮和六七個**炮。大剛和宇飛過來幫忙,他們每人點了支菸,一起到安全的地方將**炮擱在穩當平整的石板上點燃,三炮幾乎齊發共響,彩子嚇得捂住了雙耳,而寒梅興奮地撿起一串小鞭炮,從篝火堆裡抽了根燒了一半的木條,就在九龍他們響**炮的地方點燃,緊接着另一串小鞭炮也被大剛點燃,噼裡啪啦作響,喜慶的氣氛被推向了**。
“我們的野宴開始啦!”彩子興奮地起身叫道。
“先別急,我們應該先一起敬九龍一杯!”寒梅舉着酒杯激動地說,“他是我們村連續幾年來唯一考上大學的,是我們的驕傲,其次是感謝他爲我們準備了這麼豐盛的一頓既有火鍋,又有燒烤的野宴!”
“鼓掌!”大剛帶頭鼓掌道,“說得好,乾杯!”
“九龍,你也得說幾句什麼——”彩子推了推九龍,並嚷道,“也可以說說上了大學有什麼打算?”
“別的就不多說了——”九龍靦腆地說,“我想從踏進大學校門起,在腦袋後面留一束久久毛,那時候也不會再擔心別人說什麼,也不用再羨慕別人的了!”
“還吃不吃了?”宇飛用勺子攪動着鍋裡的肉和菜,佯裝不耐煩地叫道,“別忘了,晚上還要去縣城裡趕曬呢!”
所謂的“趕曬”,其實就是趕集,也可以叫趕會,只因每到趕集的時候恰是一年裡最熱的一段時間,所以被人們趣味性地叫做“趕曬”。正常情況下,每年的農曆六月中旬,會有大批的本地和外地的生意人涌進縣城,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玩的、看的,樣樣都有,如此會連續熱鬧一個星期,特別是最後一天,因爲這一天會有大優惠。最集中最熱鬧的地方要數體育場了,場地面積大,四面交通方便,且周圍有許多餐館和娛樂場所,可謂是做生意的風水寶地。
當西山上的天邊出現一片微微的紅霞時,他們開始收拾鍋碗瓢盆回去。九龍回家後換了身衣服,沒顧上吃晚飯就先來到普渡寺的大門口等着。此時,牧羊人清脆的鞭聲響起,羊羣由村子南頭回來了。田裡幹活的人們也從不同方向絡繹不絕地經過寺門口,九龍笑眯眯地跟他們打招呼。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因爲沒考上大學而害羞得連大門都不敢出,即便不得不出去時,要麼是趕在飯點,要麼是繞着村邊的小路或其他巷子走,若是見了人連頭都不敢擡,像個罪人似的。不一會,宇飛騎摩托車過來了。他也換了衣服,胸前還掛着一個數碼相機。閒聊中,彩子走了過來,她不僅換了衣服,而且很明顯又補了妝。當宇飛正指着彩子的假眼睫毛開玩笑時,大剛騎摩托車帶着寒梅從北面駛來,大剛是喂完牛羊出來的,恰好在大街上遇見做好晚飯後出來的寒梅,所以一起過來了。他倆也都換了像樣的衣服。五個人在一起說笑了一番後,宇飛帶着寒梅和彩子,大剛帶着九龍,朝縣城的方向直奔而去。
他們五個進了縣城後直接來到體育場,好容易才找到存車的地方,然後一起從北門擠入人的海洋中。他們轉悠着買了些吃的和喝的,先去看了場馬戲,出來後去看了飛車表演,接着進入旁邊的鬼城,從鬼城出來後不知怎麼就到了碰碰車場地,玩完碰碰車後又去玩過山車,後來還玩了很多像小竹圈套獎品的、飛鏢射氣球的、籃球撞啤酒易拉罐(類似打保齡球)的等等小玩意兒。不知道是體育場小,還是他們轉悠的快,竟然又來到了唯一一家脫衣舞表演前,正有一批又一批的人正購票並涌入大帳篷。
“九龍,又來到這裡了,要不進去看看吧?”宇飛拉了拉正朝那些人羣看的九龍,並一本正經地說,“裡面比外面好看多了。”
“不去!”九龍急忙搖搖頭說,“我纔不去這地方呢。”
“假正經!”宇飛滿不在乎地說,“只是去看看,要不是進去了就得留下。你沒看見嗎,那麼多戴眼鏡的斯文人都在進,而且還有些未成年的。”
“不去——”九龍憋紅了臉說,“你想去你去吧,我們在外面等你。”
“不去拉倒!”宇飛拍了拍正盯着高臺上那兩個只穿着泳衣跳舞的姑娘看的大剛,並陰笑道,“大剛,咱倆進去吧。”
“我也不去。”大剛瞅了宇飛一眼說,“宇飛,寒梅和彩子在呢,別瞎說!”
“宇飛,要進去你自己進去,可別把他們倆帶壞了。”寒梅氣呼呼地叫道,“真是的,你就不覺得害臊嗎?”
“哎呀,我只是跟他們開個玩笑。”宇飛看了看彩子,嬉皮笑臉地說,“不瞞你們說,我也從來沒進去過,騙你們不是人!”
“既不管你以前有沒有進去過,也不管你現在進不進去,反正你不是什麼好東西!”彩子拉起寒梅的手說,“走,我們去賣衣服那邊轉轉吧。”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找了個燒烤攤坐下吃夜宵。就在他們喝着啤酒、吃着烤串和聊得正酣時,對面的桌子上有個光着上身的後生突然耍起了酒瘋,時不時用筷子敲打着酒瓶子,還拍着桌子胡亂罵人。
“看什麼看,王八蛋們——”那後生塊頭不大,紋身蠻多,留個青皮頭,戴條黃燦燦的粗金鍊子。他起身醉醺醺地環視着附近的人怒吼道,“有哪個不服氣的,是條漢子就給老子站出來!”
周圍坐着的人們一下子都安靜下來。那後生突然把目光定在彩子身上,惱怒的眼神瞬間變得色迷迷的,並提了個酒瓶子踉踉蹌蹌地朝她走近。此時,周圍人們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彩子嚇得渾身發抖,緊緊地抓住了寒梅的手。
“兄弟,來根菸!”大剛急忙抓起桌上的煙,起身給那後生遞煙道,“大家就當做個——”
“少來這套!”那後生一把推開大剛,並吼道,“給老子滾一邊去!”
“喝了二兩貓尿就耍流氓——”寒梅見九龍準備伸手去抓啤酒瓶,便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來,快走幾步堵在那後生面前,並冷笑道,“你有本事就去踢月亮宮的場子,沒種就別欺負街上的人!”
周圍有人忍不住偷笑。
“你這個原材料不夠的小三八,撐不住半個大耳光的醜八怪!”那後生惱羞成怒,湊近寒梅的耳朵咬牙切齒地說,“給老子閉嘴,否則叫你的身上立刻資源分配不均勻!”
“大剛、寒梅,都坐下吧。”一直若無其事地抽菸的宇飛,此時不慌不忙地說,“只要他敢動彩子一個手指頭,要麼是我,要麼就是他,有一個必須死在這裡!”
話音剛落,和那後生一桌的幾個後生唰地站起來,每人提着兩個啤酒瓶子氣洶洶地往這邊快步走過來。
“站住——”說時遲那時快,燒烤攤的老闆突然衝過來攔住了那些後生,並大聲吼道,“你們幾個小混混常在我這裡吃燒烤,就當給我個面子別鬧了,要不然我這生意就沒法兒做了,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來說句公道話吧。”老闆娘見狀急忙走過來,並兩邊勸說道,“這件事的起因是喝醉了酒,被他找茬的人應該讓着,而不是跟一個喝醉酒的人一般見識;跟喝醉酒是朋友的人應該把他拉回去,而不是幫一個不省人事的人胡作非爲。聽我的,你們都各自回去吧,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了。”
那幾個被攔住的後生互相嘀咕了幾句,然後硬生生地把那個一直沒動手的青皮頭後生拉走了。九龍也急忙起身結了帳,並叫寒梅、大剛、彩子和宇飛離開。
兩輛摩托車並排行駛在漆黑的水泥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語。
“剛纔好險啊——”寒梅打破沉默,心有餘悸地說,“若是真的動起手,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呵呵,如果今晚沒有彩子,我是不會那麼做的!”宇飛冷冷地說。
“爲什麼啊?”九龍問道。
“因爲你這東道主還沒先動手呢!”宇飛略帶嘲笑的口氣答道。
他們又一次陷入沉默中……